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村长被云行休与她气的半死,都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不仅仅是因为‘游戏’规则,也因为他根本不能在自己的家里动手。
现在已经破了障眼法,江容打算验证自己的其他猜测,她对谢真嘱咐道:“你去王家一趟,看看那里有没有别的鬼怪。”
谢真没有拒绝,他很快点头,与江容分道扬镳。
在拐角处,青年突然驻足,瞥了眼已经走远的江容,乌瞳泱泱。
……
江容来到村长家门口的时候,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砖瓦砸中脑袋。
脑袋下意识往左边偏,那疾风便侧着黑发往后飞了过去,重重掉落在土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面无表情地把还未完全推开的门直接大开,看到花花与壮汉两人挨在一起,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前面玩家。
那里有几名衣装各异的玩家将一名年轻人围在一起,梗着脖子吵道:“我看到你拿了,肯定是你偷的!”
江容:……她这是走错频道了?
第57章 你是谁
“你来的正好。”
看到门口的江容, 花花直径走了过去,自来熟地想搭上她的肩, 不料却被人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也不恼,只是毫无芥蒂地对江容明媚一笑。
像江容这样什么时候都不慌不忙的人她是服气的,‘预言家’身份都揭露好一会了,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这里, 也是勇夫!
没等江容开口问, 花花主动开口道:“来的路上, 我发现王家所给的卡片就是身份卡, 所以便没有去经历那什么副本, 我猜那里是npc安排的一个坑——当然,能够活着出副本, 也是一种不小的本事。”
有人能发现透明卡片的问题江容也不惊讶,‘游戏世界’里的玩家共有二十名之多,有人能发现也不是一件稀罕事。
“后来, 我趁着大部分玩家进副本的期间与阿奎去灵花村四处找证据, 发现他们每家都很奇怪, 不是缺青壮年, 就是缺女人或者小孩, 没有一家的人口比例是靠向‘完美’的,阿奎观察力不比我弱,察觉出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把自己的脖子藏的严严实实,他擅作主张打晕几名村民, 发现他们脖子间都戴着一块白玉。”
花花说到这,话语里不乏有对阿奎的欣赏,她眉梢一挑,目光射向将年轻人围住的那群玩家身上,并伸出手指向最右边的那个小胡子,语气微冷:“就在我与阿奎商讨的时候,这名玩家背后偷听,窃取我们的劳动成果,后来脑补这块白玉能抵抗鬼怪攻击,是件宝物,便想着来打劫了。”
花花讲的很仔细,江容听的也仔细。
江容知道,花花之所以告诉她这么多,是看中了她的潜在价值。
她眉目轻阖,声音很低:
“每家都藏着鬼怪,这些鬼怪是活着的居民死去的亲人。”
花花闻言瞪大双眼,几乎要被这个消息惊得出声,但她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同样也低声道:“这是真的吗?”
她与阿奎猜测,生路或许与“儿女双全”、或者“十全十美”有关,却没想到江容的这个新发现,瞬间把她与阿奎猜测的结果粉碎了个彻底。
花花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游戏世界,她知道像这种‘游戏’没有明显提示的世界,大多数只要破了这里的背景,就算通关成功,所以她为了寻找线索几乎都没怎么休息。
不过她也没有气馁,江容给的这条消息很重要,她正要说些什么,前面将年轻人围住的玩家却见威逼利诱都不能让他把白玉交出来,已经按捺不住性子,直接对年轻人动手起来!
花花皱眉,离打架的地方远了些,“一群既没脑子又急性子的家伙。”
如果江容说的是对的,村长是鬼怪,那么眼前的年轻人恐怕就是村长家里的活人,如果年轻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村长怎么会无动于衷?
几名玩家对付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年轻人,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拿下来,玩家顿时觉得自信心受挫,也不留余力,开始用起了技能卡片。
江容的视线盯住那群玩家里的李蛰,乱战中,李蛰的胸口猛地被年轻人踹了一脚,顿时发闷起来,他踉跄着从地上起身,偷偷从袖子里掏出技能卡,面色一狠,身周突然出现了无数张扑克牌!
扑克牌出来的那一瞬间,原本从容不迫的年轻人突然像是被定格住,站在原地僵硬着姿势,而就在他卡壳的那一瞬间,就被扑克牌削成了肉渣。
那血腥气撒在脸上,李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愣愣地抬手擦脸,不太敢相信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杀掉了。
就在玩家们突然安静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小曲。
村长提着从李婶那里打劫来的牛肉,一只手背在身后,嘴里的小曲显得颇为愉悦。
大儿好久没出来,今天难得出地窖透透气,他好不容易去李婶那里弄来了大儿喜欢吃的牛肉。
平日里,谁舍得宰下地耕种的老牛?要不是李婶家的牛年老了,耕不动了,昨日寿终正寝,他也没机会弄骗到这块牛肉。
村长越想越开心,前脚刚踏进木门,后脚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院子里有很重的血腥味。
平日里这些外来者也不敢在他这里动手动脚,他也没当回事,可是这回,他心底不由得一沉。
李蛰在村长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心虚,偷偷把手中的技能卡塞进口袋里。
村长扫了眼浑身不自在的玩家,眼珠子一瞪,“一个个杵在这干啥?”
玩家们不由得退后一步,露出了掉在地上的白玉。
村长的目光一下子就动不了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被鲜血浸透的白玉上,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恸叫。
花花见此猛地皱眉,直接跃上围墙,对江容喊道:“快离开这,村长暴走了!”
江容却在这一刻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其他玩家或许都认为村长是鬼怪,年轻人是普通人,可她却觉得……
似乎,年轻人也是鬼怪。
刚刚与玩家对手时的游刃有余,并不是普通的农民能够做到的,而那一刻的僵硬,也显得分外古怪。
但她也没有在此停留,村长已经暴走,在他眼里,所有的玩家都是仇敌,再留下去可能会出事。
江容借着壮汉的力气,跃过围墙,与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电光火石间,她蓦地想起之前的那个被家暴的女人。
在这个亲邻团结、互相友爱的村子里,女人的存在,就像是和谐里的突不和谐,显得十分突兀怪异。
无论是被村长纵容的妇女、还是年纪轻轻的小男孩,他们看起来活的都不错,可见灵花村是团结一致的,也同样一致排外。
“跟我来!”
江容迅速改了方向,花花看她往别的方向跑去,毫不犹豫也跟上脚步,壮汉见此,抱起她将其扛在肩上,与江容保持距离。
“为什么这么信任她?”
花花被扛着,也不反抗,调整了个姿势,认真回答:“可能是因为她有一种让人莫名信服的能力?”
壮汉得到回答,也不多问,而是沉默着紧跟上江容。
江容带着两人离开村长家,朝着女人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她压着喘气,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后,这才敲了敲门。
院内的棒打声突然戛然而止。
这时候,雪鸟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终于来了,我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门被雪鸟打开,它叽叽喳喳地落在江容肩头,接收到花花疑惑目光的她不慌不忙,出声解释:“雪鸟是谢真的无限制技能卡,能够帮他传递话语,同时也有一定的攻击性。”
江容说的有模有样,花花也没怀疑,她一扭头,就看到了坐在木椅上,脚踏粗犷汉的云行休。
云行休拿着锤衣服的棒槌,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粗犷汉的屁股上,看到有人来,还眉飞色舞地挑挑眉,露出一张眉致目秀的脸。
花花感觉自己脑海里对于描述大佬的形象在崩塌。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接近云行休,心里想着能离多远就是多远。
雪鸟有点激动地磨磨爪,“你没来,我跟他就在这逗人玩,你要保护的人已经睡下了,还没醒。”
江容不置可否,她看了眼猪圈,没在那里发现女人,便绕过云行休,走到粗犷汉的房间,在床上看到了睡的很死的女人。
这个状态,不太像是自然入睡,反倒像昏迷。
于是,江容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把女人晃醒了。
女人刚醒来,还有点迷迷糊糊,她神色哀戚,惶惶道:“你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江容拍拍她的脸,“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女人这才看清床边站着的人是江容,她挣扎着要起来,又被江容按了下去。
“村子里为什么每家都养着鬼怪?”
没错,以他们的种种表现来看,的确是在养,这种人与鬼和谐相处的画面过于不真实,但它还是发生了。
为了让女人说实话,江容又附了一句:“你说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让你的丈夫打骂你。”
“因为他们都是村民的亲人。”
这个江容早就知道,她又问:“为什么杀了鬼怪,活人会暴走?”
看花花的那个样子,就好像村长的战斗力突然提升好几个档次一样。
“因为、因为灵花村的规则就是这样,对亲人爱的越深,等失去亲人的时候,那个人被同化的几率越大。”
所以——如果杀死了活人,鬼怪也会成为活人?
同理,鬼怪与鬼怪之间也有感情的话,那么杀死一个鬼怪,也会引起另一个鬼怪的报复,就比如村长,看到年轻人死后,也不管不能在房子里动手这条规则,拼了老命也要撕下玩家一层皮。
通常意义上来说,人死不能复生,但在这个游戏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但江容总觉得,生路不会是这个。
但她知道,杀死鬼怪或者玩家,可能也是一种禁忌。
“天黑不能在外面逗留吗?”
女人咬唇,“天黑了,那些东西有时候会出来,所以入夜后最好还是在村民的房间里休息。”
这一点,小男孩倒是没骗人,只是不知道告诉他们这些是因为规则所迫,而是依旧心存对外来人的侥幸。
“还有一个问题,你是谁?”江容看向她,她明明没有冷下脸,却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寒意,女人闻言怔了下,最后叹口气,仿佛解脱般,沉声道:“我是上一批玩家的唯一幸存者。”
“来这里通关的玩家,除了那次酿成大祸的,就只活下来我一人。”
……所以这还是个团灭世界?
第58章 结束
“把事情说清楚。”
直觉告诉她, 女人所说的那批玩家,对她通关有很大帮助。
原本知无不尽言无不答的女人在江容问出这句话之后, 突然支吾起来, 她目光有些闪烁,看着江容,上下唇磕磕绊绊,视线里尽是犹豫。
江容现在心里充满对即将闯关的满足与说不上来的古怪情绪, 对别人来说这里像是个氪命游戏, 可是对她来说, 倒更像个真正能让她感到刺激、感到好奇与欢乐的游戏。
见女人不想说, 她也不着急, 雪鸟见此却颇有些不耐烦了,它扑腾着翅膀, 在江容肩上上下跳着,瞪着眼喝道:“你这个人,怎么就不领情呢?我们通关这个世界的同时, 没准也能解决灵花村的矛盾, 还能救你, 一举三得!”
女人一怔, 伤痕累累的手指紧攥被褥, 死气沉沉的双眼似乎被触动般,升起一抹亮光。
“你……你们真能帮我?”
“江容她很厉害的,她肯定能救你!”
不留余力吹捧江容的雪鸟毫无心理负担,在它看来, 江容的确是厉害,哪怕现在没什么能作为攻击的技能卡,都能与鬼怪和其它玩家周旋,不仅如此,遇事不骄不躁,简直跟它主人一模一样。
“你、你是江容?”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被饿的坐不起身的女人猛地爆发出一股怪力,身体前仰,死死拉住江容的衣袖,她双眼含泪,形态状若疯癫:“得救了、得救了……”
“你倒是快说啊!”
雪鸟急得团团转,通关倒计时还在江容头上挂着呢,那秒针时时刻刻的走动就代表着闯关倒计时,哪怕她本人不急,它也替她急得慌!
女人紧抓江容的衣袖,声音沙哑,喃喃道:“灵花村曾经历过洗村劫,那一次的玩家在通关之后,不但不感谢村民,反而在这里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他们把人当畜生一样折磨并杀掉,死去的村民怨气太大,变为厉鬼守护着村庄,从此以后,再无人通关灵花村,也没人能救得了我们。”
江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女人的话看似说全,却漏了一些重要的部分,她也不管,只是抓重点问:“通关条件是什么?”
“你是千载难逢‘预言家’,同一个游戏世界里只会诞生一名‘预言家’,而‘预言家经常被玩家称为欧皇,因为’‘游戏’会给预言家一种潜在的特权,比如这次,‘游戏’给你的特权就是——许愿。”
“你可以在本世界许下一个愿望,许下的愿望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
这个成功率,说起来也玄,如果江容许愿让玩家活过来,玩家就真的能活过来吗?
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从字面上看起来是挺厉害的,但决定权却不在这百分之九十,而是剩余的百分之十。这个特权听起来很夸张很有用,江容却知道,只有用对了它,特权才叫做真的特权,如果没用对,许愿失败,那她这身份跟普通玩家也没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江容也知道了村长在知道她是江容的时候,那奇怪的眼神,看来他们两个都知道身为‘预言家’拥有的特权。
女人说完话仿佛身心已经解脱,“只要你许下‘让灵花村的人忘记洗村劫’,让村里变得正常起来,这次‘游戏世界’就通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