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月矫情的好一通哭泣后,打了个嗝,满意地转身准备回房睡觉。
手臂却被宋容屿拉住了,隔着厚厚的一层衣服,她仿佛能感觉到宋容屿掌心里的热度。
“干什么啊?”赵新月故作醉态,问道。
而宋容屿把勉强揉成了一个抱枕形状的大衣塞进她的怀里,声音里似乎也带了几分酒意,有些醉人。
“给你,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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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新月当然不会在节目上公然抱着一个男人的衣服睡觉。
但她还是接了过来,抹了半天眼泪以后,才小声地说了谢谢。睡觉的时候,就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盛蔷薇睡得很熟,被子从床边滑了下来,露出大半条胳膊。
即使是为了凹人设,赵新月当然也不会故意看着别人冻感冒。她顺手替盛蔷薇将被子盖好了,每个被角都掖好了,才委委屈屈地躺回了自己床上。
睡着之前,赵新月闭着眼睛仔细地想了一下自己到目前为止的行为,虽然她自己觉得作到这个地步应该会被人讨厌,但也不排除有人会觉得她真性情,喜欢上她这种娇滴滴人设的可能。
一想到这里,赵新月就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收敛一下。
一个人的人设是要有所成长的,否则就显得格外悬浮。明天她大概可以慢慢地试着做个正常人。
作过头的话,短时间内是洗不白的。为了一期综艺,断送掉整个演员生涯倒也大可不必,没办法演戏的话,她靠什么继续接近宋容屿。
所以第二天一早,导演组再次将割猪草的活儿派给她和宋容屿的时候,她只是撅了噘嘴,就听话地背起了小背篓。
夏茂然还没起床,正在烧火的张奇峰和正在摊鸡蛋饼的盛蔷薇对视一眼,都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竟然去了。”张奇峰喃喃自语,“不担心再被野草割伤吗?”
“是啊……但愿可别再擦破点儿皮,不然下午的玉米又没人收了。”盛蔷薇也下意识的补充道,只差没把“忧心忡忡”四个字写在了脸上,“张老师,要不你去把茂然叫起来吧,让他一起去帮忙?”
“这小子起床气大着呢。”张奇峰哈哈笑了两声,“割个猪草哪儿用得了三个人,让他再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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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安静,什么都冷冷清清的。
除了几声鸟叫偶尔打破冷寂以外,连飘着几丝云的天空都像是涂了层冷釉,让人觉得身上袭来凉意。
宋容屿穿了雨鞋踩在水里,沿着冰冷的溪水一路割着溪边茂盛的猪草,赵新月就走在岸上,准备等他背上的背篓满了,再把自己的空背篓递过去。
小溪里的水清澈得很,溪里的小鱼苗应流而上,游过被溪水盘得极圆润的一粒粒鹅卵石,分外吸引赵新月的目光。
……有点想下去,试试鹅卵石的触感是不是又滑又腻。
似乎察觉到了赵新月的想法,宋容屿在将满了的背篓递过来的时候,抬起了低垂着的眼睑,嘴角舒散。
“要下来吗?”
赵新月偏偏头,想了又想,表现得好像在害怕什么。
宋容屿酝酿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有些明白了。
“没事,我昨天来没看到有蚂蟥。”他伸出手背来,让赵新月可以搭着下溪,“来吗?”
赵新月又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那我来。”
她搭着宋容屿的手背,“啪嗒”一声踏进了水里,踩得清亮的水花四溅。
一滴水溅在她的脸上,冷得她忍不住笑出声,下意识握紧了宋容屿扶着她的那只手。
他的手很凉,她的手却像是在阳光里浸晒过般,柔软、温暖得不可思议。
宋容屿垂眸看了一眼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
“小心,别摔了。”
“我知道啦。”赵新月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收回手揪住了他背篓上的背绳,“你走小步一点,我会跟不上。”
溪水像是冰川里流出来的水一般,即使隔着一层防水雨鞋,那种几乎是刺骨的冰冷也渐渐包围了赵新月的脚心,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宋容屿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眉头微挑。
“很冷吗?”
赵新月猛地摇了摇头:“不是,很爽。像踩在冰可乐里,有一种糟蹋快乐水的快感。”
宋容屿:“……”
这条溪不算长,但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割草,一路去捡溪水里的鹅卵石,把一条小溪硬是走出了大江大河的时间。
草割满了,两个人往回走。一开始是一个人一个背篓,走了没多久,赵新月就非常符合人设的走不动了,于是宋容屿低笑一声,接过了她的背篓。
他背着一个背篓,手里还毫不费力地提着一个背篓,赵新月就空着手走在他的身旁,手里握着两颗圆溜溜的鹅卵石,一路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摄影师跟在他们身后,将两个人在青山绿水中并肩而行的画面悉数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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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新月以为一整天都会像早上这样,平平静静的结束。
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回到瓦房,刚一进门就和“啊啊啊啊啊”大叫着的夏茂然撞了个满怀。
“啊啊啊啊啊,猪在追我!!!”
赵新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夏茂然身后一条壮硕的猪踩着魔鬼的步伐,一边打滑一边向着两个人撞了过来。
“新月容屿!快闪开!”盛蔷薇尖叫一声,“快啊快啊,猪疯了!”
摄制组也急得不行,立刻闪到了一边去。
赵新月还在想这算是个什么章程,为了节目效果也太拼了吧,下一秒,她的手臂就忽然被人用力一拉,身体一转,鼻子竟是撞到了宋容屿的胸前。
不疼,只是在下意识呼吸时,能感觉到他的手臂连同呼吸从身前细密地围拢上来,呼吸间只剩下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他又开始了。
赵新月有些佩服地想道,如果她不是清楚对方的人设,这种被人下意识保护起来的感觉,她应该也拒绝不了。
“咚。咚。咚。”
耳边传来他有力的心跳。
等到赵新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夏茂然已经被猪追出了老远,摄像师也早就赶去帮忙了。宋容屿很快也不着痕迹地放开了他,和张奇峰、盛蔷薇一起去追夏茂然。
“草草草!我又不是故意招惹你的!你干嘛追着我不放啊!”
隔着老远,都还能听见夏茂然悲壮的惨叫。
等夏茂然被猪追着跑了半个村子,在村民的帮助下解了围送回来,赵新月和宋容屿才得知了他被猪追的原因。
原来因为夏茂然今天起床太晚,导演组为了惩罚他,安排他今天负责给猪喂食。
他左等右等,等不回来宋容屿和赵新月,干脆就拿了盛蔷薇给摊好的鸡蛋饼,一边吃一边先去看看猪的状况。
万万没想到,饿昏头的猪一闻到鸡蛋饼的味道就激动了起来,站起来两脚趴在护栏上嗷嗷直叫。偏偏夏茂然闲得无聊,故意拿鸡蛋饼去逗它,猪一生气,干脆从猪圈里爬了出来,追着他到处跑。
盛蔷薇和张奇峰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们说他是不是活该?”
赵新月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夏茂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爱豆,发生这么丢脸的事情是爱豆失格,拿了张毛巾捂住脸躺在椅子上,一副“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自暴自弃模样。
一直到盛蔷薇做好午饭以后,他才肯坐起来,埋着脑袋嘟嘟囔囔地吃上两口。
☆、玩弄女人的十八线演员 07
第八章
玉米在下午收完了。
两天一夜的《山村两日》也终于录完了。
每个嘉宾都要写留言录,写好了以后放在床头,供下一期来参加的嘉宾赏玩翻阅。夏茂然一边写,一边拿灼灼的目光去燎导演组的人。
“我被猪追那段不要放出来哦。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答应了,要言而有信哦。”
导演组一边笑,一边躲避他的目光。
乘车离开前,赵新月被邀请去录最后一段个人采访。
她坐在摄像机前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将自己的人设贯彻始终:“嘉宾们是真的都很好相处,薇姐做的饭真的好吃,干农活儿也是真的很累……其他的?其他的话……山里空气很好,溪水里的鹅卵石也挺好看。我承认山村生活确实有惬意的一面,但我还是选择城市。”顿了顿,弱弱地加上了最后一句话,“因为我真的很怕毛毛虫和蚂蟥。”
引得摄影师忍不住笑了。
一直到摄制组和嘉宾分开上了车,赵新月才彻底放松下来。没有摄像机对着她以后,她觉得山里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盛蔷薇坐在她的身边,见她整个人像是绷紧了的弦突然之间松掉,不由地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从这两天来看,其实你演技很不错。”盛蔷薇若有所思,说道,“怎么就会没有工作找你呢?”
赵新月想了想,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其实你知道的。”盛蔷薇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女明星想要走红,无非令人信服的容貌、让人不能不承认的演技、逆天的运气、家里特别有钱,或者……”她顿了顿,慢慢的吐出四个字,“你知道的。”
赵新月有些意外的转头去看她,却见她早已收起了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玫瑰般柔嫩的双唇勾勒出看起来极度疲惫的笑容。
见赵新月不说话,她唇角的笑更明显了。
“别怕,我没其他意思。”盛蔷薇低垂下轻羽般的睫毛,有些嘲讽地说道,“毕竟有些渠道只能让你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你究竟过得怎么样,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又怎么会把一个干净的人拉进这潭深渊呢?”
赵新月好像猜到了什么:“你……”
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将剩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盛蔷薇已经转过头,去看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了。车窗缝隙里吹进来的冷风轻抚着她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是如此纤弱。
因为还有其他工作,盛蔷薇在下山后就下了车,丈夫为她准备好的专车已经停在了路口。
三位男嘉宾的车也跟着停了,车窗缓缓摇了下来,夏茂然冲盛蔷薇努力地挥手告别。
“薇姐薇姐,下次我去你家蹭饭啊。”
盛蔷薇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上又挂上了营业式的温柔微笑,对他点点头。
“那我当然很欢迎。”
赵新月正要对盛蔷薇说再见,却见盛蔷薇忽然转过身来,对她扯了扯嘴角。
“你跟宋容屿关系很好?”
“……倒也没有很好。”
“你跟十年前的我很像,所以我给你一个忠告。”
赵新月来不及回答,却见盛蔷薇又用余光瞥了眼男嘉宾那辆车,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她说道:“有的人看起来温柔绅士,骨子里其实乖张暴戾,我建议你离他远一点。”
赵新月眉尖一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是不是知道宋容屿的更多底细?
回过神来的时候,盛蔷薇已经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倩丽的背影。
男嘉宾乘坐的那辆车上,坐在窗边的宋容屿也转过了头来,将她们的互动看在了眼底。他侧首听着张奇峰在他耳边说话,那双含笑的眼睛却望着赵新月,仿佛要将她彻底的囚进眼底。
赵新月将盛蔷薇的话在心脏里咀嚼了几次,然后避开他的目光,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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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夏茂然和张奇峰也因为有自己的工作,换车去了机场。
只剩下三十八线的赵新月和十八线的宋容屿,共乘一辆车返回了城市,场面一度十分凄凉。
节目组的司机打算先把赵新月送到家,再转头去送宋容屿。只是没想到赵新月下了车后,宋容屿也跟了下来。
“不用送了,提早下班吧。”他甚至还对司机有礼貌的说了一声。司机头稍微朝外一探,看着并肩而立的他和赵新月,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嘿嘿一笑。
“行,那我走啦。”
说罢替两个人把行李箱拎下车,回到车上一踩油门,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中。
赵新月:“……”
她转过头去看宋容屿一眼,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手一个行李箱。
“你准备走回去吗?真有毅力。那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宋容屿却没走,而是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显然在录节目期间因为没睡好+没穿好,感冒了。
无论他是不是故意咳嗽,赵新月都立刻想到了那件被他叠成“小水”的大衣。
她的脚像是踩到了强力胶般,被他稳稳地留在了原地。
偏偏这个时候,身后又传来了打火机“啪嗒”点火的声音,那簇火苗好像想点燃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她心里那根引线。
赵新月猜到他的意图以后,立刻回过了身,望着他。
“怎么了?”宋容屿整张俊美的脸都氤氲在凉凉月色与香烟的白雾里,用含着些笑的声音明知故问,“这就心软了?”
一副并不在意自己身体的随意模样。
赵新月低了低头,放开行李箱走到了他面前。
“都感冒了,还抽什么抽,再抽嗓子坏了。”
她有点像是第一次演戏的新人般,动作僵硬的从他手里拿走了那根点燃的香烟。
宋容屿看着她似乎带点犹豫的动作,语气中的带笑情绪并未加以收敛。
他略一低头,让自己的嘴唇凑近她的耳边。
“新月姐姐,你这是在管我?”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最后三个字简直已经成了暧昧的悄悄话,听得赵新月头皮发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