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转身跑远。
弘昼愣住,不知道怎么了。头顶上一声冷呵,弘昼抬头一看,耿氏笑道,“今日好好反省,先背下四句《千字文》,否则别想用饭。”
“四句?”
耿氏没有理他,一脸冷酷无情不容拒绝。
离开了那片魔力竹林,回到院子听见耿氏那冷冷清清的《千字文》,热了一天的脑袋终于冷了下来。弘昼知道自己不对,所以也不敢狡辩只能认真的学下今天的四句。心中也安慰自己,这样就早一天可以看到自己的车了!
人嘛,怎么会嫌弃自己拥有的多呢?
弘昼的态度很好,背下四句之后就再乖乖的从第一句开始。因为每天都反复读背的原因,他已经倒背如流了。完了之后,又认真的向耿氏道歉反思自己的错误。
耿氏这才不再冷着张脸。
两母子一同饿着肚子背了许久,天色黑了才将重热一回的饭菜摆上来用了。
弘昼运动了一天,又习惯的背几次今天的四句之后在床上打滚。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梳头的时候耿氏好像对着铜镜兀自的笑了几下。
怪怪的。
等他仔细看的时候,耿氏又如平常一般神情,笑也是轻轻浅浅的。
弘昼想大概是自己看错了,但在不久之后再次看到。
宫里传出庶妃色赫图氏生了个健康的小阿哥,京中人自然是恭喜。与她相离不久的乌拉那拉氏,也在小半个月之后的初春生下了嫡女福宜。
几乎就在瞬间,府上的人都知道了。
因为身上有大花小花的味道,弘昼每次去了竹林都要洗澡之后才能亲近白白,活脱脱的把自己逼成了在外面养外室的错觉。
一连半个月,可能因为大花小花很黏糊抱抱的原因,白白的鼻子越来越灵也不肯配合。情况越来越糟糕,弘昼从冲洗一下变成往木桶里泡到发泡带花香为止。
因为这个,弘昼一整天都是香喷喷的,大花小花更爱爬他怀里了。
消息传过来时他正躺着吹头发,正好看见耿氏眉眼舒然展开,带上一丝明媚的笑意和放心。,,
第47章 双尾辫阿哥
前院屋中的窗棂紧闭,只有外间通风敞开内间们。胤禛来了之后, 奴才们都退了出去, 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窗前的天色完全暗下, 乌拉那拉氏从昨日就开始不舒服,折腾了许久才在晌午前生下来。等她睡了一觉醒来, 白天已经过去了。等她睁开眼睛,看见身边红通通皱巴巴的孩子, 乌拉那拉氏鼻尖发酸, 眼眶蓦地热了。
眼看就要落泪, 一只手覆上来轻轻擦拭。
“这是喜事, 不要哭。”
胤禛轻声安慰, 他怀里抱着孩子, 伸手扶着乌拉那拉氏坐起身来,这才把孩子递过去。他用老父亲的经验和目光评价,“小格格以后长得好看, 不用你担心了。”
在曾经的无数黑夜里,乌拉那拉氏期许要一个俊俏的格格,不能吃女子容貌平平的苦。虽然她们的身份不由忧心这些,但是好看的正室总是更容易讨得未来良人的喜爱。大概是这个原因, 怀着身子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依旧和年氏很亲近。
乌拉那拉氏莞尔, 她抱着孩子时发现小格格很轻,个子小小的, 似乎在她的肚子里没有得到充足的养分。她笑意扬起, 又急忙敛起, “会不会太小了?”
“无碍,方才御医来过了。虽然看着小,但是身子很好,可能是个小巧的丫头。”
胤禛想了想,“温宪的个子就不高。”
和硕温宪公主,是德妃的第二个女儿,也是唯一长大的。自幼由太后老人家抚养长大,也是少数两个不用抚蒙的公主,在青春年华时嫁进佟佳氏。和姐妹们对比,她可谓是康熙手心上的掌上明珠,可惜最后热河行宫的时候病没了。
当年,也不过二十岁。
乌拉那拉氏点头,心下的大石放了下来。低头看着那张不太好看的小脸,她却是满心满眼的疼爱和欢喜。思量府上几个女儿都是福为名,乌拉那拉氏早就想好了名字,“福禄宜之,就叫福宜吧。”
“好,就叫福宜。”
胤禛自然无有不应,虽然有些可惜生的不是嫡子。但福宜对于福晋而言,并没有任何差别的,同样都是她千呼万唤的孩子。
小格格不用苦于读书,便可以日日伴在福晋身边,那就是最大的慰藉。
近朱者赤,福宜以后的脾性品行都是很好的,也比福雅更让人放心。
胤禛垂眸,看着乌拉那拉氏手腕上的抓痕,上面已经被嬷嬷伺候着擦过药了。听说福宜不肯出来,乌拉那拉氏痛得厉害,心里很不安的去玉镯闹出的伤。
“夜色深,爷就不扰你母女了。”
母女两字叫人倍感欣喜和安心,乌拉那拉氏蓦地一笑点头。在胤禛起身要走时,又忙问,“今日是三月二十六?”
胤禛闻言反是挪着靠近过去,他张开臂膀将两母女抱在身前,手掌抬起在那许多夜里反复翻腾静不下来的脑袋上轻抚。他的手掌宽厚,正好包住后脑勺。
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胤禛开口,“放心吧,篮子里的东西爷来烧,顺便和他说这个好消息。”
“好。”
乌拉那拉氏的手有些颤,手掌在她后背轻抚两下,胤禛这才松开起身离去。走的时候吩咐张嬷嬷进去守着,免得这会儿有人心思重会胡思乱想。
出去的时候,胤禛从里间提出一个篮子走往院子外,
弘晖走了这么久,他们始终没有开花结果,很大部分都在于福晋身上。一则这件事情打击太大,身子也曾一度落败疲惫,是不能仓促强求的。二则身体上的调养容易,心理精神上的痛苦却是毒药一样啃噬着人难以恢复。
虽然最后走出来了,但也怕再有一个孩子自己做不到那样的爱护,甚至还胡言乱语说弘晖知道会不高兴。
因为这些,胤禛最后带着福晋一同去庙里诚心拜佛。又有得道高僧道弘晖乃是佛下善童,他的离去只是因为不是凡人常人罢了。如果福晋始终为他愧疚,最后日子酸苦或不得终,反而会让弘晖不能诚心向佛,道心有裂。
如此八年之后,福晋终于抹开了眼泪真的活了过来,至今得到了福宜。
这一路艰辛困难,胤禛看着篮子里的纸衣裳纸房子等。
还有加了铃铛的纸九连环。
胤禛抿着嘴角的一丝涩意,弘晖自由聪慧乖巧,三岁就会背《百家姓》,六岁入学前就学了《孟子》,八岁时赋上一首濡慕诗想要等他生辰时送上。
当时自己心知肚明,但想着是弘晖的心意,所以装作不知。
却没想到,不到自己的生辰却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
大肚量的盆里装着纸玩物衣裳,还有一些伺候的小人。生前他最爱听见长辈的夸奖,从来都没有怨言叫苦,以至于回忆起来没有什么开心玩耍的时候。
生前不痛快,生后总要他能高兴一些才对。
带着滚烫的温度,火舌很快将这些一一吞没,转眼就蜷缩一团变成黑色碎屑。胤禛蹲在盆子前烧完了福晋给的,又拿出自己写得一封家书。
轻轻放下。
火舌越来越大,还有些烫人。不知何处的夜风吹过,眼前似乎有纸屑飞拂进了眼睛,让人忍不住的想搓一搓,眼泪也缓缓滚下。
弘昼在用饭之后,看着天色还算亮堂的时候带着白白出门。
早就吃过饭闲着没事可做的白白起身,看见他后又是哼哼唧唧的,摇着尾巴露出毛绒绒的屁股自己散步。
最近的时间里,他们之间的爱受到了很明显的挫折。思考白白的年岁关系,当年的一见钟情,终于也到了七年之痒的地步。
弘昼不肯承认是小三小四的原因,毕竟送上门的他为什么不要!
更何况,他洗过澡了!
为了白白,弘昼每天都把自己香成花仙子,这明显是自己最大的退步了。
你还要怎么样?
弘昼也是很无奈,恰好自己才刚吃完饭只能慢步闲走,不知不觉的白白就甩开他不见踪影。夜色里一双红眼睛是很吓人的,以免有冲撞之事,他摆摆手让常通跟上去。
反正自家院子里,谁还能怎么的?
不过走了几步,他想想自己已经离开竹林两个时辰了!而且他从来没有在晚上的时候见过大花小花!
心里暗戳戳的想着,弘昼很自然的穿过花园准备转头去自家院子后面。
走了一半,竟然发现初春寒凉的夜里,竟然有人在湖边烤火?
不对,这是甄嬛传还是什么的剧情吧?
古人对于烧东西,好像是很忌讳的。
弘昼放轻脚步,在边上偷偷的旁观,直到近了才发现抹眼泪的是自家渣爹。他皱眉不明所以,忽地身后悠悠一句,“五阿哥吉祥。”
“哇啊!”
弘昼蹦的一下跳着转身,捂着砰砰直跳的胸膛,看见一身总管太监的苏培盛提着一只火光很弱的灯笼。他抿唇一笑,映得那张脸晦暗不明很有阴声贵气的感觉。
苏培盛似不感觉,声音尖细道,“奴才可是吓着五阿哥了?”
“你,你怎么在我后面?”
“奴才瞧天黑了,所以想着去提盏灯笼来给王爷看路。奴才莽撞,还请五阿哥不要生气。”
弘昼呵呵,他不气,但是这么一闹胤禛肯定也听见了。
两人过去的时候,胤禛还蹲着,他低声道,“过来。”
原来真的是烧纸钱。
弘昼觉得很奇怪,你一个父母双全妻妾成群,今天还得了个女儿的人,竟然想不开出来烧纸钱?
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痛苦于总有了白白和大花小花?
敢情自己赶上了说出你的故事环节。
弘昼闻言走近过去,心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跪下。”
啥?
弘昼满脸问号,下一瞬胤禛抬头看他。
火盆里火不小,不知道是烧了什么,也让他能够清晰的看见胤禛那明显有红丝的眼。那血丝红艳,比火舌上的一团都比不上。
弘昼没有反应过来,膝盖忽然一软弯了下去。
胤禛又低头看着火盆,他像是在嘀咕,又像是在和谁说话。
“这是你最不成器的五弟弘昼,这孩子勉强有你一半聪明吧,可惜人太跳脱了。”
“背书就像要人命一样,四岁了才背下一半《千字文》。”
“《百家姓》还都不会。”
末了,忽然冷冷的呵笑一声,瞥头看了弘昼一瞬。
那一瞬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怨念。
弘昼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他大概知道胤禛在做什么了,眼神不由得左右犹疑,期待白白可以从某个地方突然窜出来拯救自己。
只可惜这些都是痴心妄想,胤禛嘀嘀咕咕说了好些句,之后他转移了说话人,“这是你大哥弘晖,来见一见。”
祭祀祖先,不同的地方都有不同的习俗。弘昼上辈子家中不流行过清明节,往往都是大年初一的时候去拜见。大伯走得早,每年祭拜的时候爹妈都会恭恭敬敬的跪拜,祈求来年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