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坑害简小姐——她的未婚夫乔治先生和加德纳先生一起挫败了阴谋,把那个‘新学徒’杜拉小姐送去了她该有的归宿。”达西先生说。
“我们需要的是尽快顺着藤蔓找到腐根。伦敦最近很不太平,一旦我们都留在这里,把乔治安娜送回德比郡是个糟糕的主意。”
*
“梅里顿的教堂什么时候有了告解室?这种忏悔室不是天主教堂才有的吗?”伊丽莎白悄声问简,那个忏悔室出现在新教的教堂里,实在有些突兀。英格兰国教属于新教,新教教徒忏悔时直接向上帝忏悔,不需要通过神父,因此新教教堂没有告解亭。
简小声告诉妹妹:“埃利奥特牧师生病到别的城市去疗养了,梅里顿新来了一位司铎,他效仿伦敦的一些教堂设立了这种新的告解室。这种告解室不是传统的那种有两间、神父在隔栏墙壁后听信徒忏悔的样式,而是只有一间,也不需要牧师。每一间都高悬十字架,信徒们可以独自一人,更深刻更虔诚的向上帝忏悔。”
看着那些镶嵌在教堂墙壁上的一个个小亭子,伊丽莎白皱皱眉头,总觉得这布局有点违和。
乔治安娜搂着她的手臂,期盼的等待随后的逛街活动,她另一只手和莉迪亚牵在一起,两个小姑娘叽里咕噜的商量一会儿要买的东西。
伊丽莎白最抵抗不了这种软乎乎的请求,只好赶紧遂她们的意。只是离开教堂前,还是忍不住会看了一眼这些刷成暗红色的小房子。
与此同时,在一排忏悔室靠着墙壁的后面,一个声音低声说:“没有天生放浪,也没有天生顺服,这就是教育的魔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读了本章你知道,上一章伤的是棍。
其实鱼之前写的几次事件都有点关联,已经浮出水面啦~
这两天鱼遇到些事情,现在已经顺利解决啦,恢复正常更新,并且有加更补偿~
本章评论送三百小红包~
伯利恒疯人院:英国最‘有名’的疯人院,历史悠久,黑暗残忍。
排水疗法:古希腊医者也发展出了一套自己的理论,认为疾病源于□□失调。在他们看来,女人来月经就是定期把毒素排出身体的自然方式,所以不管是发烧、难产、还是抑郁症,疗法只有一个——排出水分,一身轻松。而排水的常用手法,就是割开患者的手臂放血。在当时的人看来,这种疗法尤其对精神病患者有奇效。毕竟,人在失血后比较容易安静下来。后来人们找到了一种更无痛,更不易感染的“水蛭吸血**”,不论是脾胃、子宫、□□,哪里有病就吸哪里。这种如今看来不忍直视的操作,是贵族才支付得起的享受。——《我在疯人院找到了一部人类黑历史》
埃利奥特牧师:梅里顿教堂的司铎,27章提到,“街道僻静处还伫立着石头修成的古老教堂,教堂的埃利奥特神父是位和善有修养的老者,镇上的人都很愿意听他劝告,这省了梅里顿镇长的许多烦心事。”2章宾利小姐为替达西先生买书、而与伊丽莎白发生冲突,达西先生拜托宾利买书的原因就是“达西先生在傍晚还要赴一位绅士的邀请,但与埃利奥特牧师还未谈妥,恐怕时间来不及。”
杜拉小姐:唆使老鸨陷害简的元凶。
第88章 疯人院参观邀请
1802年的复活节假期似乎喜忧参半。
先是康沃尔伯爵代表英国同法兰西签订了停战条约, 战争的阴影似乎远离了英格兰;停战之后各大港口更加热闹起来,伦敦的民众们自发举行了许多活动,不管是富丽整洁的西城区, 还是拥挤热闹的东城,好像都是一幅欣喜兴旺的图景。(注)
紧接着,传来不列颠在远东取得‘合作贸易’大胜利的好消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又抖擞起来,来往于印度和英格兰本土的商船数量第一次超过了英国与明国的贸易船数。这不仅意味着来自印度的棉花、丝绸、靛青染料价格更低, 也隐藏着巨大的商机, 印度人口稠密,那里是没有得到有效开发的巨大市场。人们为即将到手的财富欢心鼓舞。
而隔壁的法兰西, 大革命悬在贵族和有钱人头上的暴力、屠杀的恐怖阴云渐渐消散。首席执政官拿破仑恢复了巴黎圣母院的宗教之职,在复活节当日, 拿破仑政府的官员们甚至去那里参加了弥撒。巴黎圣母院古老的钟声再次响荡在欧洲上空。(注②)
似乎世界一片祥和,所有事物都在慢慢变好。
但敏锐的人能隐约觉察到隐藏在平静下的巨大危机。
首先是平定爱尔兰叛乱引发的“天主教解放法案”后遗症仍在发酵。这个法案本由前任首相小皮特提出,旨在解决叛乱, 但这条法案不仅导致国王陛下与他的挚友小皮特决裂, 还使已经担任了18年首相的小皮特失去了他的职位。虽然法案因为国王的坚决反对没有通过, 但却成为英国国内宗教问题的引子,天主教派、不尊奉英国国教的新教诸教派都顺势活动起来,他们极力扩大影响, 抢夺信徒。整个英格兰,尤其是伦敦,各种宗教集会成为风尚, 连议会的派系斗争都蒙上了宗教色彩。(注③)
另一方面,巴黎因法国大革命而破败,伦敦压下对手成为整个欧洲最大、最富裕的中心城市,无数人涌入伦敦,人口的激增带来无数的问题,首当其冲的是疾病的流行。疾病的传播比治安更加困扰本地人,一种会呕出黑水的黄热病悄悄在最脏乱穷困的东城区悄悄扩散。
但大多数人的头脑还陷入狂欢的热度中,为此滋生无数的事故。不仅伦敦呈现出一种浮躁虚假的欢乐,就连附近的城市和临近的乡村都受到了影响。
“伯利恒的参观邀请?”简拿着那几张像是哪个府邸私人舞会邀请函的卡片,不可置信的对亲爱的乔治先生说:“你把疯人院不人道的展演邀请拿到这儿来,请我还有我的妹妹们参加?”
已经获得双方父母同意,正式成为班纳特小姐未婚夫的种子商先生冤枉极了,连忙说:“不,不是!这是班纳特先生塞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伯利恒的参观邀请。”他在梅里顿遇到岳父大人,自然要殷勤、恭敬的去问候,不过岳父正在商议公务,给他了几封请帖叫他捎回来。
“爸爸?”简重新打开那两张硬纸,仔细一看,发现上面虽然都有伯利恒现任管理的签名,但敬称和参观时间却不同,一个是梅里顿本地的教堂,一个来自肯特郡汉斯福德教堂。
这对未婚夫妇两眼相对,都想起两个月前来做客的那位让人无法言喻的柯林斯表兄,他任职的教堂就在汉斯福德堂区。
柯林斯先生用他凡人难以理解的思维,给内瑟菲尔德庄园的众人带来漫长又痛苦的待客时光,就连班纳特太太都受不了他,借着小亚历山大躲在育儿室里。
他其实没在班纳特家停留多久,但那一周的时间令小姐们觉得像一整个没有壁炉的冬季那么难熬。
“这一封不会是柯林斯先生寄来的吧?”简干巴巴的问。
乔治先生对着未婚妻期盼的美眸,艰难的点头:“我想,大概是的。”
两个人心里都担忧起来:为了抵抗其他教派,国教的活动近来十分频繁,如果柯林斯先生被选中到伦敦聆听坎特伯雷大主教主持的圣公会会议,那么势必会再来内瑟菲尔德拜访。这位先生实在不受欢迎,班纳特家的每一个人都盼望他能承袭他父亲的做派,继续断绝来往。
“上次幸好有达西先生,才使柯林斯表哥提前离开。”简说,“这次我们没那么好运了,莉齐和达西先生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坚决不许他来拜访。”
大家都能看出达西先生对莉齐的深情厚谊,但碍于莉齐那天像黑云笼罩一般的气场,就连最喜爱达西先生的班纳特太太也不敢替他求请。况且绅士追求淑女时,总是会经历一些考验,班纳特太太有一点很了解二女儿——如果她真的讨厌某个人,不会浪费时间生气,只会远离无视他。想通了这点,班纳特家就乐呵呵的看起戏来,就连乔治安娜也没主动帮过哥哥。
“别担心,达西先生总会在大家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他正缺乏这种好机会。”准姐夫笑道:“还有乔治安娜小姐,我猜想她的话在柯林斯先生那里也会管用,毕竟那位先生是如此的尊敬膜拜他的恩主凯瑟琳夫人。”
提起乔治安娜,简笑起来:“不要麻烦乔治安娜,我们不能让她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柯林斯先生会影响她长高的,你看莉迪亚比她足足高好几英寸!”乔治安娜好不容易食量有长进,柯林斯先生一定会影响她的食欲。
只看在乔治安娜小姐在内瑟菲尔德庄园受欢迎受宠爱的程度上,乔治先生也看好达西先生,有七八分肯定他的连襟身份,因而对他十分亲近。
当然,这种亲近绝不代表种子商先生会为达西先生正式成为班纳特女婿提供帮助,只不过因为乔治先生家世代侍奉伯爵、与伯爵足够亲近而能获得一些隐秘消息,他只是把这些消息传递给正需要的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终日忙碌极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献殷勤,伦敦城里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全都能在庄园里找到。乔治安娜小姐虽然没有主动帮哥哥说好话,可她留在班纳特家做客已经是最好的帮助了。达西先生借着给妹妹送物品和感谢班纳特太太、小姐们照顾妹妹的理由,十分用心的在讨好内瑟菲尔德的主人们,虽然还没能重新获得到内瑟菲尔德做客的权利,但已经成功使除了伊丽莎白小姐之外的班纳特们对他释放友善。
没错,除了他爱慕的莉齐小姐之外,别人都喜欢他。
一想起达西先生面临的困境,姐姐和准姐夫就忍不住笑起来,乔治先生还说:“达西先生并不可怜,可怜的是玛丽、吉蒂和莉迪亚的追求者们。我已经能料想到,三个可怜的妹夫们总不太能叫人满意的情景。”除了达西先生,谁能送给班纳特先生和玛丽一箱子古籍孤本,谁能给吉蒂两只上好的猎狐犬?就算前两项能做到,也不会再有哪位先生的妹妹能像达西小姐那样获得班纳特太太和莉迪亚的特别喜爱。
娇娇软软的乔治安娜小姐是班纳特太太心目中最喜欢的那种女儿,可她连生了五个,性情全不是期盼的那样。
自从伊丽莎白把乔治安娜带回庄园,乔治安娜和小亚历克斯才是班纳特太太最宠爱的孩子,连莉迪亚小宝贝都让座了。不过莉迪亚根本不在意,她特别喜爱乔治安娜,两个小姑娘已经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了,她们时常睡在一间屋子,说是为进入陶丽丝后的生活做准备。
简轻轻撇了他一眼,娇俏的风情迷得乔治先生目不转睛,班纳特小姐语气上扬:“或许你该再经历一些考验?鉴于达西先生这样努力。”
种子商先生连忙举手告饶,他可不愿失去和亲爱的小姐名正言顺的独处机会——这是青年男女订婚后才有的好处,而且这位先生还巴望着早日能把简娶回乔治庄园去,那儿有一大片苹果园,他保证简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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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纳特先生从镇上回来后,心情并不太美好。
最近梅里顿太过热闹繁荣,事务变得更多,虽然本堂区司铎接手了不少事务,他带来的助手也很能干,但班纳特先生总感觉会有事发生,梅里顿的气氛过于喧嚣狂热了些。何况那位马文牧师虽然彬彬有礼,很善于处理信众事务,可他却回绝了班纳特先生“使民众保持冷静”的提议,还鼓励教徒们坚定信仰,多多举办集会——梅里顿的教堂从没这样热闹过,有的信众一整日都在教堂,同牧师或者会吏谈论教义。
“马文牧师想给小亚历山大亲自做洗礼,并且想成为亚历山大的教父。”在晚饭时,班纳特先生神色平淡的说。
“我不愿意!”班纳特太太大声反对:“我们跟这位马文牧师根本就没有交情,如果埃利奥特牧师还担任堂区司铎就好了,他虽然年纪大些,但实在是个好人。唉,其实我原本看好了好几位人选……”
这让班纳特先生想起太太曾经异想天开要请达西先生当小亚历克斯教父的事情,严肃的脸上扭曲了一下,忍不住看向和莉迪亚坐在一起,乖的了不得的乔治安娜小姐。
太太总能用各种不寻常的方法戳中丈夫,班纳特先生的坏心情都好了很多,他清清嗓子,沉吟道:“亚历克斯的洗礼暂时推后,等他更大些也没关系。至于教父,他的姐姐们都没有教父,那他也不该特殊。”
一家之主给这件事情做了决定之后,简忙问起那两封伯利恒邀请信的事情。
一说起来,当父亲的就皱眉看向大女婿:“你把信给了简?”
乔治先生简直不能更难做,岳父给这两封信函的时候只让带回来其他的一句也没说,他当然不能私自翻看。
显然,班纳特先生也想到了,但他的脸色仍不好:“一会把邀请信放到我的书房去。”
“——你们谁都别想着去!”
小姐们无奈极了,她们根本没想要去疯人院参观。
只不过,“爸爸,伯利恒的参观不是废止了吗?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邀请信,还是通过圣公会发出的邀请?”简忧心忡忡的问。
曾经,疯人院的参观是一种潮流,人们买票进去,像观看锁在笼子里的野兽那样参观得了疯癫症的病人,还会用言语和工具逗弄他们发病作乐。伦敦的伯利恒有一段时间几乎成了和威敏斯特大教堂同样的伦敦‘景点’。在东方的新思想和医术越来越被欧洲接受后,近几年伯利恒才渐渐终止了这种对病人极不尊重的展览。
班纳特先生哼了一声,沉声说:“圣公会不满其他教派活动频繁,不知怎么想出了这样的办法——通过国教各教堂向教众分发邀请信,不仅有疯人院的展览,还有新门监狱的参观,以及其他的诸如主教布道会之类寻常活动。”
“我们的远亲柯林斯先生,认同这种参观很有意义,特地邮寄来一张参观邀请。他的信上还说‘疯人展演作为警示和一项道德教育,使世人远离罪的诱.惑,以免像疯人一样失去理性’。他特意寄来邀请信,是希望‘表妹们要善于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要沉迷,不要让原罪发酵,否则便会失去理智,堕.落成疯人院中的可怜生灵’(注④)。”班纳特先生讽刺的加重语调:“柯林斯先生认为‘公开地展览疯人比任何学校教育更为有效’(注⑤)。”
虽然父亲的话表明柯林斯先生不会来做客,可他的用意仍然叫小姐们不舒服极了。
玛丽拧着小眉头,不悦的说:“我以为他还是先将《圣经》学通的好,以免他的布道讲稿总是不通顺,并且很多漏洞。”
莉迪亚放下勺子,冷笑道:“柯林斯表兄把征收什一税都放在布道前面,我们还能指望他对英格兰圣公会多么虔诚呢?他已背负原罪,才是更该去接受教育的那个,希望他至少别把什一税看的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