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遍仙界——青青绿萝裙
时间:2020-04-13 08:23:18

  殷渺渺沉默了。
  “渺渺,我想你留在这里,荣华富贵也好,名利权势也罢,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你想要修道,我不拦你,我给你修道观、立生祠,但凡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想办法。若你我能有孩子,我便把这江山交到他手中;若是个女孩儿,会难一点,不过我可以将大儿过继,她成我唯一的血脉,旁人想反对也难。”
  嘈杂的勾栏里,咿呀的胡琴里,卓煜的声音清晰地字字可闻:“假如这样,你可愿意为我留下?”
  殷渺渺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是一个何等慎重的承诺,卓煜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这绝对不是他一时冲动,而是反复思量后的结果。
  世间不会有比这更美更打动人的诺言了,一生荣华,一生挚爱,只要她点头,她这一生直到尽头,都是喜乐无忧。
  不能长生又如何呢?修道之人难道人人都能飞升吗?恐怕未必吧,那前途莫测的修真界里,照样有艰难险阻,坎坷磨难,在那里,她只不过是个刚刚起步的弱者,但在这里,她已经得到了一切。
  前世历经波折才有的富贵,现在已经有了,前世从未得到的爱人,如今也有了,她还要奢求什么呢?
  这是唾手可得的幸福,那是无法预计的前途,怎样抉择一目了然。一个“好”字到了嘴边,差一点点就要吐出来了。
  可是,终究没有。
  她并没有马上答应:“让我想一想吧。”
  “好,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的答案。”卓煜微笑道,“等一辈子也不要紧,真要是那样,倒是个不错的答案。”
  殷渺渺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想得可真美。”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兴许心想成真了呢。”
  殷渺渺不想正面回应,顾左言他:“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卓煜不敢多言,唯恐使她难做,顺坡下驴:“好,现在正好去看灯。”
  夜幕四合,街上的百姓不减反增,每逢节日,城中都是不设宵禁的,是难得可以松快玩耍的日子。两旁的树梢上都挂满了花神灯,遥遥望去,像一条蜿蜒起伏的烛龙。
  桥墩下,有年轻女子结伴在树上挂锦囊,一个个精美的荷包里藏着的都是一颗颗雀跃的芳心。
  殷渺渺驻足观赏,卓煜瞧了,心中一动:“你要不要?”
  “好啊。”
  两人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一个牡丹锦囊,卓煜执笔在彩纸上写下心愿,卷成一卷塞了进去。
  殷渺渺只看见了十四个字,料想是两句诗:“你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卓煜将锦囊高高挂在树梢上。
  殷渺渺瞪他:“你当心我摘下来看。”
  “你又不识凡间的字。”卓煜好整以暇,一点不怕。
  殷渺渺哪能被他骗到,威胁道:“我可以让别人看,你说不说?不说就把你丢在宫外,我自己回去了。”
  “好好好,告诉你就是了。”他说得无可奈何似的,眼眸却深深望着她,“人生有限情无限,花朝月夜长相见。”
  很久很久以后,殷渺渺再想起这件事,发觉那竟然是她漫漫仙途中唯一一次动摇。
  长生,风月,终须一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长作说:
  先做注解,“人生有限情无限……”一句出自晏殊;文中的戏词都是我瞎写的,纯属杜撰,不要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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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昨天提出的种种感想,我做了一点修补,增加了前文渺渺对小卓的情感描写,剧情没有做任何改动,所以不看也可以,但我建议大家回13章补个车票=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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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更新顺便捋了一下渺渺的感情变化,小卓是察觉到喜欢后就决心求娶,然后一往而深,渺渺的感情比他慢一点,因为她经历过太多了,直到现在,她对他的感情才变得特别起来,因为他们对彼此无所求,只是单纯的喜欢。以前小卓遇到的女人,都对帝王有所求,渺渺从前的情人也一样,可是现在,小卓夺回了皇位,对她好是没有目的的,渺渺无所谓富贵权势,她也是冲着小卓这个人。
  我觉得这一段恋情可以被算作初恋,不考虑别的,只是因为喜欢,很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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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是在想,人修道可能是有很多原因,如果原本的日子过得很惨,修道是唯一出路的话,有朝一日能过上幸福的日子,会不会放弃呢?修真是很苦的啊,是我我就会,所以我就安排了这段剧情,什么都有了,还是选择离开的话,她就再也不会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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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失忆到而今,已有几月的时间,但殷渺渺还是头一回这般渴望回忆起过去的一切。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踏上这条路,想知道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还是“大道三千,吾往矣”?这个问题困扰着殷渺渺,在她还不自知时,已然成了她修行最大的瓶颈。
  她的伤势渐愈,对于法术的运用也愈发得心应手,但是灵气一遍遍运转,总有什么在阻塞着她。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修行出了岔子,特地翻看了自己的笔记,在“进阶”的词条下,过去的她明明白白写着这么一段话。
  15、进阶:丹田的灵气积攒到一定程度是量变引起质变,同时与心境有关,玄之又玄,没有具体公式,据说顿悟能有奇效(然而我并没有过QAQ),进阶时,会有屏障破碎之感(类似糖果咬碎的感觉)
  殷渺渺思来想去,认为是心境的问题,因此改了作息,每天早晚打坐一个时辰,其余的时间不再闷在白露宫中,而是选择出去走走。
  呃……她所谓的出去走走不是逛逛宫里的几个花园,而是御风而行,到宫外走走。
  春耕农忙,田间都是耕作的农夫,午间时分,便有农妇挎了篮子,送饭送水,远远望去,让人想起那耳熟能详的戏文。
  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是不是有几分道理呢?
  她的失忆,究竟是意外,还是遇见了什么事,心灰意冷之下,甘愿忘记一切,来到凡人界做个凡人,重头开始?
  殷渺渺站在杏花树下,花随风落,洒了她满身。她拈起一片花瓣细瞧,世间万物,枯荣有数,连星球都有毁灭的那一日,人为什么要追求长生呢。
  所有的故事里,不老不死都是一出悲剧,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就算与天同寿,意义又何在?
  答应卓煜,她就能补偿前世的自己,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
  多好呀。
  可为什么迟迟都不能真正下定决心呢?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殷渺渺想不到答案,只好日复一日出宫散心,希望能得到某些启示。也是巧了,卓煜吩咐过不准人打搅她静修,甜儿等人不敢违背,一连多日都不曾发觉她不在宫内。
  直到这一天,卓煜提早结束政务来了白露宫,进屋没有见着她的踪迹,惊得魂飞魄散。
  甜儿等人说不清她是何时离去的,吓得跪了一地:“陛下恕罪!”
  “朕让你们照顾皇后,你们却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卓煜罕见地大发雷霆,把茶盘中的杯盏摔了个粉碎,“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人的?”
  “陛下饶命。”甜儿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卓煜心慌意乱:“皇后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之前可曾说过什么话?”
  甜儿哆嗦着:“回、回陛下的话,娘娘和平常一样说是想休息一下,让奴婢们下去,其余、其余不曾说什么。”
  卓煜咬紧牙关:“滚!”
  几个宫婢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卓煜颓然摔坐在椅中,明明垫着柔软的靠垫,他却如坐针毡,不断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寻找她并没有离开的蛛丝马迹。
  看,她什么都没有说,连书信也无,戴过的簪环随意放在梳妆台上,杯中的茶只饮了一半,寝殿中还留有她的许多痕迹,哪里像是要走的样子。
  可是……卓煜也知道,如果她要走,不必收拾什么,她的储物袋里什么都有,挥一挥衣袖就能离去。
  宫廷能困住很多人,唯独困不住仙人。
  花朝节那天,他不该那么问的,糊涂有糊涂的好处,把事情摆到台面上,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他的一颗心好像丢进了油锅里,百般煎熬,越想越后悔,以至鼻酸眼胀,舌下生黄连,苦不能言。
  来时,太阳还在半空中,这会儿却突然落入了西山,落霞照得满屋红光,风吹进屋里,罗帷飘扬,他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今天来得真早。”
  卓煜猛地抬起头,看见她正笑吟吟站在窗边,疑是做梦:“渺渺?”
  “怎么了?”殷渺渺看着满地狼藉,诧异极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张了张口:“我以为……没什么,我不小心打翻了。”
  宫女们会任由打翻的碎片留在地上?殷渺渺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走了?不,卓煜,我不会不告而别,就算我离开你,我也一定会明明白白告诉你。”
  卓煜闭了闭眼,干涩道:“那天的事,就当我没有问过吧。”
  “别这样。”殷渺渺抱住他,喃喃道,“你没做错什么。”
  谁不想有情人天长地久,他有什么错?只是世间之事,终归不是唯有情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所以迟迟无法作出决定。
  都是她的错。
  卓煜叹了口气,牢牢扣住了她的手:“我们不谈这个了,你去什么地方了?”
  “有点闷,出去走了走。”殷渺渺今天去了自己初初醒来的地方,想要找到失忆的线索,可一无所获。
  卓煜道:“我知道拦不住你,但你应当知会我一声。”
  “是,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殷渺渺靠在他的肩头,亲吻他的唇角,“原谅我。”
  卓煜叹了口气,无限心酸:“不原谅你还能怎么样?”
  “你只是不舍得生我的气。”
  卓煜冷冷道:“你要是不能飞天遁地,能被囿于宫墙,哪能这么便宜你?”
  殷渺渺笑了起来:“可见陛下犯了错,当初就该收走我的羽衣,好让我飞不回去。”
  “你要是真有,最好永远不要让我知道。”卓煜瞥她一眼,“人性本恶,经不起诱惑。”
  殷渺渺微笑起来:“陛下看得真透彻。”人面易改,人心善变,今天爱你,明天爱你,未必一生一世都爱你,永远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但卓煜既然点破,起码此时此刻,他爱她至深。
  他的爱,才是牵绊她的羽衣。
  
  为了不再发生类似的误会,殷渺渺就不再出宫了(左右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干脆就在宫里转悠了起来。
  这里的皇宫不像紫禁城那样严格按照中轴线左右对称排布,更肖似唐代大明宫,只有议政的光明殿与卓煜的天星宫位于正中心,其余宫殿群都虽地形排布,错落有致。
  而宫中的景致亦是精雕细琢,极人工之大成,步步是景,处处匠心,比起自然之美,亦有一番赏玩的趣味。
  其中有一处为金龙池,龙是指锦鲤,大约是有鱼跃龙门之意,池中有一尾金色锦鲤最是好看,鳞片如黄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且十分聪慧,每次投食都能抢先一步,堪称之中王者。
  池上架有九曲廊桥,蜿蜒通向水阁,梨园献艺就在此处,路过时能听见戏子宛转悠扬的唱腔。
  惠风和畅,杨柳依依,太液池的芙蓉露出了尖尖角,有躲懒的宫女躲在阴影里采花嬉戏,有人唱起了采莲曲。
  殷渺渺有时也会想,若是能在这里过完一生,悠闲安宁,未尝不好。富贵锦绣处,人间温柔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告知她答案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天,她在一处凉亭小憩,远处传来喧哗声。
  “谁啊?”她睁开眼,投以视线。
  一个宫女跪在台阶下磕头:“参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救救我家贵人吧。”
  殷渺渺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回忆了一下前世惊鸿一瞥的宫斗剧,饶有兴趣地问:“你家贵人病了,找我干什么?”
  “贵人说无碍,不许我们去叫太医。”宫女垂泪道,“奴婢本不该抗命,只是贵人今早突然昏迷,奴婢实在不敢隐瞒,特来回禀皇后娘娘。”
  事情听着有几分古怪,但她无心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甜儿道:“你去看看,我记得管理宫务的是德贵妃吧……派人和她说一声,让她处理好。”
  甜儿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殷渺渺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一个时辰后,甜儿一脸凝重地回来了:“婉贵人怕是不好了。”
  生死乃常事,殷渺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哦,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甜儿犹豫了会儿,委婉地介绍了一下婉贵人其人——后宫里的女人也并非各个都有来历,婉贵人就是其中一个,她出身寒微,却有倾国之姿,善音律,卓煜曾对她多有宠爱。
  简而言之,过去的婉贵人可谓是宫里当之无愧的宠妃。
  殷渺渺来了几分兴致:“即是如此,怎么病得那么重才说?”宠妃能不能有点宠妃的派头?
  甜儿道:“花朝节时婉贵人就有些不舒服,只是不曾张扬,随意吃些丸药打发着,前几日不知怎么的,精神愈发不好了,她却说只是着了凉,依旧不许叫太医。谁知今天早晨宫人去叫,竟然叫不醒,她们这才慌了。”
  “什么病?”
  “太医还在诊治。”甜儿道,“陛下那边也该得到消息了,娘娘,于情于理,您都该去看看。”
  殷渺渺想想,起了身:“那就去看看吧。”
  婉贵人住在霓裳阁,地方虽说不大,但建筑精巧,景致优美,可见其主人过去的确颇受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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