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天如玉
时间:2020-04-10 09:18:47

  柳鹤通始终战战兢兢、哆哆嗦嗦:“是,是……”
  山宗看他一眼:“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鹤通道:“有!山大郎君要留心都中, 我听那孙过折的意思,若是求亲不成,他派的专使临走还会在长安生事。”
  求亲的确没成, 专使也离开长安了, 那要生事也肯定已经生了。
  山宗摆一下手。
  胡十一拽着柳鹤通,与薄仲几人出山门去了。
  山宗转身往后走,没多远, 看见女人如水的襦裙衣摆,半边浸了灯火,就在他面前。
  是神容。
  “你都听到了?”山宗问。
  “听到了。”神容刚才亲眼看着柳鹤通走的,自然听到他所说的话了。
  “看来他说得应当是真的,孙过折要的东西,应该就是我手上的书卷。”
  所以李肖崮才会告诉孙过折这东西出自皇室,这书卷本就是当年长孙皇后亲笔所留。
  山宗嗯一声。
  神容抬起头,眼神动了动,眉蹙着,沉默了一瞬才说:“他已经找了几年,会不会当初针对卢龙军就是因为……”
  “不是因为这个。”山宗立即打断她:“他是现在才知道这与你有关,如果早知道,那前几年就对你下手了。”
  神容轻轻合住了唇,心缓缓松了下来。
  如果是因为这书卷让他的卢龙军遭受了这样的重创,她光是想也没法想。
  山宗看着她沉凝的眉眼,雪白的脸微微低着,长睫掩眸,在灯火里被描得灼灼艳艳,一抬手,托起她下巴:“你少胡思乱想。”
  那只手又垂下去,抓了她的手,用力一拽:“过来。”
  神容被他推入房中,门合上,头抬起来,刚对上他脸,人就被他抱住了。
  她几乎立即就伸出手,去搂他的脖子,贴向他怀里,紧紧的。
  山宗低头吻上她颈边,从她雪白的下颌到侧脸,直亲到她耳垂,陡然一含,将她拦腰抱起。
  神容顿时搂紧了他,呼吸乱了,思绪也成功被他打断了。
  忽而背上一软,陷入被褥,已被他按到床上。
  山宗看到她的脸被晦暗灯火映着,只盯着床帐,低头:“还在多想?”手上故意一把捞起她腰。
  神容抱着他脖子,眼神转到他脸上:“不是,我想起了别的。”
  “想起了什么?”山宗贴到她脸。
  神容眼里盛着一点烛火,如润水光,眼珠轻转,缓缓扫视这道观里睡过好几次的床榻。
  “我在这里,做过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本来已经忘了,甚至还在想着她的书卷,但被他刚刚按上来的刹那,又一下记了起来。
  山宗低笑:“就是梦到我的那个?”
  神容耳后一下热了,他竟还记得。迎着他视线,眼睫微掀,忽而昂起头,贴到他唇上,轻轻蹭过去:“我可没说是你……”
  山宗霎时反堵住她唇,压下去,两手握紧她腰,往自己身上送,唇稍退开时声音沉沉地笑:“那我一定要让你记清楚点。”
  床帐垂落,里面衣裳轻响,呼吸渐沉,直至帐上映出起落轻动的人影。
  神容难熬地咬住唇,眼里看见山宗宽阔的肩,肩峰在一下一下地下沉,耸起。
  “看清楚了?”他忽然用力一冲。
  神容一声轻哼,不自觉微微眯眼,隔着垂帐,灯火黯淡迷蒙,他箍着她腰的手臂上,乌黑斑斓的刺青都已模糊不清。
  这一瞬,赫然真与梦中情形重叠了一般。
  山宗紧抱着她笑:“这下再说是不是我?”
  他忽而重重用力,比刚才更狠。
  神容身在轻晃,早已看不清烛火,手指紧紧攀着他的背,摸过那几道疤痕,就快抓出新的痕迹来。
  他仿佛摸清了她的脉门,每一次都如同撞在她心底嗓眼,她只能无声地启开唇,呼气又吸气。
  “快说。”山宗低低在她耳边喘着气,扣紧了她的腰。
  神容的手摸到他后颈,手臂环住,随着他的力晃,声也晃散:“是你……”
  不是你还能是谁。
  山宗沉笑:“我是谁?”
  神容身又如被重重一颠,眼睫轻颤:“山宗。”
  “就这样?”他似不满意,身动不停,如握有一把疾风,声低沉嘶哑:“夫人应当换个称呼。”
  神容就在这风的中心,忍耐着,手臂收紧,一下贴在他耳边,张开唇:“崇哥?”
  山宗笑了,又是狠狠地一下。
  她呼吸夹着身上幽香都在他鼻尖,又轻哼一声:“我又没叫错。”
  “没错……”山宗呼吸和她缠到一起:“还有呢?”
  神容眉心时紧时松,先前在想什么,担心什么,全忘了,眼里只有他这个人。
  “夫君?”
  眼里看见山宗的眼神似乎瞬间就深了。
  她又昂起头,直迎向他深黯的眼眸,启唇:“宗郎?”
  山宗霍然将她抱起:“嗯。”他笑着应了,贴着她的胸膛在这一声后剧烈跳动,忽而一把掀开垂帐,烛火透了进来,映着彼此相对的脸。
  “看清楚了,你永远就只可能是我的。”
  并没放过她,他反而更狠了。
  神容腿一动,感受到他紧实的腰,心如擂鼓,若非挤在他胸膛里,仿佛就快跳出胸口。
  ……
  不知多久,天已隐隐青白,烛火早已熄灭。
  人已停歇,一眠方醒。
  神容枕着手臂伏在床沿,青丝早已不知何时散开,铺在背上,滑落一缕在肩头。
  之后再也没做那个梦了,大约是因为梦已成现实,或许早在来幽州时,这就已是冥冥中注定好的事。
  那一缕随即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挑开,山宗那只斑斓的手臂动了一下,人贴上来,脸挨在她颈边:“什么都别多想,我不会让你有任何事。”
  神容只轻轻嗯一声。
  他那般摆弄她,不就是不想让她多想。
  “不信我?”山宗在她耳边问。
  她回头轻瞥去一眼:“是没力气了。”
  他咧了下嘴角。
  神容趴着,忽而说:“不知道长安现在如何了。”
  山宗笑敛去:“我们走得慢是对的,若有事,也可以及时应对。”
  ……
  长安晴空万里。
  长孙信慢慢悠悠打着马入了城,一边走,一边往后瞄了两眼。
  后面是一群护卫,但护卫前紧挨着他的马不远的就是山英的马。
  她坐在马上,束发男袍,英姿飒爽,正好看到了长孙信的眼神,拉拉缰绳靠近些道:“到今日才回来,赵国公和裴夫人不会怪罪你吧?”
  长孙信在洛阳着实待了好一阵子,料想神容都已经随山宗回到幽州了,实在不好多待,才赶回来。
  此时听了这话,他脸色不大自在:“我本不想待那么久的,还不是你非要挽留。”
  “我那是想知道你那晚到底说了什么啊,这么些日子了,还是不肯说。”山英叹气。
  她不提还好,提了长孙信就有气:“你便不会自己好好想想。”
  “没想起来。”山英实话实说。
  长孙信越发没好气,没想起来,那不就是拿他话不当回事!
  “一看就没好好想!”他低低道。
  山英没听见,指了一下前面:“到前面的朱雀大街就该停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街上人来人往,偶尔有百姓经过,都在打量他们。
  长孙信心里不痛快,此时听她这么说,那不痛快又转换成离别的不快了。
  他干脆下了马:“去前面酒肆,我做东请你,算作答谢。”
  山英跟着他下马:“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酒肆里正当热闹,长孙信打发了护卫们先回赵国公府报信,当先走了进去。
  山英跟着他进了间雅间,刚坐下就道:“料想我大堂哥和神容应当早到幽州了吧,看我大堂哥对神容的样子,他们定然是每日都如胶似漆的了。”
  长孙信在她对面风姿翩翩地掀衣一坐,看她两眼:“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山英往他跟前凑近道:“我又没什么事,除了我大堂哥和神容的事,我就想知道你那晚到底说了什么,可你又不愿意说。”
  她平日接触多的都是山家军,习惯了直来直去,真不习惯被悬着吊着,越是这样越是在意。
  长孙信乍见她接近,还左右瞄了瞄,看到她脸上神情认真,心里又好受起来了,甚至还露了笑容:“你当真在意?”
  “自然,我都愁闷多日了,你就不能再说一回吗?”山英一本正经地盯着他:“星离,你就再说一遍吧。”
  长孙信这才算是真好受了,施施然理一理衣袖:“也不是不可以……”
  恰好外面的伙计进来问菜目了。
  他抬一下手,示意稍后再说,山英只好等着。
  长孙信脸上还有点笑,刚要发话,却见那伙计一直打量他,不禁留了个神:“怎么?”
  伙计忙道:“没什么,是小的无状,请长孙郎君点菜目。”
  长孙信稍稍停了一停,又听见外面的话语声,方才进来前没留意,此时才发现好像在议论他——
  “刚才进去的那可是长孙侍郎?”
  “是吧,长孙家前面刚出了那样的风头,也不知那传闻是真是假……”
  他觉得古怪,起身出去。
  山英也察觉不太对劲,跟了出去。
  长孙信刚到外面,讨论声便小了,门外一个护卫匆匆走了进来,正是他刚打发走的。
  他越发觉得不对,往两边看了看,立即走过去,直到门外。
  “郎君,”护卫向他低声报:“半路遇上国公,他得知你回来急唤你回去,府上有急事。”
  “何事?”长孙信忙问。
  护卫道:“国公说都中近来不知是何处起的流言,说长孙家私藏了皇室密图才有了如今的本事,已传遍全长安了。”
  长孙信大惊:“什么?”
  难怪方才那群人在窃窃私语。
  “怎么了,星离?”山英已经跟出来了。
  长孙信回头看她一眼,皱着眉道:“我还有事,要即刻走了。”
  说完便赶紧去牵自己的马。
  山英不明所以:“你话还没说。”
  长孙信在马上又回了下头:“还是下次吧!”
  山英看着他就这么急匆匆地打马走了,又往身后的酒肆看一眼,心想长孙家这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一十章 
  赵国公府里, 近来颇为沉肃, 就连仆从们在府中四下走动的脚步都轻缓了。
  裴夫人在厅中端庄地坐着, 眉头细拧,搁在手边的一盏茶早已凉透, 却一口未动,只时不时朝厅门看一眼。
  好一会儿,终于看见长孙信从门外走了进来。
  裴夫人立刻问:“如何?”
  长孙信身着官袍, 一丝不苟,摇头道:“未能得到什么消息, 只看父亲那边如何说了。”
  他是从工部回来的。自那日在酒肆里与山英分开,返回赵国公府后他便连着几日都在奔波。
  但宫中没什么动静,只今日, 圣人忽然召见了赵国公。
  裴夫人揉着手中的帕子:“也不知是从何处突然冒出这流言蜚语,你父亲到现在还未回来, 更不知圣人会如何说。”
  长孙信安抚她:“母亲不要太担心, 长孙家立了大功, 有那座金矿在, 圣人当会顾念。”
  裴夫人叹息一声:“只怕会叫圣人种下疑心……”
  话音止住,长孙信也沉默了。
  这等流言蜚语看似没有根据,却最容易叫人生疑。
  裴夫人是经历过先帝的,先帝便是最容易生疑的秉性。
  历来伴君如伴虎, 如今的少年帝王一直与大臣不远不近,还未能叫人彻底摸清,登基以来又拔除了许多世家旧臣, 万一就揪住了这一项可如何是好?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正相顾无言,有人走进了厅中。
  正是赵国公,一身厚重的国公朝服,脸上严肃。
  “父亲,”长孙信迎上前:“情形如何?”
  裴夫人站起来:“圣人都问你什么了?”
  “问了许多,”赵国公皱眉道:“圣人知道我们长孙家藏有能探山川的东西。”
  裴夫人一惊:“圣人知道?”
  长孙信也觉不可思议:“圣人怎会知道?”
  赵国公踱了两步:“这便是圣人捉摸不透之处,早在当初幽州发出金矿之后,宫中便在这其中查过一番。圣人虽不知我长孙家有的具体是什么,但一定有东西相助,才会代代有此本事,但他一直未提,直到此番流言四起。”
  这番话一说,足以叫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裴夫人脸色都已有些发白:“那卷《女则》……”
  别人不知道那流言真假,他们长孙家却很清楚,所谓的皇室密图没有,但要说他们长孙家的本事,唯一有关联的便是那本《女则》。
  看来是有人盯上了那份书卷。
  她小声道:“圣人查过长孙家,莫非对长孙家……当初也生出过除去的心?”
  长孙信脸色也严肃了:“母亲莫要自己吓自己,圣人是新君,登基不久,自然要摸清各家大臣情形,若真有那心,早也下手了,他后来不还赏了我们功勋,只看他如今如何断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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