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祭司应该没有这样直观的战斗力。
祭祀是擅长治愈类圣术的中阶圣徒,作为低阶圣徒的牧师,通过某些试炼后就能转职为祭祀,再满足一些极为苛刻的要求并通过教廷的考核后,才能成为大祭司。
大祭司们也许不能一剑毁掉城市,但若是想要毁掉一群低阶战士,还是相当容易的。
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除非敌人是满怀恶意的黑暗系的生物、或是暗裔种族,否则他们也不会像是高阶战士那样动辄杀人。
佣兵们想通了这一点,又不害怕了,看向戴雅的目光中多出几分了然。
一个女性佣兵笑嘻嘻地说:“怪不得大小姐你挑了这么个对象,这么比起来,你那前未婚夫还是个毛孩子,换成我也喜欢现在这个,更别提还是圣职者,想想就很刺激——”
佣兵队长想了一下,似乎也是这么回事,他才不相信以戴雅的身份会随意跑来玛瑞周边的小镇,而且一个大祭司又怎么会莫名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放心,你们两个在这里偷情的事,我是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挥手,招呼着手下们离开了。
佣兵们一边走一边还说着话。
“戴家小姐说什么不想活了,难道是被情人甩了?”
“嘘,那可是个大祭司啊!”
“怕什么,圣徒们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哪怕你打了他的左脸,他还会把右脸伸过来,也许他们的光明神冕下就是这么教导他们的——”
“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对啊,明明是个大祭司,比玛瑞子殿主教还厉害的人物,还需要小女朋友去保护他!”
这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戴雅转过身来道歉,“抱歉,我刚才好像有点冲动,但是这群人真恶心啊,那个人甚至没有向你道谢,你救了他的命!可惜我打不过他们,真希望他们很快会遇到一个恐怖的魔兽,然后从此消失在世界上。”
金发男人低头看着她,有些疑惑地问:“你只是想保护我,为什么要道歉?”
戴雅愣了一下。
“因为……我刚才不知道你很厉害,并不需要被保护,我可能还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
对方微笑起来,那双水晶般剔透的眼眸蒙上一层暗影,仿佛被夜雾遮蔽的天幕,悄然涌动着让人心惊的阴霾。
“我很少能体验这种感觉,似乎也很不错。”
……
与此同时,走在城镇外森林中的佣兵们,忽然止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
有个男人抬起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他正是不久前被治愈的人,那条被施术的手臂上,正闪烁着丝丝缕缕温暖的金辉,紧接着,那些光芒向全身蔓延流散,很快将整个躯体都笼罩其中——
金色的光辉倏然向外扩散,围住了所有的佣兵。
他们来不及逃窜,惨叫声就被吞没,血肉之躯变得扭曲、在高温中融化破碎,最终彻底湮灭。
葱茏寂静的森林中,枝头栖息的鸟雀蓦然惊醒,扑扇着翅膀飞上天空。
树林中诡异地出现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圆形大坑,巨坑深深陷入了地底,其中寸草不生土地焦黑。
佣兵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看,男主不是背景板,他说话了!
第7章 初识
戴雅伫立在河畔的小路上,望着佣兵们消失的方向,“我觉得你应该快点离开这里。”
金发男人侧过头,“为什么呢?”
“那些佣兵,好像没带魔兽。”
戴雅又回头去看远处的酒馆,那附近有让魔兽坐骑休息的院子,佣兵们没带伙伴进入城镇,说明他们的契约魔兽可能就在某个地方譬如森林里等待着,在追踪猎物或者守护战利品。
至于他们也许根本没有魔兽——那不太可能,经验丰富的佣兵们通常都会有魔兽伙伴。
哪怕是一阶二阶魔兽,也是不容忽视的战力,而且它们的幼崽并不难抓。
“他们做任务的地方大概不会很远,万一再受了伤,说不定还会回来找你的麻烦——你要是不介意给他们治疗的话,就当我没说。”
“嗯,”男人微笑起来,“我确实不介意。”
“……”
算了,人家是大祭司。
在这个世界里,她也许算是有一点点战斗力,然而相比之下依然很弱鸡,碰到稍微强一点的对手就只能任人宰割,今天接二连三地受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加上,她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少女颓然叹了口气,“那就再见吧。”
她转身向城镇外面走去,只留下一个无比凄凉的背影。
“等一下。”
金发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叫住了她,“你受伤了。”
戴雅转过身来,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臂上。
在那个治愈术卷轴之后,她的右臂虽然愈合了,然而还会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什么后遗症。
不过……这居然都能被发现吗?
“不久之前,我和人打了一架,骨头被踢碎了,用完了治愈术的卷轴,似乎已经好了,只是还有点疼。”
戴雅走近过来,伸出自己的胳膊。
她的皮肤白皙细嫩,手臂覆盖着一层单薄却凝练的肌肉,腕骨纤巧精致,手掌也十分干净漂亮。
男人稍稍低头,温暖的大掌攥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指间流泻出闪耀着乳白色光辉,还糅杂着点点闪耀的金芒。
他耐心地解释起来,声音柔和,“牧师封印的治愈术卷轴?伤到你的人使用了特殊的剑气,一般的圣术无法完全将它们从你体内祛除。”
戴雅眼见着金白相映的光芒笼罩了自己的手臂,暖融融的感觉顺着皮肤涌入血肉经络,那些刺痛瞬间如同扎入体内的碎冰般融化了。
“……谢谢。”
叶灵儿是龙神的未婚妻,还是某种古老血统的龙族,哪怕封印了力量,但谁知道她修炼了什么见鬼的剑气,如果留在身体里绝对是个天大的隐患。
想到这里,戴雅真是松了口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阁下?”
假如眼前是位大祭司的话,就该用这个称呼了。
通常来说,拥有头衔和封地的贵族才能被称为阁下,七阶以上的战士和法师也可以被这样称呼。
教廷自成体系,而且中高阶圣职者们地位尊贵——
一转之后的牧师,无论是祭祀、神官、还是贤者,都可以被称为阁下,或者说必须要被这样称呼,否则就有不敬的嫌疑。
大祭司作为二转的高阶牧师,更是如此。
戴雅知道玛瑞城的教廷子殿里也只有两位祭祀,他们几乎已经能治愈各种程度的内外伤。
大祭司的话,在特定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各种来自黑暗面的诅咒以及刺客们匕首上最恐怖的毒药,人们所想象的各种疑难杂症,他们都能完美解决。
而且,无论是单一还是混合的治愈类圣术,他们都能做到默咒不需要吟唱,并且是瞬间发出,却丝毫不减威力。
如果简单概括,大祭司们就是濒临满级的奶妈。
“嗯。”
金发男人立刻颔首,完全没有一点高傲的姿态,而且相当友好,“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您不介意我这么问,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戴雅疑惑地看着他。
玛瑞城子殿里只有两位祭祀,通常只有那些大城市的分殿里才会出现一位大祭司,帝都的总殿里大概也有几位,其他的恐怕都在圣城瓦兰西亚潜修。
玛瑞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城市。
更别提这里是玛瑞辖区一个鸟不生蛋的小城镇,有几个牧师算是很不错了。
“你可以不说敬称,我只是刚结束了一场战斗,在这里思考人生。”
男人一脸认真地回答,“你呢,小姑娘?”
戴雅:“……”
她不太能想象对方战斗的样子。
这人看着身材高大、体魄强健,举手投足却更像养尊处优的贵族,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无论站着坐着都毫无防备、一眼望去浑身漏洞的样子——
也许圣职者们站着互相丢圣术也是一种战斗?
戴雅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差点笑出声来,“咳,我和别人吵架了,出来散心,结果又遇到地震,就莫名其妙走到这里了。”
金发男人微微侧过头,眼中漾起友善的戏谑笑意,“然后又和别人打了一架吗?”
“……”
这人长得太好看了,戴雅在这种目光下有点不自然。
“是,其实我本来可以避免自己受伤,只要我学会示弱,或者说话婉转一点……”
她这么说着,又感觉有点迷茫。
“我并不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委屈自己,然而在某些人面前,我就是不愿低头,反正最多不过一死,我现在是真的不怕死了——只是刚刚我意识到,有时候冲动的言行会连累别人,那就不好了,所以我才向你道歉。”
出乎意料的是,金发男人并没有吐槽这番话,或者表露什么惊讶疑惑和不解,他只是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之前你说你不想活了,是因为连续遇到不愉快的事吗?”
戴雅:“……差不多吧,就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了。”
“怎么会呢,”对方不赞同地说,“你救了我。”
她沉默了一瞬,接着就露出了死鱼眼:“你是认真的吗?你完全不需要任何人救你,而且你刚才都说不介意给他们治疗了,显然也没觉得那群人算是麻烦。”
“也不是,”金发男人神情微妙,“我刚才确实有点惊讶,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像他们那样对待我了,平时我还算是一个受尊敬的人物吧,所以如果他的剑落下来,也许真的会砍到我——他可能只是想吓我,但绝不是那种毫发无损的恐吓。”
至于砍到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明真相的戴雅却没想这么多。
“我懂,我听说连皇室在你们面前都不敢摆架子。那群憨憨可能只是没脑子而已,如果我是他们,绝不会这样得罪一个大祭司,应该死命讨好你,让你随手刷几个那种持续性的祝福圣术或者护盾什么的,这样今天就敢去狩猎那些平时根本不敢靠近的魔兽了。”
“……是吗?”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要怎么讨好我呢?”
因为鲜明的身高差,他一直保持着略微低头的姿态,浓密的金发垂落几缕,发梢扫过浓密的睫羽,深邃的眼眸宛如漾过一片掠影的湖面。
这一丝阴霾也很快被阳光驱散,只剩下让人安心的暖意。
戴雅不想知道自己的心跳为什么开始加快了。
“我是说,假如我是佣兵,”少女艰难地扭过头去,“但我不是啊,当然我也很愿意被祝福啦,只是那也没什么用?毕竟我今天可能也不会有战斗了。”
持久性的增强圣术也不可能持久一辈子,通常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没关系。”
那人微微倾身,一手按上少女略显单薄的肩膀,指间闪耀起璀璨的淡金色光辉。
那些光芒像是融化了黄金的火焰,又像是一片灿烂燃烧的星河。
无数的金色光丝在空中闪现,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声地融入了这片朦胧又神圣的光影中,然后一起没入了涌动着活力的人类身躯里。
“有什么感觉?”
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嗯……刚才还有点昏沉,现在清醒很多了,似乎心情也变好了。”
戴雅并没有看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只是余光里身侧闪过金光,就像是圣职者们释放圣术一样,她很神奇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那个让人振奋的圣术——啊对,精神焕发?”
“是的。”
确实有一个让人振奋的圣术被命名为精神焕发,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是另一个答案了。
“不要再轻生了,小姑娘,”他拍拍女孩的肩膀,“你是个可爱的好人,无论今天你遭遇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因为我碰到的人都是脑残——除了你,”戴雅生气地说,“当然,可能还有我说话太难听的缘故,但那是他们逼我的。”
金发男人眨了眨眼睛,“某些人心中藏着阴暗的东西,他们不希望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被发现还被指出来,一旦你这么做了,他们就会暴跳如雷,但你依然没错,因为只有你说对了,他们才会真的愤怒。”
戴雅撇了撇嘴,“……是啊,我今天见多了。”
“奇怪,对吧?”
男人沉吟一声,骨节分明的十指相抵,做出一个思考的姿态,“我也有一些会被大部分人认为很糟糕的想法,但我并不介意被人挖掘并公之于众,假如有人能做到的话。”
咦?
戴雅忍不住重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后者淡定地张开手,一动不动很大方地任她扫视。
她反而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咳,”少女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尴尬,“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阁下?”
“诺兰,你可以直接这么叫我,不需要用敬称,”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否则我都快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
也对,毕竟一个大祭司平日里恐怕总是被人称为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