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求之不得
时间:2020-04-14 06:59:26

  钱文和钱铭钱誉的感情很好。
  当初钱誉离京,钱文和钱铭去送时,还曾哭红了鼻子。
  最后是钱誉半蹲下,拥了拥二人。
  直至钱誉的马车行了很久,钱文和钱铭两人都没走。
  这十个月来,两人都是抢着要给哥哥写信,也抢着要给爹爹和娘亲念哥哥的信。
  后来京中忽然生变,钱家大门紧锁。
  钱文和钱铭在钱父和靳夫人怀中担心,也都念着不知哥哥在何处,不过在别处也好过在京中。
  再往后,京中动乱得平。
  钱家有豢养的死士和忠仆,这场骚乱中虽也有人趁乱闯入了钱家府邸,可钱家这座祖宅有得是可庇护的地方,一家上下也没遭受多大损失。
  照说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家中之人都很想念钱誉。
  可钱父严令任何人给钱誉通信,说起京中之事来,便是怕钱誉知晓后火急火燎往回赶。
  当时京中动乱虽然得平,可外戚和乱党的余孽尚未肃清,仍在各处挑衅闹事,钱父是怕钱誉回京途中碰上棘手的事情。
  他们在京中尚且安全,反而不安全的人是钱誉。
  照原定的行程,钱誉应当是年关左右回来,那时便要安稳得多。
  钱父没想到钱誉还是赶在十一月便回家了。
  他也听肖唐提起,此行回燕韩京中,是持了苍月宁国公的文牒,一路才通达顺畅,也没遇到什么波折。
  到有流寇处,还有地方官役见了文牒,派了官兵沿路护送至下一段。
  所以这一路回程还算顺利。
  钱父心中其实后怕。
  通往京中一路上的流寇不少,最怕的便是这般流寇,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钱家又是商家。
  最容易被流寇盯上,下手。
  幸好有宁国公的文牒在手中,否则钱誉一人怕是实难顺利回京。
  不管如何,钱父心中对宁国公是心生感激的。
  水车巷老宅内,钱父钱母的所住的苑落名唤四季苑,取义四季生财之意,宅子自祖上传下来的时候便唤这个名字,也是老宅的主苑,换不得名字,便一直这般叫着。
  苑中的书房就叫生财楼。
  名字更直言不讳些。
  老牌的商户人家便是如此,宅子里处处都离不开“生财”“进宝”这样的字眼。
  等到生财楼,楼中伺候的仆役前来奉茶。
  父子二人便在一楼说话。
  钱誉早前离京是为了染料一事,顺便走访临近诸国商贸,其实在定时送回京中的家信里多多少少都已提及了进展,可始终零碎。
  如今同父亲一处,钱誉便将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
  父亲掌管钱家经营多年,多靠稳重。
  生意上的事情多听父亲的意见,大有裨益。
  父子二人的谈话便多轻松。
  也非钱誉一人说,说到何处,父子两人还不时就某事沟通交流,也算酣畅淋漓。
  钱誉已许久未同父亲这般说过话。
  钱父亦是。
  父子之间的微妙关系便不同于母子间,母子之间是闲话家常里嘘寒问暖,父子之间虽话的都是经营上的事,却也在点滴间见亲厚。
  都是殷殷关切。
  钱誉心中知晓,他离京这十余月,父母心中定然都是放不下心来的,便唯有此事多同父亲说起期间的事,方才能安父母的心。
  好在钱誉这一趟外出,也见了别处商家不少经营手段,也得了不少启事,手段不分高低好坏,只分是否合适宜,钱誉自有心得,便也正好同钱父一道探讨。
  钱父早前也想过他此行应当是撞见了几分运气,可真正听他说完,才觉儿子这几年接手家中经营,又并着这一路开阔的眼界,竟也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几分刮目相看。
  若不是生意这一行,不少都是靠吃经验,规避风险,相许将他这个做父亲的同钱誉放在一处,也不一定能比得过钱誉。
  钱父眼中赞许。
  却又拿捏了分寸,并无过犹不及。
  莫了,钱父也不在同他说起经营商的事情了。
  这一番谈话,钱父已知他心中有数。
  钱父放下茶杯,便转了话锋:“腰可还有事?”
  钱誉也不隐瞒,大方道:“养得也差不多了,只是腰间偶尔还有些隐痛,想来将息过这十余日便能好了。”
  言罢,抬眸看向钱父。
  钱誉嘴角虽挂了一丝笑容,心中并非没有忐忑。
  钱父却也没有责备,口中应道:“我已让李伯去唤了罗大夫来,此事是瞒着你娘的,你不必担心。”
  难怪父亲会领着他往主苑书房这里来,原来是借谈经营之事,让罗大夫来生财楼给他诊治。
  生财楼是主苑书房,有三层楼高。
  一楼是看书和议事之地。
  二楼是一个大房间,内置了床榻的家具,可以暂歇。
  三楼便是阁楼。
  阁楼里堆积的都是早年有用的书籍,如今不怎么看了,便都收在了阁楼的书架子上。
  钱誉幼时在阁楼中寻了不少书看。
  在记忆里,生财楼的三楼是一处瑰宝之地。
  钱父起身,钱誉也跟着起身。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往二楼去。
  “父亲不怪我冲动?”钱誉边上楼,边问起,他口中是指骑射大会之事。
  肖唐既已向父亲全盘道起,他也并无遮遮掩掩的必要。
  钱父并未回头,钱誉却依旧感觉父亲的嘴角微微牵了牵,应道:“若是为了心上之人,算不的冲动。你爹也是过来人,当年你外祖父那关也不好过……”
  言罢,钱父轻轻笑笑,似是回忆起了往事,笑意同奈何参半。
  钱誉便也跟着低眉笑起来。
  稍许,钱父又道:“誉儿,我们钱家是商家出身,这宁国公在苍月国中的威望,比当年你外祖父在长风还要高出不少。你若真想娶国公爷的孙女,决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可有想清楚?”
  话音落下,钱父已至二楼。
  转身,看向自楼梯上来的钱誉,眸光略微一沉,眉头也微微拢紧,不似早前轻松。
  钱誉便驻足,郑重低头拱手:“爹,儿子已向白苏墨许诺,等年后离京,便会再往国公府提亲。”
  许久,都未听父亲有何反应,钱誉这才抬眸,却见钱父略带笑意看他。
  他亦莞尔。
  钱父便朝他伸手,朝:“那就辛苦你母亲一遭,这些时日加紧备好聘礼,等年后,爹同你一道去苍月提亲。”
  钱父言罢,脸上露出会心笑意。
  钱誉亦伸手,任由父亲拉他一把。
  钱父搭上他肩头,轻轻拍了拍:“誉儿,爹娘是你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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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出发远洲
  翌日清晨, 白苏墨便被宝澶早早唤醒。
  今日便要离京前往远洲, 苑中的几个丫鬟从未随白苏墨一道出过这么久的远门,加上往返的路途, 再回京都是明年三四月的事情了。
  宝澶几人昨夜便叽叽喳喳在一处说话, 兴奋得睡不着觉,还是流知非逼着众人,众人才入睡的。
  今晨,天刚泛起鱼肚白,便又醒了,在苑中清点的清点, 收拾的收拾,也未闲着。
  等唤白苏墨的时候,都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胭脂端了水来洗漱。
  流知在做出行最后检查。
  宝澶和尹玉便给白苏墨换衣裳。
  这一行去远洲, 白苏墨身边的丫鬟都会同去伺候着,苑中只会有缈言一人留下。
  洗漱时, 白苏墨听到流知在外阁间同缈言交待琐碎事情。
  缈言染了风寒,还在不时咳嗽着。
  白苏墨放下毛巾,朝胭脂道:“同石子说一声, 让他请个大夫来给缈言看看,也咳了不少时日了,怕留下病根。”
  胭脂会意去做。
  离出府还有些时候,去一趟也来得及。
  胭脂便不耽误。
  宝澶笑眯眯上前:“小姐可是担心缈言一人在苑中?”
  白苏墨颔首:“她年纪最小, 让石子顺道帮衬着照看些也好。”
  宝澶这才恍然大悟, 小姐虽让胭脂同石子说请大夫的事, 可石子惯来细心,定会多留心缈言的病,也会抽空多照顾清然苑这头。
  缈言年纪小,颜面薄,这又是头一回在苑中当家做主,若是直接让石子帮衬着,缈言始终面子上过不去。石子是个会做人的,小姐这番的意思,石子一听便会明白了。
  “还是小姐周全。”宝澶言笑晏晏。
  尹玉这才抱了樱桃入内:“小姐,今日要给樱桃穿衣裳吗?”
  眼下十一月,天气渐凉。
  樱桃是有做好的新衣的,只是十一月的天气算得不太冷,樱桃的衣裳便一直没有加。
  今日出府,马车上肯定不必家中暖和。
  宝澶朝尹玉道:“先带着吧。”
  尹玉这才应好。
  流知吩咐好苑中的事,正好进屋给白苏墨梳妆。
  梳妆时,还能听到缈言循着方才流知所教,在吩咐苑中的老妈子和粗使丫鬟做事,乍一听,还有模有样的。
  宝澶一面叠被子,一面偷笑:“早前不觉得,眼下才晓缈言丫头也是有威望的。”
  流知笑笑,正好取了一枚素簪,朝白苏墨问道:“小姐今日带这枚?”
  她跟白苏墨时间最久,最是知晓白苏墨心意。
  今日要起程上路,路上自是越简单朴素越好。
  白苏墨点点头。
  ……
  不多时,齐润派的人来了苑中,此番跟着出使的车队一道离京,国公府的行礼都要防在一处,方便管理。行礼都是早前便收拾好了的,其实不少东西苏府都会备,白苏墨的行礼并不多。
  宝澶去接洽。
  齐润派来的人将几个大箱子搬上了马车,这才往苑外驶去。
  行礼一装好,便是快要起程了。
  胭脂折回,说同石子交待了。
  平燕也让厨房的小丫鬟送了早点来。
  白苏墨简单用了些。
  齐润便亲自来了苑中:“小姐,国公爷让来问小姐一声,可有收拾妥当?若是收拾妥当,便可一道出发了。”
  白苏墨放下手中筷煮:“你先回去同爷爷说一声,就来。“
  齐润照做。
  盘子直接将马车驶到了清然苑门口。
  此次去远洲,路途遥远,随行的还有流知等好几人,这一行,清然苑便有两辆马车。
  每辆马车可以容纳三到四人,流知等人轮番服侍白苏墨,剩余的便在另一辆马车中暂歇。
  流知同宝澶,尹玉先当值,便同白苏墨上了一辆马车。
  胭脂和平燕上了后一辆马车。
  此番出行,她们只是顺道去远洲,又非一道出使,便也没有特意换上一身男装。
  路途遥远,流知也备了不少书供她路上打发时间。
  出行队伍在西城门集合。
  国公府到西城门路程不长。
  不多时,便已闻得窗外人声鼎沸。
  宝澶撩起帘栊,望着帘栊外的幕幕有些吃惊。
  不少身着鸿胪寺官服的官吏,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话;不远处是负责护送的禁军,掌心都按着腰间的刀柄;还有许多前来送行的朝中官员,大都恭恭敬敬围在国公爷马车周围;随行的车队浩浩荡荡,光马车就有几十余辆,再加上同行的鸿胪寺官吏和护送的禁军,真真有些壮观……
  难怪宝澶嗟叹。
  不仅宝澶,就连惯来稳重的流知都略微有些错愕,更勿说尹玉了。
  白苏墨倒是一眼望见队伍前方,谢家的马车。
  应是早来,所以在队伍前方。
  而童童正趴在马车车窗上,向四处张望着。
  片刻正好望到她这里,眼前一亮,便张口唤了声“苏墨”,又怕她听不到,使劲儿朝她这个方向挥了挥手。
  这周遭人声鼎沸,白苏墨确实也听不见。
  只是早前她耳朵听不到声音,便读得懂唇语,故而童童朝她挥手,朝她唤的这声苏墨她还是读懂了的。
  白苏墨也朝他挥挥手。
  童童见白苏墨看见了他,这才高兴了。
  转身,似是同马车内说话。
  片刻,便见谢老爷子从马车上下来,径直往国公府这旁的马车来。
  眼下西城门摩肩接踵,应是谢老爷子没让童童跟着一道,童童便继续趴在马车窗那边,一会儿看看白苏墨这里,一会儿朝周围看看。
  童童自幼跟着谢老爷子一道,谢老爷子告老还乡后都在源城。
  源城清静,童童便也喜欢了清静。
  这还是头一遭见得这般盛况,也才知晓父亲平日里出使别国是何光景?
  谢楠眼下正忙着做临行前的最后准备。
  此趟出行,虽然国公爷才是正使,但所谓的正使往往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却不负责具体的筹备和琐事,这些,都落在谢楠这个副使身上。
  此行的正使是国公爷,必定备受瞩目,谢楠格外细致,不敢有一丝马虎。
  稍许,朝中和宫中都遣了官吏和内侍官来送。
  都是陛下身边的心腹,未表郑重,都是替陛下来给国公爷送行的,说得也大都是些冠冕上的话。
  末了,又鞠躬拱手,祝一路顺风。
  太后也遣了人来,不过是来寻白苏墨的。
  白苏墨认得是太后身边的内侍官。
  太后与梅老太太,也就是白苏墨的外祖母是旧识闺蜜,此番知晓她要去趟远洲,还要在远洲同梅老太太一道过年关,太后便遣内侍官来送了些东西,让白苏墨一道带去远洲给梅老太太。
  白苏墨替外祖母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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