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弟是暴君——山水不逢
时间:2020-04-15 09:52:49

  陈瑞安正准备说什么,晏昭却又摆了摆手,“罢了、等会说。”
  “是。”
  “张大人前来,还是那件事?”晏昭转向张青久。
  张青久叹口气,“回皇上,废后一事已是不能再拖,毕竟罪臣之女、如何母仪天下?”
  晏昭“唔”了一下,“张大人说得有理。”说着,晏昭转过身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小月,朕的茶都凉了。”
  小、小月?!
  叫她小月?!她可是这个人的表姐!
  李守芮很有眼色,赶紧接过,“还是内臣来换吧。”
  “让小月去。”晏昭懒洋洋道:“这个小月除了气朕,还有什么好?朕养着这种人,真是心累得很哪。”
  背过身去倒茶的云浮月听到这话,忍不住偷偷摸摸瞪了晏昭好几眼,但是转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容,“皇上,喝茶。”
  张青久看着云浮月,皱起眉头,“若如皇上所言,臣以为,这种人就该逐出宫去,宫里怎么能养闲人?”
  晏昭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张大人不知,其实偶尔有个逗趣儿的,也是不错。不过这小月惰懒,总能惹朕生气。自然,朕也想过逐出去,只是……朕怕逐了出去,她在外面反而更逍遥。”
  陈瑞安听此,不由得看了一眼云浮月,只一眼便不禁心下感叹此女殊色。刚刚皇帝找得都是什么借口?还不是图这小宫女的花容月貌。男人都是一个样,哪怕是如今高高坐在上位那个阴晴不定地少年天子,也不会例外。
  而听到这话的云浮月却可恨晏昭不是自己亲弟弟,若这是云临颛,她真会让桃红好好抽这家伙一顿才解气。
  还有,现在她发现了,自这一世和表弟相处久了以后,她原来所有那些大家闺秀的气度和涵养通通都消失不见,这都怪表弟,他人品太差。
  三人皆各有所思,唯张青久没什么想法,他看了看皇帝,不明白晏昭怎么讲了这么多小宫女的事。
  那些都与他无关,废后才是顶顶要紧的事,于是张青久继续道:“皇上,您拟旨废后吧。”
  “那……朕废后以后,该立谁为皇后?”晏昭长指轻扣在桌面上。
  “这个……下个月十六是个黄道吉日,届时皇上可以选秀。”
  “哦。”晏昭点点头,但是略微一顿,他又道:“只是,皇后大义灭亲,于社稷有功,这该如何论赏?”
  张青久听到这话,他严肃地摇摇头,“老臣以为,皇后不孝。毕竟,那云清远是皇后之父。不孝之人,哪有功可论。”
  “这就难办了。”晏昭一脸若有所思,“这么说……若是张大人父亲叛乱,张大人也会支持父亲,而背叛朝廷?”
  “这、这……”张青久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晏昭笑了笑,隔空虚扶,安慰道;“张大人赶紧起来吧。朕也就是说说,实在是这事情难办得很哪。”说着,晏昭不怀好意地瞥过云浮月,“朕左右为难呢。”
  年少的帝王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回应,他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看向陈瑞安,“陈将军,给朕带来了什么消息?”
  “回皇上,叛党云临颛在芗阳郡起兵,据说应者不少。”陈瑞安说着,又轻松地笑了笑,“但是芗阳交通不便,兼缺少粮草,故此臣认为,剿灭叛党应该很容易。”说着他站起身来,“皇上,如今出击,是个好时候!臣请命!”
  “朕看……让容如玠去吧。”晏昭微微一笑,声音中满是恶毒,“他们兄弟情深,该去送最后一程的。”
  “这……是。”陈瑞安应了一声,又恭敬地询问道:“不过,皇上,若抓住叛首云临颛……?他还是皇后的亲生弟弟。”
  “什么亲弟弟?”晏昭冷笑地瞥过云浮月,“表姐唯一个弟弟,那就是朕。你传朕旨意,抓住叛首,不用请旨、就地格杀!”
  这话一出,云浮月顿觉脑子里像炸开了一个爆竹,噼里啪啦地响。
  弟弟造反了!
  容如玠是晏昭的人!
  还有,最重要也最可怕的一点!表弟这个黑了心肝的、居然真的要杀弟弟!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第36章 
  出了金銮殿, 天色已经黑了。
  晏昭似笑非笑瞥了眼云浮月,“行了小月,如今用不着你服侍了, 下去吧。”
  “表弟,我、我有话给你说……”云浮月想说什么, 但是顿了半天,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环顾一周, 只见四周的宫人们正在点宫灯, 人还不少,自己本来是想和表弟说说弟弟的事,可是现在……她有点不太敢说了……
  她欲言又止, 半天都是一副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得样子。
  不、这样不行!越坤的命兴许就在自己手上了!就是硬着头皮她也得说啊!
  “表姐有话说?”
  废话!她自然有话了!弟弟快被人杀了, 还不赶紧力挽狂澜吗?
  云浮月广袖中地一双手握得紧紧的, 终于, 她咬了咬唇, 孤注一掷道:“表弟!越坤只是一时糊涂!越坤他还是个孩子!”
  “什么孩子?哪个是孩子?他是什么孩子?”晏昭冷着脸,反问道:“你的孩子?”
  “他、他是我弟弟啊皇上……那也是你的弟弟……”云浮月越说声音越小,但是她还是努力而又艰难地在晏昭生气的边缘疯狂试探,“你作为他的表哥……不、不也该手下……留那么一点情么……”
  “呵。”晏昭听到这话, 似乎是气笑了,他俯下身来,双手轻轻放在云浮月肩上,一双眸子也定定看着她,“云浮月, 你还不明白?”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那个少年在她耳边阴毒地呵笑一声,“阿姐啊……你不明白么?”
  在茫然和失措之中,云浮月好像听见自己问了一句,“什、什么?”
  “藤蔓若是没了大树,那么藤蔓也将无法存活。还有,藤蔓若是选了一棵枯木,那么藤蔓照样会死……”晏昭阴森森在云浮月耳畔低喃,“表姐如今兴许还不明白,何人是表姐的藤蔓。不然……表姐也不会在朕面前、这般有恃无恐!”
  语罢,晏昭终于起身,他的笑容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表姐今日种种行径,看来是不把庭欢放在眼里了?那朕觉得,有必要给表姐个教训。”说着他蔑视地斜睨着她,“朕有时觉得,阿姐可真是大梁第一勇者。”
  什么大梁第一勇者啊……白天把表弟气坏了她承认,但是那真的是无心之失!她不是故意要气他的!
  哦!原来表弟还在生气啊?云浮月突然悟了,她皱眉看着晏昭,心道怪不得下午带着自己看了这么一场戏,原来是报仇呢……
  她说什么来着?晏昭这个人果然睚眦必报、心眼还没针尖大!
  唉、都是她把弟弟害苦了……
  这么想着,云浮月痛心疾首,“皇上、臣妾有罪!臣妾今日应该听皇上的话!”说着,她可怜巴巴看着晏昭,“只是……越坤没做错什么……所以皇上有什么该罚的,尽管罚臣妾吧……”
  “都造反了、还没错?”晏昭冷笑,“果然哪!表姐对这个弟弟可是包庇得很!想想也是,表姐对云临颛、还有那桃红,甚至容如玠,都上心得很!且向来如此!这三人说是表姐的命根子也不为过!表姐眼里何曾有过朕这个表弟呢?”
  这话听着奇怪……她的弟弟、侍女,还有一个不怎么熟的人……是怎么出现在一句话里的?
  尽管表弟胡说八道让云浮月很不满,但强烈地求生欲让她赶紧摇头,“才没有!我、我只对表弟上心!”
  “哼、对朕上心?对朕上心怎能随手就卖了朕送你的东西?对朕上心就是欢欢喜喜待在冷宫里?”晏昭一双眼漠然注视着云浮月,说出的话语也冰冷尖锐地像刀子,“不过半个月没见,表姐表达上心的花样倒是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奇特。”
  “我……”
  还不等云浮月狡辩,晏昭又冷冷开口道:“怎么?就云临颛是你弟弟?朕不是你弟弟?怎么朕出了事不见你慌乱,他还没出事你倒第一个跑出来询问?既然都是弟弟,为何区别对待?怎么?是朕不如你们云家的那纨绔么?”
  云浮月头上冷汗止不住流下来……她心中苦不堪言,拜托啊表弟,你现在要杀越坤,我能不问你么?!而且你这不是好端端地,没出什么事啊……
  她心中暗自质问一番,然后又抬起头,诚恳道:“您自然是臣妾的弟弟,可那是表的……”云浮月面露为难之色,“皇上,越坤是臣妾的亲弟弟啊……”
  “呵、可不是?”晏昭听到这话,突然阴柔一笑,声音也和缓下来,“果然是有别啊。朕不过表姐的表弟,表姐对朕不上心也是应该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听得人瘆得慌……不过,表弟是不是因为嫉妒越坤有亲姐姐而他没有呢?
  不行,她得好好解释一下!不能让表弟伤心……毕竟,她还记得当时晏昭给自己说身世的时候,那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多么深刻的孤寂和怅然……那种绝望,似乎能将人吞噬。
  于是,云浮月赶紧抓住晏昭的手,不让他走,她的声音急促,“表、表弟别走……表弟也知道,一表三千里、同服五代亲,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所以臣妾刚刚说得只是血缘亲疏,真的不是您想得那个意思……而且,我和弟弟是同父的姐弟,父亲罪有应得,那我身为长姐,便如同母亲。而且……弟弟原本没做错什么,如今误入歧途,皇上就不能招安么?”
  说着,云浮月用两只手包裹住晏昭的一只手,“还有,表弟……虽然我们是表亲,可是姐姐照样可以安慰你、温暖你的!”
  这一刻,云浮月明显感受到被她触碰到的晏昭怔了怔,似乎是有几分僵硬。
  或许……表弟不喜欢自己碰他,又生气了?
  果然,晏昭很快甩开了云浮月的手,“朕可无福消受!表姐如今言之凿凿,还不是为了救云临颛?!那朕不妨告诉表姐、表姐不必玩什么花样了!这云临颛必死无疑!朕一定要杀了他!”
  语罢,晏昭看着云浮月阴森森地笑了笑,“朕若是不这样做……表姐怕是还总是心存希冀,想着越坤会救自己出去呢。”
  他说着,又阴毒地加一句,“云浮月、朕告诉你!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梁宫之中!永远也别想着出去!”
  “什么——臣妾、臣妾从没这样想过!”云浮月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表弟怎么会知道她原来的想法?自己可是给谁都没说过的……
  但是很快,云浮月捂住自己的良心,她一脸严肃,掷地有声,“皇上、相信臣妾!臣妾会陪在你身边!一生一世!这辈子、皇上就是臣妾的藤蔓!臣妾只依附皇上这一棵大树!”
  这话真真假假,谁知道呢……总之现在她为了弟弟,必须得这么说啊……
  令人惊异的是,晏昭听到这话,居然变了神色。
  宫灯朦胧,云浮月好像看到晏昭眼中有潋滟水光在波动……他很久都没出声。
  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表弟难道……哭了么?
  云浮月有些紧张,她颤颤巍巍开口,“表、表弟……”
  “朕有事。”晏昭说罢,突然就转过身去。
  呵……明明并不讨厌听这些话,但是,他在听到的那一刻,还是落荒而逃了……
  因为他知道,那都是假话,假话的确好听,可是太长时间的沉溺,会让人溺毙其中。
  灯火阑珊之处,纤瘦颀长的少年被黑暗吞噬,直到再也看不真切。
  云浮月收回目光,她神色复杂,不禁咬唇思索起来,听表弟刚刚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晏昭和云临颛二人……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
  晏昭回到了原来他还是十二皇子时候的那处小院子,在宫外有府邸之前,他都在这里休息。
  这方天地虽然小,但却是属于他的港湾。他喜欢这种有地栖身的感觉,因为他永远忘不了被母亲遗弃的第一个夜晚,他独身在街头行走,那种凄凉和可怖的心境……
  因为喜爱这里,他便特意将私牢也设在这院落附近,二者都是他喜爱的,便都要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所思所想、魂牵梦萦之物触手可及,且永不会丢失,永不会消逝……那该是多么充盈而美满的梦啊……
  那亦是他毕生所求。
  今夜月明星稀,夜空湛湛,澄净而静谧……像是一双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他熟悉无比的眼睛……
  晏昭坐在案几前,“你们都出去。”
  “是。”胡煜说着,向其他下人们摆了摆手。
  顿时屋内只剩下了晏昭一个人,他闭目沉思了片刻,然后打开了手边的暗屉。
  里面放着一张信纸,那是云临颛写来的,信上密密麻麻都是对他的唾弃。
  晏昭略瞥了一眼,又看到了那几句他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的话。
  “妓子之后”、“母亲乃外室私子”、“生在粗鄙市井”……还有那一句“把我的姐姐送出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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