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唐黎并没有直接去偏厅吃饭,而是在看到一个身影后,跟在了后面。
“我先把你送你吃饭。”她似乎有些着急,前面的身影就要走远,跟上去或许能得到一些信息。
“我跟你去。”他二话不说,就要推动轮椅前行。
“好吧。”唐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庄如亭知道她无奈什么,他突然有些憎恨自己的双腿,可是,以前试过太多次,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双腿站不起来,明明里面什么都没坏。
他抿着唇,拒绝了唐黎要推他的动作,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好在王家院子里地面平坦,正是开饭的时候,人声嘈杂,那点轮子滚动的声音被掩在其中。
见到她脚步一拐,庄如亭条件反射地跟了上去。
唐黎跟着的那个身影正是那个瞎眼老头,他在前面步履蹒跚地走,唐黎在身后静悄悄地跟着。
三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房间内。
房间的窗户跟村子里大多数的玻璃窗不一样,是以前旧时候那种纸糊的窗户。这间房与屋子的声音其他房间外面很是不一样,就好像是其它房间重新装修了一遍,却独独把这房间落下。
老头进去后,唐黎就不好跟了。
周围并没有别人,她不想放弃,总觉得或许从这老头身上能找到出去的突破点。
她正准备学着电视上的那样用手指捅破窗户偷窥,手指还没伸出去,就被庄如亭拍了一下。
吓了一跳,唐黎捂住嘴巴,做贼心虚地眨巴眼睛:“别动,让我看一下。”
庄如亭见她这副样子无奈地笑了下,用手递过一根树枝,示意她用这个。
唐黎这才恍然大悟,这树枝也不知道他哪里捡的,不过能用就行。她用树枝轻轻地把窗户戳了个洞,偷偷地把眼睛靠了上去。
瞎眼老头果然在里面,只不过是背对着他们。自己一个站在房间里,面对一面墙壁不知道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唐黎有些皱眉,这老头神神叨叨,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猫腻来。庄如亭在旁边跟她把风,她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那瞎眼老头突然弯下腰,好像在祭拜什么。唐黎一下子聚精会神起来,在老头弯下腰地时候,她清楚地看见对面的墙面旁是一张柜子,柜子的样式让她感到很熟悉,而柜子上面,赫然放着一块牌位。
这老头大白天偷偷摸摸地,就是为了拜这个牌位?
这下子,唐黎有些不解了。她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里面的老头已经驻着拐杖摸索着出来了,就算他瞎着眼,唐黎也不想让他知道他们在这。
这样一想,她急忙回头。一不小心,撞到庄如亭凑过来的脸上。隔着布料,她恍惚以为自己触碰到那温热的触感。
庄如亭身子一愣,还没等他说什么,唐黎就抓着他的轮椅躲进旁边的另外一间屋子里。
他们刚进去,就听见旁边屋子的开门声。他正欲说些什么,就被唐黎的手堵住嘴巴。
手上的触感暖暖的,有些微微的薄茧,与他的嘴唇相触碰,刺得痒痒的,庄如亭极力忍住想舔舐一下的冲动。
两人在屋子的直角墙壁处靠在一起,唐黎没注意到庄如亭的异样。她在认真听,好在她耳力一向不错,就听到瞎眼老头关门的声音。
但是,没有脚步声。
庄如亭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那老头估计觉得外面有人。脚步声没有越来越远,反而越来越向这边靠近。
好在两人缩在窗户的下沿,瞎眼老头沿着走廊慢慢踱步,似乎是没发现什么,接着声音越走越远。
等他走远,唐黎才松了口气。
咦?手下的是什么?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捂住庄如亭嘴巴这回事,手好像被烫了一下,立马拿开。
完了完了,我这是不是占了他便宜?不过庄如亭在她手拿掉之后垂眸不语,只能自我安慰都是情势所迫。
她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声,眼睛扫过现在身处的屋子,顿时又用手把嘴巴捂上以免发出叫声。只不过,这次她捂的是自己的嘴巴,虽然用的还是刚才捂他的那只手。
庄如亭的视线在她捂嘴的时候就粘在那只手上不动了,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唇。
唐黎瞪大眼睛,她发誓她重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什么来什么这样的好运。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所以现在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昨晚冯力说的把李美和方玲变成纸人的屋子,屋子里有好多竹篾,也有好几个还没完成的纸人。
她走到旁边处,地上的血迹已经干透了,估计大部分的都慎入到砖缝里面,只留下一小部分。
不少的竹篾上面还有被溅起的血痕,四处还有挣扎的痕迹,到处都是凌乱不堪。足以能想象到当时的绝望,就在这里,那平时总是抱在一起的两姐妹,被某种力量活生生地做成了纸人。
这间屋子并不大,除了有很多竹篾外就只有白纸,还有一些涂料。涂料里面似乎是被溅了血进去,唐黎问了问,里面的腥臭味让她立马丢掉。
庄如亭在屋子里面查看,他顺手搬开一些竹篾,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唐黎站在那不说话,但庄如亭知道她在悲伤,有一种作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
但唐黎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回头问了一句:“我们现在就去旁边的屋子看看?”
庄如亭没有拒绝,走时,唐黎回头深深地看了地上的血迹一眼,在心里向无辜惨死的两女孩告别。
但是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看见无数的竹篾在地上缓缓地颤动。竹篾被削成尖尖的那头,全都齐刷刷地对准两人,放佛下一秒就要穿体而入。
不好!肯定是他们碰到了什么让竹篾醒来。唐黎推住庄如亭准备离去,等她的手伸到门框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一变。
刚刚还有光亮的屋子一下子黑暗下来,黑暗中放佛都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瞧。
她正准备强制性开门的时候,手触碰到的确是冰冷的墙壁。
什么鬼?刚才的门呢?
唐黎在墙上一顿乱摸,终于确认了房门变作墙壁的事实。
那种竹篾拍打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响,她甚至都听不到庄如亭的呼吸声。
第11章
一束光亮起,唐黎这才看到庄如亭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而他手上正拿着一只手电筒。
咦?难道他还有随身带手电筒的习惯?不得不说,在此时此刻,这还真算得上一个好习惯。
只不过,当她看到光芒下庄如亭的另一侧时,极黑的瞳孔忍不住一缩,脸上的表情出现裂痕。
一团血肉正在他右下角,血肉的头上似乎还有一只过于小的头颅,说是头颅,上面除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四周全是封闭的墙壁,屋里面还有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起的竹篾虎视眈眈,他们,已经无处可逃。
“别动。”在庄如亭望向她的时候,唐黎朱唇轻启。
她看见了什么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在自己的旁边!她看得到,而我自己看不到,那除非在光芒的边缘,自己的右下角。
在庄如亭问到一股腥臭味时,唐黎动了。
她不管去哪都带在身上,哪怕睡觉都要放在旁边的背包,被她打开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刀,那是一把约60厘米的长刀,在她抽出来的时候,那把刀通体漆黑,却在挥动间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刀□□的一瞬间,伴随着出鞘的金属声,唐黎浑身的气势一变。
危险,强大,而又令人目眩神迷。
“噗。”
是刀进血肉的声音,不偏不倚,刀正插在血肉的正中间。
“吱!”
血肉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整个屋子里的竹篾烈烈作响,唐黎一脚上前,一手拔刀,还没等它缓过神来就再补上几刀。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尤为明显,庄如亭看到那块刚才准备顺腿而爬的血肉被切得四分五裂。
瞬时,房门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光线重新从窗户里溢了进来,蠢蠢欲动的竹篾又变成了死物。若不是脚边一摊恶心的血液还没深入地面,刚才的那一切似乎只是幻觉。
一切好像在唐黎的手起刀落下就结束了,唐黎一把收回到,她看着上面被污染的痕迹面露嫌弃之色,但还是拿出一块布,仔细地擦净才收起来。
早知道这些东西也能受到物理伤害,她估计早就该拔刀而出。不过,现在知道也还不算晚。
庄如亭抬头定定地看着她,她拿着刀时极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重新背好包,唐黎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动静后,又推起轮椅来。他的眼珠子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不过对唐黎半句解释都没有的行为,他的心里没由来地一顿沉闷。
院子里面没有人,唐黎轻手轻脚地打开那扇门,又反手关上,就看见刚才在外面的牌位。
“这个柜子,跟我们别墅里的柜子一样!”庄如亭的突然出声,让唐黎刚才的熟悉感得到证实,是了,屋子里牌位下的柜子跟她们现在住的屋子里客厅里面放照片的柜子如出一辙。
她走到牌位前面,认真地看了起来。上面只简单地写着:“沈田田。”其余便什么都没有。
庄如亭准备伸出手拿牌位,唐黎连忙阻止他。她不能确定拿起会发生什么诡异的情况,要是出现危险首当其冲地就是他自己。
庄如亭摇摇头,开口安慰:“我觉得没事。”
说完,便把牌位拿到手中。牌位很轻,像是用什么特殊的木材所制,木材的纹路在上面行成一道奇怪的图案。他仔细观察,很快就在后面摸到一处不一样的地方。
他把木牌调了个方面,才发现背面贴着一张四方的纸。纸张有些暗黄,入手是偏硬的质地,看起来像一张照片的背面。
心下疑惑,庄如亭把纸张轻轻地撕了下来。果真是一张被人裁剪好的照片,唐黎凑过来一看,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分明就是他们原先看的全家福上面的小女孩,而且这照片还有明星被剪裁的痕迹。
两人心下了然,看样子这小女孩,王家,还有这一切的事情都有脱不开的关系。
好在在摆弄牌位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今天运气好?
正当庄如亭把牌位放置在原位的时候,突然下面的底座一松,庄如亭下意识地就用手拖住,牌位没有掉下来,但是却从里面掉出一颗圆滚滚的黑色丸子。
在他把牌位放好的时候,唐黎捡起那颗丸子。丸子就跟普通的药丸很像,还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
她还没仔细看,外面传来开席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唐黎把药丸放在口袋里藏好,唐黎走到门口探出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推开门走出去。
等她们出去后,从刚才竹篾的房间里走出一个阴郁的男子。若是唐黎在这里,定会认出这是那架飞机上手拿鸟笼的样子。他脸色奇白,手上提着一个空荡荡的鸟笼。
望着唐黎他们远去的背影,他目光阴沉,瞥了一眼手上的鸟笼:“没用的东西。”
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颤抖一般,轻微晃动了一番又重新平静下来。
钱科和冯力已经在这里准备吃饭了,见两人过来,忙问去哪里了,庄如亭神色高冷,没理他们。倒是唐黎笑嘻嘻地说随便逛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好看。
“这个鬼地方除了农家饭菜还行,当然没什么好看的。”菜刚上来,冯力就忍不住大吃大喝起来。这副模样,跟饿死鬼投胎死的。
“哦哦,那吃饭吧。”钱科没有再问,招呼两人吃饭。
跟昨天一样,冯力吃了不少肉菜,最近两天他老是感觉自己饿得慌。而钱科,却跟唐黎两人一样只夹素菜吃一些。
吃完后,冯力拍拍自己的肚子,才两天,唐黎总感觉他的肚子大了不少,刚开始冯力属于高壮型,现在总感觉他的脸变圆润了。两天而已,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钱科跟他扶着出去,看着两人的背影,唐黎用手肘碰了碰庄如亭:“你觉得像不像钱科搀扶着一个孕妇?”
还别说,这玩笑一出,两人越看越像,唐黎好心情地一笑,倒是庄如亭若有所思。
村子里的流水席开得早也去得快,吃席的时候,唐黎没看见一开始在村里接他们来的人,也没看见那个瞎眼老头。
唢呐声再次响起,人群里闹哄哄的,停灵两天,原来是要起棺下葬了。
那口巨大的棺材被十几个抬着,压得抬棺的人膝盖微微弯曲。王家的大门不小,棺材很顺利就被抬出去了。一出门,原本还在嬉皮笑脸的人群中顿时爆出出一阵惊天动地地哭声。
王家的两个儿媳哭得昏天暗地,唐黎上一秒还见两人在笑着说话,下一秒脸色变幻之快让人拍马不及。
“作孽啊,作孽啊。”沙哑干涸的声音一出,不知什么时候,唐黎发现那个瞎眼老头跟在后面摇头。
一群人披麻戴孝地痛哭流涕,唢呐声一声接着一声。
棺材刚到路中间,前两天下雨的路还没干,有个抬棺材的男子脚下一滑。他一滑,整个肩上的重量就往旁边的人身上泄去,旁边人躲闪不及,一下子就送开手。
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所有人在几秒钟就向四周倒去。
“嘭!”
巨大的一声响声,王家即将要下葬的棺材就被摔在地上。棺材斜着倒下,溅起一层泥浆。而原本在棺材里面安置好的人,此时也骨碌碌滚在地上,穿好的寿衣上全是地上裹起的泥水。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周围的人群瞬时一静。
随着咔嚓咔嚓两声,看起来坚固的棺材板子渐渐裂开,顿时四分五裂。
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头顶的烈日照得人眼花,地上的这一切宛如一场闹剧。
“啊!”有人慌忙跑开,唐黎却看见随棺材里面的人滚出来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裹。
包裹随着滚动的幅度慢慢打开,里面露出一具小小的尸骨。
尸骨的骷髅脸刚好面对着唐黎,哄地一声,她身形一晃,整个人好像陷入一阵不由自主的回忆当中。
唐黎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明明站在那里,灵魂却好像去了别处。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又来到了刚来的时候住宿的那栋小别墅里。
只不过,这次的别墅外面焕然一新,周围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房屋。里面的主人不是他们,而是合家福里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