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遍仙界——青青绿萝裙
时间:2020-04-13 08:23:18

  矮个的人似乎有点生气,嗔怪道:“您该早些和我说,火离砂那么稀有,一时半会儿未必弄得来,还容易被人盯上。”
  “火离砂的用途多着呢,你寻些隐蔽的路子就是了。”高个的人笑了起来,“如你所说,我们做的事这般隐秘,谁能想得到寒鸦堡身上来?再不济,曲家后人的名头也可以拿来用用……你说是不是?”
  他最后一句话大有深意,可矮个的人似乎没听出来,嘟囔道:“就知道使唤我,好在一年后就是黑沙城的鬼节了,我就去那里找找看能不能弄到点火离砂吧。”
  “小心行事。”
  “我知道。”
  
  凶牙群山。
  向天涯和文茜终于到达了旋风山脉。和想象中一样,旋风山的情形与稻禾庄十分类似,前一刻,他们还能看见郁郁葱葱的密林,待走近了,才发现绿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泥泞的土黄。
  带路的是一只毛色驳杂的小狐狸,他只化了一半的形,赤色的大尾巴在屁股后面一甩一甩的,像只毛乎乎的掸子。此时此刻,他伸着自己的狐狸爪子,细声细气地说:“前面就是旋风山脉了。”
  向天涯站在高处,眺望着远处平如镜面的泥沼,感慨道:“果然一模一样。”
  文茜的注意力却不在山上,敏锐地四处观望:“不是说此地有人守卫?人在何处?”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脖子后面吹来一阵冷风,一个丝滑又尖利的声音问:“哦,灵香山的小狐狸,你带人修来这里做什么?”
  文茜的头皮霎时间就绷紧了。
  一个脑袋掉了下来——不,准确地说,是有人倒吊在树上,和她打了个照面,而且鼻子和鼻子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寸。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她很快发现,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蝙蝠妖,尖嘴瘪脸,眼睛雾蒙蒙的,浑身气息内敛,竟分辨不清是哪重修为。
  “见过暗影山君。”小狐狸脆生生地说,“我是奉山君之名,送他们过来的。”
  蝙蝠妖怪笑着问:“灵香山君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勾结人修对妖王不利吗?”
  小狐狸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怕:“怎么会呢。山君送他们来,正是为了查明旋风山的事。”
  “就凭这两个人修?”蝙蝠妖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满脸不信。
  向天涯只好再把稻禾庄的故事说了一遍,又问他:“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这里屁都没有一个,你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里有什么?”
  蝙蝠妖看着他,一时没有吭声。
  其实,早在旋风山出事以前,灵香山君就去找过赤妖王,说什么妖族将有劫难,若有不慎,妖族会迎来灭顶之灾云云。天灵狐一族以预言闻名不假,但内容总是玄奥得很,听得人云里雾里,赤妖王将信将疑,没怎么放心上。
  可此后没多久,旋风山就出了事。
  赤妖王马上派他来到了这里,要求他尽快查明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这是明面上的吩咐,私底下的命令却是:“想办法把那面镜子拿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他飞行极速,不过几个时辰就到达了此处,可是别说是镜子,旋风山这么大个地方,连根草也没有留下。但他深知赤妖王的为“人”,就这么回去是肯定不行的,故而认认真真将整片沦陷的地方飞了一边,确认真的没有人也没有镜子,才赶回去复命。
  赤妖王狠狠责骂了他:“泥下面你没找吗?”
  他找了,但是那片泥壤十分古怪,神识探不进去不说,无论什么东西落在上面,都会被它所吞噬,枯叶飞羽如此,兽尸巨树亦如此。
  赤妖王不信邪,派了个善于土遁的心腹过去。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场景——那只穿山甲才刚下去了两只脚,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就好像下面有什么猛兽咬住了它。只是,就算真的下面潜伏着猛兽,它厚实坚硬的外壳也足以抵挡住攻击。
  “救我!”它挣扎,前肢拼命划动想要挣脱出来,却不幸地愈发深陷。
  凄厉的叫声响彻天际。
  赤妖王坐下赫赫有名的潜地山君,就这样送了性命。
  不得已,赤妖王只能再度求助灵香山君。她说:“妖王莫忧,此事与人修息息相关,不久之后,或将迎来转机。”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然灵香山君已经证明了她的预言能力,赤妖王也不好不当回事,思来想去,就把他给派到了这里,令他时时刻刻留意有无异样。
  掐指算算,也算是有好几年了。蝙蝠妖瞅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心想道,难道这就是那个什么“转机”?
  “喂,吭声啊。”向天涯催促了声。
  蝙蝠妖问小狐狸:“你家山君说了什么?”
  “山君说,他们二人与我妖族有缘,可替妖王分忧。”小狐狸一字不差地重复了遍。
  向天涯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就知道,以狐族的狡诈不可能不坑他们,现在好了,能解决这件事,他们就是“有缘人”,能全须全尾地离开,要是解决不了……呃,十有八九是解决不了的,这土黄色的泥壤要是没问题,蝙蝠不可能会一直守在这里。
  麻烦大了。
  果然,蝙蝠妖拍了拍三米长的蝠翼,慢吞吞地说:“既然是为我王分忧,那你们就去试试吧。”
  向天涯&文茜:“……”
 
 
第305章 
  离开烈日城之前,殷渺渺是打算去柳洲著名的血虹桥看看的。那是柳洲著名的凶地, 聚集着诸多修炼邪法的邪修。未料半途, 她忽而感觉到瓶颈有松, 有突破之兆, 只好改了主意,去了一处较为安全的仙城, 闭关修炼。
  说来, 这契机和慕天光的那番话大有关系。从修为上来说,她结成金丹后经历了风云会秘境、秋洲游历、乾坤镜历练以及柳洲的许多险境, 早在不知不觉中便已然积蓄到了临界点。
  然而,当年萧丽华的事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叫她不得不怀疑起自己选择的道路来。这种心境的变化在斗法时无有妨碍,却会影响境界的跨升,她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困在了金丹初到中的瓶颈。
  好在有慕天光的肺腑之言, 无意间让她放下了心事,故而不过数日,她便察觉到了松动,可以尝试进阶金丹中期了。
  因为是水到渠成,过程自然十分顺利, 殷渺渺花了半年的时间, 平平顺顺地进阶到了金丹中期。
  出关以后, 她略作休整, 正欲重新考虑去血虹桥的计划时, 飞英却神秘兮兮地问她:“姐姐,你知道什么是鬼节吗?”
  鬼节?殷渺渺扬了扬眉,七月十五中元节,地官赦罪,百鬼夜行,乃是凡间传闻,何须特地提出来,便想了想,问道:“柳洲有鬼市,这鬼节难道是什么大型的交易集会?”
  飞英:“……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呢!”
  殷渺渺莞尔,心情甚好地改了口:“那么,敢问道友,何谓鬼节呀?”
  “哼。”飞英用鼻子出了个音,这才告诉她,前些日子他们逛鬼市的时候,听见不少人都在谈论黑沙城的鬼市。
  他一时好奇,便多打听了些。原来,这黑沙城的鬼节就好比是陌洲的万兽大会、春洲的珍萃节,乃是柳洲数一数二的盛会,名头比烈日城的问剑会响亮多了。
  而这鬼节的内容,就如殷渺渺所猜想的那样,可以说是个匿名参加的大型交易节。
  怎么个匿名法呢?据说,鬼节的那几天,整个黑沙城都会被黑色的沙尘暴所笼罩,遮天蔽日,不见阳光,宛若幽冥地狱。而且,在沙尘暴肆虐的几天里,纵然是金丹修士也无法穿过沙尘的屏障离开,可以说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封闭空间。
  因此,鬼节上时常会出现一些市面上难得的好东西,有需求的修士绝对不愿意错过这样的良机。不过,鬼节的风险和收益也成正比,封闭而黑暗的环境下,最适合干些平日里不方便做的事儿了,杀人夺宝、复仇算计的事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危险系数极高,能全身而退的人寥寥无几。
  “我们商量了一下,血虹桥什么时候都能去,鬼节可是十年一度,错过就要等好久。”飞英兴致勃勃地说,“不如先去那里瞧瞧,然后再去血虹桥,也不绕什么路。”
  殷渺渺失笑,故意问:“你都说进去的人十死九伤,不怕吗?”
  “怕什么,比寒鸦堡好多了。”飞英搓搓胳膊,心有余悸,当时他还真以为要在第四层困个十年八载的呢,沙尘暴不过区区几天,算得了什么?
  “那我也没什么意见,去就去吧。”
  他们就此商定,改道去往黑沙城。
  *
  去黑沙城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土地的色泽也在日渐转深,等到了城池附近,放眼望去,裸露在外的地表皆是黑色的沙土,土质稀松,肥力贫乏,除了零星少数耐旱的植物,几乎看不到成片的树林。
  风吹过,带起蒙蒙细沙,遇见人时被法衣阻隔,如流水般流泻到脚下,堆积成一小撮的沙土,而后又被风吹走,了无痕迹。
  远处,伫立着漆黑高耸的城墙,应当就是黑沙城了。奇怪的是,此城的形制与其他仙城不同,门开得极小,最多容一辆马车经过,而高高的城墙上又开着许多巴掌大的小洞,隐约有人影随着阳光的变化而移动,乍一看去,仿若是潜伏在沙漠里的恶鬼怪兽。
  “这黑沙城好怪啊。”飞英手搭遮棚瞧了会儿,“是为了防风沙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乔平眯起了眼睛:“有点意思,进去看看。”
  这黑沙城既然要办鬼节,自然不会允许什么人都能进,他们被守在城门处的守卫拦下索取了一百灵石的通行费,这才得以进入这个古怪的城池。
  一进门,最先注意到的就是笼罩在仙城顶上的结界,它本是无色无形的能量罩,但因为有黑色的沙尘吹拂,便被渡上了一层似黑似黄的外壳,叫人清楚地看见了护城结界的存在。
  同时,因为多了那么个壳子,太阳光被阻挡了不少,外头是艳阳高照,城里却是灰蒙蒙的,街道两旁有不少铺子都点起了灯笼。
  行人无论男女老幼,皆披着一袭黑色的斗篷,遮住身形容貌,兼之行色匆匆,像极了来无踪去无影的幽魂。
  有那么一会儿,殷渺渺觉得,这城池好像不属于人间,乃是黄泉酆都的幻影。
  殷渺渺驻足片刻,于街道诸多店铺中挑选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客栈留宿。
  也不知是不是黑沙城特色,那掌柜骨瘦如柴,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里,面颊上一丝肉也没有,颧骨突出,长得十分可怖。他们说住店,他也不说话,冷漠地指了指牌子,示意一间房200灵石一天,房间无优劣,爱住不住。
  “要两间。”殷渺渺付了钱。
  他仍然不作声,收了钱后丢出来两块令牌,接着袖手闭目,不再理睬他们了。
  殷渺渺拿了令牌往楼上走,墙壁上按着几盏油灯,灯油有股怪异的味道,点出来的火苗也不是温暖的橙红色,而是冷冰冰的蓝绿,幽森程度和坟地的鬼火有得一拼。
  住房不大不小,简陋但尚算整洁。殷渺渺四处转了圈,对慕天光道:“是个让人不太舒服的地方。”
  慕天光点了点头,自觉地把床铺让给她,自己在榻上坐下,例行打坐修炼起来。
  殷渺渺则依照习惯,掀开窗帘的一角,静默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地形,待将周边的店铺街道记牢后才坐到床上,开始自己的修行。
  黑沙城的白日已经像是傍晚,等入了夜,便真的是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放眼望去,只有街铺下悬挂的灯笼一点光亮。
  但这又不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子夜刚至,不远处的一家看起来颇为大气的客舍里就响起了争斗声,有人破窗而出,与穿着黑斗篷的人战在一处,法术相交的余波一阵阵荡开,碰到房屋的结界时又被无形化去。
  天际时不时闪过法术的亮光。
  被夜袭的人骂了一串脏话:“操你奶奶个,敢惹到老子头上,我非扒你的皮剁了你的肉拿你喂狗不可!”
  而那个黑斗篷也很上道,沙哑着嗓子说出了目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头就在老子脖子上,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对方衣衫整齐,面色红润,一看就没吃什么亏,这番话说得底气十足。
  殷渺渺就掀着帘子看着,那两人都是筑基圆满的修为,算不得什么高手,然招数狠辣,观其招数乃是道修,手段却有魔修的影子。
  两人的修为旗鼓相当,但袭击者是孤身而来,受袭者却有帮手,待人手一到,局势即刻逆转,黑斗篷被一刀割下了头颅,不到一刻钟就送了性命。
  他的脑袋从斗篷里飞出来落到地上,还咕噜咕噜滚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
  附近恰有一盏飘摇的灯笼,借着朦胧的灯光,殷渺渺发现他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观其年龄,应当不会超过八十岁。这个年纪就筑基圆满,放在别的洲算得上是个天才了,可现在却只能不甘地陨落在这里,籍籍无名,大仇难报,孤独地死于黑夜。
  “去。”对方懒洋洋地吩咐,“把这家伙的尸体拖去喂狗。”
  殷渺渺叹了声,放下了帘子。
  次日,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甚至比昨日更暗,结界上方积攒的沙尘愈发得厚重起来,镌刻在内的风阵都来不及吹走。然而,根据传闻,黑沙城是每年的四月初四开始起沙尘,今日才初一,只算开了个头。
  人生地不熟的,殷渺渺没有心思到处闲逛,干脆就留在屋里,叫了客栈的伙计进来打听消息。
  从他口中,她得知鬼节的形式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神乎其神,什么百鬼夜行,见人便杀,现实是很朴素的——鬼节的确是从四月初四沙尘暴笼罩全程时开始,到时候,店铺会依据不同的情况挂出不同颜色的灯笼。
  绿色的灯笼意味着店内有不可描述的物件出售,有意者进门细看;蓝色的灯笼代表可以不问来路收取好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黄色的灯笼则是自由交易的集市,随便占地方摆摊买卖,无人管辖,有本事的可以强买强卖或者卖完杀了。
  而最特别的红色灯笼,就是不管哪个仙城都要搞一搞的拍卖会。若非要说鬼节的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明拍时可以明目张胆地出手干掉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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