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底默默念叨了三四遍“非礼勿听”,捂着耳朵钻进了被子里,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可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怎的竟联想到自己空窗多年的寂寥,不禁悲从中来……
这会儿,雷雪想起自己昨晚被迫吃狗粮的心酸,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倪布恬,饱含羡慕和怨念,就差直接按头逼她承认了。
倪布恬顿了下,舌头几乎要打结,放弃了抵抗:“我们没有……撞床,没做你想的那种事。”
“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成功吃到可以一秒让微博瘫痪掉的新鲜大瓜,雷雪兴奋地眼冒金光,“怎么样,影帝他是不是特别……勇猛?”
看倪布恬脸色潮红,她尽量换了个稍微保守一些的用词。
倪布恬急得都要结巴了:“我们真的没有……”
雷雪:“嗨,看我在问什么屁话,看影帝那禁欲又隐隐透着勾人荷尔蒙的气质,不用想就知道。”
她酸溜溜地一摆手:“不像我那个三秒真汉子的前男友。”
倪布恬:“……”
沉默几秒,倪布恬抬手托了托差点被惊吓掉的下巴,诚恳地看着雷雪:“看在我没有隐瞒你的份上,你可一定一定要替我保密。”
“你们没想过公开吗?”雷雪问。
这个问题倪布恬还真的没有具体考虑过,但她心里清楚,即使公开也不能是现在。
苏叶说的对,她现在正处于上升期,本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谈恋爱。而且顾辞年粉丝那么多,万一公开,他可能也会遭受一定程度上的脱粉反噬……
虽然他从来不走流量路线,但是倪布恬也不希望他因为这段感情受到任何负面的影响。
雷雪看她这个表情,心里也明白了大半,“封口可以,你得有点表示吧?”
“好,你要什么都可以。”倪布恬讨好地对她弯了弯眼睛。
雷雪开始拿乔:“我封口费很贵的。你知道的,我自己有钱,一般的小恩小惠也看不进眼里。”
倪布恬:“……”
雷雪:“这样吧,既然我们两个这么合得来,我就勉为其难地和你结个亲戚吧。”
倪布恬警惕道:“什么意思?”
雷雪:“让不逾弟弟给我做男朋友吧?”
“……”
顿了一秒,倪布恬面无表情地开口:“我给你号码你自己打。”
雷雪摩拳擦掌地把手机递过去,看到倪布恬果断在她拨号盘上按下三个数字——1、1、0。
倪布恬:“弟弟未成年了解一下。”
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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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雪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荤素不忌,却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
当时剧组决定换掉关荷的时候,她也是二话不说就推掉了别的工作赶来救场,只因为林以平曾经在某个酒桌上帮她解过围。
虽说发现了影帝的劲爆地下恋情确实使她振奋到恨不得拿个喇叭满世界宣扬分享,但还是死死咬住牙尽职尽责地帮倪布恬保守秘密,甚至在后面几天的拍摄里,她还总是有意无意地为两人制造更多的互动机会。
搞得倪布恬哭笑不得,只得私下里偷偷对她说谢谢,又含蓄地提醒她,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大可不必为她做这么多。
雷雪抿唇微笑,不忘逗她:“我是不是表现得很好?”
倪布恬:“是很好。”
雷雪:“那可以把弟弟的微信给我吗?”
倪布恬:“……110警告!”
笑得雷雪只想捏她的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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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源水山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毕,《暗夜》剧组返回A市拍剩下的棚内戏。
他们来的时候还是寒冬,等回去的时候柳条已经发起了嫩绿的春芽。
回程那天,剧组租了两辆大巴车去机场。工作人员坐一辆,主创演员和贴身助理坐另一辆。
雷雪拉着倪布恬选了一个后排靠窗边的双人座,倪布恬靠窗,她靠过道。
顾辞年直到快出发时才上车,黑色鸭舌帽低低扣着,一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懒散地拎着C家最新款限量款双肩包,抬眼扫了眼已经被坐得七七八八的座位,他径直向后走,坐在了倪布恬身后的位置上。
他下颌线条紧绷而冷厉,浑身散发着不太高兴的生人勿近的气场,惹得其他人纷纷绕开坐。
事实上顾辞年今天却是心情不太好。
主要原因是他昨晚主动献/身要求陪/睡被拒绝了。
昨天剧组晚上没开工,雷雪带了投影仪,窝在倪布恬的房间里拉着她看鬼片。看到半夜又怕得要死,就死乞白赖地在倪布恬的房间睡下了。
顾影帝从晚饭后就百无聊赖地在自己房间等着,足足等到半夜十二点,没想到竟然被单方面放了鸽子。
他发微信让倪布恬到自己的房间来,倪布恬怎么会肯,两人自然谈不拢。
倪布恬哄了几句没成效,情急之下说了句:【我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顾辞年:【嗯?】
倪布恬破罐子破摔:【……不忍心看你去冲冷水澡。】
顾辞年:【如果真的不忍心,你可以帮我。】
“……”倪布恬耳根热了热,装作看不见。
顾辞年:【用手?】
“……”倪布恬一秒熟了。
骚话连篇的男人成功把自己内心那点蠢蠢欲动的小火苗给招醒了,毫无意外地失眠了大半夜。
导致今天一起床就压着郁气,浑身低气压。
雷雪霸占着倪布恬的大床倒是睡了个好觉,大巴车一启动,她就心情愉悦地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大包话梅,挨个给大家分。
分完身边的倪布恬自然要先讨好制片人爸爸,雷雪捧着两小包话梅笑意盈盈地上供,结果一抬眼就对上影帝冰刀子似的冷漠眼神。
就那么漫不经心的一眼,冰得她头皮发冷,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
她做错事情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雷雪想了又想,为了不被莫名其妙地剪光戏份,决定要讨一讨制片人爸爸的欢心。顾辞年那么冷她自然不敢再去冰山上碰壁,便曲线救国,加倍地对倪布恬好。
一会把自己的颈枕让给倪布恬,一会又帮她调整座椅,再一会,又贴心地帮她调整头上的冷风,等做完这些,她满意地看着倪布恬笑了笑,莫名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雷雪疑惑地用余光悄悄朝身后瞥一眼,不偏不倚地撞上顾辞年宛若冰潭的死亡凝视。
雷雪:“!!!”
妈呀吓死了。
她后知后觉琢磨过味来:这人占有欲是不是有点太强了?她可是百分之百纯直女啊喂!!!
倪布恬昨晚也没睡好,大概是被雷雪照顾地太周到,车行到一半,她就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脑袋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左摇右晃。
雷雪眼看着她的脑袋往右边猛地一歪,随着大巴车转弯,转眼就要撞上车窗玻璃,忙伸手想去扶她,可还是为时已晚。
她皱紧了眉头,等待着听那意料之中头撞玻璃的脆响,却倏然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从身后座椅缝隙中伸过来,稳稳地挡在了倪布恬的脑袋和车窗之间。
倪布恬歪在了那只手上,手的主人轻轻动了动手指,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雷雪捂着肆意蹦跶的少女心,默默别过脸去。
感觉嘴巴里的话梅简直比老陈醋还要酸。
为什么面对她如面对革命敌人、如严冬般冷酷的男人,转眼就能对着倪布恬春风化雨般温柔?
酸,她可太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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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A市稍作调整后,《暗夜》剧组继续拍摄。
在市区拍戏完全不能像在源水山那般清静自由,围观探班的粉丝每天都在片场外堵着,尽职尽责地接送自家的“哥哥、姐姐、儿子、女儿”上班下班。
倪布恬无形中感觉头上每天都好似悬着一把刀,不敢和顾辞年有任何拍摄之外的接触和互动。
然而顾辞年这个男人却总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突然出现,把她拽到没人的角落里惩罚似的对她这样那样。
被他吮掉了两回口红之后,倪布恬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随身携带口红,以便随时补妆,粉饰太平。
棚内拍摄持续了一周后,苏叶收到了《流火荒原》剧组发来的前一部分的剧本。
苏叶把剧本打印出来给她送到家,说:“还没官宣,不方便在剧组看,你晚上没事时可以先看看。”
又说:“过几天彭导那边和投资方有个饭局,我们可能得去一趟。”
倪布恬收了剧本,点头说好。
《流火荒原》的导演彭泽一年届五十,出身于A市文化圈,是个正宗的导二代,年轻时也没少提笔写文章 。
这次《流火荒原》的剧本就是他带着团队主导编剧的。
饭局时间定在周六,倪布恬当晚没有通告,苏叶陪着她一起去赴宴。
除了倪布恬,《流火荒原》的男女主角都来了,彭泽一的助理把倪布恬和苏叶引进包厢,她笑着和前辈们一一打过招呼。
几个人在包房里聊《流火荒原》原著,相谈甚欢。男主的扮演者刘越早前拿过视帝,最擅长拍军旅片和生活片,国民认可度很高,而女主角的扮演者方筠亚也是中代大青衣里的翘楚,有他们两个在,这部剧完全不用担心收视率。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在保存原著的基础上让剧本更好看。
大概聊了半个多小时,投资方代表陆续到来。
彭泽一领着他的演员们挨个和金主爸爸们寒暄问好,引众人上席。
富丽堂皇的包厢里,水晶灯倾泄着满室华光,唱片机轻轻柔柔地响,倪布恬在这优雅的背景音乐中暗暗吸了口气。
看这个形势,今晚肯定是要喝酒的。
果然,没出一分钟,有侍应生送上了瓶红酒。
倪布恬突然有些后悔答应来赴宴。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暗自紧张,苏叶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轻柔地说:“没事,我就是来给你挡酒的。”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把倪布恬的惴惴不安全部定在了心底。
她反手握住苏叶的手指,在心里默默说了一万个谢谢。
音乐又换了一首,包厢门被缓缓推开,侍应生又引着一个人进来。
彭泽一喜笑颜开地起身,大步迎了过去。
倪布恬也跟着站起,转身。
耳边苏叶在轻声耳语:“这个人,好像有点面熟。”
倪布恬看向那个正在和彭泽一亲切拥抱的中年绅士。
男人穿着得体考究,皮鞋干净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腕间戴着一块低调又极富品味的名表。
他笑着拍了拍彭泽一的背,慢慢抬起头,露出了他那张即使上了岁数依然英俊儒雅的脸庞,以及他那双仿佛永远温柔平和的眼睛。
倪布恬笑意僵在唇边,呼吸一滞,心脏重重往下一落。
男人的视线看向她,她慌乱地移开目光,浑身神经倏然绷紧,像只浑身戒备的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现在快递应该全部恢复了,打算周五晚上把置顶的wb揪奖给开了。没有参与的小仙女可以参与一下吼,礼物都很少女心。
第66章 邀请
刺眼的水晶灯自头顶铺泄开来, 亮如白昼, 将人脸上每一个细枝末节的表情都尽数曝光。
倪布恬别过眼, 隐约感觉自己的眼皮在不由自主地微微跳动, 面部肌肉僵硬木然。
像是一种刻进骨骼中的潜意识。
男人只和她对视一瞬,就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看向彭泽一, 好像刚才两人的那一眼对视只是一瞬不经意的错觉。
“啊, 我想起来了!”
苏叶冷不丁地出声, 依然小声而隐秘地对她说:“我想起来这个帅大叔是谁了。”
不等她说出男人的名字,彭泽一已经引着男人走向餐桌:“介绍一下,这位是易安先生,著名的作家、画家, 相信各位都不陌生吧?”
苏叶这时才慢半拍地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易安!”
倪布恬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在一起, 没出声。
席上几位投资方代表不管是真懂还是附庸风雅,为了使自己的形象更符合一个高端懂艺术的上流社会人士, 每年会定期参与几场拍卖会或艺术展览, 收藏一些不管看懂看不懂的艺术藏品放在家里维持人设, 谁会没听说过易安的大名。
只不过有些人见过他, 有些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
易安实属于大器晚成的艺术家, 年轻时只在圈子里小有知名度,并不为大众熟知,直等到四十岁才时转运来,一时间风头无两。半年内接连举办了两次个人画展,最为大众所熟知的画作《鹊孤鸣》更是在当年被拍出了850万的高价, 轰动画坛。
更为人称道的是,那一年年底,易安出版了人生中首部纪实文学作品,出版社拿著名画家这个名衔做噱头,精准宣传,使这部作品在同类型作品中脱颖而出,取得了可观的销量,并在两年后斩获鲁迅文学奖。
自那一年后,易安又先后出版过两部严肃文学和一部散文集,被A大文学院聘请为名誉教授。
尽管在文艺界名声斐然,但易安为人低调,从不接受电视台的各种讲座邀请,只偶尔接受主流纸媒的文字专访,再加之近些年他移居国外,鲜少回国,以至于普通大众并不熟悉他的外貌。
苏叶也是偶然在某个艺术展上远远见过他一次,对他端肃儒雅的外表印象深刻,才一直在脑海里保留了这个印象。
名声斐然的艺术大家总是会令人格外敬重一些,各个投资商代表也没想到今天能见到这位,纷纷客气地问候握手,请他坐到上座。
唱片机被关掉,音乐声悠然止住,精致的冷盘依次上桌,另一边,身穿马甲背心的年轻侍应生打开了酒塞,倾身帮他们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