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弟是暴君——山水不逢
时间:2020-04-15 09:52:49

  那药苦得很,云浮月看晏昭一口气喝完了,忍不住露出痛苦神色,好像刚刚喝药的人是自己一般,一张小脸都拧巴起来。
  半晌过后,她才想起来要说些什么以打消晏昭的疑心,“这是刚刚徐太医熬出来的,桃红专门过去取了来,中途并无别人经手。”
  “虽无人经手,但是否下了毒,朕怎能知道?不过是想着有个人试试、如此稳妥一些。”晏昭阴森一笑,将药碗重塞回云浮月手中,然后他掀开锦被,似乎是想走。
  “表弟、你去哪!”云浮月看到这一幕,再顾不上生晏昭的气了,他这真是拖着病躯也不肯认命啊……这可怎么行!
  这么想着,云浮月赶紧伸开双手拦在晏昭身前,“表弟,你还发烧呢,徐太医说了,让你好好休息。”
  “朕还有奏折要批。”晏昭说着,嗤笑一下看着云浮月,“表姐以为,自己每日都舒舒服服待在这宫里,是那么轻松的?朕不妨告诉表姐、这都是朕好不容易守下得天下!”
  说着他又斜睨一眼,冷哼道:“朕若不这般养着你,就表姐这样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早就饿死了。”
  表弟说得,好像是很有道理……但是云浮月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实在是不情愿的样子,“可是你还发着烧呢,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劳累的……”
  她错了,她原来不该骂表弟昏聩的……看看他现在脱胎换骨的模样吧……
  “朕没发烧。”晏昭冷冷出声,语气不容置疑,“朕从不生病,只是劳累过度,批会奏折就好了。”
  “还没发烧?”云浮月蹙眉拉住晏昭的衣袖,本来想态度强硬一点的,但是话至唇边又软下来,“表弟,我可是你姐姐,你得听我的话。”
  她原是想搬出自己“长姐”的身份压一压晏昭,没想到那人听到了,冷笑一下,“是表姐,一表三千里,表姐自己说的。”
  “……”
  她还能说什么?
  “我陪表弟一起去吧。”云浮月不由得自己退了一步,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好好照顾表弟了。
  唉,这命运可真是有意思,曾经有弟弟生病了她不愿照顾,如今这个弟弟病着,她想好好看护看护,结果人家不愿意?
  她心里叹了口气,突然听头顶处晏昭声色淡淡,隐隐带着讥讽,“后宫不得干政,也是表姐说的。”
  “表弟,你批奏折,我远远地看着你还不行吗?我不过去。”云浮月有些委屈地别过脸,小声嘟囔,“除了我还有谁敢照顾你啊?脾气那么大,都没人敢碰你,要不是今天我抱住你……”那你早就摔死了……
  “嗯?”晏昭危险地眯起眼睛,“表姐刚说什么呢?”
  云浮月打个激灵,赶紧道:“臣妾说臣妾实在太想侍候表弟了!表弟说得对,要是没有表弟,臣妾早饿死了,哪有现在这样儿的好日子!”
  “哼。”晏昭冷哼一下上下打量着云浮月,“倒也不算是个白眼狼,还能养着。”语罢,他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朕倒是没想过表姐这么有良心,你只要不给朕气受,朕就谢天谢地了。”
  语罢,他抬脚往出走,只剩云浮月一个人看着晏昭那透出讥讽的背影。
  那一瞬间,她真的很想踢他一脚,然后告诉这个该死的表弟:谁爱伺候你伺候你、我不管了!
  这想法十分强烈,以至于云浮月甚至抬起了腿——
  但是,当晏昭转过头来的时候,她却马上展开一个笑容。
  云浮月:“表弟真好看!连背影也好看!”
  
 
 
第41章 
  “……”
  他这表姐当真个人物, 能屈能伸。晏昭微瞥一眼她,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但是他再不多话,只径直走向金銮殿。
  身后, 云浮月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她知道表弟疑心重,所以在路上就决定了, 只要一进金銮殿,她就站得远远的, 绝对不要看到那些奏折。
  此时已是午后, 日头正毒辣,但众宫人在帝后二人身后静悄悄跟着,竟然发不出一点声响。
  这一幕不禁让云浮月暗自咂舌, 她和桃红虽说是主仆, 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尊卑分明过……不过, 想想晏昭那个性子, 确实, 他这些仆从都不容易。
  胡思乱想之际就到了金銮殿,云浮月果真如同她在路上想得那样,站在远远地那头,不肯过来一步。
  她立在门后, 门框细缝透出的细碎光芒使得那些阳光半遮半掩洒在她身上,云浮月整个人一半隐于阴影处,一半则在阳光中,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看着晏昭。
  晏昭受不了云浮月的凝视, 但是他并未直接表露出来,而是将笔摔至一旁,语气不善,“表姐化为泥塑了?!不是说侍候朕么?!不过来侍候?”
  云浮月委屈,“是皇上不让臣妾过来的……”
  “那、那你就待着吧。”不知为何,晏昭看到她那副样子,心头那股火气竟然奇迹般的就熄灭了,他捏了捏暗袖中云浮月的锦帕,眸色不明……
  这是表姐敷在他耳朵上的,那触感冰冰凉凉、酥酥麻麻……他到现在还记得。
  想到这里,晏昭不自然地清咳一声,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他抓过手边一个奏折又看了起来。
  但是看着看着,晏昭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唇边绽放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是在这笑容背后,似乎又掺杂着几分落寞……
  突然,他对着云浮月开口,“过来。”说着,那人的神情似笑非笑,“这有本奏折提到了云大人,表姐不想看看么?”
  听到晏昭提到云清远,一时间,云浮月有些沉默,她似乎是很久没记起父亲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云浮月咬着唇不敢吭声,暗暗思索该如何回复。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云浮月的沉思,“十二哥,你找我?”
  晏珣神色有些焦灼,他好像并没有看到云浮月在这里,直接道:“前线又传来消息了,昔日追随云清远的部下再次叛乱,正和云临颛的人汇合。”
  他这么说着,出了个馊主意,“其实,他姐姐在我们手上,皇上,我们明明可以……”
  这……好像提到了自己?云浮月抬眼看向晏珣,忍不住内心思忖着他下半句话……可以什么?拿自己要挟云临颛?
  晏珣可真是表弟的亲弟弟啊,心狠手辣起来一点也不逊色于晏昭……这兄弟两个,真真是可惜了那副清风朗月的少年相。
  云浮月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终于也忍不住道:“我、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
  “啊——谁在说话!”看到是云浮月,晏珣吓得捂住心口的位置,“皇嫂,你怎么不声不响站在这里?”
  “侍候那位呢。”云浮月拿眼睛往晏昭那里示意了一下,然后又小心翼翼问晏珣,“十三弟,你刚刚说云临颛了是吗……他、怎么样?”
  “落草为寇了,还能好吗?”晏珣说着,又看向晏昭,他不顾云浮月在这里,直接道:“皇兄,你说我刚刚说得那个主意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云浮月听到晏珣问起晏昭,也忍不住向那边看去……她确实是有些想知道表弟会说什么……
  “主意不错。”晏昭挑了挑眉,看向云浮月,“表姐说呢?”
  她?她能说什么啊?
  不过想想,如果拿自己要挟弟弟,弟弟不像父亲那么冷血无情,说不定真会上套……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有效的计策。
  “不过……”晏昭突然改了口,阴柔一笑,“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云清远。”
  听到这三个字,云浮月一时有些没有明白,她顿了很久,才惊呼出声,“表弟,难道——”她说着感觉有些难以置信,“难道父亲还活着?!”
  当时表弟不是说斩首了么?!如果不是,那父亲现在又在哪里?
  “表姐不需操心,他好得很呢。”晏昭说着话,动作轻缓地拿过笔,在手中的奏折上面写下了几个字,写毕,他轻叹一声,“是时候了啊……”
  晏珣也一头雾水,“皇兄,云清远不是被处死了么?”
  处死?是啊……想起前世自己那殷红的血液,他多么希望自己真的可以手刃仇人啊……可惜现在还不行。
  晏昭这么想着,抬眼笑了,“舅父给朕上演过一场精妙绝伦的好戏,那么,朕也该还舅父一台同样精彩的好戏。毕竟……”他说着话,笑容更显阴森,“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桃报李、应该如此。”
  又来了、又来了,表弟又露出那种阴森森地笑容了,他近日来已经好了很多,为何又这样……云浮月咬咬唇,“皇上,您说什么呢?”别是发烧发得糊涂了吧……
  “表姐莫急,很快你便知道了。”晏昭说着,看向晏珣,“过两日,是到行宫消暑的时候,有些事情,朕单另与你分说。”
  云浮月知道晏昭说得是清凉宫,毕竟,上一世她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都待在那里,对这座避暑行宫熟悉得不得了。上一世的那个时候,父亲正是得势之时,便下令让她和晏昭住在清凉宫,而自己则于朝堂摄政。当时名为皇帝身体不好,需要休养,其实是变相将晏昭软禁在那里。
  也就是在那里,她点燃过一种叫做清凉烟的香料,那香料奇香扑鼻,且燃之使人遍体清凉。不过……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种香料之中,却搀有一种奇毒无比的寒鬼草呢?
  想到这里,云浮月心虚地低下头,她心里太清楚了,若不是自己上一世做了那么多的手脚,那么晏昭也不会后来虚弱乏倦到大权全然落在父亲手里。
  这时,晏昭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微微偏了偏头望了过来,不过那眸光若浮光掠影,只一下便又转了回去,像是从没有看过云浮月。
  突然,云浮月听到那人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声中含着自嘲,“果然啊,命运这东西,又怎会如此容易转变?”说着他声音低沉下去,喃喃道:“是了……是我,太心急了……”
  晏珣不明所以,“皇兄,你说什么呢?”
  “十三,你先回府,云临颛的事,你无需过于担心。”晏昭不愿多讲。
  晏珣听到这话,皱着眉头道:“皇兄,臣弟怎么能不担心?那反将手中有三万多将士,而陈将军不过带了两万人,如何敌得过?”
  “朕已让陈瑞安回来了。”晏昭继续处理着手底下的奏折,但是说出得话却是惊心动魄,“此前,虽然有云清远的人降于朕,但是——此人根系之多,难全部拔尽。”
  朝廷上云清远的党羽他是清除了,但是地方上那些郡守、掌管军事的郡尉,甚至中央派出的郡监,都有云清远一派的奸细……
  看来,云清远当初的威胁并不是一句空话,而且,从后来反贼们的动作来看,那个老谋深算的人,确实是早就铺好了后路。
  这时,晏珣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晏昭的沉思,“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还能让陈将军回来?!难道不该赶紧让陈将军去平定叛乱?!不管怎样,也要抢先殊死一搏!”
  “不可。暂且不说人数悬殊之大。十三,你想想,云浮月在这里,他云临颛就是反了,难道真的就能全然不顾?”晏昭冷笑地看了眼云浮月,“云临颛不是云清远,他有软肋。而这个弱点——”说着,晏昭阴柔一笑,看着云浮月,“这个弱点,是我们这边的人,此为变数。须知,有时棋盘方寸之间,一颗棋子也可逆转全盘局面。或许,越坤那里,废不着我们一兵一卒。”
  “这倒不错……”晏珣说着,也专门回头打量云浮月。
  云浮月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们两人说这些,难道不能等她出去再说吗?
  晏昭看到晏珣看着云浮月,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阴郁,不过等晏珣再回过头来,他又变得平静而镇定,“若身披铠甲,便无所畏惧。但如果……一个人有了软肋,那……此人将永远不能成就霸业。”
  晏昭说着,自得地笑了,“可惜啊,只此一点,云临颛注定要败。”
  听到这话,云浮月覆下眼睑,她摇了摇头,“皇上,既然臣妾当初没有被父亲利用去欺骗你,那么,现在也不可能被皇上利用着,去骗我的亲弟弟。”
  说罢,她才抬起头,露出一双灼灼双眸。云浮月鲜少用这样坚定而倔强的眼神看着晏昭,但是这一次,她绝不让步。
  “朕不会利用表姐。”晏昭声音平静,甚至他还动作着把刚刚处理完的奏折放至一旁,整个人显得漫不经心,“朕只是借表姐之名,去欺骗云临颛,不需要表姐做什么。”
  这不也是利用吗?云浮月想说什么,突然被晏珣打断,“皇嫂,他现在反了!容不得他!若是人人都这样,那还了得?”
  听到这话,云浮月也不禁沉默起来。
  是啊,弟弟叛乱了,这不是小事,若是别人,她觉得株连九族都是应该的。但是……到了弟弟这里,她却参悟不透这一点了……毕竟他们是姐弟,她忍不住就会自私……
  “别杀越坤。”云浮月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午后的风悠悠浮动,显得金銮殿中空空荡荡,云浮月的声音也显得更加空灵,“只要不伤越坤的性命,表弟可以借我的手去骗弟弟任何事。”
  到时候,弟弟下狱、甚至、甚至打两下,都是应该的……毕竟,反叛可不是轻飘飘两个字,多少百姓或许都因他而家破人亡,弟弟受到惩罚,是应该的。只要留一条命就好……想到这里,云浮月忍不住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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