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来。”闻宴向招小狗一样冲着盛见柯摆手。
盛见柯屁颠屁颠跑过去:“什么,闻哥?”
“交给你一个任务。”
“请闻哥指示。”
闻宴淡定地看着盛见柯,就像只是在和他普通交谈:“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你用能力去试探试探,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盛见柯呆愣问道:“比如?”
“比如谁的好感度会增加。”
“咦!?”盛见柯吃惊地张大嘴,“我的能力只……”针对NPC。
闻宴硬生生用眼神止住他的声音,幸好几人站的不近,除了周边的舒迎夏、陶安,没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抽烟的那个可以放到最后。”
“懂了!”盛见柯抬手准备敬礼,手到脑袋边上才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国安局,他根本不需要经历。于是他忙竖起两根手指,比出一个“耶”的姿态,“组长,我这就去办!”
妈蛋!当公务员习惯了,他收到命令时习惯敬礼喊组长了。
陶安伸手揽住盛见柯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压:“喂,这么惊讶,说了什么?”
盛见柯鄙视道:“有本事自己去问啊。”
“我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吗?”
盛见柯呵呵:“你不敢吧。”自从陶安走后门加入宿命组,他也算是有难兄难弟了。别看闻宴平时不显,在工作上稍有差池,他那双浸墨般的眼眸能从精神上杀死人。陶安自然也不能幸免。
“谁说的!去就去咯,我去问小巫,切。”陶安往前走两步,脚步顿住,“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啧,什么破借口……”
话音未落,一根钢柱砰咚——地摔在陶安的脚边,碎成两半。幸好陶安警觉地后退几步,否则那铁碎片将直接划向他的身体。
陶安:“……”
他竟然忘了,他还有个“不傻就倒霉”的光环。
……
闻宴将在场几人的照片发给范栉,让他进行玩家身份核对。
玩家检测并非总是那么及时精准,总有遗漏的新人,甚至有部分资深玩家并不想受限于宿命组的管辖,想尽办法躲过检测和登记。虽然闻宴抓的很紧,但难免有所遗漏。
可毕竟国家也有“黑户”的存在,特安部记录在册的名单最起码可以用作参考。
趁着这个时候,闻宴和舒迎夏说起“游戏场分离”的事。
游戏场分离并不难,他研制出一款“解离器”,可以暂时切断玩家与宿命空间的气场。这样当然不够,或许不几分钟,宿命空间就会将这种联系再次建立起来。
因此,需要有人在这个未知的时间间隔,毁掉宿命空间(小屋)。
难点有二。其一,所有玩家必须进行解离,否则与宿命空间的联系藕断丝连,会使得两个游戏场的气场难以切断;其二,毁掉宿命空间的人必须有相当的隐藏能力,否则会触动宿命空间的自我防御及攻击系统。
第一点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为了避免遗漏,对早梦星所有人进行一次性解离即可,比如以“全球性疫苗”的名头,或者类似于此。
第二点……原本很难,可偏偏有舒迎夏这个特殊而微妙的存在。她与早梦星早已没有联系,跟宿命空间的气场连成一片,可以轻易欺骗宿命空间。
但说到底,早梦星的命运就这样压在某个人身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仅仅是责任与信任那么简单的话题。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舒迎夏深深呼吸,“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闻宴干脆道:“再拖下去,两个游戏场的气场将会融为一体。”到时候再想行动就来不及了,一切都是白搭。
“我可以答应你。毕竟你和小巫救了苏苏。”舒迎夏朝着准备开口的巫欢摆手,“你不用多说,在我心中,苏苏比整个世界都要重要。”
巫欢沉默片刻:“切断之后会怎样,谁都不知道。而这里再也不会有玩家进入了。”
私心来讲,她自然是希望早梦星恢复正常。可切断联系,宿命星会不会毁灭?就算不会,这座星球可就成了真正的荒星,不再会有人类,只有舒迎夏一批游魂般的存在,那种孤寂感并不比死亡的威胁轻微。
“这里比现实的流速慢很多,而我成天呆在这里。”舒迎夏轻笑,低垂的眼底一片温柔,挂在锁骨前的酒红色石榴石泛着微光,“我对宿命的了解比你们想象的要深。”
“切断也无妨,宿命并非没有居民,我们和NPC相处的时间反而更久。说起来,我们与所谓NPC才是相似的存在。”
“唯有一个要求。”
闻宴看向舒迎夏,等着她的下言。
“苏苏。”
她声音温和带着坚定,让人一时猜测不到她对于苏苏的安排。
巫欢想着她是不是打算给苏苏托一个好人家,但说实话,托付给谁巫欢都不放心。如果苏苏生活在现实,她倒是不介意成为苏苏的监护人。只是……舒迎夏好不容易与苏苏团聚,让两人分开实在过于残忍。
巫欢收回各种想法。
“你们该发现了,我在宿命与生前并无变化。”舒迎夏温柔的眼神放在不远处的苏苏身上,连声音都忍不住轻和几分,“原本我是想等个十年八年的,在苏苏的身体长大后提出这个要求。可现在,似乎来不及了。”
“夏姐……”巫欢犹豫道,“你是想……”
“我希望将苏苏的意识体留在宿命。”
“可是……”
“没有可是。”舒迎夏坚定道,“我不可能把苏苏一个人留在现实,没有选择,只能在这里。如果她依旧以人类的躯体活在这里,继续成长,而我却活在停滞的时间和漫长的岁月。终有一天,我们俩都会崩溃。”
巫欢想起苏苏刚才踮着脚比划高度的可爱模样,莫名有些心酸:“苏苏刚才说,她还想长大长高。”
“别担心。”舒迎夏微笑,然后稍微提高声音,叫了声,“苏苏。”
苏苏嗒嗒跑过来:“妈妈。”
舒迎夏弯腰在她的侧脸酒窝上亲了一口,然后柔声道:“苏苏,你想和妈妈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当然啦。”
“如果代价是……你永远不能长大呢。”
“诶?”苏苏歪头,“不能长大,不能长高吗?”
舒迎夏肯定地点点头:“你有两个选择。跟我留在宿命星,你不会再长大,可能也不会有人类朋友。或者回到现实,像正常人一样上学、交友、上班,度过一生。”
苏苏睁大眼睛,有几分迷茫,似乎在理解舒迎夏话中的意思。
然后她鼓起脸颊:“我要生活在这里,和妈妈在一起。在这里也有很多玩伴,而且小巫姐和盼盼姐也会来陪我呀。”
“以后不会了。”舒迎夏毫不隐瞒道,“以后只有妈妈,还有之前妈妈跟你说的一些小伙伴。”
苏苏难过地看着巫欢,眼神令巫欢有些心软,甚至忍不住开口妥协,但她知道她不能。然后她看见苏苏难过却坚定地点点头:“我选择留下来。”
那一瞬间,巫欢忽然发现,苏苏并不是不懂。
她完全能够理解舒迎夏的话,所以舒迎夏才毫无保留地征求她的意见。
舒迎夏起身,笑道:“那么就这样。”
……
另一边。
巫欢说着说着,就跑到一边跟舒迎夏说起悄悄话,着实令人有些不悦。可在场的人倒也奇怪,都相当耐得住性子。
秃头男不急不慢地抽着烟,邢塘踮着鞋子无聊的画圈圈,安静依旧很安静,话痨大叔冯自把所有人都缠了一遍,最后蹲下来对着苏苏小朋友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
直到苏苏捂着耳朵拼命摇头,邢塘忽然走过来把她拉到一边。
冯自遗憾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真的这么吵吗?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这么浮躁呢,连安安静静听别人讲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年轻人呐。
他看着走过来的盛见柯双眼放光。
“喂,这位小兄弟……”
“大叔,您这大背头哪里做的,好精神,显得您都年轻了好多,像个闯事业的青年。”
冯自:“……呃。”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刚才看大叔您不辞辛劳,对我们这些年轻人讲述人生经验,我那个感动啊。”盛见柯泪目道,“您说,这世上怎么会有您这么善良的人呢。”
冯自:“……”哪里来的马屁精,说的他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盛见柯盯着毫无反应的[我最擅长彩虹屁]卡牌,决定转移目标。
下一个,邢塘。
“小朋友,你这马甲也太酷了吧,还有这墨镜。啧啧,这张脸,天生的明星范,真不敢想象你长大后要迷倒多少少女。”
“瞧,这不就有一个。”盛见柯指着旁边的苏苏,在心里默念一句罪过。苏苏对不住了,哥哥这都是为了完成组织派下来的任务,找出那个混在的玩家里的“不明NPC”。
邢塘:“……”
苏苏:“……”
有病病哦。
又夸了几句的盛见柯顶着两个小朋友看精神病的眼神,摸着鼻子寻找下一个目标。
“女侠,当时我就对你那凌厉的身手、果决的判断而感到万分钦佩。还有在游戏台上,你那神一般的眼速和手速,那临危不惧的气势,那……”
安静:“想死?”
盛见柯想起她干净利落扭断路人甲脖子的场景,唰唰后退。
为了好感吹爆彩虹屁,他容易吗他!
……
吹了一圈彩虹屁的盛见柯垂头丧气地回到闻宴身边。
“闻哥,一个都没有给我加好感。不可能啊,就算一点好感我也认了。”他瞅着闻宴,“闻哥,他们中真的藏着NPC吗?”
第84章 查无此人
最终这件事还是被挑破开来。巫欢几人能想到的事,别人未必不能想到,只是开始没有人提到人数这个点罢了。
十个人面面相觑,疑惑而警惕。
冯自:“靠!所以你小子刚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是想来检测谁不是玩家?”
秃头男将手上冒着火星的烟头狠狠碾在墙壁上,轻蔑笑道:“拙劣的能力。”
“你大爷!”盛见柯跳脚。
他的彩虹屁能力可是很厉害的,只要说好话就能触发NPC的好感。为此,他在网上查过好多吹捧话,还不辞辛劳的背下来,像是“你比星星还美”“万水千山都为你山清水秀”之类的,他看到觉得骨头都酥了。
用个能力他多难啊。
“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冯自高深莫测道,“我的能力很特殊,只要你们将宿命屏幕开启,我就能知道谁不是玩家了。怎么样?”
冯自的能力巫欢是知晓的,毕竟他根本没有隐瞒。但将自己的所有底牌亮在别人面前,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也不知道冯自当时直接道破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看他提起克苏鲁副本的熟稔语气,不像是没有分寸的新手。
不等巫欢开口否决,秃头男就先提出异议。他再次掏出一支香烟,轻飘飘点燃,然后开口道:
“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就这么对我们出手?”
“我又不是攻击性卡牌,对你们造不成威胁。”冯自无辜而铮铮有词,“我也是为了大家考虑,这个‘人’说不定就是通关的关键,早点找出不好吗?话说早点结束副本,我们也可以好好回家吃个饭,想象坐在空调屋里吃着西瓜的感觉,你不期待吗?”
秃头男冷冷扬了扬眉,没说话。
“好吧,你不期待。”冯自耸耸肩,“做人怎么能这么无趣,这么没有追求呢。不是我说……”
秃头男一扬手,指缝中夹着的香烟如同一只短箭,朝着冯自疾速飞去,凌厉地咻咻声划破空气。
冯自脚下一滑,侧移一步,仰身朝后半倒,躲过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烟头戳进冯自身后的墙内,坚硬冰冷的钢铁之墙壁,就那样硬生生融出一个拳头大的洞。一根小小的掉落在地上都掀不起火星的烟头,却造成这样瘆人的效果,令人心惊。
“啧,出手真狠。”冯自笑呵呵的起身,“这烟抽不死人啊。”
秃头男可惜地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熄灭的烟。
“……”
场面陷入僵持。
巫欢回想了一下,不论是邢塘、安静,还是冯自、秃头男,都不是简单人物,也都有着某种说不出的怪异。
可要说最让她怀疑的人……
巫欢轻动眼眸,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
[木节]:闻哥,查无此人。
巫欢有跟闻宴说过冯自的“透视眼”,所以收到消息时,闻宴刻意避开他的视线范围,才点开查看。
范栉将四个人的查询结果以文字的形式发来,四个人的名字后都仅仅附着同样的一句话。
[经照片及录像的面目识别、瞳孔识别等,确认玩家资料库无此人,早梦星档案库无此人。]
也就是说,这四个人不仅是玩家黑户,还是现实黑户。其实现在黑户者寥寥无几,不是偏远贫困地区的大山里的孩子,就是某个改头换面的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