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越清溪像僵尸似的撞过来，医疗团队飞快冲上来扶住她，等候在营地的主持人周华连忙将话筒递到她嘴边。
“恭喜你成功抵达营地，在这成功的时刻你有什么话感想呢？”
越清溪茫然地睁大眼，眼前却只有一阵白一阵黑的光，怎么也看不清。
听到周华的声音，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面向镜头大声解释了。
可是最精密的麦克风也没能捕捉到任何声音，她嘴巴拼命张合着，却只有嘶哑的低呜声传出来。
＊
国内正是半夜，姜文垣所在的vip病房内却来了客人。
杜罗山是《无名剑》的导演，这些年他手上出了好几部爆剧，捧红的小花鲜肉不少，其中也包括了姜文垣。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这部戏是年度大ip，只要顺利播出，你转型为演员的这条路就基本成了。”
杜罗山声音不急不缓地继续分析：“你现在出来说这事儿，就算你去跟粉丝说不怪剧组，他们就真会听你的吗？”
姜文垣沉默，他的粉丝有多狂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说出真相，《无名剑》百分百会被抵制。
“而且剧组内部已经商量好了，只要她回来，我们就让她重新回来，凤小伶这个角色也给她加戏成为女三号——你该知道这部戏女角色多难拿的，当初有个带厚资进组的要女三号我都没给她。”
“只要你坚持跟剧组一个说法，咱们所有人的心血就保住了。文垣啊……明天记者来采访，你可要考虑清楚再说话啊。”
杜罗山和这部戏的投资商走了。
姜文垣躺在病床上，面对着外人他的态度总是温和有礼的，这时脸上却挂不住半分笑。
易枝杨推了推他的胳膊：“其实杜导说得对，你要真不想说实话就照着第一篇稿子背就行了。况且她从那种节目回来以后人设怕是不好定，基本红不了。”
越清溪还能定什么人设？女汉子？这玩意儿早就不吃香了。
现在大家都喜欢仙女！要不阮茗烟怎么凭着张脸就红了这么多年！
看着姜文垣紧抿着的唇，易枝杨叹口气。
这小孩刚出道两年又一直顺风顺水，还没被圈里的妖魔鬼怪染黑，难免会对这种不公平的事看不过眼。
可那又能怎么样？大家都一样，都得衡量得失。
越清溪就是没有一部大戏来得重要，这也是剧组所有目击者都保持沉默的原因。
至于上面要帮她洗白的意思，听听就算了。姜文垣死活不认的话，星华绝不会为了个越清溪打自家顶流的脸。
“好了你也别多想了，我刚问了，说是有两个选手成功到营地了，她一个小姑娘还能比大老爷们厉害？我看那第二篇稿子八成是用不上的。”
姜文垣嗯了声，扯起被子盖住自己大张脸，只露了半截卷翘的睫毛在外面，一抖一抖的。
“我困了，你们把灯给我关了。”
易枝杨叹口气，带了小助理关灯离去。
漆黑的被窝里，姜文垣的呼吸声很重。
杜罗山和经纪人方才的话的话，都像是蚊子嗡鸣似的一圈一圈在绕。
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记得杜罗山是个很有才华很敬业的导演，易枝杨也是尽心为他规划，照顾他一切的好经纪人。
怎么这些好人面对越清溪都换了个面孔，恨不得把她踩进泥坑里捂着她嘴不许她说话？
姜文垣又开始回想越清溪，却发现自己连她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在剧组的时候总有许多人围上来自我介绍，他却没见过她凑上来。
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当然没法谈交情，可她却救了他一命。
姜文垣烦躁不已，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自己微博。
热搜上他依然挂着，后面跟着的就是越清溪的名字。
他点进她的主页，最新一条微博是上个月发的。
“终于接到个能露脸的角色啦～为了庆祝，今晚就不吃水煮青菜，吃卤猪蹄去！”
底下有二十二万的评论，热评的ID都是姜文垣眼熟的。
这些ID在他微博下说着最动听的话，而如今他们在越清溪微博下刷着她的黑白遗照，让那个救了他的女孩去死。
姜文垣的胸口忽然闷得没法喘息，一股莫名的怒气忽地涌上心头。
去他的权衡利弊！管越清溪走没走出沙漠，他今儿都要做回男人！
＊
病房门口，易枝杨招呼着记者沟通等会儿采访的细节。
这是姜文垣受伤后第一次露面，能来的都是相熟的媒体，当然，姜文垣粉丝会的管理们也来了。
一群人站得整整齐齐，充满期待地看向易枝杨开门的那只手。
病房门终于打开。
床上只剩张叠成豆腐块的被子。
该在床上躺尸的姜文垣，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做了红烧猪蹄！开心！
第7章 小溪姐！我来接你啦！
“帽子给我戴好，换一个，这个咸菜绿的太丑了。”
小苟苦了脸：“文垣哥，我就带了这个。”
“没用！再过来看看我的墨镜口罩都戴好没有？”
“一点儿缝都没留，您的帅气一点儿都没漏出来！”
本该在医院躺尸的姜文垣这会儿全副武装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被他拎出门的小苟心惊肉跳地推着轮椅走在机场里，调成震动的手机闹个不停，不用想都知道是易枝杨在找他和姜文垣。
“对了，让你买的那份猪脚面线……”
“特意找台湾师傅做的，驱霉效果绝对正宗！”
姜文垣终于满意了，但是在轮椅上坐了阵又觉得无聊，偏着脑袋问小苟：“还有多久到？”
“我找他们节目组的人确认过了，不晚点十点落地。”
姜文垣躺在轮椅上哼了声，环视一周机场。
今天的国际航班人少，他出道后在机场都是人山人海的粉丝接机，这还是第一次没人围着。
才刚这么想着呢，接机口忽然就多了好大一堆人，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表情肃穆，怀中抱着大束白色菊-花。
是有人去世了奔丧奠念？可是为什么在机场……
姜文垣的疑惑没持续多久，因为航班抵达了。
他没法坐直身子，只能伸着脖子透过墨镜紧盯出站口，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时间到！”
像是一声暗号，姜文垣身后的女孩子们礼貌地对他道了歉，然后把他轮椅推到了一边。
“不好意思，这个接机口我们占用几分钟。”
被安排到卑微角落的姜文垣傻眼了。
好位置被那群人给占了，他坐轮椅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压低声音对小苟发令：“猪脚面线给我，你快挤进去看越……”
“越清溪出来了！”
有人喊了一句，紧接着这大片区域都沸腾起来了。
“越清溪，你至今没有出面就踢伤姜文垣的事道歉，甚至直接出国参加综艺，你是不想认错吗？”
“越清溪你知道我们哥哥还在医院躺着吗！你准备装死到什么时候！”
“越清溪你没有心！”
姜文垣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如此窘迫的情景，哪怕是第一次登上选秀舞台，也没脸红得这么厉害过。
那边理直气壮的质问每响起一句，他脸上就火辣辣地疼一阵。
看着堆人墙，他紧抿着唇把那顶丑兮兮的咸菜绿帽子摘了，又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小苟，你喊一嗓子，说姜文垣在这儿。”
被点名的小助理没反应过来，犹犹豫豫半天，最后跟个嘤嘤怪似的羞涩喊了一声。
“姜文垣在这儿……”
“你没吃饭吗！”
姜文垣嫌弃不已，最后索性摘了口罩，憋口气放尖了声音——
“姜文垣在这儿！”
那清亮的女声响起的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于是他抬起头，露出少年般温柔又羞涩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姜文垣。”
在片刻的寂静后，整个接机口忽然爆发出比方才热烈百倍的尖叫欢呼。原本还围堵着越清溪的那一大群粉丝瞬间转移目的地，径直奔着姜文垣而去。
“垣宝妈妈爱你！！”
“哥哥你怎么在轮椅上，还疼吗！”
“老公你怎么可以不带安保就出来！遇到坏人怎么办！”
姜文垣脸上始终带笑，温柔亲切地应付着涌上来的所有粉丝，好歹将这些人安抚下来后，他终于开头：“麻烦大家给我让条道。”
他开口果真有用，原本拥堵的人群瞬间让开一条道。
小苟这回总算聪明了，推着他的轮椅往前。
入眼的是无数纯白的菊花，几十束堆积着将轮椅包围。
他的视线往上抬，被纱布包裹的脚，顺着那双长腿往上，一张满布倦意的脸，最后停在那对琥珀色的眼瞳中。
那双眸子半分困惑半分紧张，偏着头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
两个轮椅终于面对面了。
姜文垣动了动嘴唇，嗓子有些干涩，最后咳嗽了一声，露出职业假笑提高声音——
“小溪姐！我来接你啦！”
“……”
这是谁？被自己踢飞三米差点吐血身亡的姜文垣？
他不是带着粉丝来撕她的，而是来……接机？
中了暑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的越清溪觉得自己要再喝两瓶藿香正气水。
*
直到小苟开着的保姆车抵达公司，越清溪还不太敢相信现状。
姜文垣说他知道实情了很感谢她？所以要站出来替她澄清？
她在飞机上还在琢磨怎么见姜文垣一面，又该解释清楚，结果刚下飞机就解决了？
小苟千辛万苦地把两个不能走路的病患从保姆车上移下来，越清溪抬头就愣了。
“这不是我公司……”
姜文垣凑上来解释：“你们公司被星华娱乐收购了，过几天都要搬过来的。”
他笑得又甜又可爱：“小溪姐你在我休息室等着，晚点记者到了咱们一起去见他们。”
当一个长像精致干净的少年在你面前露出这种金毛笑的时候，心跳怎么可能不加速。
越清溪终于理解姜文垣为什么能有这么多女友粉了。
姜文垣带着越清溪……其实是小苟一人推着两轮椅上了电梯，朝着艺人休息室去。
两个轮椅得排队出来，越清溪捧着那碗仍带着温度的猪脚面线，越过姜文垣落到了远处的那个身影上。
与她相差无几的高挑身材，这个月冬季秀场刚出的外套，亮晶晶的Jimmy choo高跟鞋。
正准备开门的女星回头，巧克力色的长卷发从耳后滑落到肩上，露出一张极精致的脸。
看到后面这行人，阮茗烟像是有些错愕，很快却又露出温柔的笑容，“好巧，文垣。”
越清溪脸上没有表情，静静注视着阮茗烟。
阮茗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后很快移到了姜文垣脸上，若无其事地关心起了他的身体，像是根本不认识越清溪似的。
姜文垣照例用羞涩的笑同阮茗烟应付着，寒暄几句后她便知趣地开了门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进了门，休息室的落地窗帘还关着，整间屋子光线阴暗。
女人踢掉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到窗前，打火机啪地响了一声，悠悠的火光从指间亮起。
深吸一口，吐了个烟圈，跳动着的太阳穴渐渐放缓。
她摸出丢到一边的手机，拨出个电话。
“给杜导那边通个气，告诉他们姜文垣带着越清溪回星华了……”
＊
在汤汁里浸了大半个小时的面线有些绵软了，不过出色的调味让它尝起来依旧美味。
再咬一口炖得软糯的猪蹄，喝一口香浓的汤汁，就真如姜文垣所说的，前些日子身上的霉气都被祛除了大半。
姜文垣手托下巴偏着脑袋看着认真吃猪脚面线的越清溪，本来只是一碗走个过场的食物，倒没想到她能吃得这么香。
他摸了摸嘴问她：“很好吃？”
越清溪抬起头眼眸一弯，坦然回答：“比蛇肉好吃很多。”
看她放下碗后才发现连汤汁都喝完了，姜文垣好奇心越发浓，没忍住：“你一直都吃这么多？”
圈里的女星大多是吃一两口就放下的，她就不怕胖吗？
他的眼光不自觉地往越清溪身上瞄，虽然她穿着身大羽绒服，但兴许是吃热了就把衣服敞开了。
从他这角度看去，依稀能瞥见两弯线条极美的锁骨。
那可不是胖子能有的。
越清溪还真认真想了想才回答：“平时差不多，但是拍戏时会吃更多，我主要拍动作戏消耗体力多，而且剧组的盒饭量也大，不吃完总觉得浪费。”
这就不是姜文垣能理解的了，他唱歌也好拍戏也好，吃的都是自己团队给他准备的外卖，剧组的盒饭长啥样都不知道。
见越清溪吃完了，姜文垣递给她一把钥匙：“这个休息室我平时不用的，你东西也都没搬来星华没地方安顿，可以先在这儿住着。”
怕越清溪拒绝，他又露出个金毛笑：“救命之恩你总不能让我以身相许吧？”
要真以身相许，她怕是要被姜文垣的粉丝追杀到死吧？
没有多让姜文垣表演以身相许戏码的机会，外面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去开门的小苟把头伸回来，看看屋内的两人，还内能把提醒的话说出口就被打断。
“你在搞什么！不是说了今天上午记者要来采访吗！”
人还没露面，易枝杨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