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砚显“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厚脸皮作用下, 周鲤也索性破罐破摔,假装不懂那些目光深意。
周一,正式去公司上班。
因为前一天到家很晚, 两人破天荒没有早起, 公司已经来了不少人,周鲤和陈砚显是一起进来的, 迎面走来的同事一愣,随后立即出声打着招呼,神色略带慌乱。
“陈总早, 周、周鲤早。”
“早。”
忽略这个小插曲, 周鲤一上午都窝在自己的座位里,忙着工作时间流逝,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大差别。
除了赵乐过于的安静以及,每日摸鱼上网的活动取消,对着电脑屏幕格外认真, 力图要拿下本月最佳员工奖的架势之外。
其他都很正常。
时钟指向十二点,大家陆陆续续关上电脑起身,周鲤揉了揉肩膀,瞥向旁边还在状似一脸认真干活的人,无奈抿唇, “够了朋友,你都演一上午了,累不累?”
“我可没有演, 发自内心的热爱工作。”赵乐想起自己以前整天吐槽公司和偷偷传授给周鲤的那些上班摸鱼小技巧, 就悔恨交加。
“得了吧, 你哪次不是下班一到点就往食堂跑。”周鲤过去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 譬如今日生。”赵乐满怀深沉道,周鲤扶额,“我错了,我再次为我当初的隐瞒道歉。”
虽然在事发第一时间那晚周鲤就已经和她解释过一遍,当时赵乐是一副惊吓到极致的痴呆装,周鲤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但看现在冷静下来的表现,估计是压根没把她话放在心上。
周鲤再度郑重道:“我是我,陈砚显是陈砚显,在公司里我们只是正常上下级关系,下了班也不会有任何公事上的交集。”
“所以,就和从前一样把我当做普通同事看待就可以了。”
“你看,你都敢直接叫陈总名字了。”
“.........”
两人走到食堂,正迎面撞上庆庆和文芳端着盘子出来,周鲤和她们四目相接,空气微微尴尬了一下,紧接着,听到赵乐随意出声,“诶,找座位啊,等等我们。”
仍旧是她们几个饭搭子坐一块,庆庆闷头吃饭,不复往日谈笑风生,文芳小心翼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握着筷子小口挑着碗里米饭。
周鲤顿了下,还是先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告诉你们的,因为在一个公司上班不想引起更多关注,所以就...”
“没关系,你不用跟我们道歉。”庆庆突然打断她,语气生硬,“这是你的自由。”
“哦。”周鲤安静几秒,应声,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你说的也对。”
“.........”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她再也坐不下去,一把站起来,端着那盘没怎么用过的饭菜走向餐盘回收处,文芳望着她的背影咽咽喉咙,收回视线。
“周鲤,你不要介意啊,她主要就是...估计觉得有点丢脸吧?”文芳小声同她解释,周鲤笑了笑表示不在意,赵乐在一旁嘀咕。
“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记得,女人真是惹不得。”
......
下午六点,陆陆续续有人准备下班。
陈砚显是直接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周鲤座位前的,极其自然,“一起回去?”
旁边还有几个人没走,闻言立刻动作放慢,用八卦的目光望了过来,周鲤马上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东西,拎起包走人。
“我还是有点不习惯。”车里,两人安静坐着,陈砚显余光打量着后视镜,分神回她。
“久了就习惯了。”
“不然你打算怎么办?”他脸转过来,“隐瞒一辈子?偷偷摸摸?总有这么一天的,你要学会面对。”
“唔。”周鲤苦恼揪起眉。一旦遇到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时她就是这幅样子,思索片刻后还是无果,周鲤叹气,脸趴到车窗玻璃上望着外面。
“我太难了。”
关系公开后的生活有好也有坏,好处是再也不用像以前做贼一样提心吊胆,谨小慎微,刻意地去做一些不必要的掩饰。
比如分开上班,故意避开相同下班时间,在公司撞见假装不认识...诸如此类没意义又愚蠢的事情。
而坏处,就取决于周鲤本人心理素质,至少她待在公司时的感觉是再也回不到从前,就算大家还是那样笑笑闹闹一团和气,但在潜意识里,周鲤仍旧被摆在了一个不同的位置,这样一点微小的细节,经常在相同情境内,造成令人尴尬的场面。
比如周鲤今天去饮水机前排队,明明前面有两个人,一看到她,对方本能让开位置,谦逊道:“你先,你先来。”
她当即整个人定在原地,木着脸,耳边仿佛出现幻听,他说的是“您先,您先来”。
周鲤勉强笑笑,假装自己要去洗手间,放下杯子赶紧走了。
如此捱了两个月,上班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开始失去原本的吸引力,周鲤对工作本身其实一直没太大感觉,能在这里待这么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公司氛围。
同事间轻松友好,领导也很和善,再加上还有陈砚显,每天基本没有太大烦恼就过去了。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处处是烦恼。
还没有自己周末在家里做点甜品开心。
周鲤走在路边发呆,今天下午她外出跑税务局,现在正是四点钟,阳光充沛温和,街道热闹,处处充满着自由轻松的气息。
她目光突然被边上一家色彩清新甜美的店面吸引,视线定住。
这似乎是家甜品店,招牌上画着粉绿色的糖果,门口支出红白条纹相间的蓬蓬顶,橱窗漂亮,里头盛着各式各样造型的甜点。
周鲤趴在上头,嘴里津液不自觉分泌。
回到公司刚好下午茶时间,周鲤出去一趟,提了一堆的蛋糕点心回来,大家正工作疲惫有些饥饿,顿时高兴坏了,从她手里接过东西连连道谢,有些平时比较熟胆大的人更是直接喊,“周鲤果然和陈总一样,知道体谅我们员工啊。”
“.........”周鲤当即便要抢回他手里袋子,那人敏捷一躲,得意跳远了。
今年温度迟迟不降,大概受全球变暖的影响,宁市夏季尤为绵长,十月份仍旧能感受到夏天余韵,日光热烈。
月底是周鲤二十一岁的生日,她向来没什么仪式感,也犯懒,去年就和陈砚显两人在家一起做饭吃了个蛋糕,平平淡淡便过去。
不过他那时倒是给她准备了份生日礼物,是周鲤早就种草心心念念的游戏机,因为价格肉痛所以迟迟没下手,抱着崭新游戏机盒子的那一刻,周鲤顿时觉得自己的生日圆满了。
“你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在家里吗?”临睡前,两人躺在床上放空时间,陈砚显问她。
周鲤双手摊开平躺着在那看天花板,房里灯关了,外面有朦胧光透进来,勉强能看清彼此面容。
夜里比白天凉爽,阳台有风,安静的夜晚很舒适。
“就和平时一样过就行了,生日有什么好过的。”她不在意地说,而后想起什么,突然扭头盯着陈砚显,嘿嘿一笑。
“不过你礼物不能忘了。”
“我最近有点想要台无人机。”周鲤不要脸的明示。
“......”
“你又不会玩,要那东西做什么?”陈砚显无语。
“我买来就会了嘛!你不觉得飞机很好玩吗?”
“不觉得。”他不忘吐槽。
“只有小孩子才喜欢玩飞机,大人都做成熟的事情了。”
周鲤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床。
“你滚蛋。”
她生日那天是周五,白天还要在公司,临下班前,突然收到了陈砚显的消息。
“我下午出来了,忙完就从那边直接回家,你待会下班自己打车回来。”
“好的。”周鲤给他回了个ok的手势,陈砚显偶尔会外出,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她自己回去。
到点,周鲤收拾东西下楼,公司底下就是大马路,打车很方便,她到家还没过去半小时,周鲤拿出钥匙开门,以为陈砚显会在家里等她,结果一进玄关,四处静悄悄的。
周鲤换鞋,一边撑着墙壁一边朝里叫他,“陈砚显?”
喊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周鲤嘀咕着,“人呢。”
她往里走,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嗡嗡轰鸣声,眼前骤的出现一团异物朝她飞来,周鲤定睛一看,发现是台她梦寐以求的无人机。
白色流畅机身,四脚支架,旋转翼呼呼转动,漂亮炫酷到没朋友。
周鲤惊喜,欢呼声刚要脱口而出,才看到无人机底下系着的那个晃晃悠悠小盒子,在空中一荡一荡的,朝她逼近,最后停在了周鲤面前。
陈砚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前方,手里拿着操纵器倚在门框处,撞见周鲤目光,冲她动了动下巴示意。
“拿着,那才是真正给你的生日礼物。”
盒子是平平无奇的盒子。
深蓝色,松松地挂在无人机底下,周鲤手一勾就拿了下来,这几秒她的心情还很平静,直到打开盖子,轻微的一下弹跳,黑色绒布里,静静镶嵌着一枚银色钻戒,在灯下流光溢彩,分外耀眼。
周鲤有片刻恍惚,处在一种现实和虚幻交错中,作为一个女孩子,当然会对钻戒有种特别情结,但陈砚显就这样寻常无比的把东西直接扔到她面前时,又给了周鲤一种好像只是拿到了一件普通玩意的错觉。
直至他走过来,在她身前单膝跪下。
微抬的面容已经不复先前的随意,难以得见的郑重,眼眸专注盯着她,漆黑瞳孔里此时此刻仿佛只装得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周鲤,嫁给我。”
第66章
当晚, 周鲤的无名指上就多了一枚崭新闪耀的钻戒。
陈砚显单膝跪在她面前执起她的手缓缓将那枚戒指推到指根时,那几秒尤为漫长,周鲤能清晰感知到冰冷戒圈划过皮肤的触感, 以及, 陈砚显虔诚的眉眼。
听到那句“嫁给我”,周鲤其实好像没有太大惊讶, 和陈砚显结婚互相陪伴下去似乎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但那一幕真正出现在眼前,幸福感和触动依旧来得汹涌猛烈, 她不禁捂唇掩住了过分上扬的弧度, 眼里笑意还是难以收敛地跑了出来,片刻后,点了点头,只应出了一个字。
“好。”
这种感觉是新奇的。
第二天出门时周鲤总不自觉拿着摩挲着指上那枚戒指,紧接着, 拿眼觑陈砚显。
他正在开车,骨节分明的手指扶在方向盘上,清隽的侧脸写着游刃有余,可这人,昨天在求婚结束、周鲤应下那个好字后, 站起身来抱着她,嗓音在抖。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声音又是带着笑的,难掩起伏, “但我还是害怕你会拒绝我。”
“好在你答应了。”他头动了动, 埋入她颈中, 话语被捂得沉闷。
“...谢谢你。”
周鲤后面才知道,他还准备了大束的玫瑰花, 漂亮的翻糖蛋糕,桌子最前面摆着一对半米高的小熊玩偶,可爱极了,仪式感做得足足的。
只想让别人在这特殊时刻拥有的东西她也要有。
晚上周鲤问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一天求婚。
陈砚显那会正躺在她身侧,手里紧攥着她的手,指腹无意识捏着她无名指,来来回回抚过上面的银圈。
先前的冰凉早已染上了彼此的体温。
“时间差不多了。”
“你二十二岁了,我想彻底把你拐回家。”
“二十二岁还是很小。”周鲤转身侧卧着,凝视着他的面容不禁笑出来,“你才大我一岁,岂不是英年早婚。”
“陈总正年轻有为,这让别人知道了,不知道外面多少妹妹会芳心破碎。”她打趣他。这两年周鲤见得多也习惯陈砚显公司内外极好的异性缘,明着上的有,暗送秋波的也层出不穷。
周鲤为此还小小的拈酸吃醋了一番,陈砚显高兴坏了,面上从容平静地同她解释,嘴角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末了,还要拿话堵她,谁叫你不肯亮出自己正牌女友身份。
后来周鲤就看开了,其实旁人都不重要,关键在于当事人。
“外面的都和我没有关系。”陈砚显哼笑一声,张扬轻傲,“我只管一个人就行了。”
抵达公司,正是早高峰。
周鲤和陈砚显一前一后走进去,这一幕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开始并没人在意,直到行政部恰好有份文件让陈砚显签字,经过座位时女生站起来,极快地把手里报表递给他。
陈砚显驻足停在那,接过她手里文件夹,低头握着笔飞快落下自己名字。
小姑娘目光不自觉随着他动作落在他手上,眼睛突然一亮,在陈砚显无名指上看到了一枚戒指!
她当即便不假思索出声,“陈总你结婚了啊?!”
“.........”
整个公司顿时鸦雀无声,静得吓人,在短暂沉默一两秒后,像是油里滴进去一滴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真的假的??”
“我们陈总??悄无声息就盖上印章了?”
“不够意思啊,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听见一点风声,怎么也要请客吃饭宴请一下大家吧!”纷纷叫嚷,有人说完这么一句,直接看向了周鲤,不敢在陈砚显头上放肆,柿子选着软的捏。
“你说是不是!周鲤!”
周鲤刚到座位上正要放下包,闻言大窘,在投过来的一众目光下做贼心虚到极致,第一反应是先捂住了自己左手,紧紧盖住上面耀眼的那个大钻戒。
“还没结婚,只是求了个婚而已。”这时,陈砚显从容不迫地开口了,把手里文件还给面前行政小姑娘,不动声色睨她一眼,她立即心虚,闯了祸一般坐回去,缩着脑袋半天不敢抬。
“正式举办婚礼那天一定请大家喝喜酒。”他视线扫过,落落大方地朗声道。两句话连起来透出的信息量巨大,场面当即闹腾,每个人脸上都不掩兴奋,说得最多的还是“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