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求之不得
时间:2020-04-14 06:59:26

  自始至终,钱誉与白苏墨,苏晋元都交谈自如,范好胜本就不怎么多话,听他们三人在一处说话,也不觉无趣。
  临到东市口,见不少人在放孔明灯。
  纷纷抬眸,才见空中都是刚刚升空的孔明灯, 一个接一个, 徐徐升空, 好似灯笼串一般, 满空中都挂满了这样的灯笼串。
  奔月而去。
  不少行人都在此驻足观望。
  中秋放灯, 求得是团圆,看孔明灯徐徐升空,心中好似都得安宁。
  “可要放一盏再走?”钱誉在她身侧,目光看向空中的孔明灯,口中却是轻声道。
  “燕韩国中也有此习俗?”她亦仰首看着空中的孔明灯没有移目。
  钱誉应道:“入乡随俗,来。”
  人多眼杂,他并未牵她。
  只是见她二人一前一后往放孔明灯处去,苏晋元便也朝范好胜道:“我们也去?”
  范好胜冷声:“不去。”
  苏晋元笑了笑,也不勉强。
  他三人往买孔明灯的地方去,一侧还有笔墨,可供书写心愿在上头,范好胜就在原地观看。
  近处正好有孔明灯上升,飞得尚低,她恰好能看到一面上有字。
  —— 家和万事兴。
  是求家中安宁的。
  —— 财源广进。
  另一盏是求财的。
  —— 长寿安康。
  是求家中老人平安的。
  ……
  久在塞北,见多的是壮丽河山,恢弘大气,鲜有看到这般喧闹却又温馨的场景。
  范好胜一时心底波澜,忽得一股骄傲自心底窜起。正是因为有许许多多像爹爹这样的将士在塞北戍守,才能守得国中一片祥和,百姓安宁。
  这孔明灯便是寄托。
  心底微微动容,想回塞北之后,将这些说与爹爹听。
  爹爹定然欣喜。
  思绪间,见苏晋元手中拎了一盏孔明灯朝她折回。
  孔明灯有四面,四面皆有字。
  只是旁人的孔明灯上大都写得满满,亦或是像“长寿安康”这样几个大字后,附了几排密密麻麻的小字,反正旁人看不见,求得是心底虔诚。
  苏晋元这盏却只有两个字。
  —— 平安。
  范好胜微怔。
  苏晋元递于她,好似平常般,并不刻意:“拿着,帮你写好了。”
  爹爹戍守塞北,她心中祈求得莫过于再普通不过的“平安”二字。可平安于她而言,即是家宅安宁,即是国泰明安。
  范好胜虽迟疑,还是伸手接过。
  手中这盏只写了“平安”二字的孔明灯,分明轻如鸿羽,却好似沉甸甸得落到心底。
  范好胜抬眸看他。
  苏晋元正在找火星子,在身上各处摸摸摸,找了许久,脸色便很有些尴尬,可到最后也没摸出来,见范好胜还没有恼怒,这才又朝她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等等,我去借个火。”
  周遭最近的便是白苏墨和钱誉。
  见他转身往白苏墨和钱誉处去,范好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孔明灯,罕见露了笑意。
  等他折回,她已恢复先前脸色。
  “你拿着,我来点火。”苏晋元打开火星子。
  却听她在一旁厉道:“你拿着,我来点!”
  苏晋元只得听话交予她。
  范好胜人如其名,自小好胜心重,放孔明灯这样的事,拿着是轻松活,她便要自告奋勇点火。
  苏晋元照做。
  只是伸手将孔明灯举高,她便不用似旁人一般半蹲或俯身低头。
  范好胜心知肚明,却佯装不觉。
  待得火将孔明灯底部的蜡块点燃,热气窜到灯中,灯便缓缓腾空。
  两人都顺着灯缓缓仰首。
  放孔明灯的妙处,便在于你可以同身边之人一道,亲眼见到自己写的愿望慢慢升起。而这“平安”二字虽不是她亲笔写的,心中却大抵不过这“平安”二字。
  她仰首看灯。
  苏晋元偷偷瞥目看她。
  她脸上的笑容好似清风霁月,有着让人说不出的动容。
  许是发现他在打量自己,范好胜装作没有察觉。
  只是余光所及之处,亦是沾染了笑意。
  许久之后,孔明灯融到满天星辰与灯光中去,终是分不清了,范好胜才收了目光,朝他看来,冷声道:“放完了?走了……”
  好似没有太多留恋,转身之处,却忍不住嘴边笑意。
  待她转身,苏晋元也在身后挠头傻笑。
  佛祖显灵,他今日竟同范好胜一道放了孔明灯了!
  范好胜竟也没有打断他的腿!
  苏晋元傻呵呵笑笑。
  行至半路,范好胜突然停下。
  他就跟在身后,全然没有留意,便直杠杠撞了上去。
  范好胜先前眼底的笑意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了恼意:“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苏晋元语塞。
  范好胜又恼道:“白苏墨和钱誉都在,我们俩走这么快做什么!”
  苏晋元真是打落牙齿呼呼往肚子里吞。方才说放完了要走的人是她,眼下说白苏墨和钱誉在走这么快做什么的也是她……
  他连还口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这才是范好胜呀。
  苏晋元歉意笑笑,应了声:“也是。”
  范好胜心中唏嘘。
  分明就是她不讲道理在先,不过苏晋元却全盘接了。
  不知道是不是是个真傻的!
  范好胜瞥目看去,苏晋元果真在寻人群中白苏墨和钱誉去了何处。
  范好胜阖眸,心头念道,果真是个傻的!
  谁让他这个时候去寻白苏墨和钱誉了!
  蠢死了!
  ******
  钱誉拎着孔明灯,白苏墨写。
  他念何字,她便写何字。
  他声音低沉好听,字字天籁。
  她字体娟秀,在孔明灯上亦写得沉稳有力。
  孔明灯有四面,两面留空,仅两面留了字。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声音落,她亦收笔。
  早前她不是没放过孔明灯,却不如今日这般一气呵成。
  “我来。”钱誉自她手中接过笔,放回原处。
  又将孔明灯递于她。
  如此,她拎着孔明灯,他半蹲下,用火星子点蜡块。
  蜡块点燃需要些时候,她便低眉看他。
  火光将他的轮廓映得很是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顺势抬眸,目光便在一侧不期而遇。
  他眼底温暖柔和,她心跳倏然露了一拍。
  “要不换我?”她是心虚,才会仓惶开口转了话题。
  他哪能看不出来?
  钱誉便笑:“这些事情怎么能让姑娘家做?”
  白苏墨亦笑。
  他一语,便将先前的窘迫化了去。
  白苏墨满心欢喜。
  他复又低头,专心点了火星子。
  白苏墨忍不住再又多打量他几眼。
  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不多时,等蜡块点燃,孔明灯开始慢慢腾空。
  两人便并肩看着那盏写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孔明灯渐渐升空,好似心底的情绪忽得有了寄托,便都未移目。
  而后,便是先前苏晋元来借火星子的一幕。
  白苏墨朝那一侧看去,才见范好胜竟是耐性得拎着孔明灯在原处等着。
  白苏墨笑笑。
  “笑什么?”钱誉问。
  白苏墨却应道:“笑你啊……”
  钱誉果真挑眉:“笑我什么?”
  白苏墨轻声道:“方才那句,怕是今日都烂大街了。”
  是说他先前那句太过应景。
  钱誉从善如流:“那再放一盏,你说我写,来。”
  同他一处惯来如沐春风。
  白苏墨拎着孔明灯,钱誉提笔。
  她悠悠道:“第一面写,一路平安。”
  钱誉微微怔住。
  心底却倏然会意,字里行间,好似暖意由笔尖的一笔一画,倒流进心底。
  他的字迹便不似她的娟秀,而是行云流水,又苍劲有力。
  白苏墨不觉想起早前时候,他藏在书籍里的仿写的字,好似仍旧悦然心间。
  第二面留空。
  他转眸看她。
  白苏墨莞尔:“纸短情长,侯君归。”
  他笔尖微滞,眼底似是盛了一轮明月星辰。
  “怎么不写了?”她忽然问。
  他叹道:“害羞了。”
  白苏墨拎着孔明灯,懵了懵。
  又忽然笑出声来。
  他也忍俊。
  分明应是温情脉脉的一幕,却成了笑作一处。
  良久,才算将这句写完。
  白苏墨还以为他此回应是写得东倒西歪了,结果却依旧苍劲有力。
  她眼中倒是惊异。
  他却轻声:“苏墨,我向来自制。”
  白苏墨微楞,却不知为何,脸色倏然一红。
  他分明是有意的。
  钱誉也当默认,笑着朝她道:“拎好,点火了。”
  白苏墨这才举得高些。
  不多时,蜡块点燃,热气窜到灯里,她手中的孔明灯徐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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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誉会离开,但作者是亲妈呀哈哈哈
  今晚还有一更,怕大家久等,先放一章上来
  么么哒
 
 
第77章 进退
  钱誉并未跟国公府的马车一道走。
  肖唐将马车停在了东市另一头, 钱誉送白苏墨和苏晋元上马车, 便同范好胜一道折回。
  将军府也在东市另一头。
  将军夫人早前爱热闹, 范将军就将宅子置在了离东市很近的地方,正好离肖唐停马车的地方不远, 两人便一道走。
  范好胜早前没见过钱誉,只是好奇这京中想娶白苏墨的王孙公子都能排到城门开外去了,白苏墨却喜欢一个燕韩来的商人。
  虽说钱誉相貌不差,谈吐举止胜过京中不少世家子弟, 可一个商人出身,哪能入得国公爷的眼?
  她心中入得眼的意思是,国公爷驰骋沙场大半生,看惯得素来都是军中子弟, 也要文韬武略皆有的,便是这朝中的新锐文官,国公爷都看不上。
  娘亲早前便说过,国公爷这孙女婿难挑得很。
  要入得国公爷眼的,未必能入白苏墨的眼。
  白苏墨父母过世早,尤其是父亲还战死沙场,不久之后娘亲便郁郁而终,白苏墨便是不说, 心中其实对军中还是排斥的。
  可这些话白苏墨不会对国公爷说, 国公爷也未必便想得到。
  旁人中能看明白此事的兴许多, 但未必有人敢同国公爷说。
  若说, 便是戳国公爷心窝子的话。
  谁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娘亲前便说白苏墨这孩子可怜, 虽有国公爷爱护,可始终不得双亲陪在身边,还自幼听不见,让她多照拂些。
  大凡军中之人,对白家大多友善。
  范家是,旁的武将也是。
  国公爷虽无孙子,但的国公爷的孙女婿,军中也都是在看的。
  军中认国公爷,便也多关照白苏墨。
  听闻早前国公爷相中了褚逢程,褚将军二话没说,就带了褚逢程从西关赶回。
  虽然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了,也不知是何缘故,但足见国公爷在军中的影响力。
  整个军中都看着呢,但若是白苏墨最后嫁了一个商人,这军中会作何感想?
  难道苍月军中这么多好男儿,竟都比不过一个燕韩来的商人吗?
  又有多少人会如娘亲这般想得通透?知晓只要是军中之人,白苏墨心中怕是都讳莫如深,便是国公爷极力撮合,白苏墨也不会愿意。
  但若国公爷真是宠着白苏墨,最后真让钱誉娶了白苏墨,那这军中的脸应当往哪里搁?
  范好胜心中迟疑。
  “范姑娘有话要说?”钱誉先开口。
  她这一整晚都在不时看他,若是无话才是出奇了。
  范好胜性子其实直爽,只是想起娘亲早前教诲,不随意评论涉足旁人之事才是应有的修养,钱誉同白苏墨最后如何还不好说,说了也无异议,不过凭添烦恼。
  范好胜便欲言又止。
  钱誉笑了笑,便也不多闻了。
  范好胜有些吃惊。
  倒是知进退。
  两人便在一处踱步往东市的另一口去,范好胜一直不善言辞,但钱誉很善言辞。
  这一路相处,字里行间的分寸都把握得极好,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如何看都不似商人的油腔滑调,阿谀奉承,但偏偏,只让人觉得同他一处是件轻松惬意之事。
  范好胜原本也是军中出身,也对钱誉的商人身份有些根深蒂固的偏见,但等到行至东市的另一个口子时,这股子偏见似是也去了多半。
  难怪白苏墨会喜欢他。
  钱誉同京中这些傲慢又自视甚高的王孙公子哥大有不同。
  ……
  刚出东市口,肖唐眼尖,驾了马车上前。
  远远看去,少东家是同一袭戎装走到一处,可等近看,却是个姑娘。
  而这姑娘却不是白小姐……
  肖唐有些傻眼。
  毕竟也是有数的人,虽未光明正大得看,可不时便偷偷瞄眼过去,钱誉恼火得很。
  临分别,钱誉问:“范姑娘,可要送你一程?”
  范好胜婉拒:“不必了,我家不远,走回便可。”
  钱誉果真不强求:“那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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