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风——北途川
时间:2020-04-16 09:24:58

  高中分班频繁,大家各自都只是熟悉而已,陆陆续续来了人,也不过是各自能叫得上名字罢了,大家变化都很大,有些毕业后做了老师,有些进了医院,有内向腼腆的人现在从事着很酷很特别的职业,有野性不驯的人早早收了心结婚生子供房贷,各自攀谈唏嘘,感慨世事难料。
  乔艺璇进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笼过去,然后几个人夸张地说着,变化好大,像大明星了,都不敢认了。
  她笑着说没有啦,然后一一客套过去,最后看见旁边坐着的连翘和唐果,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说了句:“好久不见了,连翘和唐果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相比于其他女孩子精致的打扮,唐果和连翘是真的朴实无华得很。只化了淡妆,踩着不大高的鞋子,衣服压根儿看不出来牌子。包包不是名牌,首饰更是简单不抢眼。通身望去,可不是朴实无华。
  连翘抬头假笑,打量了片刻乔艺璇,似乎发现了新大陆,故作惊讶道:“你这动全脸是一次性动的吗?哇,你好勇敢啊!不过真的比以前好看很多呢,我都想不起来你以前长什么样了。”
  那语气,倒是学得乔艺璇十分的阴阳怪气。
  乔艺璇一时语塞,似乎没想到找回场子的话,脸色顿时就垮下来。
  连翘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唐果从始至终都没看乔艺璇,低着头剥荔枝,自己吃一颗,喂连翘吃一颗。
  这时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并不把人放在眼里似的收了目光。
  周子龙还要求人办事,吓得一头汗,生怕连翘那个不给面子起来谁在她面前都是孙子的性子跟人撕破脸,忙打了哈哈,扯着乔艺璇去旁边跟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人走了,连翘才摸了摸唐果头:“不气不气啊!”
  唐果本来也没多生气,听她这样说,倒是噗嗤一声笑了,“我没事啦!”也没有很生气,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她向来很能想得开。
  连翘偷偷问她,季峋到底来不来,她不想季峋来,白白便宜了乔艺璇。
  唐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很忙。”
  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忙到没空理她,还是借口。
  连翘听着不对味儿,“你俩吵架了?”
  “没。”唐果摇头,只是始终有心事,没办法真的开怀。
  在连翘的穷追猛打下,唐果才终于说了心事,“你说,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然后又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在一起七年了,如果不喜欢了,开口说分手的话,心理压力也很大吧!
  连翘忙安慰她,“怎么会,你不要乱想。这种事,别憋在心里,你去问他啊,沟通很重要。”不过她自己也嘀咕,以季峋的性格,没道理这么久了还不愿意定下来。
  酒过三巡,季峋才姗姗来迟,推开玻璃推拉门的时候手里还在讲电话,目光巡了一遍,锁定了唐果,径直走过去。
  旁边人很识趣地让了座,季峋在唐果身边坐下来,他似乎很累,话不多,只跟桌上人客套几句,然后侧头问唐果:“明天有空吗?”
  唐果愣了愣,然后轻轻点头,不知怎么,心忽然一紧。
  “明天跟我出去一趟,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事,要出去说……
  唐果看了季峋一眼,手指不自觉地互相绞着,是要……摊牌了吗?
  作者:倒计时了
 
 
第49章 
  季峋很累, 说完这个就没再多说话, 旁边人说话他也爱答不理, 心不在焉熬到结束,熟练地拿了唐果的包,揽着她出了餐厅。
  乔艺璇追上来, 有些着急:“班长……那个,季峋……”
  季峋回头瞥了一眼。她小心翼翼说:“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季峋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把包递给唐果,跟着她去了旁边。
  连翘立马走过来, 握住了唐果的手, 想要骂一通季峋, 可怕唐果更伤心, 只好闭嘴。只脑子里暗暗琢磨, 季峋脑子进水了吗?明知道乔艺璇……还招招手就跟对方走, 有没有考虑过唐果的感受, 还是说男人就这样?喜新厌旧,看见漂亮女人就没了底线和原则。
  不得不说乔艺璇整容挺成功, 原本就不丑,整了后掩盖了缺点,五官更加出彩了。她一女生看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别说脑神经不发达的“直男”们了。
  唐果那脸上,笑容假得都快裂开了。连翘扬声说了句:“哎,唐果,你是不知道, 蒋昊今天差点儿过来呢!还问你来没来。人走到半道又被部队叫回去了。”连翘不顾唐果迷茫的眼神,兀自说着:“听说他毕业就去当兵了,大变样了!比以前还帅了好多。”连翘感觉到季峋的目光往这边瞥了一眼,于是越发变本加厉,故意气他:“可惜你名花有主,不然我真想撮合撮合你俩。”
  唐果去捂她嘴巴:“你乱说什么呢!”
  “别不好意思嘛!说着玩呢,你都有主了,我不就过过嘴瘾,我还能干什么。”连翘看了季峋一眼,在心里冷哼:你最好没别的心思。
  季峋和乔艺璇聊了足足十分钟,甚至还耳语了片刻,期间乔艺璇泫然欲泣,季峋甚至递了纸巾给她。唐果脸上连僵硬的笑都维持不住了,情绪差到了极点,她在想,如果季峋提分手,她该做什么表情,哭吗?不要吧!太难看了,况且他最讨厌别人哭,分手了还把最难看的样子展露出来,那也太悲惨了。笑吗?笑不出来。面无表情最合适,喜怒不辨。
  唐果终于鼓起勇气朝着季峋和乔艺璇那边看了一眼,一口气堵在胸口,酸气冒上来,酸得牙疼胃疼。
  她有些挫败,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连翘还在煽风点火:“哎,唐果你太可惜了,早早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不然多谈几场美好的恋爱,也不至于每天被季峋压迫。”
  唐果勉强笑了笑,突然感慨了句:“一辈子这么长呢!什么都说不定。”那些原本以为牢不可破的,说不定转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季峋从她身后走过来,恰好听到这一句:“说不定什么?”
  唐果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想理他:“没什么。”
  每每唐果赌气,他都能很快察觉出来,然后哄她,可这次,他只是扭头和别人寒暄去了。
  大家几乎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叫了代驾等人来,一群大男人站在路边攀谈,借着酒意控诉季峋,说他这个人真是讨厌,拽得过分,偏偏有狂傲的资本,那些年背后里偷偷说他迟早因为性格吃亏的人,到现在却只能看着他事业蒸蒸日上。
  有些人,天生就招人妒忌。
  Z市政法圈里,他是颗冉冉新星,提起来好多人都知道,据说从开始独立接官司以来,至今还没败过诉。
  一场官司打下来,收入是别人一年的工资。
  不过他也是真的拼,吃了不少苦头。
  季峋挑了一侧眉毛,心不在焉的笑,没说什么。
  几个男人在那边胡侃,女生在另外一边三三两两说着话。连翘拍了拍唐果的肩膀,她不了解事情始末,只是觉得季峋今天态度确实不好,结合刚刚的事,越发觉得两个人感情出了问题。走之前还担忧地说:“有事给我打电话,多晚我都接。”
  唐果牵强地笑了笑:“好。”
  过了会儿,陆陆续续车开走,季峋的代驾把车开过来,季峋冲远处和连翘依依不舍的唐果招手。
  唐果走过来,这才发现,“你换车了?”
  季峋往嘴里扔了颗糖,点头:“嗯,托人提的,今天刚开回来。”
  一辆白色的玛莎,是唐果很久以前喜欢的车型,不知道他是特意买的,还是无意。唐果有些看不清了。她没说话,季峋也没说什么,两个人沉默地坐进了车后座,腿挨着腿,唐果恍惚就想起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妈妈经常周末接她的时候带着季峋一起接回家,那会儿两个人也这样坐过,腿挨着腿,暧昧得叫人心烦意乱。
  唐果想起很多事,那一年本科要毕业的寒假,刚刚考研完,他们住在一个出租房里,相邻的卧室,她经常去他房间,给他打扫卫生,替他收拾衣柜,他很少去她房间,去之前还会敲门,问她方不方便,以前觉得他足够尊重她,可现在想想,又或许是不够喜欢她吧!
  那一年季奶奶还催他们赶紧定下来,他提了一句,她心里忐忑了好几天,可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他再也没说过。那时候唐果还嘀咕过,不过后来自己也觉得不合适,那时候她还要上研究生,他才刚工作。
  再后来,也就没功夫琢磨那么多了,直到现在,唐果才又后知后觉觉得,他是不是并没有做好准备?又或者说,并没有打算和她结婚……
  唐果想不明白,脑子里一团糟,季峋说了两句:“下车。”她才反应过来,到家了。
  说不上家,就是个公寓,律所提供的宿舍,一室一厅一卫,唐果搬过来的时候,他不在家,找了律所一个小实习生来帮忙,那个小男生看了唐果一眼又一眼,最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季律师可凶了,大家都猜他女朋友是个高冷小姐姐呢!”没想到是个温柔和善的漂亮姑娘,看起来软软的,没有脾气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能降得住季峋的女孩子。
  唐果从来不觉得自己能降住季峋,她从来就是被降得死死的那一个。
  下了车,两个人步行从停车场往公寓楼走,路灯昏昏沉沉的,远处人声模糊,气氛沉寂。
  唐果跟在他后面走,走着走着,就觉得委屈,不想走了,站在原地看他背影,那背影看了好多年,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他走了十几步,才发现身后无人,转身看她,唐果瞧见他皱了眉头,他站在原地,保持着回望的姿势没有动,似乎无声在说:快跟上。
  唐果赌气,不动。他也不动,两个人隔着十米的距离互相望着,像三流的言情剧,充斥着狗血荒诞的氛围。
  最后是季峋妥了协,往回走,走近了,探她额头,明明表情里都是隐忍的烦躁,却没有发作,只是避重就轻问了句:“不舒服?”他从来都这样,第一时间迁就她、哄她,大男子主义,认为男人就该让着自己女人,大概成了习惯,所以提分手才会很艰难吧!
  唐果摇摇头,最终泄了气,跟着他上楼去,等电梯的过程漫长而折磨人,唐果脑海里胡思乱想着,想了很多,一遍一遍模拟两个人分手的场景,每个场景里唐果都若无其事地微笑,然后说:“没关系,好聚好散嘛!”
  可事实上,一切还没开始,她眼泪已经在酝酿了。
  怎么可能没关系,怎么可能风轻云淡,怎么可能就好聚好散了,她从稚气未脱就喜欢的人,这么多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拼命想要肩并肩的人,是真的……放不下啊!
  进了门,季峋一回头,看见唐果满眼泪,心脏不自觉收紧了。他握住她的手腕,压抑着声音:“后悔了?”从见她的时候起,他就觉得她浑身上下不对劲。
  脑海里一遍一遍飘过她那句:“一辈子这么长呢!什么都说不定。”是的,一辈子这么长呢!这么多年支撑他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一辈子这么长呢!他虽然赤手空拳,可还是可以为她打拼一片天的,他这个人骄傲自负从不服输,可面对她的时候,总是自惭形秽到泥土里。
  他拼了命地从泥土里挣出来,不过是因为她在外面拉着他,可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犹豫了后悔了,他会不会跌回去,然后彻底溺死在里面。
  唐果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只是下意识回问他:“你呢?”是不是后悔了?
  他从胸腔里挤出三个字:“我没有。”
  唐果神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她愕然看见,季峋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眶红了,他紧紧盯着她,眼神里的脆弱显而易见。
  “可是你都好多天不回家了,我觉得你好像不太想理我了……”
  季峋有些急切地解释:“我真的只是在忙,看守所和法院两头跑,晚上睡在律所,一睁眼就是卷宗,根本没时间……”越解释越像狡辩,季峋眼眶更红了,盯着她,一字一句:“我立了军令状,赢了官司,三个月的带薪休假。”
  “三个月……休假……?”唐果模模糊糊地猜到了些什么,心里一惊。
  “我知道三个月太短了,办了婚礼去度蜜月,时间很赶,可是律所的事我撒不开手,三个月是我能争取的极限了。”季峋有些挫败,前所未有的挫败,还有无措。“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唐果整个人都处在混沌当中,好像前一秒还在苦情戏里浸泡,下一秒又来了个大反转,她第一次看见季峋这个样子,像个受了委屈呜咽的大狼狗,看起来双倍的可怜。
  唐果试探地问:“那你……明天要跟我说什么?”
  “看房子。”她从怀里摸摸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搁在她面前,唐果打开看了眼,是颗钻戒,于是忽然就喉咙哽着难受。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想跟我分手,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要约我出去。我以为你不想和我结婚,所以一直避而不谈。我以为你变心了,所以乔艺璇叫你你就跟她走了。我当时好难过好难过……”
  季峋揽过她的后颈把她按进怀里,低声说:“我喜欢你喜欢得没命了,所以即便知道我什么都没有,还是想抓着你。从我二十二岁的第一天起我就想和你结婚,可是没脸开口,我甚至都不知道把你娶回哪儿,在我心里我一直是个没有家的人,我一直在很努力地想要给我们一个家,我害怕你等不及,所以我每天都很努力。我没空变心,就是一万个乔艺璇站在我面前对我来说也什么都不是,她就是律所的顾客,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已经跟她说了让其他同事接洽她。我可能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够好,可是唐果,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啊!”
  他真的,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从前是,现在是,大概以后也是。别人都说他把唐果吃得死死的,其实他才是被吃的死死的那一个,她稍稍折腾他一下,他就伤筋动骨痛不欲生了。
  唐果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她紧紧抱着他的腰抱了好一会儿,然后松开,摸过来刚刚那个盒子,从里面把戒指掏出来,套在自己的中指上,抬头努力冲他笑了笑:“季峋,我愿意。”
  我好像一直在等着说这三个字,可是你一直不问,我就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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