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整个水晶冰棺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团,露西亚看了一眼刚好环在她与索尔交握手上的光团边缘,想了想,将手用力从索尔手里抽、出并后退了一步,接着,她眼见着光团将索尔与冰棺一起包裹进去,然后,迅速地带着他们消失在了她眼前。
光团内,索尔眼前不再是冰棺与静静安眠着的大地女神。此刻,他置身在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
这片原始森林静谧而充满着祥和的气息,不知何处有鸟儿在婉转的啼叫,声音清脆而悦耳,风吹过树林,引得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应和着那抑扬顿挫的鸟鸣声。
索尔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默默地环视了一圈,想起刚才触到大地女神脸颊时耀目的蓝色光芒,所以,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森林。
“索尔。”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远处轻轻地呼唤着,“索尔……”
索尔循声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索尔!”那个声音再次呼唤着他的名字,“索尔!来吧!到这里来!”
索尔转头,确定了这声音来自于森林深处,但是他却并未顺应声音的指引,朝着发声处走去,他大声地问:“谁?你是谁?”说完后,他凝神,却再没有听到那声音,他望着森林深处,许久,再次问:”你是谁?“
然而,应答索尔的,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缓缓地随着穿过树林的微风飘散……
第131章 (二更)
索尔站在那里久久地凝望着森林深处, 但是,在那声叹息过后,林间除了鸟鸣和风动树叶的声响,再无任何声音传来。这时, 他突然朝着刚才传来呼唤声的方向大步走去, 越往里走,林间的光线也越来越阴暗, 只有一道道光束从密集的树叶缝隙投射入林, 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圆圆的光斑, 点缀着索尔前行着的小径。
一头通身金色的小鹿从他眼前飞快地跑了过去, 跳入了灌木丛后面,然后露出了小脑袋看着索尔。
索尔停住脚步, 与那头金色的小鹿大眼对小眼地对视了一会,他蓦地笑了,说:“嘿, 小家伙,你长得和某人可真像!特别是头上那对金色的鹿角。”
小鹿眨巴了一下圆圆的眼睛,对着索尔呦呦呦地叫唤了一声,便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跑了几步,然后蓦地停住,转头看他。
“你这是要我跟着你走吗?”索尔问。
小鹿欢快地打了一个圈圈,扭头继续跑了一小段路,接着又停了下来, 转头看索尔。
索尔明白了,这小家伙就是来引路的,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一人一鹿在森林中行走着,小鹿不时停下来看看索尔是否跟上,接着,继续熟门熟路的在林子里欢快的小跑着。
虽然小鹿跑得有点快,但索尔脚步也不慢,一直稳稳地跟在它后面,渐渐地,他跟着这头金色的小鹿来到了一个山洞前。
小鹿在这里停了下来,转身对着索尔呦呦呦地叫了几声后,就在他面前化成了一棵长在洞边的小树。
索尔望着眼前这个洞穴,呵地笑了一声,低声自语道:“你费心地引着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让我看看,这个出生之地吗?”
“是的。”
索尔猛地转身,他知道这个声音就是刚才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也猜到了声音的主人,但看到她的那一秒,还是不由自主地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在索尔身后,大地女神穿着一袭淡绿色薄纱拖地长裙静静地站立着,嘴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温和地看着他,说:“索尔,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索尔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哑声说:“为什么……”
“你想问,我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对吗?”大地女神注视着索尔,笑了起来,冲着他调皮的挤挤眼,说:“抱歉,为了和德瑞克斯清除那个黑巫师留下的毒咒,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神力。”
索尔闻言点点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虽然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两人却时隔1500年后第一次相见,抛开两人的关系不谈,实际上他和她就像是陌生人。
大地女神朝着他缓缓地走近,她踮起脚尖,伸长手在索尔的头上拍了拍,嘟囔着说:“哎呀,你长得可太高了!”然后她又捏了捏他的手臂,咋舌:“哇!你可真壮实!”
索尔哭笑不得地看着嘴里嘀嘀咕咕着的大地女神,带着一丝骄傲的神情,说:“男人就该长得像我这样,不是吗?”
大地女神点点头,露出赞同的表情说:“嗯,你说得对!”她清了清嗓子,对着他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说:“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看到,你已长大成人。来吧,我带你看看你出生的地方。”说着,她转身缓步朝山洞走去。
索尔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进入了山洞,山洞中虽然阴冷却十分干燥,他眼中划过一抹回忆的神情,站在了山洞中央。
大地女神转身看向他,问:“你还记得这里,对吗?即使他将你的记忆刻意消除,但是,在你生命之初的记忆,是他永远无法消除的。”
索尔沉默地凝视着大地女神,不语。
大地女神挑眉,回视他说:“你在观察我!”
索尔老实地点头,说:“是的,因为……你和我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
大地女神听到他这样说,随意地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乌黑长发,嘴角一翘,颇感有趣地笑了起来,好奇地问:“哦,是吗?哪里不一样?”
索尔却说不出话来,如果要说哪里不一样,却没有具体的细节可以描述,就像他想象中的大地女神是纤弱而美丽的一个女人,而眼前这位的美貌无可置疑,纤弱可真谈不上,在冰棺中沉睡的她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现在在此与他对话的大地女神,在举手投足之间并没有一丝高冷的女神腔调,相反,看上去更像是生活在森林中,不谙世事的少女。
“嘿,没有谁规定女神就必须端着架子高高在上,亲爱的,或许你曾经把我想象得太过于威严。”大地女神笑着摇摇头,“不,不行,赶紧把你脑袋里那个女神框框丢掉,我可不是你父亲那样古板的老派天神,明白吗?”
索尔一窘,没想到她竟能听到自己心中的想法,嘿嘿笑了一声,说:“你会读心术?”
“读心术?当然不是!”大地女神笑吟吟地看着索尔,“你是我的孩子,我能感觉到你的喜怒哀乐。”
“一直都是吗?”索尔问,“你一直都能够感觉到我的想法?”
大地女神含笑看着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索尔见她笑而不语,似乎默认了这个说法,不由地脸上露出了不自在的神情。卧槽,也就是说连他在某方面曾经存在过的一些想法,她也知道得很清楚了?
大地女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索尔说道:“不,别担心,亲爱的,你的阿斯加德离我太遥远了,我没有那么多的力量能够随时感觉到你的想法。”
索尔闻言,松了一口气,说:“所以,你是在故意开玩笑对吗?”
大地女神微微挑眉,说:“不过,你刚才心里想的那个‘某方面’,是什么样的某方面?似乎那是你并不愿意让我知道的……某方面?”
索尔一噎,张口刚要解释,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大地女神愉快地看着索尔一脸郁闷的咳嗽着,仿佛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般,叉腰笑道:“好了,好了,别在意这个,我只是逗你玩而已!”
索尔顺过气来,看着大地女神苦笑了一下,说:“我忽然能够体会到,露西亚当初的感觉了。”
“哦,露西亚!你提到了露西亚!”大地女神似乎一直期待着他提到露西亚,笑着问:“我很喜欢她,你呢?”
索尔点点头,不由笑了笑,沉声说:“嗯,我爱她。”
大地女神注视着索尔坦然的神情,突然露出不满地情绪,对着他质问道:“喂,你爱她?那么我呢?”
索尔与一脸期待的大地女神对视,他有些尴尬地又咳嗽了几下,说:“我……”
大地女神没等他说下去,突然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微笑地看着他,说:“我在逗你玩呢!不用急着回答我的问题!”她露出一丝感慨地说道:“老实说,我不得不承认,他把你教导得很好,或许,当初他带你回阿斯加德是正确的。”
索尔回视大地女神,她的脸上划过一抹淡淡的伤感,他伸手握住了她贴在他脸颊上的手,说:“对不起,我直到在不久之前,才知道你的存在。”
大地女神温柔地看着索尔,微笑着说:“不,这与你无关,一切都是命运那家伙的恶作剧,如果你遇到那家伙,帮我好好滴地他一顿!”
“命运那家伙?”索尔诧异地问,“你说的,是命运之神?”
“没错,就是那个家伙!”大地女神肯定地点点头,“不过,也别揍死了,毕竟,人们需要命运来维持生老病死的秩序。”
索尔不解地说:“我认为你完全可以在苏醒以后自己去揍他!”
大地女神闻言,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握着索尔的大手,踌躇了一下,说:“索尔,我无法醒来,最起码在几万年内,都无法醒来。”
索尔咬牙,低声问:“是不是因为艾伯特的那些恶心的咒语,它们还是伤到了你?”
“不,不全是因为那毒咒的缘故!”大地女神嘴角微微一弯,缓缓地说道:“万物都有生老病死,你我即使是神族,除了寿命之外与万物并没有区别,更不会例外。目前,我的神力无法修补我身体的创伤,只能继续用休眠的方式来修补。”
索尔不语,他眸色暗沉地看着大地女神,她那轻松的表情,让他心中一痛。
此刻,他终于有了真实感,她是他的母亲,她能感觉到他的喜怒哀乐,同样的,作为她的儿子,她的喜怒哀乐,也深深地牵动着他的灵魂,他看到的是她笑容背后的无奈和痛苦。“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帮助你恢复?”他低低地问道。
大地女神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别为我难过,我并不为此难过。”
索尔不语。
“好了,给我一个微笑吧!索尔。”大地女神笑吟吟地看着索尔那黑沉的脸色,“然后,我们该说再见了。”
“不!”索尔拒绝地说道,“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重新苏醒!”
大地女神摇摇头,含笑看着他说:“不要这样做,作为他的继承人,阿斯加德的新国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重建阿斯加德。”
索尔闻言一怔,看着她,问:“你知道阿斯加德毁灭了?”
“阿斯加德并不是第一次毁灭,诸神的黄昏与其说是一个预言,还不如说是永不停止的轮回。”大地女神抽、出一直被索尔牢牢握着的手,摊开手掌,她的手心中慢慢地长出了一朵蓝色的小花,她将这朵小花递给了索尔,“就像这朵小花一样,阿斯加德。”
索尔接过她手里的小花,垂眸看了一会,问:“所以,你的意思是……阿斯加德也像这朵花一样,重建、发展、毁灭,周而复始。”
“嗯,没错!”大地女神抬眼,索尔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手里那朵小花,她继续说道:“所以,去吧,拿起大地之剑,为你的人民重新建起阿斯加德。”
索尔听到她话里提到的大地之剑,问:“你说的大地之剑,是我带走的那把,属于你的……”
“是的,没错!”大地女神回答道,微笑着伸手在索尔胸口轻轻地一推,“再见,我的孩子。”
“不!等等!”索尔叫道,伸手想去抓她的手,然而,他整个被她一推后,直接朝后摔倒,眼前的一切连同大地女神一起,在瞬间消失无踪。
索尔抬眼,他又回到了大殿之中,那具水晶冰棺静静地摆放在圆台之上,他一跃而起,扑到冰棺上,扒着边缘对着沉睡在里面的大地女神,怒吼着:“你不能单方面说再见!听到没有!不能!”
沉睡在冰棺中的大地女神微笑着,却毫无动静。
第132章
等待在圆台边的露西亚看到骤然出现的冰棺与索尔, 刚想上前,没想到索尔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由得站住脚步,静静地看着声嘶力竭的索尔, 对着棺内的大地女神狂吼了一通。
索尔看着大地女神宁静的睡颜, 半晌,蓦地松开了扒着冰棺的双手, 只觉得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 不由地踉跄了几步。
露西亚疾步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 用肩膀顶住他高大的身躯, 不让他从圆台上跌倒。
索尔慢慢地转头朝露西亚看过来,那双碧蓝的眸子暗沉而满是悲伤, 他粗声地喘息着,茫然地举起了自己紧握的拳头。
露西亚看着索尔,他几乎是带着诧异打开了拳头。
索尔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有一枚蓝色的小花,在他展开手掌的瞬间,一抹蓝色的光自花蕊中闪过,这是从她手心里长出的花朵。
露西亚在他脸上看到了伤痛,也看到了他一闪而逝的脆弱,不禁抱紧了他的手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没事吧?”
索尔不答,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用了很长时间,他才让自己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哑声低低地说:“露西亚!”他想告诉露西亚,他见到了大地女神,不是躺在水晶冰棺中的大地女神,而是活泼开朗,会调侃他,会对着他微笑的大地女神。但是,他张嘴却只叫出了露西亚的名字,更多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露西亚感觉到他死死地紧绷着全身的肌肉,想了想,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说:“来,我们坐下来,等着大地女神醒来吧!”
索尔闻言突然嗤地一声笑,摇摇头,沙哑着嗓子喃喃:“不,不用等了,她不会醒了。”
“什么?”露西亚讶然地看着索尔,他的语气太过于肯定,“你怎么知道……”她没有问下去,因为她想起了刚才和他一起被光团带走了的大地女神,他们母子二人应该通过某种方式沟通过了,就像她之前来到这里一样,所以索尔才会那样喊着不能单方面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