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楠也没说话，就站在那儿，一个劲的盯着李文华。
“娘，你这是怎么了？”被林雅楠盯的发毛的李文华，还是禁不住的主动出声。
“文华啊，娘发高烧，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一直想起你成亲前跟娘说过的话，说你会跟媳妇儿一起孝顺娘，让娘享福。你看看，娘现在是享福吗？以前你没成亲前，娘是伺候你一个，现在呢，娘的伺候四个，我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悲从中来，林雅楠就这么在李文华面前留下了眼泪。
第32章
在李文华印象中, 林雅楠是个什么都能抗的人, 就算是在孕期中，自己的男人找了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就算是出了事情，家里没一个人心疼她, 只让她默默忍受, 也不曾见过她在他面前流泪，林雅楠猛的来了这么一下子, 一时半会儿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娘，您这话是咋说的？儿子和天秀要读书, 别的事情就顾不上，苏倩和馨儿这些天，家里家外的一通忙活，甚是辛苦, 您回来了, 就帮她们分担一些活计, 哪里说的上是伺候呢？”等李文华回过神来, 表情也没有一丝的动摇，话里话外, 都是要林雅楠帮他的夫人和女儿干活。至于孝道, 不好意思，他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都没把这两字记住。
“呵呵, 我在文达家，是日日都睡到这个时辰，也从未见张小花有什么怨言，家里地里的活计都是她在干。就算是累的弯了腰，也不曾见她向我开口请求帮忙。文华，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是不是你亲娘？”林雅楠一副被打击到不行，只能捂着胸口不断往后退的样子，但眼神清亮，就那样直直的与李文华对视。
大约是心虚，李文华赶忙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您自然是我亲娘，这难道还能有假吗？既然娘身体不适，那就好好歇着吧。我让夫人起来做饭。”说完这些，也没想起多问林雅楠一句，就急急的离开了。
林雅楠看着李文华走远，便抹掉了眼泪，慢悠悠的回到了房间。离饭做好还早的很，自己还是去加点餐，顺便再睡个回笼觉，不用干活就是神清气爽。
“夫人，你醒醒，起来做顿早饭。为夫都饿了。”李文华看着还在睡的苏倩，犹豫了一下，可想到林雅楠对他的质问，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把苏倩推醒。
“为什么让我做饭？那老太婆不是回来了吗？让她去。怎么，你不会是心疼她了吧？”苏倩被推醒，正在气头上，语气也冲的很。
“她也配让我心疼？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相？好了，我看她因为这次生病的事心里不得劲，这段时间你就忍忍，等她过了这个槛儿，还不是你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李文华面对苏倩的时候还是比较有耐心的，不会大声说话，只是哄着她。
“哼，有什么好过不去的？她一个快入坟墓的老家伙，咱们凭什么拿银子去救？”苏倩说话时声音不自觉的变大，说完就看到李文华不赞同的眼神：“好吧，既然相公这么说了，我就听相公的，这就去做饭。”
听到这话，李文华露出了个欣慰的表情：“这就对了，不要计较一时之得失。”
早饭就在苏倩的不痛快和林雅楠的暗自窃喜中度过了。
“娘，家里这么多衣服，您帮我分担一半吧。”看着林雅楠在那儿悠哉的喝茶，苏倩一个不忿直接开口道。
“不行，我这次生病是伤了底子了，身上没力气，还洗衣服呢，我拿起来都费劲。”林雅楠还艰难的抬了抬手给苏倩看，瞧，我都这样了，你也别找我了。苏倩只得作罢，在林雅楠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又招呼李馨儿一起洗衣服。这些脏衣服原先都是苏倩特地为了林雅楠准备的，只是她没想到最后这活儿会落到自己身上，若是不找人，今天一天都别想做别的了。可饶是两个人一起洗，苏倩也吃不消，回来后就直接躺床上了，一动都不想动。
看到这情况，林雅楠非常大度的表示由她来做饭，正巧她也不想吃苏倩做的饭，太一般，只是能把食物弄熟而已。
“娘，今天夫人和馨儿辛苦了一天，现在还没吃饭呢，您去把饭端给她们。”见林雅楠已经把饭做好，李文华就率先说道。
本想打算赶紧坐下来享用美食的林雅楠心情瞬间不好了起来，她们没吃饭关我什么事，还要我去送，我很闲吗？
“文华，你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懂得许多妇道人家不懂的道理，你倒是跟娘说说，书里有哪个圣人说，做婆婆和祖母的人要去给儿媳妇和孙女端饭菜啊？”林雅楠坐在木凳子上，一字一句的问道。
李文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旁边的李天秀想说点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还没撕破脸，还算有点顾忌，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
“哼，我只听说儿媳妇伺候婆婆，可没听过婆婆伺候儿媳妇的。既然文华你不忍心，就自己送过去吧。虽然一直在读书，但也没用到啥体力，端饭过去也是小事一桩。”说完，林雅楠就自顾自的吃起饭来，也不去看那纠结的两父子。
李文华和李天秀默默对看了一眼，然后拿起粗瓷碗，装上饭菜，分别去送饭。没了碍眼的人，林雅楠这顿饭吃的十分舒坦。由于苏倩和李馨儿洗的衣服实在太多，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所以李文华父子也只能拿着筷子喂她们吃。
等他们回去吃饭时，面对的，就是桌子上的剩菜，这时候菜都冷了。没得办法，父子两人只能自己去厨房生火，重新把饭菜热过，林雅楠透过窗户，看着那狼狈的父子俩，心底就涌上一阵快意。
“娘，你这衣服不洗，家里的活儿也不干，到底想干啥？”忍了两天，苏倩就忍不下去了，在李文华的默许下，直接质问道。
“我怎么不干活了，家里的饭不都是我做吗？怎么了，就干了这么点活儿就开始叫苦连天了？你出去满村里打听打听，谁家儿媳妇能像你似的过的这么舒坦？再说了，为了给家里干活，我的手都糙的没法看了，还不得好好保养保养啊，要不然我怎么刺绣？还是说，家里的钱已经足够，不需要卖绣品了。”林雅楠试探的问道，刺绣还是要努力练习的，可她绝对不会像原主那样，为了供给李文华更好的生活，就没日没夜的刺绣，到了最后，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呵呵，怎么会呢？家里哪能不缺钱？那简直是处处都要银子呢，当然少不了娘的绣品支撑。是我想左了，娘的手是该好好保养，要绣花哪能没有一双保养得当的手呢？”死老太婆，你就是专门来克我的。家里是不缺银子使，但这话我能跟你说吗？
早知道就不把家里了编造的那么穷了，起码这会儿还能请个人来帮工，不至于什么事都要自己干。哎，不对，要是家里不穷，哪能从老婆子的手里掏钱啊？苏倩一边这样想，一边继续干活，脑子里想着以后的光明前景，要不还真坚持不下去。
“娘，既然你要刺绣，那就让馨儿过来跟你学学，好让她以后继承您老的衣钵，也不怕您的一手好绣技就此失传。”老太婆也就这点用处了，让馨儿好好学，以后也能让婆家高看一眼。
“行，那就来吧。”林雅楠不在意的应了一声，这回她可不会再小心翼翼维护她那可怜的自尊。
“馨儿，你看着挺聪明，可怎么在这刺绣上就这么笨吗？你瞧瞧，就这最简单基础的针法，你都练了多久了，可怎么到现在还不熟练？看看你绣的，这叫绣品吗？不说卖了，就叫你自己看，你能看的下去吗？平庸呆板，毫无灵气，待会儿你就不要吃饭了，就待这里绣，什么时候绣好了，什么时候再叫我。”话说完，林雅楠也不去看使劲低着头的李馨儿，径直回了房间。
前世，为了避免打击李馨儿，原主可是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也成了后来苏倩经常嘲笑她的点，说她不会教就别教，只会误人子弟，这些苦原主都默默忍下了。可现在，林雅楠表示，不打击得你怀疑人生，我就不姓林。
“馨儿，你怎么是一个人？你祖母呢？她不是教你绣花吗，怎么能把你扔在这儿？”明面上，苏倩还是会说敬语的。
“祖母说我绣的一无是处，让我在这儿加紧练习。娘，我能不能不学了？”李馨儿只要想到林雅楠训斥自己的话，心就静不下来，还怎么拿起绣花针刺绣呢？
“你祖母就是这么说你的？你等着，娘去替你讨个公道。”苏倩安抚完李馨儿，就拿着她的绣品，怒气冲冲的找到了林雅楠。
“娘，馨儿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能这么说她呢？让她厌恶刺绣，以后人人都看不起她，您这门手艺也没了传人，弄到这个地步您就高兴了？”对于自己的孩子，苏倩那可是一点都不会怀疑，肯定是林雅楠教的不好，怎么可能是自己的闺女愚笨呢？
林雅楠坐在床边气定神闲的看着苏倩跳脚，等她停了下来，她才开口：“说完了？那就把你手里的那幅馨儿的绣品和我的绣品拿过来比对，看看是不是我老太婆说谎，专门挑馨儿的刺？”
不比不知道，明明先前觉得还不错的绣品，为何这会儿被衬得难登大雅之堂呢？
第33章
看着眼前的两幅绣品, 苏倩不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馨儿绣的好, 实在是差距甚大，她脸上也无光。不过，她是不会当着林雅楠的面说自己闺女的不好，只能强自辩解：“娘, 您的手艺这么好, 怎么都没把馨儿教出来？”就差指着林雅楠的鼻子说，你不用心教我闺女。
“我的手艺好是我有天份, 又吃得了苦，你看看馨儿，不说她被你娇养长大, 不肯下功夫，但凡她有一点天份，就不会练习了这么久，连最基础的针法都没有掌握, 对于这样的弟子, 我的水平不够, 教导不了, 另请高明吧！”正好我也不想受这个罪，累身累心, 大家一拍两散, 各生欢喜。
“娘，您真的不教了？”这个消息对于苏倩来说相当是晴天霹雳，就算她以前再怎么抱怨, 也没见过林雅楠撂挑子不干了啊。
“是啊，既然你觉得我教不了，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意，省得将来馨儿没学出来，又要把罪名扣我头上，我可担待不起。”林雅楠头也不抬的回道。
“哼，不教就不教，我还不信了，除了娘，难道我还找不到其他能教的人了？”苏撂下狠话，就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间。
苏倩愤怒的走了出去，对着李馨儿道：“明天不用跟着你祖母学了，娘会尽快给你找个更好的刺绣师傅。”
李馨儿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她宁愿跟着外人学，也不愿再对着林雅楠。一个自己从没放在眼里的人，竟然指着自己骂自己愚笨，还指指点点的，真是让人不舒服。
苏倩说做就做，第二天就开始拜托中人打听消息，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一个从大户人家出来的绣娘，绣技那是没得说，因为年纪大了，所以被送回老家疗养。老人家子女都不在身边，难免寂寞，就想着收两个徒弟，一来是自己的手艺能有个传人，二来是能有人陪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需要住家，每十天回家一次。
虽然苏倩舍不得李馨儿受苦，不愿她一个人住在外面，但是要让她向林雅楠低头那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头皮说服李馨儿。
在给了中人十两银子后，李馨儿顺利入选了。在送完李馨儿进城后，苏倩还特意到林雅楠面前炫耀了一番，林雅楠只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按李馨儿的性格，她不相信李馨儿能坚持下来，到时候被打脸的可不是她。
果不其然，五天之后，那个中人就把李馨儿送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我说李家的，你是怎么回事儿？你让我找刺绣师傅，我就尽心尽力的给你找了，虽然收了一点好处费，可我也在王妈妈面前替你们说了不少好话，费了老鼻子劲才把馨儿这丫头送进去。你也知道自从王妈妈放出消息说要收徒，那是有多少人家都盼着把自家闺女送进去呢！
结果呢，让这丫头烧壶水，她差点把厨房给点了。让她做顿饭，下面倒是熟了，可上面还生着呢。让她给师傅揉揉肩，给人家肩膀都捏青了一大片。这是要伺候师傅，还是要谋害师傅啊？这样的徒弟，你自己说，有谁敢收啊？”
听着中人的话，苏倩心里也是窝火，自己闺女被送回来，这是妥妥的打自己脸呢！可看着一旁憔悴的李馨儿，苏倩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又塞了几两银子，让她替她们给王妈妈道歉，又说了一筐好话，才低声下气的把人送走。
“娘，您知道的，这些活儿我是真不会干。”见到中人离开，李馨儿就开始向苏倩诉苦，眼泪也叭叭的往下掉，好不可怜。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见到李馨儿这样，苏倩再多责难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下午，在饭桌上，林雅楠见到了回来的李馨儿，她也没表态，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而就是这一眼，也让李馨儿觉得如刺在背，吃饭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不少。现在的李馨儿对于林雅楠是既鄙视又害怕，感情十分矛盾。
李馨儿被送回来了，没得办法，苏倩只能重新觍着脸去找林雅楠，希望她能重新教导李馨儿，被林雅楠给郑重拒绝了。不仅因为不相信，自己更不想费这个工夫。最后，苏倩阴沉着脸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许久不露面的林雅楠娘家大嫂许氏打着看望她的幌子来到了李家。
可真巧啊，昨天她刚拒绝了苏倩，今天许氏就过来了，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妹子，我听说，你不想教馨儿刺绣了？”在东拉西扯了一阵后，许氏开始进入正题。
“嫂子的消息可真灵通，是啊，我不想教了，既然苏倩认为我不会教，我为啥还要受这个气呢？忙活了大半辈子，我觉得累了，也想歇歇。”林雅楠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只可惜，许氏没注意到。
“这不是前几天在集市上，我偶然碰到了苏倩，见她愁眉不展的，就多嘴问了几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还计较这个？
妹子啊，今天就咱们两个，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中听不中听的，嫂子也是为了你好。
妹子啊，你怎么年纪越大越糊涂了呢？咱们忙活这一辈子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嘛。文华是你的亲儿子，馨儿是你的亲孙女，等你以后老的走不动了，还不是要靠他们给你养老吗？现在你倒是痛快了，说不教就不教，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咋办？
你今天干下的这事，不就成了他们心中的钉子嘛，以后你能讨得了好？”许氏语气亲昵，一副真心为林雅楠打算的样子，要是不知内情，很容易便被骗过去。这也是之前原主为啥没有怀疑娘家大嫂的缘故？一个看上去真心为你的人，你能说啥？
“既然已经成了他们心中的钉子，那也不用拔了，就这么插在那里吧。”林雅楠一句顶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