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汐的微信随之而来,都是一条一条的语音。
尚研点开播放。
-我靠!尚研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只要我曝光出去,你就身败名裂了。
-算了,我也不跟你吵,咱俩现在才是一条战线的人。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们只能统一口径咬死不认,你现在赶紧把之前发的那条微博删掉听见没?
-只要咱们这一次打一波漂亮的翻身仗,利用好公关营销必定能火出圈,我再也不是那个要被宋清漪压一头的编剧,你也不用担心陈铎会不爱你了。
-你想要的最后肯定能拿到手。尚研,知道了吗?我明白你现在对宋清漪还有留念,但人家对你有留念吗?当初一知道你和陈铎上了床,立马搬着东西离开,之后陈铎对你是什么态度你都忘了吗?
-有些东西别人给不了我们,我们只能自己拿到手,懂吗?
万汐发的语音到这里就结束了,尚研面无表情地听完,她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窗户拍了一张照片。
光线虽然明亮,但能透过玻璃看到黑漆漆的夜,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稍不留心就会把人给吸进去。
万汐的微信发过来:???什么意思?
尚研摁着语音,静默了几秒之后缓缓说:你看外面是不是有只猫?
发送。
隔了会儿,她又摁下语音,这下过了近二十多秒,她才开口,“你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吗?”
万汐没有回复她的微信。
而是扭头去编辑了一条微博。
十分钟后,微博提示她关注的人发了微博。
@万汐:我一直以为你可以改正的,这些日子一直保持沉默是在思考为什么如今的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很痛心,在经过这么多天的恢复之后终于能够正常看待你的言论。
如果你有证据,当初在我发出来的时候就该狠狠的反驳我,拿来打我的脸。如你所说,我比你虚长二十岁,自然也愿意多给新人些机会,我写出来的作品很多都不如你的作品评价好,但你扪心自问,那真的是你写的吗?文人自证向来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保护原创和版权意识在当今社会也寸步难行。
我不愿意和曾经好友撕破脸,在社交媒体上弄得如此难堪,所以给彼此都留了一份体面。如果你当初能够拿出证据,为何当初不说?为何当初要给我发微信求我放过你?互联网也有记忆,那条微博我没有删,大家可以看到微信记录截图,难道你要昧着良心说那不是你的微信么?
我给你时间是希望你可以悔过、改正。毕竟你也有好的作品面世,你不是一个没有才气的人,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不知悔改,反而利用我给你的时间差去做伪证,如今拿着你所谓的“证据”煽动人心,将我置于如此境地。
我的作品风格和你是有差别,但并不是说完全不一样,在二十多年的写作生涯中,我多次尝试过变幻风格,比如我早期的《岁月情深》和16年的《温暖似歌》就有着质的差别。没有一个文字工作者会一直拘泥于一种形式。
以上,都是一些真心话,若是无人愿意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自证清白,那便等结果吧。@宋清漪
万汐的微博里咬死了宋清漪。
不少粉丝看到她发博立马在评论下呜呜呜了起来,甚至在评论里艾特宋清漪。
[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当初要给汐妈发微信求饶?]
[真的以为互联网没有记忆吗?/图片]
[你自己看看当初在微信上跟汐妈是怎么说的?真的没有心!]
[……]
宋清漪看到她的微博,在那个页面看了许久,正在思考该如何反击的时候,在万汐相关的词条里出现了尚研的微博。
@尚研:微信记录是我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呼~六点见啦
第65章 一点点甜
尚研的这条微博内容显得十分突兀,没有艾特任何人。
但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联系起来,再加上万汐那条最新的微博,两人发博时间只差了五分钟,这就很好解释了。
宋清漪原本想解释些什么,后来也摁灭了手机,不再回应。
尚研发完那条微博后便关了机。
寂静的小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待着。
闭上眼睛,耳边好似有孩子在哭,低低的啜泣声不停敲击着她的耳膜,夹杂着厉厉风声,她伸手捂住耳朵,把脑袋抵进腿间。
良久之后,她忽然抬起头,看向窗外,低声笑了,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你死了也好吧。”
“至少不用看这个世界有多肮脏。”
“多丑恶啊。”
门铃忽然响起。
尚研抬起头茫然的看了看外面,外面的风好似停了,门铃声还在不疾不徐的响着。
她裹紧了披风,打开门看了眼。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长风衣,头发被风微微吹起,一只手拎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捅站在门口,一只手搁在门铃上,看到她出来,冲着她挥了下手,“尚研。”
是关景明。
尚研眉头微皱,她站在门口问,“你来做什么?”
关景明拿起手中的保温桶,像是在做展示似的,“我妈熬了些汤,给你送来。”
尚研握在门把上的手紧了下,在原地站了片刻,本想说你回去吧,但几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没办法说出来。
之前住院多亏了关景明。
那一天如果不是关景明带她去了医院,现在的她大概已经死了。
忽然起了一阵冷风,门外的关景明打了个喷嚏。
他在原地跺了跺脚,“你现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把保温桶放在门口,等我一会儿走了以后你再过来取。”
“是红枣枸杞排骨汤,可以补气血。”
说完他就把保温桶放在地上,转身打算离开。
尚研小跑了几步,打开了大门。
“嘿,关景明。”
关景明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怎么了?”
“进来吧。”尚研站在门口,弯腰拿起保温桶,“我把汤倒在我家的碗里,你一会儿就可以拿走了。”
关景明笑着说:“不用了,你可以先留着,下次再给我。”
尚研看着他,许久之后,她拎着保温桶往家走,声音散在风里,“进来的时候关上门。”
如今已是初冬,北城的室内外温差很大,尚研出去一趟脸冻的红扑扑的,回到厨房找了个容器把保温桶里的汤倒出来,一股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一天没吃东西的她如今被勾起了一丝饿意。
碗就在橱柜里,她弯下腰拿了两个出来,给关景明和自己各倒了一碗。
餐桌很大,关景明从门口换了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低着头喝汤,勺子和碗边碰触发出叮的声响。
他走过去,“我吃过饭了。”
尚研没有抬头,喝了一口汤,声音淡漠,“再陪我喝点吧。”
关景明顿了下,还是走到她的左手边坐下。
寂静的小别墅里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一碗汤下肚,尚研坐了几秒后起身去了厨房。
关景明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
尚研家厨房的门是磨砂玻璃材质,还有一扇大的窗户,她站在厨房里回头问,“你有忌口吗?”
“没有。”关景明下意识的摇摇头。
尚研打开冰箱,取了一支挂面,“吃西红柿炒鸡蛋吗?”
关景明愣了下,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尚研说:“陪我吃顿饭吧。”
**
宋清漪第二天和律师进行了一场面谈,把所有的事宜都交托过去,律师说因为宋清漪这边的证据很齐备,所以快的话大概半个月就能开庭。
宋清漪这才放了心。
网络上的风向如何,她已经没有时间理会。
很快就到了奶奶的葬礼那天。
那天早上,她换了一身黑色衣服,头上戴了一朵白花,胸口也别了一朵,这是他们当地的习俗。
一切都是按照孙女的礼节来的。
程逸去录综艺了,和苏江一起录一个舍友类的生活综艺,要在那边住一周。
主要是为了陪苏江宣传新剧。
奶奶的葬礼办的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灵堂设置的更隆重一些,陈铎的父亲一直跪在灵前,陈铎和陈灏就在两侧站着,来悼念的客人鞠一躬,大多数人都是宋清漪认识的。
她和陈灏站在同一侧,看着人来人往,从日升到日落。
在傍晚之时,灿烂的红霞弥漫在空中,显得特别浪漫。
宋清漪一天都没流泪,她站在那里甚至比不上陈母。
陈母作为儿媳妇,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哭的特别惨痛,大家都在说这个儿媳妇比女儿还贴心。
当然,还是因为陈奶奶没有女儿。
宋清漪的眼泪好似在刚知道奶奶去世的那一天都流光了。
爷爷一直坐在灵堂的一侧,和一些老伙计寒暄,来的那些大多是迁宿巷的长辈们,他们看着宋清漪和陈铎,最终也只能在陈奶奶的灵前长叹一声命运弄人。
待到天色暗下来之后,来悼念的人慢慢都离开了。
宋清漪也打算带着爷爷离开,只待明天陈奶奶下葬的时候再过来,陪着陈奶奶走完这最后一程。
她一直都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是陈铎。
她没理会。
宋清漪扶着爷爷站起来,陈灏也过来扶着爷爷的另一边,几人往外走。
陈铎在他们身后喊,“阿清。”
宋清漪没回头,也没应,继续往外走。
陈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母给喝住了。
她说得声音低,宋清漪听不真切,只是依稀听到什么害得你还不够惨云云。
爷爷冷哼了一声,陈灏低声和宋清漪说:“姐,我妈就那样的人,你不用管她。”
陈母在后面说:“臭小子,谁把你养大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陈父揪住了陈母的袖子,比她声音还大,“我妈都走了,你都让她不安生!”
陈母这才噤了声。
宋清漪几人刚一出门,就和尚研撞了个正着。
她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身上唯一异样的颜色就是胸前别了朵白色的纸花。
她看到宋清漪也顿了下,手握成拳,却没说话。
在寂静中还是陈灏先开口,“你来做什么?”
尚研的情绪很平静,声音淡漠,“我来看看奶奶。”
“奶奶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陈灏顿时红了眼,“要不是你跟陈铎,奶奶怎么会死?!”
尚研低着头,没说话。
宋清漪却隔着爷爷扯了扯陈灏的袖子,“别说了。”
“姐!”陈灏看她,“你就是太心软了。”
宋清漪摇头,“奶奶一定不想这样的。”
生前看不到众人和气团圆,在灵前如果还要吵起来,那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
陈灏气得哼了一声。
宋清漪侧开身子,让尚研进去。
在尚研经过的时候,她低声说:“好好告别。”
尚研的脚步顿了一下,默默点头。
生前陈奶奶对他们都很好,尚研性格比宋清漪开朗,常把奶奶哄的很开心,奶奶后来买东西常会买双份,去吃饭的时候,总也有几道尚研爱吃的菜。
在尚研进去之后,宋清漪把爷爷扶到车上,尔后独自下了车和陈灏站在一边。
她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
这两天程逸不在家,她晚上常会失眠。
于是到小区外的超市买了一盒,实在烦闷的时候的会点一支。
今天出门的时候,她顺手把烟装在了兜里。
在兜里摸了一下,没有摸到打火机。
她抬头问陈灏,“有打火机吗?”
陈灏白日里给奶奶在盆里烧纸,兜里正好装着,递给了她。
指间的烟在瞬间点燃,明明灭灭的火星在黑暗中忽隐忽现,宋清漪吸了一口,尔后吐出一口烟雾,望着远处一个定点,忽然开口道:“和我说说奶奶去世前的情况吧。”
这是她一直都没去问的。
陈奶奶在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查出来胃癌晚期,为什么两个月就离开了?
她一直有意识的避开这个问题,似乎不问就可以不存在。
但如今,她终是忍不住了。
陈奶奶的最后一程是陈灏陪着走完的。
她一手抚养长大的陈铎和宋清漪一样,都是在微博上知道的这个消息,在知道的那天,他还以为是奶奶在惩罚他,在和他开玩笑。
没想到,奶奶对他最大的惩罚就是自此阴阳相隔,两不相见,连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他。
陈灏在黑暗之中顿了顿,“奶奶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查出来以后她就一直在坚持化疗,但是她身上的癌细胞扩散的很快,后来她吃不下饭,甚至喝不了水,只能靠打点滴续着命。”
“视频是她在查出胃癌之后录的,她说不能让你一直被冤枉着。陈铎对不起你,她也欺负了你,你自小到大都那么好,但这个世界让你受了太多苦。”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宋清漪轻声问。
陈灏抿了抿唇,“奶奶怕你难过,也怕你不想见她。”
宋清漪没再说话。
夜凉如水。
一支烟燃完,尚研也从里面出来,她路过宋清漪身边,陈灏直接把宋清漪护在了身后。
宋清漪从后面拍了拍陈灏的肩膀,“你先回去吧。”
陈灏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她,“姐?”
宋清漪冲着他点头,尔后朝着里面一抬下巴,“回去吧。”
“我想和她聊聊。”
陈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几秒,最后终是回了家。
风吹过来冻的两人都瑟缩了下,宋清漪看向尚研的小腹,平静开口:“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