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敲打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能做竟然是呆在被子里不动。
敲打窗户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她冰凉的双脚有一种想要站起来去开窗的冲动。
不能过去!意识跟身体在反抗,她只能握紧背包里的物品。
旁边原本平躺的庄如亭突然翻了个身,面对唐黎。这下,他侧身带起的被子拱成一个弧度,把唐黎的视线遮挡得干干净净。
看不见窗外的情形,哪怕还能听见敲击窗户的声音,没有了视角的直接冲击,唐黎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是唐黎第一次生出三个亿不好赚的感觉!真是活见鬼了!
她赶紧把被子蒙住脑袋,对敲窗户的声音闭耳不闻。等到身子慢慢回暖,受到惊吓的她才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好在后半夜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觉过后的唐黎是被外面的尖叫声吵醒的。
大概是早上□□点的样子,刚出被窝的唐黎一看,庄如亭已经起身穿戴好坐在轮椅上停在窗边向外面看着什么。
一瞬间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唐黎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强迫自己顺着庄如亭的目光往外面望去,雨后的天空阴沉得要命,外面的人家屋门紧闭,除了一家刮着白番发人家有人进去以外,偌大的村子安静得异常。
“醒了?”庄如亭听到后面的身影回头说道,“起来吧,外面好像发了什么。”
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看不出身处诡异的陌生地方应该有的忧虑。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唐黎迅速整理好自己。打开房门,她发现嘈杂的声音来自二楼,其间夹着女人的哭泣声。说是哭泣,不如说是嚎叫,里面充满了痛苦与恐惧,好像遭遇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她推着庄如亭上了二楼,就看见几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围成一团。唐黎记得,这里是昨晚除李玲和方美外两外两位女生的屋子。好像一个叫张霞一个叫张丽丽,唐黎当时没怎么认真打听,只从别人的谈话中得出两个名字。
二楼散发出一种久未住人的霉味,地砖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脚踏上去的时候溅起浅浅的灰尘向四周飘散,楼梯两侧的墙壁上不知道挂过什么,像被人强行挖走后,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坑。
两间房间分布在楼梯的两边,一踏进屋子门,唐黎就问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腥臭味中带着令人眩晕的血腥味,唐黎感到不对劲,她看着缩成一团的众人脸上全是恐惧,而张丽丽已经瘫在地上,整个人游走在崩溃边缘。
唐黎仔细看了看,六个人除了张霞,其他的都在。
轮椅的轱辘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人群里的钱科打量了她一眼,这上来二楼可是楼梯,能直接把一个成年男子连着轮椅带上来,看起来这唐黎力气不小。
不过,在这种世界,光有力气又有什么用呢。他见过不少力气大的人,可在这里,并不会因为你力气大而有所改变,更多的是,你会误打误撞触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在唐黎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前,他赶紧又收回目光。
唐黎走过去,一眼就看了几人对面的墙角,里面的情形让他她欲作呕。
只见窗户所在的一面墙与另一面墙构成的角落处,张霞整个人坐在地上,她的身下都是鲜血,都流淌到处于屋子中间的床沿边。更恶心的是,她的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强力撕开,整个皮肤向外翻起,整个肚子里面空荡荡的。肠子散落一点,她就凄惨地死在这里,脸上还残留着死亡之时的惊恐。
墙上全是飞溅起来的血迹,而窗户玻璃上,赫然一双血手印。手印的大小与张霞手掌的大小极为相似,估计是她在痛苦的挣扎中留下的。
“呕……”再也忍受不住,唐黎冲进厕所里吐了起来。直到把胃里都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剩下来的只有胃酸,她才好受一些。
“你没事吧。”站在门口是冯力,此时他的身形摇摇欲坠,估计是受到的冲击不小。
谢过了他的关心,唐黎摇摇头,说了声还行。
“快拦住她!”旁边的屋子突然一声大吼,唐黎暗道不好,跑过去一看,才发现张丽丽应该是受了刺激在发疯。
她被几个人抓住手臂,在挣扎中大喊:“她来了!她来了!我们都会死的!都会死的!”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难看起来。就这样一愣神,张丽丽硬是挣脱了几个人的挟制冲了出来。
刚到门口的唐黎被她撞得一个踉跄,等她反应过来伸手去抓时,张丽丽已经冲出大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黎下意识就要去追,还没走出两步,就感觉手臂一紧。她回头一看,就是庄如亭拉住了自己。
“你看外面。”小别墅算是整个村子最高的建筑,从二楼的窗户看去,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还有那一圈围在村子外围的浓雾。
透过上面客厅的窗户,唐黎能看到张丽丽已经冲出去大门来到了外面的路上,今天的天暗沉得厉害,她只能看见张丽丽来到马路上顿了一下后,突然就转向浓雾走去。
生命受到威胁下本能地逃离危险的地方是很正常的行为,但张丽丽明明脚步向前,她的脸上却全是抗拒,就好像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似的。在张丽丽脸上的表情达到惊恐后,她整个人走进浓雾里,消失不见。
唐黎只觉得觉得浑身发寒,她看了庄如亭一眼,说了声谢谢。
进了浓雾里,张丽丽的命运会是怎样,唐黎不用想就猜得出来。那种情况下,她去拦她,估计也没什么好后果。
她不是恶人,却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圣母。她不断催眠自己,只需要完成委托就行。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看了那浓雾一眼,心底闪过一丝后悔,要是刚才她去拉一把会不会改变张丽丽的结局了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烦躁,庄如亭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脸上的表情了然,他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如此心软吗?心软在这里可是活不下去。
“怎么回事?”唐黎站稳,冲里面的人问道。
“张丽丽醒来后就发现张霞死了。”剩下的话谁也没说,任谁一觉醒来发现晚上跟自己还在同床共枕的人死在房间里,还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死法,场面血腥无比,正常人哪能不发疯。
张丽丽冲出去后,除了唐黎试图去追,谁也没有去。这个村子实在诡异,谁知道外面还有什么。
死了的张霞,跑掉的张丽丽。这大清早一出一出的,谁的心情都不好。
“那张霞的尸体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四个女孩子现在只剩下李美和方玲,她俩互相抱住胳膊靠在一起,哭丧着脸问道。
“妈的!你觉得这是人能干出的事情吗?昨晚我们可是没听见别的声音。”络腮胡子冯力,他吐出一口唾沫,显然被这种情形吓得不轻,骂骂咧咧起来。
没听见别的声音?唐黎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庄如亭,庄如亭背对着他,看着张霞的尸体不语。
几个人又急又怕,这个诡异的村子就呆了一晚上就一死一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管是什么,唐黎总有一种没有好事的感觉。
张霞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剩下的几个人,哭的哭,骂的骂,吵得人头疼。
“闭嘴。”庄如亭突然转身,冷冷的呵斥声从他嘴里发出。
周围瞬时一静,冯力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他冰冷的眼刀一扫,吓得不敢说话。
唐黎好奇地看着,他的眸色深沉,眉头紧皱,看起来心情不好,他脸部线条冷硬,一沉下脸来,无端生出一股戾气来。
被余威扫到的唐黎,眨巴眨巴眼睛,本能地吞了下口水。
太凶了,没看见其余几个人像斗败了的公鸡么。
咚…咚…咚…
是楼下有人敲门的声音。
还在不断争论的各人被惊醒,几人一下楼,唐黎认出了这是昨天在村口的男子。听这些人说,应该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各位,王家的仪式开始了,远方来的亲戚可以去参加了。”村长就站在门口,离大门约有两步路,唐黎记得他昨天带他们过来也刚好站在同样的距离。他缓缓开口,脸上木讷的表情,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完。
他一说完,转身指了指外面:“那家挂白番的人家。”
挂白番代表什么,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
这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难看起来。先不说什么狗屁的远房亲戚,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昨晚呆过的屋子里死了人,今天又要去参加莫名其妙的葬礼。
李美有些愤怒,她擦了擦眼泪,这一天的事情扰得她心烦,只想尽快出村子,当下脱口而出:“屋子里死了人,你总该报警让警察来看看吧,还有,麻烦带我们出去,我们不想去参加王家的什么仪式。”
其实这是大家心里的话,能出村当然最好。
唐黎觉得恐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第5章
果然,听到李美说话的村长脸上扯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慢吞吞地说道:“来了就要参加的。”
说完,就转身走了。转身的瞬间,一阵唢呐声响起,惊得众人齐刷刷地一怔。
昨天的大雨过去,留下的的是潮湿的空气和泥泞的路面,只有风还在继续吹,裹着外面的唢呐声到这,一声声的抑扬顿挫,听得人心里发慌。
村里的人走后,留在门口的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冯力哆嗦着嘴唇自言自语,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好像这样才能安心一点。
“还能怎么办?你忘记了飞机上的播报音吗?必须要完成任务才行。当然,如果你们有更好的出去办法就当我没说。”钱科还算镇定,他并不是第一次乘坐这次的航线,其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分组中会有这么多新人。
新人,代表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变故,没有人喜欢跟新人分在一组。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话,两个女孩子一如既往地瑟瑟发抖,根本说不出主意来。
“去看看吧。”一直沉默的庄如亭出声,他滑动着轮椅,很快就向前一段距离,还不忘回头喊唐黎:“跟上。”
唐黎顿了顿,也觉得呆站在这里无济于事,更何况张霞的尸体还在楼上,呆在这些或许并不是最安全的。
显然,跟她想法一样的人也有,冯力还是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但还是打起精神跟了上来,没有人敢一个人留在有死人的屋子,这样一来,竟然全都跟在庄如亭的身后。
她走到前面,自然地推起轮椅,庄如亭的手一怔,没有拒绝。
空气里大雨过后泥土里散发的特有气味,并不是很好闻。脚下是泥泞的路面,隔着鞋子,唐黎都能感受到那种粘腻的触感,总之,很不好受。
唢呐声带着一种悲怆,在寂静的村子里格外突兀。
六人沿着声音,很快来到了村长所说的王家。
王家坐落在村子中间这一路的中间,在他们住的小别墅后斜后侧。
王家的大门两侧全是纸扎的花圈,靠近门的两侧放着一男一女两个纸扎的小孩,红男绿女,白到极点的脸色是两坨不正常的红色。
大门里面有披麻戴孝的人不断进去,脸上都是跟先前村长一样的木讷表情,对他们这种明显不是村子里的人也不好奇。从表面上来看,明明是丧事,可唐黎却没有从任何一个披麻戴孝的人脸上看到一点伤心。
“这……”唐黎看着这门口的摆设有些发怵,她忍不住看向庄如亭,只见他除了眉头轻蹙,竟然看着纸扎的小女孩发呆。
冯力估计是不怕这些,他还上前看了看,就看见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头低着头走来,与那些披麻戴孝的人不同,他穿着一间破破烂烂的黑灰色外套,上面不知道是什么行成了不少的斑斑点点。
一看到这种装扮,两个女孩子就本能地反感,其中李美嘟囔地说了声:“好脏。”
只不过,下一秒她就发出一声惊呼。
唐黎被吓了一跳,才发现原来老头抬头时睁开的眼睛里灰蒙蒙的一片,眼白占领了眼球的三分之二。
他似乎是听到李美的声音,侧着头用那瘆人的眼珠子看过来,摸索出一根拐杖,敲了敲地面,露出一口难看的黄牙:“是王家的远房亲戚吧,都来了?进来吧。”
他转身让开位置,驻着拐杖哒哒哒地走了。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就随之进去。
王家的屋子似乎很大,进来就是半截的主屋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黑白相间的花圈。令唐黎惊奇的是,与他见过的乡下纸人不同,王家丧事上用的纸人竟然全都是神态各异的红男绿女,看身形全都是不到六岁的小孩子。
“灵堂里摆放的纸扎,应该是去世之人最想得到的。”一向沉默的庄如亭突然开口,大家均是一愣,这周围的红男绿女粗粗数了一下,足足有八个。
“这母猪也生不了这么多吧?”唐黎一脸懵逼地说出一句话。
庄如亭没由来地呼吸一窒,被唐黎呛得无语,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还好你运气好。”
可不嘛,要不是运气好,这神奇的脑回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只不过唐黎此时根本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头一点,肯定地说:“那倒是,我运气还算不错。”
庄如亭:“……”得了,搞了半天还夸上了。
几人站在屋子中间,周围的纸人被门外涌进来的风一吹,好似活了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唐黎心里再次忍不住卧槽一声,忍不住骂起这个诡异的村子,真是哪哪都怪异得不得了。
但是想起那三个亿,她觉得还可以再忍忍。
唢呐声又突然响起,原本悲怆的调子变得有些欢快起来,像是在欢迎客人。突然变调的曲子与周围丧事的布局格格不入。
“你们看,是棺…棺材。”钱科一双眼瞪得老大,唐黎这还是第一次发现黑框眼镜后的他眼睛生得不小。
顺着他的声音往前一看,原来叠起的花圈过后是一口黑棕色的实木棺材。这是唐黎人生中看到的第一口棺材,哪怕她以前没有见过,但第一眼看到就是觉得这口棺材很大,大得出奇。
“棺材有这么大吗?”冯力发出疑问,为了看得清楚,他甚至还望前面走了两步,“这感觉不像是里面只装一个人吧。”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难看得要命,那么多诡异离奇的事情过后,人的心理已经被压迫到极致了。任何一个刺激点都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