[综武侠]圣僧——鼎上软
时间:2020-04-10 09:17:38

  方天至道:“你说起时,竹斋中只你我无伤三人,蝙蝠岛主又怎会知道?”
  殷妙妙道:“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中原之内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他是个极其可怕的人,可怕到让人无法想象!沈二先生偷偷记了去蝙蝠岛的路,又要在岛上闹事,他这不过是在送死,所以我才要你别去……若你不是受邀的客人,去了蝙蝠岛,恐怕就再也不能离开了!”
  方天至静静想了一会儿,道:“贫僧知道了。”
  殷妙妙这才抬起头,轻轻道:“那……那你答应我了么?”
  方天至注视着她,只道:“多谢施主好意。只是这世上没有贫僧去不得的地方,也没有留得住贫僧的人。”他顿了顿,似觉得有些好笑,便也就笑了一笑。笑罢,他和气道,“这话说来怪难为情,倒令施主见笑了。”
  殷妙妙像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道:“你……你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也……”
  方天至道:“岂敢!贫僧别无他意,只是命大得很,绝不至有何性命之忧。施主宽心就是了。”
  两人忽一齐陷入了沉默。
  半晌,方天至道:“施主还有话要说么?”
  殷妙妙便垂下头,道:“大师回去罢。我一个人在这看看月亮。”
  方天至便回去了。
  他到舱室关好门,便见无伤从床榻上爬起来,两只琥珀般的大眼睛盯着他。
  方天至与他对视片刻,道:“你干什么盯着我?”
  无伤道:“我觉得殷施主好似喜欢你。”
  方天至道:“你又知道了?”
  无伤道:“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便是她想要你喜欢她。”
  方天至懒得再瞧他,径自除鞋上榻,随口道:“何以见得?”
  无伤道:“她今天穿了紫衣裳来找你。”
  方天至不由笑了,道:“那又怎么样呢?”
  无伤默默地望着他,忽道:“你自己也许没发觉,但我发觉了。再漂亮的姑娘,你瞧在眼中也同看大白菜没什么区别,但穿紫衣裳的姑娘,你哪怕走在街上,也总会忍不住看去一眼。你瞧她们的目光,也总更和气一些。沈姑娘或许没有殷姑娘美,但也未必比她差。但你瞧沈姑娘的目光,便和头一回瞧殷姑娘时不一样……因为她那天穿得紫衣裳。”
  方天至盘膝的动作微微一顿。
  但只有一瞬,他已缓缓坐定。
  无伤道:“她也发觉了。所以今天她还穿紫衣裳。她想要你喜欢她。”
  方天至的心已平静的像湖。
  他准备入定,向无伤道:“她喜欢怎样,是她的事。又与我们何干呢?”
  无伤不依不饶,只道:“那你会不会喜欢她?”
  方天至无奈道:“自然不会。你师父我一心向佛,又怎会去喜欢什么女施主?”
  无伤沉默片刻,忽又问:“那你为什么看穿紫衣裳的姑娘?”
  方天至闭目合十。
  半晌,他淡淡道:“我只是喜欢紫色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对面的舱门开了,又阖上。
  这一夜再无他响,但出乎方天至意料的事发生了——
  第二天一大早,殷妙妙失踪了。
  与她一并失踪的,还有昨日登船的沈二先生!
 
 
第127章 
  方天至并不是第一个发现船上有人失踪的人。
  自昨夜入定来,船舱内外除了无伤酣睡的绵长呼吸,他只听到远近寂静的海浪声。及至天明日升,厨上来人敲门送水时,方天至穿鞋下榻迎人,对面两间船舱仍是扇门紧闭,其中未传来一星半点的异响,恰似屋中人仍在睡梦中一般。
  当着方天至的面,厨房里打下手的仆人又在对门上轻轻敲了几回,无人应答之下,他不敢再打扰客人,只好提桶抱盆地呆站在门外,神色颇有些踟蹰不定。
  方天至本要劝他回去,话到嘴边却忽地一怔,向对面舱门侧首望去一眼。
  若是寻常百姓,清早熟睡不醒,听不见叫门声倒还讲得通。可就算抛开殷妙不谈,铁氏夫妇身上的功夫分明不俗,又不似目中无人之辈,何至于听不到敲门声,或是任凭他人叫门而不予应答?
  想到此处,方天至忽道:“施主,你往贫僧这站一站。”
  说着,人已踏前一步,欲将那仆人让到身后去。
  那仆人尚不解其意,道:“寺主有什么吩咐?”
  他话音未落,舱道尽头忽有个水手抢奔进来,惊声哀嚎道:“死人了!王老水和六指被人杀了!”
  那仆人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手掌一松,提着的那只水桶眼见便要滚落在地,泼出水来,方天至见状伸手在桶把上一捞,复将那桶稳稳放在地板上。
  那仆人却分毫没留意到此事,只忘我地问道:“你……你说甚么!谁死了?!”
  方天至直身而起,却正见尽头拐角处,那水手还没来得及应话,一只皂靴便从他身后伸出来,毫不客气地踢到了他屁股上。
  留一线铁青着一张脸,从水手让开的舱道中大步走了过来,因踢人而凌乱的布袍袍角还兀自沾在裤腿上,他这般一个假斯文的人却顾不得整理,只向方天至低声交代道:“惊扰了寺主,是属下失职了。”
  方天至也顾不得与他客气,问:“有人死了?”
  留一线道:“死了两个水手。被抓断了脖子。”
  方天至又问:“什么时候死的?”
  留一线道:“昨天夜里。昨夜是他们两个掌舵,今天一早我醒来发现船不动了,出去一瞧才知道他二人被堆在了角落里。”他顿了一顿,续道,“船上备的小艇也不见了。那人杀了人后,想是从船尾放下小艇,割断绳索逃走了。属下这会儿过来,也是想瞧瞧船上少了什么人。”
  方天至心中一沉,两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留一线观他神色,又见对面两间房舱门紧闭,心中已知晓大概。这是他的船,他也是最便宜行事的人,自然不会劳烦少主人动手做这不大体面的事,当即选了沈二与铁伯住的那间船舱,二话不说破门而入。
  哐当一声门开,先有一阵海风扑面。
  众人只见舱中那扇推窗正高高支起,而窗边两张床榻上,一张上空无一人,一张上则躺着昏迷不醒的铁伯。
  狂饮大醉的沈二已不见了。
  留一线跨到床前,先探了探铁伯的鼻息,又搭了他的脉,道:“他给人点中了穴道。”说着,便依自己的手法在铁伯几处穴道上运功化解,试了片刻又道,“这人用的不是什么独门点穴手法,属下能解得开铁先生的穴道。”
  方天至则在屋中缓缓走了一圈。
  沈二床榻边堆着许多酒坛,有完整的,亦有摔坏的。只是床脚一块酒坛碎瓷片上,此时正藏着半截细长的烟灰。海风将那段烟灰吹飞了些许,露出了瓷底一抹焦黑烧印。瞧罢,他又走到窗前,微微探身向船外一望,却见新漆的船板上多了许多细小尖窄的刻印,直从这边窗口往左面延伸而去。
  方天至瞧了一会儿,曲指为爪在船板上作势一比,果然发觉五指指尖落处恰与刻印一致。
  正此时,铁伯忽地睁开了眼。
  留一线见穴道已开,立时问道:“铁先生醒了?那沈二呢?”
  铁伯没说话,留一线正要再问,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刀光!
  刀在铁伯手中。
  可他是什么时候又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刀?
  留一线刚想到这里,那抹刀光已动了。
  它像一道漆黑雨夜中骤然劈开天幕的闪电,几乎快到人眼捕捉不住,直向留一线竖着劈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裂成两半!
  留一线坐着没有动。
  半晌,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血——
  那里正竖着裂开一道细痕,从发顶直至眉心,几滴血顺着鼻梁淌到了他的下巴上。
  擦完,留一线从床榻边站起身,深深一揖几乎扣到膝盖前头,恭恭敬敬道:“多谢寺主救命大恩。”
  铁伯的面孔仍像个死人般麻木而僵硬,但他双目中却忽地泛起一丝奇异的光。他这般凝视着方天至,又像是惊奇不已,又像是惊恐莫名。
  他手中则仍握着那把刀——
  只有半截。
  另半截刀在方天至手上。
  方天至两指搛着断刃,将它掷进了窗外的海浪中,回首道:“铁施主刚刚苏醒,恐怕砍错了人。”
  铁伯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没有多问什么,只亲自去推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推窗同样敞着,殷妙不见踪影,而铁夫人则同适才她丈夫一般,不省人事地躺在床榻上。
  留一线当先查探了窗外的船板,又在窗纸上找到了一孔烧透的细小圆洞,向方天至点头道:“寺主所料应当不错,沈二大约是迷倒了铁先生,从窗口攀到这头,又用迷香熏倒了殷姑娘和铁夫人,最后攀到了甲板上。”
  方天至“嗯”了一声,并没说什么。
  铁伯也不开口,只是全心去解铁夫人的穴道。
  待她嘤声醒来,他坐在她身畔,垂头一字字道:“沈二劫走了小姐。箱子丢了。”
  铁夫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留一线回头瞧了眼墙脚那两只翻倒的箱箧,道:“二位勿怪,不知是什么箱子丢了?”
  当初登船之时,铁夫人确实提了两只大箱子,且不假他人之手,宁愿亲自提着。但眼下,它们正好端端地在屋子里,难道还有别的箱子?
  铁夫人红唇翕张,目光中尽是杀人戾气,半晌才道:“大箱子里是小姐的书和衣裳,但里头还藏着一只小箱子。那里面有百来万的银票,还有些她喜欢的宝石珠子。”她说到此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发抖,“姓沈的劫小姐做什么?他拿了钱走便也罢了,干什么把她也带走!他……他要把她带去蝙蝠岛吗?”
  铁伯惜字如金道:“他只想去蝙蝠岛。”
  铁夫人哭了起来,道:“我们该怎么办?那听起来就不是甚么善地!她被劫去那里,还能不能活命?”
  铁伯冷冷道:“死了,也抬回来。不然,一起死。”
  铁夫人怔怔地瞧着他,半晌才轻轻点头,凄楚又淡静道:“都听你的。”
  留一线在旁边不自在的瞧了半天,此时苦笑道:“二位先不忙探讨死活,如今这情形,便是我等有心要救殷姑娘,可也不知道去蝙蝠岛的路啊。”
  铁伯道:“不必知道。”
  留一线眉头一动,道:“在下听不太懂。”
  铁伯却只伸手抓住铁夫人的腕子,紧紧地握住,目光如磐石般盯住她:“你做不做得到?”
  铁夫人脸色仍苍白的可怕,她受这牢牢一抓,身子几乎摇摇欲坠,不由自主地攀靠在丈夫的手臂上。众人不知他们夫妻俩在搞什么名堂,只见铁夫人睫毛颤抖地紧闭双目,半晌才轻声道:“我……我不知道行不行。只隐约感应到大概的方向。”
  铁伯道:“这已经够了。”说罢,他忽地放开铁夫人,咕咚一下跪倒在地,面朝留一线磕了三个响头。
  留一线顿了顿,让开半步,拱手道:“不敢。”
  铁伯只说了两个字:“赔罪。”
  留一线也是服了这又臭又硬的老驼子,摆摆手道:“鄙人并未放在心上。请起,请起。”
  铁伯便又从地上爬起来,盯着他道:“救人。”
  留一线懂了。
  他余光瞥见一旁静静拨着佛珠的方天至,又苦笑道:“难道铁先生担心鄙人怀恨在心,不肯搭救殷姑娘?这未免把人瞧得太低了。抛开此节不谈,殷姑娘毕竟是寺主的贵客,鄙人又如何敢存心怠慢?铁先生若有差遣,力所能及之处,鄙人一定不会推辞。”
  铁伯沉默片刻,道:“谢谢。”他回头一指娇妻,续道,“听她的,开船。”
  留一线兀自沉吟,又拿眼睛去瞧方天至。
  铁伯望见他目光,便也一并死死盯过来。
  方天至被四只眼睛牢牢抓住,便开口问:“铁夫人有办法找到殷施主?”
  铁夫人确实有办法。
  她与殷妙之间种了天地子母蛊。
  船行之际,铁夫人缓缓向众人道:“我体内养着子蛊,本能感应到母蛊所在,只是海上茫茫一片,稍有半点差错,船行过去却是差之千里。为免酿成大错,奴家不便再分神与诸位交谈,稍待若我开口分辨方向,请船主依言开船就是了。”
  留一线道:“铁夫人放心。”
  众人一齐守在铁夫人的舱房中,又安排水手排成长蛇,一旦听到她开口指明方向,便依次扬声传讯,将这消息一路送到掌舵水手耳中。如是船行入夜,留一线正要吩咐厨房送来饭菜,自甲板上忽送来一个消息——
  “前面隐隐瞧见有条大船!”
 
 
第128章 
  夜里风大,将压低的提灯吹得摇荡不止,船底滚涌的海水恰似一阵阵沸腾的黑潮。
  方天至立在船头极目而眺,便见这黑潮与天相接的尽头处,正隐隐亮着十数点莹黄的灯光,灯光朦胧如同天顶暗淡的星子,却也微微照出了一条大船漆黑狭长的廓影。
  铁夫人一眨不眨地望着那艘大船,疲惫道:“小姐或许就在那船上。”
  留一线发话命令:“跟着那船,将风灯都用油布遮了。”待水手低声应喏,才又问铁夫人,“这么说来,尊驾心中也没有成算?”
  铁夫人蹙眉闭目,似又仔细感知了一下,道:“我只觉得就在那方向上,到底是不是那艘船……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留一线凡事但凭方天至做主,便转过身来,袖手恭敬道:“寺主,我们是赶上前去交涉,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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