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空眼中微澜,但心中的担心却由得钱誉这番话放下,便笑道:“靳施主一直挂心,眼下算是心愿得了。”
钱誉心底微动:“这姑娘,舅舅亦见过。”
缘空微顿,既而笑容满面摇头,他如何猜?
钱誉却道:“白苏墨,舅舅可有印象?”
缘空笑容满面,既而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白施主乃良善之人。”
那便是舅舅也喜欢她。
钱誉低眉笑道:“舅舅,此事若定下,我日后带苏墨来容光寺看你。”
缘空大师但笑不语,望了望寺中日冕,却忽得道:“听闻今日是太后寿辰,寺中有人去宫中诵经,想必白施主也会入宫?”
钱誉颔首。
缘空便笑:“那钱施主不妨早些离寺,才过晌午,若是眼下离开,应当还能在入夜赶回京中……”
钱誉忍不住笑开:“还是舅舅知我。”
眼下离开,还能赶在入夜回京,见白苏墨一面。
舅舅先前便见他出神,不过没有言破罢了。
缘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贫僧不留钱施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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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多事之秋
“咱们舅老爷还真是开明。”下山路上, 肖唐还在得意。
钱誉没有应声。
肖唐又道:“少东家要真娶了白小姐便好了, 便能时常来苍月国中看望舅老爷了。”
“是,你比旁人想得都深远。”钱誉等他, “怎么没见你操心生意上的事?”
肖唐嘿嘿笑道:“生意上的事有东家和少东家做主, 小的就是跑腿的,少东家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告诉小的,小的去做便是了,保准不会出岔子”
钱誉低眉笑笑。
肖唐看了看他, 悄声道:“少东家,还有些肿呢……”
钱誉一时没反应过来。
肖唐隐晦笑笑。
钱誉才忽得明白过来, 不由伸手摸了摸下嘴唇……
难怪先前舅舅会笑, 还告诉他若是眼下离开容光寺,还能赶在入夜回京。
钱誉有些奈何, 可片刻, 却又不经意间笑了出来。
肖唐见他笑,便也跟着笑起来:“少东家放心,这两日,在京中的诸多琐事便都交予小的便好,这一趟回了燕韩再来,少说也要八.九个月去了, 还不说中途有个年关要过, 这一趟时间便久了。少东家这两日还是多寻些机会见见白小姐, 旁的事情小的来打点便好了, 放心吧, 这京中就这么大点儿事儿,小的看着出不了乱子的。”
钱誉简直对他刮目相看。
肖唐又笑:“小的方才看见了,少东家在寺中请了串檀木香的佛珠,可是给白小姐的?”
钱誉眸间微滞。
肖唐一幅‘其实我已然看穿’的模样,叹道:“这佛珠请的好啊,既可以安神,保平安,还可让白小姐睹物思人……”
钱誉恼火:“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肖唐知晓他是恼羞成怒,便也不恼,又道:“是是是!可少东家,干嘛不把早前那串直接给白小姐?”
钱誉睨了他一眼,似是懒得搭理。
肖唐见好就收,也不多问。
恰好下了半山腰,肖唐先去取寄存在凉茶铺子的马车。
钱誉自袖袋中掏出两枚佛珠串看了看。确实都出自容光寺,连材质,做工和外型都一样,也都在佛祖面前开过光,求平安。唯一不同的是他早前的那串佛珠稍大些,一看便是男子随身携带之物,放在苏墨那里怕是不便。
而另一串则更小,一看便是给姑娘家的。
钱誉唇畔微微勾了勾,扬起一抹如水笑意,想起早前在娇城分别时,她言之凿凿:“可懂礼尚往来?”
骄城去麓山湖的路上,苏晋元伤了腿,他替苏晋元上药,她递了枚帕子给他擦手,他一直留在身边。
她是借此生事。
但她哪里是要他还手帕!
她想要的就是他随身带的那串佛珠串,他心知肚明,却佯装不察。
谁想白苏墨果真恼了,狠狠咬了他的肩膀。
他疼是疼,心底却甘甜似蜜。
他心底一直是记着那串佛珠子的。
但他的那串佛珠子如此显眼,一看便是男子之物,她如何好带在身边?
他今日到容光寺,特意在佛祖面前请了一串小巧精致的佛珠串,她便日日都能见,日日替他护她周全,保她平安。
……
片刻,肖唐驾了马车来。
钱誉今日应当心情很好,竟没有入马车内,而是和肖唐并驾共乘。
肖唐见他春风满面,似是有说不尽的风华在心头。
“少东家,小的记得早前曾听二公子说起过,他想来白芷学院读书,当时东家和夫人说他尚年幼,苍月国中又只有舅老爷,舅老爷又多有不便,二公子一人在苍月国中,东家和夫人又不放心,这回好了,日后可请白小姐帮忙照看了。”肖唐口无遮拦。
钱誉折扇狠敲他的头:“专心驾车,上回没见到国公府的马车折在路上?”
肖唐嘿嘿笑了笑,又道:“不过国公爷人真好,还特意同少东家说起燕韩国中局势,依小的看,此事十之八.九能成!”
钱誉看了看他,微微顿了顿,没有说话。
肖唐会错了意,国公爷告诉他燕韩国中局势是为了让他早些离开。
不过向来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若是真出了事,家中一定会想方设法送信于他,眼下应是还好。路途还有三两月,等回燕韩京中,局势应当都稳妥了。再加上国公爷给他的通关文书,这一路回程兴许不会太多波折。
肖唐又道:“少东家,原本夏姑娘是说这月二十六云墨坊开张,让少东家去剪彩,眼下看是等不到了,旁的招呼倒好打,夏姑娘这头,少东家可要亲自说声?”毕竟没有直接的生意往来,还指望云墨坊将布料推出去……
肖唐倒是提醒了他,钱誉颔首:“明日我们去一趟,同她说一声,这一去至少八.九个月,云墨坊的事顺了,德仪布庄和另外几家布庄的生意才好做。只是这几月货物运送肯定受影响,也需同这家布庄的东家打声招呼。”
肖唐也道:“少东家思虑周全。不过,小的听说,近来云墨坊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还未开张,单子都排得满满的,做都做不过来。夏姑娘是添了些人手,不过没添置太多,倒也勉强能应付。听店里的伙计说,夏姑娘的工钱开得好,做得多拿得多,做得好也拿得多,大伙儿干劲儿十足,还有不少鼎益坊的人在观望,若是这云墨坊能撑得下来,便也有不少人想来。”
钱誉瞥他:“你去哪里打听得这些消息?”
钱誉简直刮目相看。
肖唐道:“反正闲着无事,四处闲逛呗,少东家不是说过吗?这生意上的事左右不过金流,物流,信息流,旁的小的做不了,这最后一条还是能多打听的。”
“还打听到什么了?”钱誉鲜有朝他笑。
肖唐笑道:“说来东家怕是不会信,照说这苍月国中比我们燕韩大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苍月向来是临近诸国当中的天.朝.上.国,临近诸国都要仰仗几分的,苍月国中的商贸也比我们燕韩国中发达得多,但小的近来在京中闲逛,发现一件趣事。少东家你猜怎么的?”
肖唐看他,他摇摇折扇,表示洗耳恭听。
肖唐道:“这苍月国中幅员辽阔,许多东西从边远的地方运来,到京中加价之后的价格,我粗略算了下,比从燕韩国中运来还贵不少……”
“哦?”钱誉示意他多讲。
肖唐道:“我们燕韩同苍月国中离得虽远,但总的来说路途平坦,而且一路上走官道也无风险。我们燕韩在苍月北部,苍月北部也产不少货物,但运送的时候要走山路,丘陵,其实成本和时间都远比自燕韩国中运来耗费更多,这还是粗略估计的。若是日后走顺了,每隔一段找当地固定的运输交给当地的人去做,许是成本还能再降些。我记得少东家说过,钱家手上不少生意若是能有更大的买家,我们自己的成本还可做得低上三四成,早前是燕韩国中吃不下这么多货物,可若是苍月的商路打通了,那我们的成本还是会大幅下降。”
“哟!”钱誉倒是惊奇,“今日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
肖唐嘿嘿笑道:“跟在少东家身边久了,自然而然懂了一些,东家向来保守,也只看中燕韩国中生意,此番若不是随少东家一道出来,真不知道有时别国生意倒比国中要好做,既不用杀价格,也不用顾此失彼,兴许日后这生意上的大头还会转向别国也说不定,所以,还是要动少东家一道,多出来四处看看,长长见识,亲眼见到的为真!”
钱誉收起折扇,“也不尽然。父亲经商几十年,形形色色的事情都见得多,也见过大风大浪。国与国之间的生意若是一帆风顺时还好,若是两国之间局势紧张,或是途径之处遭遇朝廷一时无法占压的流寇,亦或是别国国中局势动荡,那一段时间内,这一类的东西就戛然而止。钱家的根基在燕韩,不能动弹,才是立足之本。”
钱誉看着他,笑笑:“否则生意要是这般好做,岂不人人都来?”
肖唐早前倒是没想过。
钱誉又笑:“不过这段时间还是有些长进,不枉我带你出来一趟!”
肖唐也笑。
钱誉再是道:“你方才所说之事,我亦有想过。不过,不是想的将燕韩国中运到苍月,而是将苍月国中货物运到燕韩。”
肖唐眼前一亮。
钱誉道:“燕韩偏北,茶叶成色并不好,但就因得好成色不多,价格反倒更高,偶尔有一些苍月来的茶叶,价格也贵得离谱。若是将苍月国中的茶叶以大宗货物方式运到燕韩,倒不失为好法子。”
肖唐挑眉:“所以少东家昨日才去见余老板的?”
钱誉笑道:“试试水罢了,看看这一批怎么运何时,中途会到什么问题,最后的成本下来是多少,还有哪些坑要踩。应是等我们燕韩京中不久,这批货便会到,正好可以看看。”
肖唐笑:“我还以为少东家近日就挂念白小姐的事情,忘了旁的事……”
钱誉又一折扇敲上他的头:“专心驾车!”
肖唐遂不再开口了。
钱誉望了望远处,容光寺在京郊,正好可以瞥到京中小片景色。
眼下晌午已过,不知苏墨在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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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花园,荷塘处。
白苏墨正专心致志看着凉亭中的石桌上。
石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树叶,分别代表了临近诸国。
沈怀月手中还有一枚花骨朵儿,先前是吹落了,她正好拾起来当‘车马’用。
“苏墨,你看。若是这朵花骨朵儿是自我们苍月国中出发的车马,我们有几条路都是可以到羌亚的。我年幼时随父亲去过羌亚,羌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国.家,它虽是个小国,却十分富庶。临近的燕韩,北舆,西秦几国都无法比拟,若不是国中太小,兴许比我们苍月还要繁华。”沈怀月将花骨儿放在代表羌亚的那片地界上。
白苏墨好奇:“为什么?”
沈怀月便笑:“因为所有中土和西域的通商贸易都会经过羌亚,羌亚是唯一的途径,往来商路交通都会经过羌亚,所以羌亚国中十分富庶。苏墨你看,这里就是羌亚,这边就是西域诸国。”白苏墨顺着沈怀月所指看去,确实见羌亚处于中土和西域往来的狭小地带上。
白苏墨微怔。
想起早前钱誉所说,日后想沿羌亚,去西域各国看看。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沈怀月这里听见。
本是闲来无事,正好问起沈怀月她去过的临近诸国是何面貌,谁知沈怀月竟能信手拈来,是胸中有沟壑。尤其是说到各国地域不同,风土人情也大有不同时,都能随性说出一二,倒叫白苏墨微微有些出神。
沈怀月与京中这些贵女不同。
她有自己的眼界和见识,令人羡慕。
沈怀月则在一侧道:“其实在羌亚,通商贸易是国中税收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商人在羌亚国中很受尊重。”
沈怀月笑了笑,又道:“其实我也未曾去过西域,也想有时间去西域看看。只可惜西域路途遥远,中间又隔着一个羌亚,不知日后是否有机会。”
听这模样,似是些许遗憾。
白苏墨问:“怀月,到西域是否只有羌亚一条路?”
沈怀月颔首:“是。”
白苏墨莞尔:“兴许,未来可期?”
沈怀月微顿,既而笑若清风霁月:“借你吉言。”
两人都笑笑。
白苏墨正欲开口问燕韩之事,只听一懒洋洋的男声,慢慢悠悠道:“谁说去西域,只有羌亚一条路的?”
这处竟还有旁人!
白苏墨和沈怀月都吓了一条,不由环顾四周。
可这周遭早前就未见有人,先前也不见有人前来,这人是在何处?先前又偷听了她二人说话多久了去?
沈怀月心中有些发怵。
毕竟头一遭入宫,若非同白苏墨一处,又见周遭没有旁人,哪里会说夸夸其谈这么多?又涉及邻国之事,沈怀月是怕自己妄议牵连到爹爹……
但细下一想,却似也只是说了邻国的见闻,并未言及政治。
白苏墨只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似是在何处听到过?
可等出了凉亭寻,也未见到哪里有人。
沈怀月同白苏墨面面相觑,才听一侧的花丛里有窸窸窣窣的衣裳声音,紧接着才见花丛深处的叶子动了动,花丛也似是跟着悠悠扬了扬。有人撑手从花丛中坐了起来,一手挠了挠头上的叶子,一手清了清脖颈间的花土,既而又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伸,长声幺幺得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