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求之不得
时间:2020-04-14 06:59:26

  肖唐伸手扶他上马车,范好胜还是开口唤住他:“钱誉,我方才听苏晋元说,你明日会去骑射大会?”
  钱誉颔首。
  范好胜提醒:“明日的骑射大会去的都是京中的世族子弟,国公爷邀你前去,兴许不是单纯观礼的目的。而这京中世族子弟,各个都怀了心思,想明日在国公爷面前露脸,以国公爷的性子兴许免不了激你,你若能不去便不去为好。”
  他只是个商人,若是国公爷真邀了他前去还能有何目的?
  自是让他知难而退。
  届时,兴许免不了难堪的场景。
  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若真颜面扫地,怕是连台都下不了。
  她为何不怎么喜欢这京中的人,京中的这群王孙公子哥小九九太多。
  若是让人旁人知晓白苏墨倾心他,都不用国公爷刁难,旁人给他的难堪就够他吃一壶的,听闻早前褚逢程就吃过亏。
  褚逢程还是褚将军的儿子,陛下亲诏回京赴职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在苍月国中没有依仗的钱誉?
  他若是聪明人,自当懂得进退!
  钱誉却笑:“多谢范姑娘提醒,铭记于心。”
  范好胜也不多言。
  马车驶远,范好胜留在原处。
  心中叹道,白苏墨倒是给国公爷出了个不小的难题。
  只是明日,便是国公爷给钱誉出的难题了。若是连京中这群王孙公子都摆不平,国公爷如何敢将白苏墨托付她?
  明日这关过不了,钱誉在国公爷这里便算是折了。
  他若是真喜欢白苏墨,就应当徐徐图之。
  这些自然是范好胜的心思。
  ……
  钱誉放下车窗的帘栊。
  范好胜的弦外之音,他当然听得懂。
  看来明日在京中的最后一日,怕是消停不了了。
  钱誉掀起马车帘栊,朝肖唐问道:“明日你将马车备好,我们明日不回苍月京中了。”
  肖唐诧异:“少东家,你是说直接从佑山行宫走?”这需绕好大一段路程,在郊外绕路哪有从京中穿过好走?
  少东家这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钱誉幽幽道:“你提前准备便是了,往相反方向走,多绕两日也可。”
  “哦。”肖唐似懂非懂,钱誉已放下帘栊。
  ******
  回国公府马车中,白苏墨一直盯着苏晋元没有移目。
  有人自先前上马车起便一直保持这幅笑意,已然过了好几个街口都没有变过。
  白苏墨自幼同苏晋元要好,也知晓他不时会范些中二病,却也从未似今日这般,半张个嘴笑着,半晌都没有变过脸色。
  这就差一路笑回国公府了。
  白苏墨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他才忽然回过神来:“就到了?”
  白苏墨好气好笑:“都过了。”
  苏晋元赶紧掀起车窗上的帘栊看了看外面,而等这动作完,才忽得反应过来,若真是过了,马车早就停下了,怎会还在继续行驶?
  苏晋元奈何看了看白苏墨:“姐~”
  白苏墨低眉笑笑。
  苏晋元这才看向车窗外,虽是夜色,还是能认出来快至鹊桥巷了。
  苏晋元笑道:“姐,放心吧,国公爷明日若是问起,就说我们二人去逛夜市灯会去了。”
  白苏墨睨她:“你真以为爷爷这么好糊弄?”
  苏晋元笑不可抑:“哪是糊弄!本就是你我自宫中出来逛夜市灯会的路上遇见了,反正也差不离多少。我既未说谎,便也不心虚,就是国公爷问起我也理直气壮,你放心!”
  白苏墨轻咳两声,俯身上前:“你胆子是越发大了,今日为了同范好胜一处将我都给绕了进去……”
  苏晋元讪笑:“姐,这京中你不帮我,还有谁会帮我……”
  白苏墨无语:“那你早前怎么不同我提起?”
  苏晋元讨好道:“早前若是说了,你能让我今晚邀好胜一处吗?再说了,这晚上还是你邀请的……”
  苏晋元言罢,白苏墨语塞,也唯有在他头顶上一记闷拳,算是解气。
  “疼疼疼!”苏晋元抱头。
  白苏墨实在好笑:“你连范好胜都不怕,却怕你姐这花拳绣腿?”
  “那不一样。”苏晋元理直气壮。
  “有什么不一样?”
  “……”苏晋元谄媚笑道:“她是范好胜啊……”
  白苏墨啼笑皆非。
  ……
  不多时,马车行至国公府。
  石子上前相迎。
  国公府门口停了马车,看模样,应当是才从偏门出来候着,应当是要走了。
  不是国公府的马车。
  外祖母应当没有邀人来府中,是爷爷的客人?
  白苏墨好奇,是什么客人,爷爷留到这个时候还没走?
  白苏墨随口问起:“府中是有什么人来了吗?”
  石子道:“哦,沐公子来了。”
  白苏墨脚下倏然一顿,目光便怔住:“敬亭哥哥?”
  石子不知晓旁的事情,只是早前沐公子时常出入国公府,同国公爷和小姐都很亲厚。后来沐公子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国公府上下都很惋惜。
  沐公子几年前离了京中。
  他也是头一回见到!
  竟然……石子笑道:“是沐公子,沐公子早前待大家都好,小的们方才见到沐公子的腿似是好了,都谢天谢地。”
  “在哪里!”白苏墨哪里听得进去石子说旁的。
  石子赶紧道:“在月华苑的万卷斋呢,应是要走了,都遣人来唤马车了。”
  白苏墨脚下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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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来啦
  明天就见到敬亭哥哥啦
 
 
第78章 敬亭哥哥
  敬亭哥哥……
  白苏墨不敢绕道近路去月华苑, 近路是小路, 沐敬亭不一定会走。马车都在府外备好, 应是沐敬亭准备动身了,她若是走了小路兴许会错过。
  三年了, 她同敬亭哥哥三年未见!
  便是早前知晓他回了京中,她也不敢主动去见他。
  今日是中秋夜,敬亭哥哥能来国公府拜见爷爷,便是爷爷那端松了口。
  白苏墨心底惊喜, 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三年了,敬亭哥哥是否还是从前模样?
  那个在她小时候,总是将她高高举在头顶,带她在人群中看皮影戏的少年, 脸上总是洋溢着欢欣的笑意,是敬亭哥哥;那个在下雨时撑伞等她,在下雪时牵她,在她骑马时牵她的翩翩公子,是敬亭哥哥;那个从马背上摔下来,关在房中闭门不出,一言不发的颓废模样,也是敬亭哥哥……
  许是越是临近, 过往深藏在脑海中印象便如寻到缺口一般, 越渐清晰。
  直至眼前一袭熟悉的白衣身影, 分明期许, 却又猝不及防得出现在长廊一侧, 白苏墨不由脚下驻足,目不转睛看他。
  沐敬亭在万卷斋同国公爷辞别,元伯亲自来送。
  沐敬亭与元伯许久未见,路上一直在同元伯说话,言笑间,自长廊转角处而来,眸间映入一道清丽的身影。
  沐敬亭神色便忽得滞住。
  对面之人一头薄汗,应是方才一路小跑过来。
  脸上早已脱了幼时的婴儿肥,尚留着今日入宫时浓稠明艳的妆容,明媚不可方物。眉目里,却又依稀透着早前的模样。
  转眼三年……
  往昔浮光掠影,沐敬亭点到为止。
  稍许,如往常般,朝她莞尔。
  这个笑容太过熟悉,白苏墨只觉这三年的空白,好似在这一瞬见忽得被填满,敬亭哥哥还是当年的敬亭哥哥,从未变过。
  “敬亭哥哥……”她小跑上前。
  他亦缓步迎上。
  就似幼时,他入国公府,那个小小的身影也这般小跑着朝他扑来。
  八月盛夏,夜风里原本参杂了些许寒意,却都在依稀之间,似沙漏般流走,只剩了喜悦不知从何言语。
  白苏墨冲到他跟前,却不能似早前一般与他相拥。
  便驻足在他跟前,上前打量,眼中都被氤氲浸湿顺着眼眶滑落,只好一面擦眼泪,还一面止不住笑意,上前扯起他衣袖,似早前撒娇一般,只是声音哽咽道:“你好了?”
  这便是敬亭哥哥的声音……
  温暖而柔和。
  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问话,却好似一语落进他的心底。
  沐敬亭垂眸,似是也不再顾忌一侧的元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丫头,高了……”
  他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
  两人却都心照不宣笑笑。
  元伯亦低眉笑笑。
  只是白苏墨不争气得边笑边哭,是梨花带雨得哭,不是大哭,却止都止不住。沐敬亭看了许久,温和笑道:“别哭,妆都花了……”
  白苏墨发横:“花了便花了。”
  脾气是比早前大了,沐敬亭唇畔微微勾勒,伸手擦上她眼角。
  元伯不由看他一眼。
  白苏墨却看着他笑开。
  沐敬亭收手:“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白苏墨方才掏出手帕,一面擦干眼角,一面道:“谁说我爱哭了?”
  沐敬亭忍不住笑。
  白苏墨也跟着笑。
  都是聪明人,知晓何事该避开,何事该提起,都替对方着想,便都不似想象中应有的尴尬,而是会心的笑意不断。
  早前的三年仿佛成了弹指一瞬,沐敬亭并非离京,而是出了一趟远门,如今回来,诸事亦如从前。
  他再不是那个将自己关在屋中,暗无天日的沐敬亭,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却又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沐敬亭。
  蓦地,两人又同时开口。
  “你见过爷爷了?”“你能听见了?”
  两人便都同时怔住,而后低眉笑笑。
  沐敬亭道:“你先说。”
  白苏墨也道:“你先说。”
  沐敬亭也再不推辞,看了看天色,朝她道起:“边走边说?”
  天色已暗,他还要回沐府,马车都已备好,此回本就是要往国公府门口去的。
  白苏墨连忙点头。
  元伯拱手,仍是一脸笑容可掬:“那小姐送送公子,老奴便不去了。”
  元伯知晓她同敬亭哥哥关系要好,更许久未见,是想留空让他们二人在一处多说会子话。
  白苏墨颔首。
  沐敬亭也朝元伯拱手低头。
  元伯是国公府老人,他在府中的时候,元伯一直待他亲厚如同自家长辈,沐敬亭心中一直对他敬重。
  待目送元伯转身离开,白苏墨才同沐敬亭一道往国公府门口走去。也似心有灵犀一般,都踱步很慢。
  “耳朵何时能听见的?”沐敬亭先问。
  白苏墨应道:“七夕的时候。”
  沐敬亭笑:“这也才月余,可还习惯……”
  白苏墨也笑:“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怎么习惯,流知便照秦先生说的,给我准备了耳棉,入睡的时候都要带着耳棉入睡。后来便慢慢好了,只是自小习惯了看着旁人说话,这习惯一时也难改。”
  沐敬亭唇边一抹如水笑意。
  温文如玉。
  换白苏墨问:“敬亭哥哥,你这些年可还好?”
  离京的时候,他双腿半废,连太医都说医不回来了,他如今能恢复成这样,其中艰辛其实不用问,便也能猜到。
  沐敬亭却弯眸笑笑,应得风轻云淡:“蒙上天眷顾。”
  旁的艰辛,只字未提。
  白苏墨不由驻足,抬眸看他。
  他亦看她。
  一瞬间,分明都未提及,却又不可避免得想到早前。
  —— 我不需要你同情。
  —— 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你……我沐敬亭不需要你白苏墨的同情。
  白苏墨心底好似钝器划过,脸上却忽得扯出一丝笑容:“昨日太后寿辰,没有见到敬亭哥哥。”
  沐敬亭心知肚明。
  她好容易替他扯出的遮羞布,他哪里会戳破。
  他便道:“家中有些事,晌午过后单独给太后请完安便直接离开了。”
  他昨日是入了宫的。
  白苏墨脸上笑意不减,却似是生怕此间的谈话若是停了下来,便会如先前一般不由自主陷入早前不.堪的回忆里,便生拉西扯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话。
  沐敬亭心底澄澈。
  一一应承。
  白苏墨其实心底攒了许多话想与他说,却似是通通说不出口。
  这一路到国公府门口,竟都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白苏墨心底似是揣了只兔子般难受。
  只觉出府这段路程如白驹过隙。
  短到想说的一句未说,想问的都尚未问清。
  临到国公府门口,才见先前沐府那辆马车已侯了许久,车夫已上前同石子一道交谈,打听可是知晓何事延误。
  这厢,石子一面应承,一面回头,便见白苏墨和沐敬亭已在身后不远处。
  沐家车夫这便放心了。
  临出门前,老爷特意交待过,公子腿脚不便要多照顾,车夫哪敢大意?方才还以为中途出了何事,所以才上前打听。
  眼下,这颗心才揣回了肚子里。
  “媚媚,留步吧。”他忽然如此唤她。
  白苏墨先前压抑在心里的情绪好似再次寻了处决堤口,眼底噙着的氤氲,不消片刻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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