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夫人乘汤给他,钱誉接过,却正好听到邻桌几人道起:“这回苍月可是大手笔,你们可知此番苍月来国中出使的使节是谁?”
许是听到苍月两子的缘故,钱誉不由怔了怔。
下意识转眸看向邻桌,邻桌正好也有一人接道:“是谁?”
钱誉才拿起汤匙,便听早前那人道:“宁国公!”
钱誉手中微顿,国公爷?
钱誉以为听错。
那人又道:“这宁国公可是三朝元老,战功赫赫,在苍月国中威望甚高,此番我燕韩国中动乱得平,苍月派遣来恭贺的使节竟是宁国公,这可是给足了我燕韩颜面……”
另一人诧异:“什么时候到啊?”
“听闻是年关左右,届时,君上怕是会遣人替他到城门口亲自迎候,这宁国公的身份可与普通使节不同,宁国公亲自来,便是苍月示好,这节骨眼儿上,有这样身份的人出使我燕韩,便是给君上吃下一颗定心丸。苍月都如此,别国自然不敢乱动……”
“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我叔父就在鸿胪寺入职,听闻这宁国公都在路上了,还能有假的?”
……
再往后,钱誉便没有再多听。
国公爷出使燕韩京中,钱誉手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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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梅老太太的不情之请
腊月初七, 国公爷一行便到了安城城门。
安城是远洲首府。
苏家便是安城中数一数二的权贵人家。
苏家在安城, 便等同于主人家,苏家同国公府是亲家, 国公爷自是要亲自去苏府拜访的, 于是出行的队伍都会在安城的驿馆中修整一日。
晨间起,苏毅刚便带了苏晋元在安城城门口迎候。
说的是出行队伍晌午前后抵达安城,可路途上的事没有定数,若是国公爷提前到了苏家却无人在城门口迎候便失了礼数。于是晨间起,苏毅刚便同苏晋元一道,早早在城门口迎候。
苏家分为长房和二房两房。
苏老爷子几年前过世, 梅老太太便是苏府的老祖宗,有梅老太太在,苏府便没有分家。
苏毅刚是安城苏府的大爷, 膝下有五个女儿,三个儿子, 苏晋元是长房最小的嫡子,也是最受梅老太太喜欢的嫡亲孙子。
苏毅呈是二房的当家人,膝下也有四个女儿和四个儿子。
苏府人丁兴旺, 梅老太太膝下足足有十六个孙儿和孙女。
这便也是年关时苏府热闹的缘故。
白苏墨的母亲则是梅老太太的二女儿,也是梅老太太唯一的外孙女。
白苏墨的母亲过世得早,梅老太太便将对女儿的喜爱一并放在了这个外孙女身上,白苏墨小时候是在苏府长大的, 吃住都随着梅老太太一处, 梅老太太对这个外孙女的疼爱和喜欢, 远超过旁的孙女。
苏毅刚是安城家主,此番迎接国公爷,苏毅刚需亲自前来。苏晋元又得国公爷喜欢,苏毅刚便领了苏晋元一道来迎候。
一直等到将近晌午,才见出行的队伍浩浩荡荡来了城门口。
苏毅刚和苏晋元远远迎了上去。
国公爷是此次出行正使,便以国公爷的马车为先。元伯放下帘栊,朝国公爷笑眯眯道:“国公爷,似是苏家家主和七公子到了。”
苏家家主正是苏毅刚,七公子便是苏晋元。
元伯话音刚落,急促得马蹄声传来。
两人应是策马上前的。
而后便是相继下马的声音,拱手恭敬道:“国公爷。”
在他二人上前时,队伍已慢慢停下。
齐润掀起帘栊,国公爷简单寒暄了几句。
国公府虽是苏府的亲家,但国公府在国中的地位同苏府有云泥之别,苏毅刚在国公爷面前不敢怠慢。
周遭有旁的眼睛看着,简单问候,苏毅刚也不便在马车外多说。寒暄两句后,国公爷便邀了苏毅刚上马车,一道入城。
国公爷是此番出行的正使,便是苏府就在安城,国公爷今夜也需得在驿馆下榻。苏毅刚和苏晋元要先随队伍一起到驿馆,然后再接了国公爷往苏府去。
苏毅刚上了国公爷马车,队伍又开始朝安城去。
苏晋元便遛马到了白苏墨的马车一侧:“姐!”
流知掀起马车上的帘栊,白苏墨看了看他,笑笑:“呀,高了。”不过才几月未见而已,他哪能长得了那么快,苏晋元知晓白苏墨是打趣他。
国公爷的马车就在前端,苏毅刚也同在马车中。
苏晋元在国公爷面前尚且可以嬉皮笑脸,可在自己爹爹面前可是老实得很,一板一眼,一丝都不敢造次的。
譬如当下,也不敢大声,就遛马靠近,朝白苏墨悄声道:“嘿,我有事情同你说。”
只是话音刚落,白苏墨正是一脸错愕表情,不知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前面马车上传来元伯的声音:“七公子,国公爷有请。”
舅舅(苏毅刚)本就在爷爷马车里,应是正好说起苏晋元了,爷爷便唤了苏晋元前去。
苏晋元不好耽误,只得话还未说完,便朝前面的马车去了。
只是边走,还边朝她做口型:“我稍后有事给你说……”
白苏墨愣了愣,如此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安城就在眼前,比苏墨也索性不多想,只认认真真打量起安城的城廓和城门来。
她幼时入京前便是生活在安城的。
可惜那时年幼,似是对安城并无多少印象了。
入了安城,要穿过主城区的热闹地段才能往驿馆去。
马车驶入安城,在安城的街道穿梭,白苏墨心中莫名涌上一股熟悉感,但要具体说哪出有印象,她又不怎么说得出来。
倒是宝澶好奇:“小姐早前就住在安城?“
她是见白苏墨平静。
但平静里又带了几分旁的情绪。
流知在身后轻轻怼了怼了宝澶,宝澶才捂了捂嘴,倏然会意。
若不是小姐的爹娘亡故得早,小姐幼时也不会被老太太接回安城抚养一段时日。
小姐早前自是住在安城的……
只是,她不合时宜提起罢了。
流知心细,宝澶眸含感激。
白苏墨其实并未入耳,她幼时听不见,全靠一双眼睛打量,便也比旁人看得都更仔细些。早前还不觉得,眼下,越觉幼时的记忆似是浮光掠影一般慢慢涌上心里。
安城还是早前的那个安城,只是她如今终于能听见城中的声音了。
临街有包子铺的叫卖声,白苏墨抬眸望去。
只觉悦耳。
……
不久后,队伍抵达驿馆。
此次随行人数不少,驿馆是清空了旁人才勉强能住得下这些人。
幸好还是明日就走的。
饶是早前便有准备,掌事小吏见到眼前的阵状还是不由慌乱了几分,行得齐润等人帮忙,一切还算有条不紊。
而白苏墨本就是来苏府落脚的,她的行李都在自己的另一辆马车上,便不入驿馆了,只等着同爷爷一道往苏府去便是了。
都快临近晌午,国公爷匆匆换了身得体舒适的衣裳,便随苏毅刚和苏晋元一道出了驿馆。
屋中的事,全数交予齐润打理。
与国公爷一道同去的人是元伯。
国公爷在驿馆中的时间不长,不多时,白苏墨便见爷爷出了驿馆,苏毅刚和苏晋元都紧随其后。
临近晌午了,去到苏府怕是也只能赶上晌午饭。思及此处,白苏墨才恍然大悟,爷爷是怕外祖母久等,这才行色匆匆的。
否则哪是只换身衣裳便将就的?
白苏墨心底微动。
其实,爷爷对外祖母一直都算敬重且和善的……
不多时,马车便驶到了苏府。
苏府的二爷苏毅呈携了二夫人平氏在大门口等,一道等候的还有长房的大奶奶卢氏。
国公爷此番来了远洲,整个安城上下都似轰动了。
不少人家都想来苏府所在的柳叶巷,一睹国公爷真容。
安城的父母官遣了不少人在柳叶巷维持秩序。
……
快到晌午,国公府的马车终于前来。
苏毅呈几人赶紧上前迎候。
国公爷早前对二房一家并无多少印象,苏毅刚心底澄澈,便主动介绍,也未让国公爷为难。
等长辈寒暄完,白苏墨才福了福身,上前唤道:“舅舅,舅母,大嫂……”
二夫人自是熟络,亦伸手扶她:“苏墨都长这么大了,倒是同你娘亲长得越发的像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还尤其,提了白苏墨的母亲。
国公爷便在一旁,耐心听二夫人平氏和大奶奶卢氏与白苏墨招呼。等简单说完,苏毅刚便道:“国公爷,苏墨,都先入府再说吧。”
府外人多眼杂,不宜久留。
苏毅呈便在前引路。
若是按照正常,应是苏家的男子在一处,同国公爷说上一会子话。苏家的女眷同梅老太太和白苏墨一处,也说上一会子话。而后,再一道用饭。
眼下是晌午已过,有些迟了。
便也不拘泥旁的礼节,径直往晌午用饭的深云阁去了。
等到深云阁时,旁人都已在深云阁的偏厅等候。
“老太太好,近来身子骨可还安康?家中的事多交由年轻人去做,勿多操劳。”国公爷入内,先行招呼。
大夫人李氏便扶了梅老太太起身。
梅老太太见了国公爷和白苏墨一行人,也面露喜色,遂在李氏搀扶下上前:“安康安康,国公爷,可算把你盼来了,蓬荜生辉。”
旁人都在认真听着,只觉国公爷同梅老太太之间很是礼遇。
白苏墨同苏晋元两人却是相视一笑,这两人是哪一句都带了几分情绪,只是国公爷和梅老太太惯来都会说话,旁人还道亲厚。
白苏墨同苏晋元却已嗅出了几分火渣子的味道。
人已到齐,相继入座。
整个深云阁坐了满满四大桌。
国公爷在主桌,白苏墨同苏府中未出阁的姐妹们在一桌上。
长房的大夫人李氏身子骨不算好,无法主持中馈,如今府中是大奶奶卢氏掌家。梅老太太吩咐了声,卢氏便让厨房开始上菜。
深云阁中虽坐了四桌,可有长辈在,便多听长辈说话,其余各桌,如白苏墨这桌,姐妹间也都是轻声几句,亦或是掩袖浅笑。
阁中的重心都在国公爷和梅老太太身上,又尤其国公爷是远客,此番又要出使燕韩的使节,苏毅刚和苏毅呈二人便挑了些恭维的话说。
国公爷礼貌应下。
整个场面都还算和谐而有礼。
一侧的表姐妹给白苏墨盛汤,白苏墨接过,莞尔道谢时,忽然听外祖母开口:“说到国公爷出使燕韩,我这老婆子也有个不情之请……”
白苏墨手微微顿住。
阁中也都忽然安静了,纷纷抬眸看向主桌。
国公爷极有修养:“老太太请说。”
梅老太太笑笑,叹道:“说来,我母亲也是燕韩国中之人,我却从未去过燕韩,心中一直想去燕韩国中看看。国公爷正好出使燕韩,又路过远洲,我是想请国公爷捎带我这老婆子一程,这一路也算有个照应。”
梅老太太言罢,眸含笑意:“不知,可否方便?”
阁中愣住。
白苏墨也全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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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套路,都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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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要去……燕韩了?
外祖母……也要去燕韩?
白苏墨指尖微滞, 心底忽得好似揣了只小鹿一般, 砰砰乱跳着。如果外祖母也要去燕韩,那她还能留在苏府吗……
思及此处, 心底某种蛊惑好似莫名得不安分起来。
早起并非没有想过的念头, 也似是在这一刻,于心底潜滋暗长着,慢慢有了希翼。
但却又怕这希翼于无声无息间破碎无痕。
白苏墨只觉这一刻漫长得好似历久经年,耳朵一直竖起,心有旁骛得等待着爷爷如何答复。
却也恰好,同桌的表姐妹中, 一人低声诧异道:“祖母要去燕韩?”
厅中有长辈在,哪敢高声语?
便都是在窃窃私语着:“早前没听祖母说起过此事?这倒是突然了些……”
此时,才又另一人悄声朝白苏墨道:“苏墨, 若是祖母也要去燕韩,你可是要跟着一道去?”
苏家都知晓国公爷要出使燕韩, 所以才会将白苏墨留在苏家,请梅老太太代为照顾。但若是梅老太太也要去燕韩,那白苏墨留在苏家便没有意义了。
国公爷要出使燕韩 , 若是梅老太太也要去,那白苏墨……自是也应当要跟着一道去了?
众人才都转眸看向白苏墨。
燕韩可是路途遥远呢!
可白苏墨哪有心思在此?
正欲开口敷衍两句,却听爷爷笑了笑,四两拨千斤道:“老太太若是想, 自是可以, 不如稍后再一道商议?”
国公爷久在朝野, 也驰骋沙场大半生,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不过梅老太太忽然当众的一句,他轻易便可推脱过去。
白苏墨微微愣了愣。
爷爷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爷爷素来多让着外祖母些,眼下又是在苏府,爷爷是客,外祖母是主人家,爷爷心中再是不喜欢,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扶了外祖母的颜面,所以才会说方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再做商议……却也并不一定能答应。
白苏墨心底忽得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