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尔果春当下就答应下来,弘昼说的话她都记得,怎么转过头去忽悠额涅却要好好想想。好在她和额林珠,还有李秋濯都在忙此事。三人感兴趣的都有不同,互相提着意见倒也弄得七七八八了。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佛尔果春又让人去叫额林珠和李秋濯来聚,合谋准备修辞言语。
女学这个事情有利于很多的人,佛尔果春把这当成头等大事来办,时刻都激动。弘昼见此便回了书房,想着要不自己歇着出门溜达溜达,却见陈进忠把最新的《大国报》等递了上来。
弘昼低头一看,所有的首页主题都是胤禛身体欠安的事情。其中言辞形容中,似乎在说他老人家快要走了。
陈进忠头低低的,递上去后就退到边上站着。他想主子要是大怒跳起,自己好歹躲着不要受伤了。
竟然真的广而告之?
为什么?
弘昼惬意的神色不见,他认真的察看上面所有的字。逐字逐句的看完,像是写作文一样在心里过了一段阅读理解。
他张口问,“这事怎么之前不提?”
说话的声色竟然低哑起来。
王进保站出来回话,“奴才们都看着皇上的身子,没成想这事竟然别人说出来了。”
被人说?
弘昼嗤笑,他上辈子二十来岁的时候,父母也是五十几了。平时大家都有事情忙碌,但感情都很好,也没有什么更年期和骚操作。
没想到啊……还这么心酸的自己提前准备后事。
可报纸上敢这么说的有鼻子有眼,估计也是□□不离十了。那他前面听到那些身子康健恢复的话,又知道有几分真假?
他手里人多,可宫里两位才是真的通天。
神使鬼差的,弘昼还打开了《京报》,他用一目十行的速度随意看完,顿时找到了理由般道,“进宫。”
“是。”
奴才连忙跑腿去准备,弘昼连衣裳都懒得换了。一人杀到养心殿,进门就看到康熙和胤禛两个盘腿坐在炕上,正认真的下棋。
两人很有些意外,以为弘昼要再过一段日子才会看望。
胤禛都想着,要不要等身体好了去一趟和亲王府,见此不由诧异,“你怎么来了?”
“外头都在传您快不好了,我特意过来看看是真是假。”
“只是报纸里大惊小怪乱说而已,你也信?”胤禛轻描淡写,神情更显得几分意外,毕竟在办《大国报》、《世界报》的时候,弘昼还煞有其事的和他说过什么新闻的要素等。
“……”
一大盆凉水泼下来,弘昼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要激动,“那是我轻信了。”
“嗯,年轻人嘛,来下棋?”
胤禛拿着一子举棋不定,看向弘昼满是笑意。
弘昼认真地看胤禛面色,他确实比以前老了很多。因为在屋里养病便没有戴帽子,胤禛蓄的一头的长发里露出半多白色银光。但他气色是好的,弘昼为了确认的上前去,一手落在胤禛的脉搏上,“我看看。”
他没什么医术,特意把了很久。
两人看他一脸慎重,不由的笑了,“可瞧出什么?”
弘昼也笑,“是好了很多,正好也有个惊喜要送你。”
“惊喜?”
“嗯。”
眼看弘昼说去准备惊喜,胤禛露出自信的笑容,不愧是他的乖儿宝贝。
胤禛幸福的笑着等了三天,苏培盛踉跄跪到他面前大哭,“和亲王府挂白幡,王爷他……”
第144章 那个和亲王
和亲王府的门立在镶黄旗正大街上, 来来往往有许多的官员。基本上府里有大事,外头的人也能跟着瞧见。
这日天微微亮起, 几处的官员闻鸡而起, 穿上官服或行走或骑马或马车去当差。
有一官员独自骑马,刚转弯到大街上,忽然瞧见最鲜亮的王府门前挂着两只大白灯笼!
让王府这样的可没几个。
官员驱马向前, 哒哒马蹄在大街上打的脆响,但王府的人没有人看他。一个个都着着素服, 挂着张脸在忙碌, 走的近了就听到压抑的哭声。
石像前挂白布的小太监哭的最厉害, 手上的布掉了两回,引得旁边的老人们骂。
官员心里暗道不好,本来是看戏的,竟发觉事情不对, 打马上前叫住小太监,“请问,这是谁走了?”
难不成是那位嫡长子?
小太监闻言抽噎一声, 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 “是咱们家王爷。”
“什么?”
“皇上三天两头的病, 王爷为此宫里宫外的跑。前几天受了寒,没想到忽然间就……”小太监抽噎一下, 说不出话来最后低着头哭。
官员一阵恍惚, 任由着马儿不安的往前走了两步。还是小太监看着, 连忙从怀里抽出请柬来, 追上去道,“这是福晋备的请柬,大人若是忙完可来看看。”
“诶,是。”
小官员根本没有这样的身份,但是遇见了肯定会来参加。他接过之后由着马儿找着路去当差,等到很远之后才恍惚过来,“和亲王,没了?”
他的身姿坐的很正,小太监眼角还挂着眼泪,鼻子一吸却没有半点伤怀的意思。转身回去,和方才骂人的老人道,“是国子监的从四品,应该就是那位好说话的祭酒大人。”
老人听了很满意,“好,这位大人家中清贵,又有很多朋友。他看见了,自然会带人上门来的。”
远远一声嘭,竟是那位国子监祭酒摔下了马,但他又连忙爬起来。
小太监觉得很是,眼眸弯弯好不开心。
在外洒扫的把扫帚甩了甩,小太监一眼看见,连忙又拿一白布,脸上耷拉着满是哭腔,一步一哭身后还有个老人骂。
那样子实在可怜,又看他躲在石像后抹眼泪,紧跟着当差官员看了问他,“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哭着道,“王爷大病……”
等到天亮时,这一圈胡同里的人都知道和亲王府挂起了白幡,和亲王没了!
和胤禛顺着身体不适准备后事不同,弘昼身强力壮还年轻,前面才刚有嫡长子而已。当今圣上膝下只有四个阿哥,无一是嫡出所生的,只有四阿哥出身乃是满族。但四阿哥自小与三阿哥一般,虽说聪慧却不出挑。从太上皇开始,五阿哥就是出挑的那个。再加上他不像平常阿哥,竟是从小就很有天赋聪慧,总会捣鼓些新鲜而又对国家百姓都有利的事情。
就算是街头小孩子,远远看到了京1的车牌还会跟着小跑一段,觉得多看一眼自己都能变聪明似的。
可这么个人,竟然说没就没了?
因着报纸上言当今备着后事,家家户户都提前准备好了白灯笼等,如今一听大都不慌的把东西拿出来,再换上素衣前去奠念。
他们是没有身份的,但是门前拜一拜做个意思就好了。
有些孩子进了科学院的,亦或者前去贡献西北等等,还有一些没有太大的干系,纯粹是做个样子看个热闹。
宫外面热闹得很,宫里头也是如此。
胤禛听到消息后就差点后仰过去,手腕上的佛珠都要被他扯断了,众人急忙让他躺下来歇了一炷香才晃过神来,急忙道,“太上皇可知道?”
“奴才不敢惊动,太上皇应该不知道。”
“先瞒着。”胤禛觉得脑子里一阵幻听,心底里不太相信这个事情,可底下人怎敢拿这个说笑?
别的不说,先缓下动静来,千万不要像苏培盛一样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直说。
“去王府!”
胤禛想要真正的看到了,心里才算相信。苏培盛也明白,只是胤禛现在惊吓着人都不好了,哪有力气出门?
又这么等了一会儿,苏培盛等人才搀扶着胤禛坐车出宫。
胤禛之前就有一些病没有好全,以后若是劳累或激动的时候都会心跳加快,心头七上八下的很不好受。但胤禛早习惯了这些,反而强撑着催促快点,面色惨白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培盛余光看见街外的灯笼白布,神色也很差,“奴才也不晓得,只说上回王爷进宫后就着了凉,直到今日突然就来信说不好了。”
胤禛好似在听他说话,实则看着外面行人素服等,只觉得刺着眼眸和心口。整个人都是恍惚震惊,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顿时想到了许多和阴谋。
弘昼这个孩子,他再清楚不活了。虽然嬉皮笑脸嘴上无忌,行事还都是踩着他的底线走,但他从来都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些年来,学业上很少让人操心。自己又懂得锻炼身体,至今都没有真正的大病过。
怎么可能两三天就没了?
胤禛面上风雨欲来的味道,琢磨着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却又整个人都没办法真正的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手指慌乱的抓着什么,心里很是憋闷难受。
被抓着的苏培盛强忍着痛,焦灼的坐着看向窗外。
汽车一路畅快,直到主大街上,车竟然都开不进去了。
全是人。
人潮人涌的,各家人进去府中吊唁,车马堵了半条街。另外的半条街,则是自发而来的百姓们。
这幅情景少有闻见,胤禛当即就红了眼眶。
车走不动,还好胤禛身后有侍卫们来开路,最后艰难重重的往前开了一小段。但这走的实在太慢了,胤禛只觉得时时刻刻都是煎熬,索性开门走过去。下地的那一瞬间腿都是软的,差点就摔了跤。
弘时弘历等人早就闻风而来,看到胤禛这样悲痛交加,连忙上前搀扶着,“汗阿玛莫要着急,阿弟他……”
“朕怎么能不着急!”胤禛瞪着弘时,见他好像哭过却无太多悲伤。再看弘历更是眉眼清明,他顿时怒火中烧,“平日里你们兄弟多亲近,如今人死了都不肯哭一下,可见你们平时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做戏给朕看!”
弘时兜头被骂,心里觉得委屈,“汗阿玛息怒,我和阿弟自然是真情实意的兄弟。只是……”
“只是他死了你也不见得心痛!”
胤禛骂完了又骂弘历,满是失望,“朕以为你们不同,没想到养尊处优饱读诗书这些年,还不如外头的百姓们!”
说着就要甩开两人离去,却不看看自己都站不稳,弘历闻言很是受伤,“儿臣是什么人,汗阿玛会不知道吗?”
自家儿子,胤禛是再清楚不过了。宫里小的弘晏性子还长定,他如今也能费心养着。弘时柔善文气,却很细心懂礼,总能低调安静的做事情。弘历聪慧多情,看似宽和仁慈,但行事就能看出苛刻决断。弘昼才智最绝,待人温和却内里刚直,性情散漫。
说实话,单从脾性而言,弘历更像是未来登上大宝之人。只是弘昼用自己的能力,不停的告诉别人可以担当此任。
弘时弘历的伤怀不足,胤禛看着心寒又有几分狐疑。就算他以前没有看透,可两人也不至于这样功亏一篑露出这幅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