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风——北途川
时间:2020-04-16 09:24:58

  小姨和小姨夫新婚燕尔,俩人腻腻歪歪的,顾得上照顾她身体就不错了,哪里顾得上照顾她心灵。
  周末午饭的时候,小姨有事不在家,提前做好了饭放在冰箱,让她微波炉加热一下吃。
  唐果吃饭的时候,鼓捣了半天微波炉,小姨家的她不会用,于是她直接半温夹冷地就吃了。
  她捧着饭碗沉默片刻,叹口气:“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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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晚上去学校,小姨和她一样是个路痴,唐果根据平常出发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催小姨带她去学校,结果今天顺顺利利,她提前了近两个小时到的教室。
  她得出结论,当你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所有的坏事都不会发生,但当你祈祷好运的时候,一定是最坏的状况。
  她进教室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在,一个是趴着睡的蒋昊,一个是靠在窗台上打电话的沈慧茵。
  沈慧茵很不耐烦地用方言说着什么,唐果没听太清。
  十一月初了,天气渐渐寒冷起来,阳光显得温和许多,
  唐果把书包放下的时候,就想出去,不想在教室里待着。
  然后沈慧茵忽然挂了电话,叫住她,“唐果!”
  唐果扭过头,看她,意思是等下文。
  她也猜不到,沈慧茵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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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中并不硬性穿校服,但大多数人还是会穿,因为学校的校服做得很好看,女生的类似jk制服风,格子小裙子,深蓝的西装外套,丝带衬衣,长筒袜和中筒的马丁靴。一年四季薄厚四款,冬天的加一个呢料的小披风。男生就是裤子加西装外套,一个颜色。
  虽然……但是很符合中二少女们的审美。
  之前学校和服装厂合作,校服是艺术中心的美术老师设计的,每一届的都不相同,他们这一届要升高中的时候,据说是一部校园玛丽苏偶像剧最火的时候,于是学长学姐们投票选出了这一款。
  现在高三的是黑白运动服风格,刚开始大家都觉得他们这一届的最好看,后来那股风过去了,又觉得高三的更简便实用,他们矮一届的高一同学是改良民国风,据说下一届要搞改良汉服风格。
  一个学校的学生走在一块儿画风清奇的很。
  校服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简便朴素不显眼的风格。
  虽然外校的校长曾经批评过他们学校净搞些花里胡哨没用的东西,但是他们还是一届一届这样过来了。成了一种特色。
  只是校服与校服,每个人穿起来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沈慧茵,她可以把校服穿得像模特一样,她很高,唐果看她的时候需要仰着脸,于是这一刻,唐果觉得自己像个小矮人。而沈慧茵是白雪公主。
  沈慧茵似乎是感冒了,鼻音浓重,她说:“季峋周末有没有和你在一块儿?”
  唐果摇摇头,他俩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妈妈把车开到桐里巷的巷子口,他下车,扭头挥了挥手,没说话就走了。
  唐果盯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总觉得他应该说点儿什么,可又觉得的确没必要说什么。
  那种矛盾又奇异的想法,让唐果觉得自己怪怪的。
  只是现在唐果陡然发觉,自己当时应当是等他说那句,“周末出来。”
  真是有够奇怪的,怎么会那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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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桑住院了。”沈慧茵只是告诉她这一句,然后若有所思看她一眼,转头走了。
  过了许久,唐果脑子里还在转着这句话。
  不知道她跟自己说这个干嘛?
  或许只是解释叫住她的原因?也或许是暗示她,季峋去看叶桑了。
  唐果一个人去了小图书室,把那本书还了,她觉得这个叫太宰治的作者太悲观了。
  悲观是会传染的东西。
  她的情绪很平静,谈不上快乐,也谈不上不快乐,只是觉得没有活力。世界依旧灰蒙蒙的,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齐悠过来找她的时候,她又沉默了,又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说的。
  齐悠说得对,文字对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一定是书的内容太过悲观了,才让她情绪这么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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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季峋没有来上课,他的位置空空的,沈靖初拿纸团丢唐果,“班长呢?”
  唐果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她怎么会知道?
  于是她摇了摇头。
  沈靖初惊讶,“连你都不知道?”他问了季峋相熟的几个男生,都说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
  唐果又摇头,她应该知道吗?
  她想起初中的时候,那会儿和季峋也是同桌,经常有人问她,季峋呢?季峋去哪儿了?季峋为什么没来上课?季峋什么时候回来?季峋……
  季峋,季峋,季峋……
  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来问她,她又不和他一块儿吃饭上厕所回宿舍……
  她其实猜到,或许是去医院了。
  叶桑住院的话,他肯定是会去看的吧!虽然自从叶桑的妈妈嫁给季峋的爸爸之后,两个人就不怎么见面了。
  唐果坐在座位上埋头做题,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周子龙从外面回来,突然冲进教室神秘兮兮地说:“成绩出来了,我听见老龙说,咱们班整体成绩第一。”
  “卧槽!”一多半的人都扭头去看,然后七嘴八舌问,“真的假的?”
  “谁第一谁第一,赵媛媛还是班长还是秦爽?”
  这三个人,每次都争一二三,其他人只能争争第四名什么的。
  周子龙摇摇头,“不知道,我去偷偷瞄了眼,没看到成绩表。”
  “估计还没打印出来。”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前三名没我们什么事就对了。”
  “嘿嘿,不过咱们班总成绩第一的话,那平均成绩肯定也不差吧!我觉得我这次肯定考得不错……”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拉低平均分的老鼠屎?”
  “我劝你闭嘴,我不听,我不!!”
  ……
  一直到上课,大家都还在叽叽喳喳讨论,唐果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季峋特别会估分,每次估的分出来和实际成绩差不了多少。
  唐果每次考完试,交完卷子差不多就把题目是什么都忘差不多了,更别说估分了。
  她再次叹口气,“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一直到晚上,季峋都没有来教室,到了宿舍,一宿舍的人都在问唐果,班长去哪儿了?
  导致唐果晚上做梦梦到季峋在叶桑的病床前守夜……
  醒来觉得惊悚,怎么都睡不着了。于是她很早就去了教室。
  她今天来得格外早,教室的灯只亮了最前面一排,座位上只赵媛媛在低声读书,还有……季峋趴在桌子上睡觉。
  唐果脚步一下子就轻了、慢了。
  然后她突然转头走了,一直走到楼梯拐角,她才有些木然地反应过来,干嘛?
  于是她又走回去……
  但腿好像不听使唤,不自觉又出来。
  回去、出来,反复几次之后,唐果扭头看见季峋正撑着脑袋看她……
  作者:“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太宰治《人间失格》
  晚安~
 
 
第18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唐果静止如一尊被尴尬锁定的雕像。
  季峋盯着她看了五秒,然后终于冲她勾了勾手指。
  唐果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如今的我,谈不上幸,也谈不上不幸。
  嗯?虽然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今天的唐果,是行走的巨大的“莫名其妙”。
  她挎着小布包,里面放了些昨晚带去宿舍的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还有囤在宿舍的小瓶牛奶,走到他旁边的时候莫名滑了下来,她下意识去捞,身子倾过去,绊到他撇在外头的腿,一下子砸在他身上……
  唐果反应很快,只是按了他一下就起来了,可整个人还是从头到脚,哗啦一下仿佛焚烧了。随着哗啦一下的还有她的包……
  零零碎碎撒了一地。叮铃咣铛。
  唐果忙蹲下来收拾,头顶季峋的声音压下来,“你还能再笨点儿?”
  季峋刚刚睡醒,抬头就看见她在那里跟扫地机器人一样做回返运动,然后回头瞅见他的时候,跟瞅见鬼了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唐果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心虚,大概还带着点慌乱和无措,总之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恨不得有个地缝,她当场钻进去。埋头捡东西,也不抬头看他,只嘀咕了句,“说不好。”
  季峋踢了凳子,蹲下来给她收拾那一地她捡都捡不完的零碎。
  唐果忙说:“不,不用了,我自己能捡。”
  “然后捡到上课?”他揶揄她。
  哪有那么夸张?唐果懒得和他争执,不说话了。季峋手快,三两下把东西捡起来,一股脑塞她包里,扯着她胳膊让她起来,“你这天天的,成条件反射了?光想往我身上摔。”
  唐果跨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来,耳朵尖红得滴血,一边低头把包包里的东西整理好,一边轻声说:“我以后,一定注意。”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季峋觑她。
  “我不是故意的。”唐果忽然扭头看他,非常认真地把手举起来,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说你是故意了么?”季峋挑着一侧眉毛,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欠抽。
  唐果哪里是他对手,三两句就被堵得没话说,憋了好一会儿没想出来反驳他的句子,只好别过脸不搭理他。这人,总是能轻易抹杀掉他的愧疚,下次狠狠地撞他,把他撞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才好。
  季峋无声笑,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笨蛋。
  -
  陆陆续续有同学进了教室,早上男生宿舍停水,一群人进来骂骂咧咧的,比平常闹腾许多,然后一个两个带着洗漱用具往公共洗手间去洗脸刷牙,那边人多,整个走廊都是吵吵嚷嚷的。
  沈靖初进来的时候,只来得及问一声季峋,“你丫昨天干什么去了?消息都不回。”
  季峋不想说,斜他一眼,“你是我媳妇儿啊,管那么宽。”
  沈靖初撇撇嘴,“还不是我关心你,你媳妇儿还不见得乐易管你,你这条死狗。”
  季峋踹了他一脚,沈靖初也没有再追问,同是洁癖狗,受不了自己脸没洗牙没刷,急匆匆走了。
  屋子里热闹了一下,又安静了一瞬,唐果消失的尴尬又涌上来,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早上才过来的啊?”
  季峋“嗯”了声,情绪明显不是很高涨,板着一张别人欠他八百万不还的脸。
  “昨天沈慧茵跟我说,叶桑生病住院了,她没事吧?”唐果犹豫着小声问。
  季峋陡然皱了眉头,“她跟你说这些干嘛!”
  唐果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生气了,忙解释:“她本来是问我周末有没有见你……”或者说,沈慧茵是想问,季峋有没有去医院吧!
  他似乎终于才想起上上次强迫拉她去补课的事,“这周刚考完试,就让你偷会儿懒,下次接着补课。”
  唐果心不在焉:“哦。”
  -
  唐果昨晚没睡好,早自习整个都是混沌的,胡乱背着书,也没记住几句。下了课也不想去吃饭,就跟齐悠说,“悠悠,我不饿,我不去吃饭了,睡一会儿,你去吃吧!”窗外艳阳,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齐悠“啊”了声,“不吃早饭怎么行啊,你胃也不好,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儿回来?”说完又特意绕过来,摸了摸她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唐果摇摇头,“没,就是昨晚没睡好。不用给我带饭,我喝瓶牛奶就好了,我不是很饿。”
  “那好吧!”齐悠有些担心地走了。
  下了课,屋子顷刻间空荡荡的,唐果把外套垫在桌子上,趴着睡觉。
  模模糊糊地,像是做了梦,梦里还是小时候,小时候似乎也和季峋做同桌,幼儿园的时候。
  不,不对,小时候自己特别害怕季峋,见了他恨不得绕道走,每次他一靠近她,唐果就哇哇大哭。怎么可能坐同桌呢?
  所以是在做梦,梦里的唐果这样想,可又觉得那画面真实无比。
  小唐果长着圆圆的肉嘟嘟的婴儿肥的脸,嫩白嫩白的皮肤,仿佛一碰就会破,她普通话说不好,咬字不清晰,加上本身反应就慢,说话总是温吞吞的,有种笨拙的可爱。
  小唐果哭了,大家都会去哄她的。
  老师会心疼地蹲下身子来捧着她的小脸叫她宝贝,大班的哥哥姐姐也会把自己好吃的捧给她,唐果的口袋里总是被人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大家都以为,她叫唐果,她一定爱吃糖。
  唐果不爱吃糖,但唐果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拒绝的时机,因为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糖果已经在口袋了。
  尤其是季峋,季峋总是很粗鲁地扯过她的胳膊,把糖塞到她的帽子里,然后拍一拍,“记得吃完!”
  每次他拍她,唐果都要哭,因为小季峋已经很高了,人又霸道恶劣,看起来很坏的样子,唐果就怕他。
  但小季峋除了开学的时候揪过她的辫子,其余时间并没有欺负过她,慢慢的,小唐果就不觉得他可怕了。有一次自己在荡秋千,一个调皮的男生从后面推她,她荡得很高很高,她吓坏了,脸色都苍白了,小季峋远远地看见,三两并两步跑过来,一把推开了小男孩,然后攥住秋千绳,稳住了它,唐果连滚带爬地爬了下来,惊魂未消,睁着一双大眼睛看面前的男孩子,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说谢谢,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扒啊扒啊扒,终于扒到一个自己最喜欢吃的苹果味的棒棒糖,塞到他手里。
  那天两个人一起坐在铁质楼梯上吃棒棒糖,一直到爸爸妈妈来接。
  小唐果总是妈妈来接,因为爸爸工作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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