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冷酷合门。
她闹了一晚洞房,现在又累又困,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整理整理混乱的思绪。
哪知她吹灯时,忽然见床上的楼清昼似是动了动手指。
云念念呆了一下,端着灯走过去,灯火映亮了他的脸庞,这次,云念念看清了,他蹙起了眉头,像是十分痛苦。
云念念:“嗯?等等……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闭上眼细细搜索那本的内容,忽然想起了个细节。
结局清算女配时,楼家的对话中,透露过一个细节。
楼清昼新婚这三天,会在夜里吐血,而在书中,楼清昼在睡梦中吐血时,女配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彻夜照顾楼清昼的是雪柳。
看来这才是结局雪柳安全存活的主要原因,楼家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还,雪柳照顾过楼清昼三日,楼家人就报答她余生。
云念念只好放下手中灯,从箱子中翻出了一条柔软吸水的布,端了一盆水放在床头。
再回来看,楼清昼的脸色苍白了不少,眉头蹙得更紧,看这样子,病美人今晚一定要吐血了。
云念念和衣而卧,小心翼翼躺在他身旁浅眠。
子时,楼家的更夫敲梆,打更声刚落,一直很安静的楼清昼突然颤动起来,云念念立刻睁开眼,打湿了帕子,扶着楼清昼起来,让他倚在自己的身上咳血。
楼清昼额头抵在她肩上,那头乌黑柔亮的长发一缕缕滑落到身前,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他低低咳了几声,血滴落在云念念的手背上,莹白的手上绽放殷红的血花,温热的血没有腥味,而是像晒干了的花,温暖又淡淡的香味。
云念念拿着手帕,轻轻拨开他的头发,擦拭他唇边的血。
楼清昼吐出一口血后,似是突然没了力气,倒在云念念身上,这男人虽然是个植物人,可身子却沉得很,云念念根本抬不动他,只好调整坐姿,让他躺在她的膝上。
一线血从他的嘴角滴落,滴在云念念大红色的嫁衣上,红得更深了。
云念念一边擦拭,一边观察,血比刚刚少了许多,应该已经过了凶险之时。
只是,楼清昼吐血是什么原因呢?病了吗?
楼清昼紧闭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着,一张脸似欲化的雪,苍白到透明,唇角留下的星点血痕似红梅艳放,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仍有着摄人心魄的美。
云念念看着他这张凄艳的脸,忽然想起了印红誓时,随着那一吻出现在脑海中的紫衣仙人。
“对哦,这是本修仙。”
有仙人出现,也不足为奇,毕竟女主那边还有个开挂金手指仙人为人家指点迷津。
云念念思索着那个紫衣人和楼清昼的关系,她是在触碰到楼清昼嘴唇的时候,看到那个紫衣仙人的。
“楼清昼……”云念念低头看着枕在她膝上,虚弱呼吸的男人。
紫衣仙人是重伤状态,而楼清昼则是昏迷不醒,无缘无故吐血——这应该对上了,不算牵强。
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印证她的猜想。
云念念的手指抓着那块染血的锦帕,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她盯着楼清昼的嘴唇,大脑在“亲下去,证明你是对的!”和“荒唐,你不会是有变态癖好吧?”这两个想法中反复横跳。
楼清昼又咳了起来,这次,他吐出了许多血,即便云念念擦拭了,他的唇也染着淡淡的血色。
这奇异的血的香气更浓郁了。
云念念大脑“嘣”的一下,象征理智的弦再次被她扯断,她一边低声骂自己脑子怕是泡水了,得病了,一边扔了手中的锦帕,低下头,轻轻触碰他的唇。
——灰茫茫一片。
云念念睁开眼,眼前又是那处悬崖,可这次,浓雾弥漫,不见紫衣仙人。
云念念呆了呆,走进迷雾,行至悬崖边,云雾渐渐散去,而她则震惊的瞪圆了眼。
她看到了那个紫衣仙人,就在她的眼前,她的鼻尖前。
他被层层铁索荆棘束缚住,悬在天海之间,立在山崖边,与她咫尺之距。
他白皙的手腕高高缠在荆棘藤蔓之中,血线般蜿蜒滴落,而他则垂着头,长长的黑发遮着脸,只能窥见发间苍白的脸。
猝不及防的,这浓烈的烟紫殷红撞进她的眼,染血的美,痛苦的凄艳,奇异的香味儿弥漫着,如同迷幻香,让云念念挪不开眼。
云念念呆愣愣道:“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气息,紫衣仙微弱地挣动了一下。
云念念退后半步,又慢慢走上前,伸出手,拨开他脸前的黑发。
荆棘锁链缓缓而动,紫衣仙低低痛吟一声,纤长的睫毛慢慢睁开,他微微张开眼,虚弱的抬起头,看向云念念。
他轻轻启唇,对着满脸惊愣的云念念无声说了什么。
云念念猛然回神,桌上的红烛淌下蜡泪,她的活死人夫君仍然枕在她的膝上,呼吸已恢复平静。
云念念怔怔看着膝上的男人,低声自语:“楼清昼……”
那个紫衣人,有一张和楼清昼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我的男主,一定要吐血!让他吐!吐好看点!这么经典的吐血桥段,必须安排上!
还有荆棘缠身!!吊他!!一定要吊他!!
【导演已疯】
无奖竞猜:楼清昼对云念念说了什么?
请在评论区内作答,答错不扣分。
第4章 金风玉露
云念念摸着楼清昼的脸说道:“那就是你的魂魄吧?因为魂魄重伤,被束缚在身躯内,无法支配身体,所以才会常年昏睡不醒……我真是聪明绝顶。”
看起来,她有个支线任务,就是弄清楚如何让楼清昼苏醒。
“既然命运使然,你的救命恩人,就由我来当了,不必客气,苏醒后对我好点,多给点感谢费就可以了!”
楼清昼皱了皱眉,云念念:“你果然能听懂。”
这是个有仙有魔的世界,从幻境中的情形判断,楼清昼的魂魄仙气飘飘,大概率是个仙人。
云念念心脏砰砰直跳,她能找到回去的办法了!
完成支线任务——解救楼清昼的灵魂,而楼清昼的魂魄是仙,那么等他出来,为报答她的解救之恩,或许会收她为徒,带她修仙,又或者给她一个牛掰仙器,她就能回家去了。
“我救你,你报答我,如何?”云念念问道。
这次,楼清昼没反应了。
“一听我说要报答,你就装听不到……”云念念见他不再吐血,小心把他放下,掖好被角,“今天就放过你,明日我一定亲口和你谈谈报答。”
夜深了,云念念也沉沉睡了过去,几次辗转后,半个身体已挂在楼清昼的身上,睡姿极其奔放不羁。
被压之仇,即便是在睡梦中,云念念也要报了,于是女中豪杰霸道压着她的新婚夫君睡了,嘴角边还流下了晶莹的口水,氤氲在楼清昼的衣襟上。
楼清昼的识海中,紫衣仙从又一次的昏迷中醒来,荆棘刺感应到他想要从这里出去的想法,一圈圈勒紧,紫衣上大片深红的血迹。
楼清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他被困在这里已有十九年,手腕被诅咒锁链束在这方天地中,平时是看不到的,但他知道,这是一处严密无漏洞的诅咒牢笼,以凡人的肉`体作茧,将他束缚在其中,这个诅咒没有破解的方法,而每一天,他身上的伤都在加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困着自己的肉身牢笼正在慢慢衰竭,他也一样,离死期不远了,等到牢笼死亡,他也会消失在这世间。
但今日,喧闹的喜乐将他吵醒,楼家的人乱哄哄的围着他闹着,随着一记温柔的触碰,这方牢笼中竟然闯进了一个姑娘,是他凡世的家人为他寻的妻子,他的新娘。
她的魂魄跟随着轻吻而入,从天而降又骤然离去,短短一瞬,却为他带来了生机。
他身处在世间最烈的诅咒中,这咒,天下无人能解,她又是如何到诅咒中心来的?
他追着他的新娘,触碰她身影消失的地方,在他即将踏出这方天地时,诅咒封印化为荆棘藤蔓,化为一张狰狞的蛛网,将他拖拽回去,吊悬于悬崖峭壁之上,他身上的血流的更快了,诅咒害怕他的离去,加重了对他的束缚,而他也因伤势加重昏死过去。
万念俱灰时,荆棘一点点游走松开,他从剧痛中清醒过来,抬起头,又看到了他的新娘。
他在外界的那副身躯正被她的一双唇温柔吻着,她的魂魄,再次因为这一吻,进入了束缚他的牢笼中。
此时此刻,她正睁着一双妩媚杏眼,震惊又好奇地看着他,紫衣人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荆棘锁因她的靠近,有松动的迹象。
她果然……能救他。
“吻我。”他说。
可这姑娘却像风一样,再次不见,与此同时,外界吻着他凡躯的那双嘴唇也离开了。
紫衣仙失落至极,轻轻呢喃着:“吻我……救我。”
无人回应,他只好无奈一笑,闭上眼静等他的结局。
他和他寄居的那尊凡躯,时日都不长了。
正在这时,他的新娘开口说话了。
“我救你,你报答我,如何?”
紫衣人眼中缓缓流淌着笑意,他在昏迷前,轻轻说了声:“好。”
他发誓,他会押上他的余生来报答她。
他已无力气,灵魂再次昏睡过去。
次日醒来,身上沉甸甸,他那新娘整个人压在他虚弱的凡躯上,呼呼大睡。
她热乎乎的气息似是能减缓他伤势的恶化,紫衣人蹙着眉,良久,化作笑。
“罢了。”随她去吧。
天大亮,雪柳慌张叫她起身,说话间,伺候梳洗的嬷嬷们脚已经踏了进来:“少夫人好。”
云念念打了个哈欠,扶着雪柳的手坐起身,指着桌上染血的手帕和那一盆淡淡的血水,说道:“昨夜你家少爷吐了血,我见院中无人留侍,就简单处理了下……要紧吗?”
嬷嬷们回道:“多谢少夫人照料,少爷的病无须求医,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少夫人若有不解之处,今日祠堂看茶时,可亲自问老爷。”
云念念好奇,楼清昼躺在床上二十年,如何吃饭洗澡上厕所书中都没写,不知生活在这书中世界的他们又会如何解释?
于是,云念念问道:“你家大少,平时如何吃饭?又是谁来看护?”
嬷嬷们回道:“这院子,除了老爷夫人和之兰之玉二位少爷,其余的无手令不能出入。”
“……我是问,你家少爷吃什么?”
“这我们不知道,也不能说,我们不是伺候大少爷的。”
“这就好玩了。”云念念又问,“那这院子里,总要留人照料他吧?”
“伺候少爷梳洗的是竹童。”
这却是个书中没有的角色。
云念念追问:“男的女的?人在哪里?”
“少夫人放心,竹童是男人,二十多年前救过我家老爷,就住在东厢别院,老爷特许的。他每天负责给少爷梳洗,别的不管。”
楼家东厢别院倒是在书中出现过,不过也只是作为一个废弃的庭院出现,后期因原书女主云妙音一句东厢别院鬼气重,楼家双胞胎便把那院子推平了:“从前这里住的是于我楼家有恩的人,如今人也没了,留这院子也无用,既然闹鬼,便推了吧。”
云念念心想:“有意思,莫非,这也是一条有待我攻克的剧情副本?”
“那他人呢?”
“竹童每日辰时才来,伺候大少爷梳洗完就走,昨日大少爷和少夫人大喜,东厢别院要了三坛酒,想来是喜酒喝多了,今日起晚了吧。”
“少夫人,时间不早了。”嬷嬷给她梳着头,说道,“大少爷的事,我们知道的少,少夫人可以亲自去问老爷。”
这边,雪柳端来早茶:“小姐……啊,是少夫人,厨房差人来送的早茶,让少夫人吃了再去祠堂见家主。”
“拿来吧。”云念念大口吃完,喝了茶润了嗓子,头发也梳好了。
披上绣双雀的广袖褙子后,云念念昂起头:“带路。”
也该认识认识楼家的人了。
云念念离开院子后,守院的人开始清场,无论是洒扫的还是打理花草的,都迅速将手中的活儿做完,全部撤出了楼清昼住的院子。
辰时二刻,一个身穿竹绿布衫,腰上别着竹笔的长须老人佝偻着背,步履蹒跚挂牌入院,推开门摇摇晃晃走到床前,弯下腰掰开楼清昼的眼,见他眼中有了漆黑的眼仁,高兴地打了个酒嗝,神情欢喜的像个小孩子,说道:“天君,呜呜,这次终于……成了,你要回来了。”
他摘下竹笔,抬手画了个圈,楼清昼那被云念念压出褶皱的衣衫恢复如新,连云念念留下的口水印都消失不见了。
竹童从箱中取出一套紫衫,再次一挥竹笔,楼清昼便穿上了紫衫,层层叠叠一丝不苟,连玉佩也戴好了。
竹童跪下叩首道:“善财静候天君归来!”
楼家祠堂内,家主楼万里正坐立不安地搓着手,伸着脑袋望着回廊尽头。
“催了吗?怎么还不来?”他等着看他那新进门的儿媳妇,昨夜喜轿抬回来,说是把自己勒昏了过去,谁也没见到。
小厮回:“老爷,那我再去催催?”
薛老太君慢悠悠说道:“不必催了,女儿家总是要慢一些。”
楼万里焦急踱步,来回几圈后,与夫人和母亲商议:“我这心里总不是滋味儿,好好一姑娘家,嫁了清昼,唉……”
“这不是为了保清昼的命吗?”薛老太君敲着拐杖,慢声说道,“万里,你忘了清昼出生后,你在徽州遇到的那位仙人是如何说的吗?清昼这孩子,是咱们楼家前世的恩人,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保我的孙儿平安渡过二十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