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季惟抱臂靠着椅背，侧脸闲适地看人家钓鱼。
“爸爸，你就那么喜欢钓鱼？”小朋友不能理解，“钓鱼有什么好玩的，我觉得很无聊。”
他爸说：“下周带你去钓鱼，我会让你发现乐趣。”
临近三月，气温转暖，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孟青仰面休息，闭眼享受。
“妈妈，你不要吃点东西吗？”
“妈妈不饿。”
小家伙吃饱喝足，又休息一会儿，迫不及待拉着爸爸去攀岩。
孟青留下来晒太阳。
脑子里想的是秦年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你的家很漂亮】
她仍没回复，却忍不住去想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有什么目的？
想着，脸上被冰了一下，她睁开眼。
天空碧蓝，男人把水从她脸上拿开，单手插兜，低头瞧着她。
“再去爬一次。”
她闭眼，表示拒绝。
他又用水冰她脸。
“难得来一趟，不要浪费时间。”
孟青坐直身体，示意他坐下。
陆季惟坐下，她把信息给他看。
“进少管所的那人发给我的，你说他什么意思？”
他浏览一遍，神情不变，侧脸瞧她。
“他怎么有你联系方式？”
孟青：“他是欧阳老师的男朋友，周一带小宝去商场，无意中碰见的。”
“打架那天你也在？”
“嗯。”
那都十五六年前的事了。
“看来他对你印象很深。”他仔细看她脸，“你这张脸这么好认？”
“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说认真的。”
“……”她坦白，“打架那天，我打了他几棍，还把他手臂咬流血了，他说会找我算账。”
“最后一条信息，是威胁的意思对吧？”
看着确实有点威胁之意。
陆季惟：“他应该不会想要再进去一次，不用担心。”
接下来的一周，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孟青心里踏实点。
周六，欧阳菲来上课，脸上又带伤，她的解释仍是和朋友闹矛盾，不小心弄伤的。
明惠正巧在家。
孙子上课的时候，她来到媳妇房间。
“看到了吧，你觉得像不小心弄的吗？”
孟青心里有了嫌疑犯人选。
课间休息，儿子又来找她。
“妈妈，欧阳老师找你有事。”
欧阳菲找她辞职的。
她说：“很抱歉陆太太，咱们合同签了一学期，但是我家里有点事，这份工作做不了了，公司会推荐其他老师给您，希望您能谅解。”
孟青说没关系。
欧阳菲又说了句抱歉，犹豫看着她，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
“陆太太，能不能问您一件事情？”
“请说。”
“您和秦年以前就认识？”
孟青点头。
“他是为您打架，进去的吗……”
孟青摇头。
“他打的人是我哥。”
欧阳菲脸刷一下红了。
“对不起，我误会了。”
孟青说没关系，又问她。
“你的脸是他弄伤的吗？”
“不是他……”欧阳菲否认。
又一周过去，一切仍正常，
周五下班，车子即将拐弯进小区，一辆车忽然从对面冲过来，将她逼停。
孟青死死踩着刹车，惊魂不定。
秦年大摇大摆从车上下来，走过来敲她车窗。
孟青锁好门，只降玻璃。
抬头看他，她神色镇定，仍是没开口。
秦年微俯身，对上她的眼睛，要笑不笑。
“你哑巴了？”
“有事？”
“算账啊，忘了？”
第75章
“你想怎样？”
他环视四周：“看你好像过得很不错, 不知道当初一起进去，你还会不会拥有现在这一切。”
孟青不作假设性的回答。
秦年又看向她：“你是不是知道14岁以下不用负刑事责任, 所以才下手那么狠？”
“你想杀了我。”
“没有。”
孟青回视他的目光。
“不管你信不信, 我没这么想。”
她眼神坦荡，清澈的眼眸不见半分年少时的阴沉忧郁。
秦年没作声, 沉默片刻。
“孟磊还好吗？”
孟青升车窗。
他手压上去挡。
缝隙越来越小，他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也没有其他过激的行动, 平静看着她，
她暂停，又一次问。
“你想怎样？”
秦年动动手指，示意她把车窗降下一点。
孟青降下一点。
他递给她一份档案袋。
“帮我转交给欧阳菲。”
孟青没接。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秦年：“我联系不上她，公司说她辞职了, 但明天会去你家上最后一节课, 我今晚要回老家, 不方便亲自给她。”
她仍是没接。
他说：“你帮我一次，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以后不找你麻烦。”
说完, 他把档案袋丢她身上，转身往自己的车边走。忽然, 一辆车朝他冲过来, 又紧急刹住，险险停在他膝盖前。
让他也感受了一把惊魂不定的滋味。
“操！”
麻痹的心脏恢复跳动，秦年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敛着眉，神色不愉地看着驾驶座的男人。
那人从车上下来。
一身正装，精英模样。
看他脸，就猜到他身份。
“离我太太远一点。”
他声音不大，气势却很足。
不屑地笑一下，秦年看了眼车里的女人。
“不呢？”
孟青推开车门，正好听见这句挑衅。怕起冲突，她上前挽住孩子爸爸的手臂，看着秦年。
“你快走吧，我会帮你转交的。”
正巧，秦年兜里电话响，他掏出来，低头瞥一眼，掐断，迅速上车。
似乎有急事。
引擎轰鸣。
那车惊险地擦着外面的男人冲出去。
孟青下意识把人往后拉。
他倒是淡定：“他找你干嘛？”
“有东西让我转交给欧阳老师。”
“为什么让你转交？”
“好像分手了。”
晚餐时间，孟青告诉儿子，欧阳老师家里有事，以后不能来给他上课了，明天是最后一节，让他好好表现。
“我知道了，妈妈。”小家伙点头，又期待问，“那我以后是不是不用上课了？”
“会有别的老师来给你上。”
“oh，no……”
吃饱饭，小家伙回屋画画，准备作为道别礼物送给欧阳老师。他画了一男一女，手拉手，像是一张结婚照。
孟青建议他：“欧阳老师还没有结婚，妈妈觉得送这幅画不太好，画个别的？”
陆栩头也不抬，认真作画。
“欧阳老师不是快要结婚了吗，我要祝她结婚快乐，生活幸福。”
孟青假设：“要是欧阳老师和男朋友没有结婚，你送这幅画不是会让她难过吗？”
也有可能。
那天就看到他们吵架。
小家伙继续作画：“那我画完送给你和爸爸，我再重新给欧阳老师画一幅。”
儿子睡下，孟青回房间。
准备学习，书桌又被人占了。没玩游戏，在翻看什么材料。
孟青以为是公事，让他去大书房。
他赖着不动，她只好拿着书坐到对面。
他安静看了会儿，冲她勾勾手指。
“干嘛？”
“过来，能吃了你？”
“就这样说。”
他不说了，把那份材料给她，让她自己看。
全是秦年的信息。
说实话，孟青也好奇。
重遇秦年，那种感觉就像与年少的自己重逢。她也做了错事，却比他幸运，拥有当下，拥有了无限的未来。
“怎么不看？”
她坦白道：“他打伤孟磊，我也打伤了他，要不是年纪不够，我也会被判刑。”
他摇头：“你跟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就算你进去过，我相信你还是会和现在一样努力向上。”他语气肯定。
孟青淡笑，低头翻阅材料。
“未必。”
错过，才更知道什么是对的。
和孟磊一样，秦年也是高中没念完就辍学，混迹于社会，成年后又几次因打架斗殴进出派出所。七年前，开间酒吧，安安稳稳当起了正经的生意人，没再惹出什么乱子。
感情方面。
七年前，他和欧阳菲认识。
不过三年前，两人才正式确定关系。
欧阳菲因此与家人决裂。
……
调查很详细。
“你连这个都查到？”
“顺带，知己知彼。”
孟青看完，合上。
“你有什么高见？”
“他很喜欢欧阳菲。”
“……”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说：“不喜欢能浪费三年？”
“……”
后知后觉，他清咳，解释：“我是说，他之前交的女朋友相处时间都很短，欧阳菲是时间最长的一个。”
“……”
“喂，我跟你说话呢。”
“……”
“你不要对我使用冷暴力。”
“……”
他起身走过去，手扶着椅背，将她转身面向自己，低头凑近她脸。
“你不会真的在吃醋吧？”
“……”
他亲过去。
躬着亲太费劲，他把人抱到书桌上。
“春天到了。”
“所以呢？”
“所以你懂的。”
……
周六，欧阳菲最后一次登门。
孟青把秦年托她转交的东西给她。
欧阳菲捏在手里，也没打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会儿她抬头，又把档案袋塞到孟青手里。
“陆太太，麻烦您帮我还给他，谢谢了……”
这在孟青意料之外。
“我跟他不熟，要不您自己还给他？”
欧阳菲：“我今天就要回N市了，不方便亲自给他，麻烦您了……”
各回各家，看来彻底分道扬镳。
孟青放出黑名单里的号码，联系文件主人。
【欧阳老师不收】
过了很久，对方回复一条。
【寄到她家】
他发了个地址过来。
孟青把东西给人寄过去。
三月第二个周末，考博初试。准备了大半年，真到这一刻，她却决定放弃。
陆季惟不知道她放弃，考试前一晚，他洗完澡出来，擦头发时，提醒她带好证件文具。
“先不考了。”她说。
“为什么？”
她递给他一个不要明知故问的眼神。
他扔了毛巾，拿出床头柜的计生用品，笑着向她摇一摇。
“那这些没用了是吧？”
“以后可以用。”
他全部丢进垃圾桶。
“用不到，我只要两个。”
她轻笑：“万一不是女儿呢？”
他朝她走来，不紧不慢解扣子。
“那我也认了。”
为了她考试，陆季惟忍了半个月没碰她，刚亲上，两个人就都很有感觉。为数不多的，没有阻隔的亲密碰触，更是将这种感觉无限放大。他大脑发热，但最后关头，还是及时采取了措施。
“我要再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
“到什么时候？”
“春天结束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春天结束前，这个故事也要结束啦
第76章
仲暮之交, 清风送爽。
茵草绿，梨花风起清明时, 一家人来到陵园祭扫。
墓地旁边种着竹林翠柏, 环境清幽，景色优美。
陆栩献上鲜花：“爷爷, 我们来看您了。”
陆小冬沈隽也带着鲜花来了。
明惠正在擦拭墓碑，瞧见二人，皱眉对女儿道：“孕妇不能扫墓, 不是让你不要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