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无边美貌——容光
时间:2020-04-11 08:57:19

  八卦听听也就忘了,没想到初三半下午,开车去接魏西延时,才刚从四合院踏出来,就撞见了宋迢迢。
  宋迢迢也正从对门出来,身旁还跟了个男人。
  六目相对,恰好打了个照面。
  看样子,大家年纪差不多,但这男人……
  昭夕默默地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想,宋迢迢她妈说的确实没错,果然是相貌平平,平到没文化的她,绞尽脑汁也找不出词去形容。
  个子不高,目测也就一米七几,比宋迢迢高那么一点。
  放在北方男人里,这身高确实不够看。
  看面容,说清秀也并不很贴近,因为真的相当平庸,只能说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大家都没什么不同。
  非要强行找不同,挑个什么特点出来,大概就是瘦吧,站在那里像根竹竿儿。
  大冬天的,大家都穿得厚,可他就是穿上了棉服,也还是瘦筋筋的模样,像是营养不良。
  她一走神,就忍不住细想,这么瘦,脱了衣服就只剩一把骨头吧?宋迢迢也不嫌抱起来硌得慌?
  下一秒,脸上一红。
  呸。
  她怎么尽往奇怪的地方发善思维!
  收回神游天外的思绪后,昭夕看着对面两人,第一反应是,宋迢迢怎么找的对象啊,难道最近近视又加深了?
  即便比美貌,宋迢迢从来不是她的对手,但好歹是发小,死对头发小也是发小,一起长大,恩怨情仇都能写本书。终究还是亲厚的。
  不带死对头滤镜的话,平心而论,宋迢迢长得不难看,只是长期素颜,略显寡淡。
  好歹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如今还在律所当精英,怎么就找了个这么寒碜的对象?
  昭夕随即批评自己:你也太以貌取人了!
  说不定对方有才华,和宋迢迢一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呢?
  人不可貌相啊!
  两人见面,照例翻白眼,不冷不热打招呼。
  昭夕:“出门啊?”
  宋迢迢:“是啊。你也出门?”
  “嗯,跟我师兄去饭局。”
  鉴于有外人在,对话显得还挺和谐。要是只有她们两人在场,上述对话大概就会换一种方式进行,例如:
  “哟,什么风把学神给吹出门了?这么冷的天,合该在家读你的中外名著,挥泪细品你最爱的《红楼梦》啊!”
  “你管得着吗你?倒是你,什么风把你给吹回地安门了,怎么不在夜店浪,当你的浪里小白条,泡你的性感小鲜肉啊?”
  意外“和谐”的氛围里,宋迢迢的男朋友眼睛一亮,认出了昭夕。
  “这是,这不是——”他有些惊喜,在看见宋迢迢不那么高兴的眼神后,又压了下来。
  宋迢迢一脸不情不愿,替他介绍:“嗯,这是昭夕,我发小。”
  再更不情愿地对昭夕介绍:“这位是立扬,我们同一个律所的师兄。”
  立扬不太满意这个说辞,又自我介绍了一句:“你好,我是迢迢的男朋友。”
  昭夕客气地笑了,说了句你好。
  随即似笑非笑揶揄了宋迢迢一句,“速度可够快啊,就跟我前后脚……?”
  宋迢迢瞪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立扬抢先了。
  立扬热情地对昭夕说曾经看过她的电影,她的木兰令人印象深刻。说着,又回头问宋迢迢,“你怎么没跟我说过,昭夕居然是你的发小啊?”
  宋迢迢顿了顿,说:“忘了。”
  昭夕看了眼立扬,笑了,“就是要谈婚论嫁了,那也只介绍父母就行了,发小好像不需要特地介绍吧?”
  立扬笑起来:“那不一样。发小是你,那是必须要介绍的。”
  这样的恭维,昭夕听得一脸尴尬。
  圈子里都是人精,要夸人能不着痕迹地把人夸成一朵花,这种朴实无华又略显刻意的腔调,实在不够看。
  她也看出宋迢迢一脸不悦,匆匆看了眼手表,道了声还有约在身,就先行退场。
  都坐上胡同口的帕拉梅拉了,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两个人站在门口,宋迢迢没吭声,立扬一个人在热切地说着什么。
  昭夕从来都知道,比学习,她比不过宋迢迢,可论察言观色,宋迢迢比她差远了。
  可差远了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那个男人到底有哪点好?情商不高,待人接物过于生硬。
  她匪夷所思地想着,不行,改天还是得问问宋迢迢,这不是瞎了,这是脑子被门夹了。
  *
  接上魏西延,两人抵达西郊的水云涧。
  水云涧是坐落在半山的庄园酒店,自带温泉,属于豪华会所,只对会员开放。
  昭夕来过这里几次,均是和投资方见面。
  世嘉影业的几位爸爸到得比他们还早,寒暄过后,很快进入正题。
  昭夕对他们所说的选题很感兴趣,便也不端着,单刀直入,说了自己的很多想法。同时也说了傅承君当年的故事,坦言自己因此对这个选题更心动了。
  金主把编剧也带来了,对方是业内著名的故事好手,昭夕也曾看过她编剧的影片。
  双方再一交流,故事的确是好故事,拍出来不仅意义深远,还能作为给老师的献礼。
  谈得七七八八了,昭夕好奇地问起:“郑总怎么会想把这个故事交给我?”
  郑总笑了,说:“前不久公司谈的电视剧项目,找来了梁若原出演男一号。我们和小梁合作过不少次了,偶尔也会聊聊天,一起吃个饭。”
  昭夕一愣。
  “当时恰好说起这个故事,是他推荐了你,还说白唇鹿的故事对你来说别有意义,听说是和你的恩师有渊源。要不,我也不敢来找你啊,毕竟以前找过那么多次,回回都给我拒了,这大过年的再拒一回,我脸上可不好看啊。”
  众人都笑起来。
  可郑总显然是高兴的,毕竟这一回,梁若原说对了,昭夕还真的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在现在这种行业不景气的时候,如果真能请来昭夕执导,这对世嘉来说,倒真是一件好事情。
  昭夕有口碑,有票房保证,不缺热度,更不缺来自昭家的资源。
  当然,昭夕也是高兴的。若没有梁若原牵线,也许真的会错过这个故事。
  离席后,回城的一路上,魏西延和昭夕都在热络地谈着席间的事,最后认为这个项目可行度相当高。
  如今好故事太少,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能落在头上的机会也很渺茫。
  昭夕感慨:“不愧是老同学啊,关键时刻,还是梁若原够意思。”
  “那可不是。之前群演坠马骨折,也多亏他来救场,大老远跑塔里木给你拍个西域第一美男……”
  魏西延忽然一顿,随即坏笑起来。
  “哎,他别不是在追你吧?”
  “……”
  昭夕回想着本科时候的那些事,还有逢年过年梁若原永远在第一时间抵达的祝福,包括朋友圈里从不缺席的评论与点赞……
  咳。
  师兄,你真相了!!!
  按理说,有这层关系在,就该避嫌了。
  可眼下的的确确承了他的情……
  昭夕思量一路,还是决定要请梁若原吃个饭。
  但是平白无故,就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难免尴尬。毕竟她也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意思,再窜个两人的局,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所以昭夕思来想去,第二天给魏西延、梁若原和陈熙都发出了邀请。
  前者是她研究生师兄,插科打诨最在行了,后两位是《乌孙夫人》的演员,又是她本科时代的同学,趁着过年,大家一起打打牌、吃吃饭,这不是挺好的嘛。
  顺便就感谢梁若原的好意了。
  魏西延倒还记得,在电话里问她:“前一阵在塔里木那会儿,你不是听见陈熙跟梁若原说你坏话了吗?”
  “也就闲得八卦了一嘴吧,女人嘛。”她表示不怎么在意。
  “心真宽。”
  “没办法,我从小就在男人的赞美和女人的嫉妒中长大,要是再不把心放宽点,钻牛角尖都能把自己折腾死。”
  昭夕摊摊手,表明自己很大度。
  魏西延:“够了。再说吐了。”
  “啧,说实话也不受待见,以后不跟你交心了。”
  魏西延:“你这不叫实话。你这叫自我迷失,对自己的错误认识就跟你这两年息影后的体重一样,那叫一个膨胀——”
  昭夕:“我膨胀不要紧。但你再往下多说一个字,《乌孙夫人》能到你手上的片酬就会缩水一分。”
  “一次缩多少?”
  “比如刚才这五个字,一个字少一万。”
  魏西延:“……”
  师妹,是个狠人!
  *
  程又年的春节就过得比较平淡了,没有那么多的同学聚会,有他也大半给推了。
  倒不是他为人清高孤傲(多少有一点),只是初高中同学都在津市,但大家发展不一,差距也渐渐大了起来,曾经也接受过邀请,事后才发现多年后再聚首,尴尬且无话可说。
  大家都爱聊工作,可他的工作与众人不一样。
  提起地质,大家也只会开开玩笑,要么说他是黄金矿工,那么说这辈子不知道谁三生有幸能找他当老公,毕竟他掐指一算,就知道哪里有矿。
  程又年:“……”
  知道又怎么,还能自己拿上铲子去挖吗?
  他在家宅了好几天,闲来无事,除了陪父母聊天、帮忙下厨,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看书。
  后来不知怎么想起,从小丁那里拿回了平板,打开播放器,找到了昭夕的电影。
  他重新看了一遍《木兰》,然后找到了她作为导演仅有的两部作品。
  从黄昏看起,再抬头时,已是夜深人静。
  两部电影分别是《江城暮春》和《如风》。
  《江城暮春》,讲述了一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少年,年少时父母离婚,母亲远走高飞,父亲酗酒后就会对他拳打脚踢。
  他总是充满渴求地站在学校门口,望着那些衣衫整洁和父母道别的孩子,自己却躲在阴影里,尚且带着父亲施暴后留下的痕迹,鼻青脸肿。
  多年后,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工程师,过上了富足的生活,结婚生子。
  却仍会在夜深人静时泪流满面。
  寂寞的夜里,程又年怔怔地看着发光的平板,半晌不语。
  他想起当日她说过的那句话,难道美貌与才华不能五五开吗?
  耳机里,《江城暮春》中备受家暴折磨的少年终于长大成人,作为工程师站在颁奖台上,接受属于自己的奖章。
  主持人问起,在众多了不起的成就里,他最引以为豪的是哪一样,是某座大桥,还是某座大厦。
  当初的少年,如今已是中年,在聚光灯下沉默许久,才开口。
  他说他最引以为豪的,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那是他曾经最大的奢望。
  如今最朴实无华,却最心满意足的成就。
  仿佛应了毛姆的那句话,“我用尽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江城暮春》用激烈的少年时光,与平和的成年视角,讲述了这样一个简单又不平凡的故事。
  谁都以为在那样惨烈的经历之后,会有轰轰烈烈的结局,因为快意恩仇才令人满足,因为快餐时代需要这样的故事。
  可工程师在领奖台上微微笑着,眼里是未曾落下的泪光,唇边有一抹温柔的笑。
  背景音乐骤然响起,女歌手的声音低沉沙哑,缓慢而深情地唱起李宗盛的那首老歌: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
  看沧桑变化。
  屏幕前,程又年久久不语。
  是他过分自大,至今才窥见冰山一角。
  原来在众人夸耀的美貌之下,她的的确确有独属于她的才华。尽管那与复杂的数学物理无关,与实干枯燥的定理数论无关,但她讲述的故事,和她心中的少年,丝毫不比他的世界暗淡。
  昭夕。
  昭夕。
  他在清冷的夜,放下平板,望着天花板沉思许久。在多年后的今天,想起了年少时的梦,和这些年的世事无常,沧桑变化。
 
 
第37章 第三十七幕戏
  隔日,天气晴好。
  为了感谢梁若原,饭局在即,昭夕吃过中饭就往外跑。
  见她成天不着家,爷爷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不容易过个年,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在家了。你倒好,成天往外跑。”
  孟随在一旁看报纸,顺便闲闲地自夸一波,“就是。不像我,每天在家陪着您,谁是亲的谁是外面捡来的,一目了然。”
  这两天,因为洗碗大任的归属权,兄妹俩没少挤兑彼此。
  战火依然还在蔓延。
  昭夕噎了噎,换好鞋子,抬头冲爷爷笑眯眯说:“这不是程又年要回来了吗?我去给他买新年礼物呢。”
  下一句,理直气壮:“您要真不想我去,那我不买就行了。”
  爷爷的眉头顿时就松开了,喜气洋洋地问:“是吗?小程要回来了?”
  “是啊,就这两天了吧。”
  “哦哦哦,那是该买点礼物的。”爷爷摘了眼镜,拍拍孟随,“快,给你妹打点钱。”
  孟随:“?”
  孟随:“不是,她要给她男朋友买礼物,为什么是我打钱?”
  爷爷:“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这笔花销刚好省给你妹妹,两全其美啊。”
  孟随:“……”
  爷爷:“要不你立马找个女朋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