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反正无论外面流言传成什么样,此刻的罗玛尼是听不到的,他正坐在人家爱西丝小姐的床上,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的样子。
哦,除了草莓蛋糕,还稳稳地端在手上。
“那个,我是来向您道歉的,晚上聚餐的事,我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
罗玛尼从心地说。
“你晚上冒犯了我什么?”
爱西丝瞪大了双眼,很有些惊奇。
如果说罗玛尼比她受欢迎都要被视为冒犯的话,那她上辈子在修复人理的时候早就被气死一万次了,根本坚持不到时间神殿看所罗门自爆。
“诶?”罗玛尼呈现出了可爱的呆滞表情,“如果爱西丝小姐你并不生气的话,为什么又在人前很生气的样子?”
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明明心里并不为此愤怒,却依旧要呈现出与之相反的情绪。愤怒也好,平静也好,直截了当表现出来就好了啊,为什么要以虚伪的面具进行掩饰?
重新转生为人的罗玛尼依旧无法理解人类的某些行为,就如同初生的稚儿睁开双眼,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疑问。
爱西丝挑了挑眉,把放着草莓蛋糕的瓷碟从他手里夺走,又行云流水地拉开了抽屉,取出一根叉子戳起了蛋糕。
“你真是个大傻瓜。”
“为什么你说我是大傻瓜?等等,蛋糕!”
爱西丝再摸出一把塑料刀子,把草莓蛋糕一分为二,把大的那块给了某个嗜甜如命的粉毛青年。
奶油轻柔绵密的口感化入唇舌,甜得让人头皮发麻。
黑发的少女轻轻闭上眼,罗玛尼专属的蛋糕一向放的都是致死量的糖,原本她并不喜欢甜到齁的甜品,但是渐渐的,这种东西和黑咖啡一起成了她的最爱。
哪怕在面临同族赤·裸·裸的恶意,朝不保夕的时候,也从未放弃过。
“你的确是……单纯得可爱。”
爱西丝背对光源斜倚在床上,身上莹润的肌肤仿佛散发出朦胧的白光。乌黑光亮的长发既未辫起,也未梳成发髻,如同流水般顺着手臂滑落下来,若隐若现地露出半截金色蛇形臂钏。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连迦勒底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单纯的南极科考站,可当我站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魔术师的地盘。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迦勒底的所长必然是有所图谋的,时钟塔的魔术师可不会养只吃饭不干活的闲人。”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而且孤身一人,你又会怎么做。”
“但是……马里斯比利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黑发少女神情莫名地看了一眼急于为朋友争辩的青年。
是啊,那家伙是你御主,你当然得为他说话了。
“我需要提醒你一点,哪怕他当时对你并没有恶意,也不代表将来就不会有,事情总是随时处在变化当中。他对你没有恶意,也不代表他对别人没有恶意。哪怕是他本人对我没有恶意,也不代表他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明白么?”
“人和人是不相同的,我总得提前为自己打算,罗玛尼先生。”
同时也为全人类打算。真要等到人理烧却才来自爆吗,罗玛尼大-呆-瓜-
粉毛的青年顿时无言以对,只好垂头丧气地拿起叉子,闷闷地塞着盘子里的草莓蛋糕。也许是糖分的确能够有效促进多巴胺分泌,没过一会儿,罗玛尼的心情就重新好了起来。
“那个,其实你说得对。在陌生环境里,保护自己的确是第一要务。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魔术师碰面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爱西丝小姐你的做法也很正常。”
“你可以叫我爱西丝,在后面加上小姐太生疏了。”
“诶,可以吗?那么,爱西丝小……嗯,爱西丝,你也可以叫我罗玛尼,但是我比较喜欢罗曼这个名字,因为比较罗曼蒂克嘛。既然是同一天到迦勒底工作,我可以和爱西丝小姐交个朋友吗?”
“当然可以。”爱西丝忽然坏笑了起来,黝黑的瞳仁在阴影里像狐狸一样闪闪发光,“你今天在我这里过夜都没问题。”
罗玛尼长大了嘴。
还没等他惊呼出声,就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从地下弹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青年的面颊。
“呜哇!”
罗玛尼整个人扑倒在床,脸上分明浮起了一个小小的梅花印,紧接着,整张脸就肿了起来。而罪魁祸首在踢飞了罗玛尼之后,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栽进了——
某个二周目咕哒子的怀里。
“看来是只**啊。”
正满脸享受蹭着黑发少女胸口的不知名动物忽然感到浑身一凉,紧跟着就被人拎着尾巴倒提了起来。
爱西丝着看落到手里的某个既像松鼠,又像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怪异动物,唇角忍不住溢出一丝冷笑。
“罗曼,你觉得,这只占我便宜的怪猫该怎么处理?是红烧、清蒸,还是让穆尼尔过来切碎了做法国大餐?”
作者有话要说:
艹,含糖量超标齁死了。算了,反正现在撒糖,以后也是要吃回去的。
第6章
“啊喏……这个不大好吧,万一是谁养的宠物,就这么杀掉了难道不会惹上麻烦?”
罗玛尼只觉得自己和那只被拎着尾巴的奇怪生物一点区别都没有,完全都被身边的爱西丝从气势上压制了,只能弱弱地提出建议。
“才不要,我看它这么没精神,好像是生病了,不如我们把它烤来吃了吧?正好我晚上光喝酒去了,没吃到什么东西。”
黑发少女神情自若地说,顺便还抖了抖手,成功让正在装死的不知名生物划动起了四肢,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般地看向了某个粉毛青年。
一簇火苗就这么出现在了爱西丝指尖,并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靠近不知名生物毛茸茸的外皮。
“芙——芙!”
所罗门王,救命啊!我可是梅林的宠物,将来伟大的比较之兽!你老婆没有良心,但是你不能没有良心啊!你家的哗——(此处消音)要是下手了,世界上就没有“兽”这个职阶的存在了啊!
然而伟大的比较之兽似乎忘记了,所罗门王连人的感情都没有,又怎么会有良心这种东西。
黑发少女恶劣地微笑起来。
“嘛~趁着我开门的机会偷偷溜进来,然后仗着可爱的外表偷吃女士的豆腐,这可是十恶不赦的罪过哦~”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让你吃玛修的豆腐,蹭老娘的胸!你这只**跟梅林那个家伙一样可恶,一个占玛修便宜,一个在网上当女装大佬欺骗罗曼感情!
至于罗玛尼?
罗玛尼他已经捂着红肿的脸颊蹲到一边找消炎药去了。
……
“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爱西丝把手里的冰袋放在了罗玛尼脸上。原本有些暧昧的氛围被芙芙这么一打搅,顿时烟消云散。哪怕罗玛尼再不乐意,也被爱西丝强行按到了床上,当做病患照顾起来。
“爱西丝,其实我不用躺着,吃点药就好了。”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罗玛尼甚至有些心虚地看向角落里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白色怪猫。
血液的咸腥味道还在嘴里萦绕不去,混合着药物的苦涩味道,越发显得奇怪了。橘粉色半长发的青年抿了抿嘴,结果牵动伤口,忍不住又嘶了一声。
要是刚刚他没把持住……恐怕就是那只怪猫的下场了吧?所罗门王风流一生,却在同为员工的爱西丝小姐身上栽了大跟头什么的,那两个家伙肯定会活活笑死吧?
“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先躺一会儿比较好,那只**的力气还是挺大的,我有点担心你会被它踢出脑震荡。”
爱西丝瞪了一眼被绑在十字架上,开始装乖巧的芙芙。
“我觉得,我很有必要管束一下这只不知道尊敬女性为何物的东西,哪怕它的主人亲自过来要也不行。”黑发的少女以异常霸道地口吻截断了粉毛青年的顾虑,继而两眼发亮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比较之兽,“我决定了,它以后就叫芙芙,以后就是我的东西了!”
于是比较之兽成为完全体的未来就被如此残忍无情地截断了。
……
躺在床上的罗玛尼忽然不安地扭了扭,黑发少女过于强势的举动让他有点心慌,真怕一不注意自己就被对方好不讲道理地纳为了所有物。
橘粉色头发的青年在床上晃了晃脑袋,确定眩晕和肿痛都已经降低到能够接受的程度之后,立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个,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太晚回去会被人发现的。第一天到迦勒底就传出这种流言的话,爱西丝你的名声会很难听的。”
罗玛尼双手合十,真挚而又恳切地望着爱西丝,仿佛是一只盯着主人撒娇的小奶狗。
爱西丝呼吸一滞。
好,好可爱,我要晕倒了!罗曼你犯规!
“嗯咳!”
黑发的少女闭着眼,似乎是想要重新摆出威严霸道的模样,但红润的唇角却怎么也无法掩住地向上翘起,落到青年的眼中,就成了另一番动人的风姿。
“这个嘛,十一点你当然要回去睡觉了,难道你还想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地盘?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哦,你要是敢动这个心思,你的下场就和旁边的芙芙一样,当然,在那之前,我会先扒·光你的衣服,再让十字架自己蹦出去到走廊里展示哦~”
罗玛尼·阿基曼忽然感到身上凉凉的,刚刚于脑中升起的淡淡好感顿时又缩了回去。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误会我了,爱西丝。你现在可以打开门让我出去了,反正我的房间也并不很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罗玛尼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等等。”
“请问,爱西丝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外面可是有员工在值晚班,你不怕就这么出去被他们发现吗?”
爱西丝伸出左臂,金色的蛇形臂钏顺着皮肤爬了下来,活物般对着青年吐了吐蛇信。
“用这个,不会被人发现。”
“真神奇,像是真的一样。”
哪怕失去了作为英灵的灵基,但所罗门王的眼界仍旧完整的保留着,罗玛尼一眼就看穿了这个黄金臂钏的本质,不由赞叹出声。
这分明就是极为出色的神代魔术礼装,虽然还够不上约柜那种神造之物的等级,但也绝对是当做祭品供奉在神庙当中,天长地久之下,沾染了神明气息的物品。
“这是我家里的东西,你只要想着要去哪里,它就能带你去哪里,这个东西听说还有其他的作用,不过我还没有试验过。”
罗玛尼蹲下身,摸了摸金蛇光滑冰凉的鳞片,然后就迈开步子准备跟上小蛇。望着他的背影,爱西丝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忐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动弹了一下。
“要知道,时钟塔里的魔术师可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杀死一个普通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就算是这样,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知道啊。”青年的脚步顿了一顿,然后转身露出一个灿烂而温柔的笑容,“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术师当中,应该也有好人存在吧?我相信爱西丝会是这样的人。”
然后某个二周目救世主就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
罗玛尼也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说这样的、这样的话……
本性要是真的温柔的话,为什么不在三千年前就对着盖提亚说啊!那家伙就是因为王没有人类感情,又抛弃了他们,心理扭曲,还要害得你过来收拾烂摊子!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崭新的枕头上,不知不觉地就浸出了一线水渍。
……
等到青年的气息完全从房间中消失,黑发的少女才懒懒地从枕头上爬起来,遥遥勾了勾指头,绑着芙芙的绳子就立刻松脱了下来。
芙芙蹲在地上,委委屈屈地汪汪叫了两声。
“你又不是狗,汪汪叫什么,难道梅林还没发现你是第四兽?”
爱西丝趴在床上,几丝长长的黑发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眼中是亢奋之后留下的慵懒。
这回芙芙没有叫,而是像土拨鼠一样站了起来,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爱西丝。如果芙芙是人形的话,大概率会直接扑上来抱大腿吧?
“别装可怜了,你要是长大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比你更可怜呢。”
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原来是芙芙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床上,凑到她跟前来卖萌。爱西丝疲惫地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对方柔软的毛皮。
“芙——”
我又不想长大,待在漂亮姐姐的身边挺好的,还能被漂亮姐姐抱在怀里,为什么非要长大去毁灭人类呢?
“果然是只小色·猫。”
爱西丝眯了眯眼,到底还是没有重新把这只品行不良的第四兽绑回去。也许是见到罗玛尼勾动了太多记忆,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她竟然又想起了另一位和她并肩作战的忠实伙伴。
说起来,这家伙从前可是玛修的宠物,不知道这时候芙芙遇见玛修没有呢?从前忙着修复人理的时候除了训练就是和从者交流感情,根本没有时间来翻阅迦勒底的档案。平时达芬奇和福尔摩斯也不说,一直到死,她也仅仅只知道玛修是专门用于从者附身的人造人,那么,玛修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是像爱因兹贝伦那样的家族,还是另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黑发的少女闭上眼,任由思绪在回忆中飞快穿梭搜寻,毛茸茸的可爱小兽趴在一旁,时不时发出一声湿漉漉的叫声。这原本是一副和谐的景象,而主角之一的脸色却在越变越难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佛劳洛斯会在后期倒向毁灭人理,也难怪达芬奇曾经说过,要不是罗玛尼还在,她早就离开这个该死的迦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