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欢——冬天的柳叶
时间:2020-04-14 07:11:43

  “那又如何?她不是没见到么。”卫羌神色恢复了淡漠,“即便见到,又能拿小王叔怎样?”
  卫丰点头:“也是。小王叔那样的身手,一个女子当然不能奈何,除非他自己愿意——”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卫丰一脸古怪。
  卫羌看他一眼。
  卫丰缓缓吸了口气,以十分不可思议的语气道:“殿下,还记得骆姑娘在大街上扯掉小王叔腰带的事么?”
  “嗯。”
  “你说骆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卫羌没吭声。
  沉默了一会儿,卫丰结结巴巴来了一句:“该,该不会小王叔其实乐意吧?”
  卫羌眸光一闪,嘴上道:“不要胡乱猜猜,或许是一时大意。”
  “一时大意?”卫丰摇了摇头。
  若换了他或许会一时大意,可小王叔是刀尖舔血过的,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失误?
  说是心甘情愿,反而更靠谱些。
  不过小王叔看上骆姑娘这种可能更让人难以置信啊。
  卫丰深深困惑了。
  而卫羌想到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心思微微一动,而后大步往前走去。
  骆笙还立在原地,见那二人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把小蛇往花丛中一抛,淡淡道:“还跪着干什么,起来吧。”
  获得自由的小蛇飞快跑了。
  侍女白着脸爬起来,腿脚软得站不住。
  刚开始是被突然爬到裙摆上的蛇吓得,后来则是面对太子与小王爷的恐惧。
  惊叫出声后的那一刻她都绝望了。
  偷听太子与小王爷说话被发现,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没想到骆姑娘若无其事捉住那条小蛇,轻松脱身。
  “一条蛇也能吓得乱叫,真是不懂事。”骆笙板着脸下巴微扬,“带路吧。”
 
 
第74章 魂牵梦萦
  侍女慌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往前走。
  “等一下。”骆笙停下脚步,狐疑看着侍女领路的方向,“这是往前院去的吧?”
  侍女茫然看着骆笙,点点头。
  是往前院去的啊,骆姑娘不去贵女们那里而在这边乱逛,不就是存着去前院的心思吗。
  等等,她怎么能带骆姑娘去前院!
  侍女总算找回理智,一阵后怕。
  她糊涂了,居然想着报恩哩。
  侍女暗暗掐了掐手心。
  可不能乱认恩人,明明是骆姑娘非要乱走才遇到这种事的。
  “你带我去前院做什么?”骆笙敛眉,一脸严肃,“刚刚说要见开阳王不过是为了脱身,我一个大家闺秀没事去前院干什么?”
  “那,那您——”侍女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骆笙矜持挑了挑眉:“当然是去找我的姐妹们。带路吧。”
  眼见侍女老老实实带路,姿态透着不自觉的恭顺,骆笙扬唇笑了。
  她可真是爱死了为所欲为的骆姑娘。
  想讲道理时就讲道理,不想讲道理也是理所当然。
  卫羌与卫丰的到来令平南王妃喜笑颜开,尤其是见到许久不见的长子,连刚刚的不快都抛之脑后了。
  “太子瞧着清减了些,可是近来事忙?”平南王妃柔声问。
  “多谢婶婶惦念,侄儿一向还好。”卫羌客气回道。
  以太子之尊这般温文尔雅,无疑会令旁人觉得太子宽和懂礼,平南王妃却心中一酸。
  别人不了解,难道她这个做母亲的还看不出来,儿子这是和他们夫妇离心了。
  是,从律法上羌儿已经不是他们的儿子,只是侄儿,可这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守着一点点长大的。
  她还记得在南边的日子,每到她生辰羌儿都会精心准备礼物,有一次还亲自雕了一支玉兔簪给她。
  而不是像现在,礼物一看就是下边的人准备的,贵重是贵重,却也冷冰冰只剩贵重了。
  平南王妃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生出难以对外人道的几分遗憾。
  “出来已久,我回前边与王叔说一声,该回宫了。”简单客套了几句,卫羌便提出告辞。
  平南王妃眼底闪过失望与不舍,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什么都不能多说,甚至为了避嫌连一丝留恋都不能流露。
  皇上没有子嗣,兄弟却不少,侄子就更多了。
  羌儿能脱颖而出被皇上选中,不知让多少王府眼红心酸。
  平南王府对这样的好运若是表现出感恩戴德之外的情绪,就要被人骂得了便宜还卖乖。
  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人也不喜欢嗣子和原来的父母太过亲近。
  “母妃,我陪殿下一起去前边了。”
  平南王妃对卫丰无需遮掩慈母心情,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去吧。劝着你父王莫要贪杯。”
  “母妃放心吧。”
  目送两兄弟离去,平南王妃立刻被恭维声淹没。
  这些贵夫人不好直接夸赞太子,赞美小王爷的话不要钱般冒出来。
  平南王妃矜持听着这些话,心中那丝酸楚悄然散了。
  如今的局面本就是平南王府费心得来,确实不能太贪心了。
  前院气氛正酣,就连卫晗都浅酌两杯,本有些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红。
  只是他一双墨玉般的眸子依然通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他不喜这样的场合,但该来还是要来。
  这世上并无能完全随心所欲之人
  想到这里,卫晗微微一怔,脑海中突兀闯入一个人影。
  或许还是有的。
  不管世人看法如何,那位骆姑娘确实活得随心所欲。
  但是这种不顾后果的随心所欲,他并不认可。
  只是——卫晗突然想到短短相处的那几日以及回京后的两次接触,又有些迟疑。
  骆姑娘似乎也不是不顾后果,恰恰相反,她看似随心所欲的那些举动,带来的结果都不错。
  比如请动了李神医……
  想到此事,卫晗心生无奈。
  他已经接连碰壁数次了。
  骆姑娘究竟是用什么打动神医的?
  卫晗又陷入了沉思。
  身边传来动静,卫晗侧头看了一眼。
  卫羌向卫晗举了举杯:“王叔可是觉得今日的酒不合胃口?”
  “没有。”卫晗端起酒杯随意与卫羌的杯子碰了碰,一饮而尽。
  杯是白玉杯,握着杯的手仿佛比白玉还要白。
  卫羌目光落了落,闪过一个念头:这位王叔可一点不像威震北地的修罗。
  他比卫晗长了足足九岁,也因此,实难把眼前这个刚刚褪去少年青涩的男子当成长辈尊敬,不自觉就带了审视。
  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对大部分长辈也并不需要如何尊敬。
  可开阳王不同。
  开阳王是威慑北齐的一把尖刀,深得父皇器重。
  而他这个太子与父皇的关系终归微妙了些。
  不是亲父子,相处难免有些如履薄冰,何况天家无父子,史上下场凄凉的太子不胜枚举。
  卫羌不动声色把酒喝完,笑道:“刚才我去婶婶那里,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卫晗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
  “是骆姑娘。”卫羌没有卖太久关子,留意着对方表情说道。
  卫晗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面无表情等着卫羌继续往下说。
  遇到了骆姑娘,为何对他说?
  卫羌没有看出什么,笑起来:“骆姑娘逼着王府侍女领她来找王叔。”
  卫晗眉梢微动。
  逼王府侍女领着来找他?
  “侍女不从,竟还捉了条小蛇恐吓人家。呵呵,看来骆姑娘对王叔真是魂牵梦萦。”
  卫晗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
  太子说的真是骆姑娘?
  那次他主动约见,提出来的请求对方拒绝得那样干脆利落,他可没看出来半点魂牵梦萦。
  路上,一碗臊子面收他一百两银子,他也没看出来魂牵梦萦。
  不过捉蛇倒像是骆姑娘敢做出来的事。
  一个把菜刀舞得那么熟练的人,应该用菜刀剁过蛇吧?
  据说蛇羹味道不错。
  菜刀——
  卫晗想着这个,难免想到一件事:所以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往他眼睛撒了一把辣椒面的女子就是骆姑娘吧。
  “太子莫要拿我取笑。”卫晗心中想过许多,面上一点异样不露。
  “王叔不好奇骆姑娘后来去了哪里?”
  卫晗呼吸一窒。
  去了哪里?总不能真来找他了吧?
 
 
第75章 礼尚往来
  这个时候,骆笙已经转过一处假山,望见了先前被领去的长亭。
  长亭中人影攒动,声音杂乱,似是发生了状况。
  骆笙脚步一顿,随后快步走了过去。
  “骆姑娘回来了!”衣香鬓影间,不知哪位贵女喊了一声。
  众女齐刷刷往外看,见到骆笙的瞬间神情各异。
  骆笙一眼扫到骆玥捂着脸杏眼含怒,骆晴苍白着脸搂着她,一名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姐——”见骆笙走来,骆玥脱口而出,不知为何竟感到了委屈,那双含着怒火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把你的手放下来。”骆笙语气淡淡,甚至隐约能听出一丝嫌弃。
  众女悄悄交换了一下眼色。
  骆姑娘不好惹,这个她们都知道,本以为见到自家姐妹受了欺负哪怕为了面子也会出头,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也是,骆姑娘在外头横行霸道,在府中同样作威作福,又怎么会护着姐妹呢。
  骆玥听到这话咬了咬唇放下手,垂着眼帘掩去眸底的失落与自嘲。
  她刚刚一定是魔怔了,见到骆笙竟以为会替她出头。
  骆笙视线落在骆玥面上。
  骆玥右边脸颊微红,因为肌肤娇嫩雪白,巴掌印十分明显。
  骆笙眼底冷下来,平静问道:“谁打你了?”
  这个人自然不会是骆晴。
  众女不由看向站在骆玥不远处的一名少女。
  少女个子高挑,神色倨傲,与骆笙投过来的眼神相触,下意识抿了抿唇。
  骆笙不知道少女是谁。
  没有骆姑娘的记忆,这点确实令人头疼。
  但一个见到她下意识抿唇的人,身份应该不会比小郡主卫雯更高贵,且很可能与骆姑娘闹过不愉快。
  短短一瞬间,骆笙有了这些推断。
  “你打了我四妹?”骆笙直视着少女问。
  少女红唇抿成一线:“是又如何?”
  卫雯比骆笙先一步回来,此时身为主人不得不站出来:“骆姑娘,情况是这样的——”
  骆笙语气淡淡打断了卫雯的话:“郡主先不急着说。”
  卫雯皱眉看着骆笙,不知道对方说这话的意思。
  众女更是眼睛不离骆笙左右,沉默的外在下是一颗兴奋跳动的心。
  只要自己不是那个热闹,看热闹永远是人的天性,在场贵女也不能免俗。
  众目睽睽之下,骆笙一步步走到少女面前,扬手甩了一巴掌。
  一声脆响震住了众人,就连挨了耳光的少女都没反应过来,捂着脸满眼震惊。
  骆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揉了揉手腕这才对卫雯微微一笑:“郡主现在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了。”
  卫雯回过神来,语带不悦:“骆姑娘,你这就有些过了。”
  骆晴担忧喊了一声:“三妹——”
  骆玥望着骆笙怔怔落泪,眼中却有了光。
  领骆笙前来的侍女盯着少女的脸心情十分复杂:骆姑娘的手摸过蛇呢……
  “我只是礼尚往来,先还了礼再谈其他。”骆笙扫了跪地发抖的侍女一眼,语气透着漫不经心,“瞧着好像又是侍女引起的麻烦呢。”
  卫雯心头一跳,那些指责的话不得不咽了下去。
  骆笙这话听着随意,却没那么简单。
  母妃那边侍女把甜汤扣到长春侯夫人脸上的事还没传出来,要是眼下的事端再被骆笙引到王府婢女身上,王府名声就要受损了。
  别的不说,一个管不好下人的名声就不好听。
  卫雯望着骆笙。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平静深邃,令人看不透深浅。
  骆笙连宰相的孙女都敢甩巴掌,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眼前挨打的少女正是陈阁老的孙女陈若凝。
  真要说来,阁臣与前朝的宰相有很大区别,但在民间还是习惯以阁老或宰相称之。
  卫雯想着这些,不得不缓了语气,柔声道:“我只比骆姑娘早来一阵儿,具体的还是请在场的姐妹说说吧。”
  亭中一片沉默。
  看热闹是好的,卷入热闹就不明智了。
  卫雯敛了敛眉。
  她其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些话由她这个主人来说不大合适。
  略一琢磨,卫雯对朱含霜微一点头:“含霜,不如你来说吧。”
  朱含霜与骆笙本就不对付,倒是不在乎太多,开口道:“先前大家在吃茶,这个婢女给骆二姑娘端了一盘瓜果,谁知脚下一滑果盘脱了手。骆四姑娘为了护着骆二姑娘把果盘往外一甩,瓜果全都砸在了陈大姑娘身上。”
  朱含霜说到这,下意识弯了弯唇:“瓜果砸了陈大姑娘一身,骆四姑娘却没道歉。陈大姑娘一急就打了骆四姑娘一巴掌,情况就是这样。”
  骆笙听朱含霜说完来龙去脉,心中冷笑。
  朱含霜这话听来没什么问题,实则把过错一股脑引到了骆玥身上。
  不小心砸到了陈大姑娘却不道歉,这怎么听都是骆玥不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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