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的太后重生了——未妆
时间:2020-04-18 09:24:59

  楚洵沉默了一下,才解释道:“朕并非是不喜欢这一道菜,只是……”
  说到这里,他面上难得浮现几分犹豫,道:“朕只是不大爱吃姜。”
  苏青霓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故作惊讶问道:“为什么?”
  楚洵将筷子放下,想了想,才答道:“朕幼时在玉泉寺里,时常生病,寺里没有大夫……”
  这么说着,思绪仿佛飞到了很远的地方,他五岁离宫,随着被贬为庶人的母妃一同去往玉泉寺,初时张太妃倒还好,她一心觉得自己总有一日能回皇宫,毕竟楚洵是实打实的皇子,身上流着楚家的血脉,假以时日,他回了皇宫,就算无法继承皇位,也能捞到一个亲王当当,那么她自然也能跟着脱离苦海。
  因着这一茬,张太妃对楚洵还算好,除了整日耳提面命,让他日后一定要记得把母妃接出去之外,还要日日诉苦,寺里的日子清苦,万事都要自己动手,如何比得上宫中奴婢成群,前呼后拥?张太妃很是吃了些苦头,她那个性子,没事也要掀起三尺浪,更何况落了魄?于是日日在玉泉寺里作,作得师太们烦了她,索性在寺庙后面给她划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让她领着楚洵住了进去,从此不再管她,就当没这个人似的。
  无人伺候,事事不顺心,张太妃的脾气就一日比一日差了,动不动就要发作,那时的楚洵也才七八岁,人还没桌子腿儿高,就被支使着做这做那,张太妃哪日气不顺了,就将他关进一间空屋子里,不许他出来,有时候天气凉了也不管,楚洵就得了病,只是他素来沉默寡言,病了也不说,还要每日去后厨替张太妃端饭捧水,一次险些发热晕在半道上。
  好在被一个老师太发觉了,熬了些姜汤给他喝,后来楚洵虽然总是病,但他自己会去后厨要来生姜,熬成水喝下,病竟也渐渐好了。
  直到年纪渐长,楚洵后来又学了医,也就不必再依靠姜汤度日,但是幼年时那姜汤辛辣刺激的气味,仍旧令他印象深刻,仿佛在时时提醒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他并不喜欢。
  楚洵凤眸微抬,看着对面的女子,认真地道:“所以朕并不是觉得神仙饼不好吃,朕只是不爱吃姜罢了。”
  苏青霓没想到随口一问,还能听到这等陈年秘辛,表情有片刻的愣怔,甚至忘了如何反应了,听这意思,楚洵幼时也未免过得太凄惨了些,作为一个皇子,天潢贵胃,竟然连平常人家的孩子都不如。
  就算是家境贫寒的人家里,有孩子病了,父母也会请来大夫医治的,张太妃身为人母,却能对自己的亲子不管不顾,实在是令人齿寒。
  苏青霓看着楚洵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又想起今日的那道神仙饼来,不由觉得几分心虚,那点儿心虚在这时候就显得格外不适了,她下意识抠了抠手指,目光微垂,落在楚洵的手指上,道:“是么……今日是臣妾的错。”
  “嗯?”楚洵似乎没懂,疑惑抬眼:“什么是你的错?”
  苏青霓硬着头皮道:“臣妾……臣妾若是早知道皇上不爱吃姜,就不吩咐人做那道菜了。”
  楚洵顿了顿,才淡淡道:“无事,皇后也不知道,不怪你。”
  苏青霓只好继续抠着指尖,心里顿时更心虚了,急于找点儿什么来补偿一下,她杏眼微转,待看见面前的羹汤还未动过,连忙拿起小碗来,殷勤道:“皇上,这是碧海玉露羹,用莲子枸杞与燕窝一同熬成的,很是鲜甜,皇上试试吧?”
  楚洵倒是没拒绝,待看见他接过去了,苏青霓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喝了羹汤,心里好过了些。
  片刻后,她又仔细一想,不对啊,当初楚洵强行让人送乌鸡大补汤过来时,也没见他心虚啊?
  怎么到她这里,反而生出了一点点愧疚呢?
  苏青霓,你还是太心软了。
  ……
  慈宁宫。
  清晨时候,宫人们早就忙活起来了,挨个交了班,轻手轻脚地入了殿,开始收拾打扫,眼下天气冷,呵气成霜,就连擦地也要备上许多人手,一遍清水擦洗,一遍用干的棉布擦,还有一个宫人拿着绒布跟在后面,跪着擦过去,地砖亮堂堂的,简直能照出人影来,朝阳自檐下洒落,灿烂一片,刺得人眼花。
  这么多人忙着,偌大的一个慈宁宫里,却连一丝儿人声都没有发出来,静得让人害怕,内殿里,几个宫人正在伺候着太后梳洗。
  一名宫婢小心地替她梳起发髻,一边笑道:“太后娘娘的这头发,油光发亮的,顺顺滑滑,真是谁也比不上呢。”
  这话却是事实,太后虽然已年近五十,但是她仍旧是满头青丝,一握就是满满一把,宫婢的话显然取悦了她,太后笑吟吟道:“当年先帝就是喜欢哀家的头发,若他得了空暇,还要亲自替哀家梳。”
  宫婢们立即夸张地表现出惊讶来,七嘴八舌地夸赞着,恨不得把自己这辈子会用的好词儿都说出来,以图太后的欢心。
  正在这时,外间进来了一个宫婢,跪奏道:“太后娘娘,宁尚宫来了。”
  殿内的空气顿时安静下来,太后道:“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宁姝兰被领了进来,进门就跪了下去,行礼道:“奴婢拜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太后随意抬了抬手,道:“怎么了?”
  宁姝兰低声道:“回禀太后娘娘,是这样,奴婢听说,皇上从初一到现在,这几日都宿在坤宁宫了。”
  “哦?”太后显然是也没想到,她顿了一下才笑了,语气意味不明道:“看来,有些事情已超出哀家的预料了,皇后竟然真的得了皇上的欢心?”
  “那……”宁姝兰迟疑道:“现在需要奴婢做什么?”
  “不急,”太后的声音慢悠悠从头顶的方向传来:“哀家绝不会让他们母子好过的。”
  “她欠哀家的债,哀家会让她千百倍地奉还!”
  语气到了此处,转为阴沉,宁姝兰斗胆悄悄抬头看去,只见太后的手中捏着一枚金簪,面上如笼了一层寒霜,眼神有一瞬间的狰狞,令人心惊肉跳。
 
 
第50章 
  宁姝兰退下之后,太后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偌大一个内殿,七八名宫婢垂手侍立,却无一人敢出声,更有甚者屏住了呼吸。
  直到片刻后,太后的脸色才恢复如初,道:“张太妃今日为何不来?皇帝说,皇后身体抱恙,不能前来请安,怎么,张太妃也抱恙了?”
  一宫婢连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张太妃往常都是辰时初才来的,算算时间,眼看也快到了。”
  太后站起身来,轻轻悠悠地道:“哀家正等着她呢。”
  果然如那宫婢所说,不多时,张太妃一行便来慈宁宫了,在前殿被晾了好半晌,宫婢们簇拥着太后姗姗来迟,张太妃本就是个骄纵性子,这会儿等得一肚子气,面有不忿地道:“太后娘娘原来在宫里?可叫臣妾好等,若您再不出来,臣妾还以为您有什么事儿了呢。”
  这话明里暗里是讥讽,太后端着得体的微笑,也不搭理她,就当没听见似的,张太妃宛如一拳打进了棉花里,独角戏唱得好没意思,遂气哼哼地端起手边的茶盏,正欲喝,送到嘴边时突然顿了一下,又将茶盏原样放下了。
  这动作看在旁人眼里,简直不能更明显了,太后冷眼看她:“怎么,怕哀家给你下毒?”
  张太妃拿起帕子掩口,姿态倨傲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意思竟是毫不遮掩了,太后差点冷笑出声了,她道:“你出宫这许多年,还是和从前一样,半点没变,一如既往地没脑子。”
  张太妃变了脸色,没等她开口,太后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若有当初那些嫔妃们一半的脑子和手段,也不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了,先帝在时,不愿搭理你,如今皇帝是你的亲子,竟也不愿理会你,你这个太妃当得可有意思?”
  这话简直是诛张太妃的心,楚洵冷着她的事情,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扎得极深,她与太后又有宿怨,如今被直接挑明了,张太妃便觉得一颗心刺痛不已,她怒道:“与你何干?!”
  “是与哀家没有什么关系,”太后转着手指上的翡翠扳指,语气轻慢道:“可哀家到底是太后,坐到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太妃人微言轻,管不得,哀家却不能不管了,否则,指不定朝臣们怎么看哀家呢。”
  她好声好气地说着,声音也是一贯的温柔,倒叫张太妃生出几分狐疑和警惕:“管?你要管什么?”
  太后轻笑一声,眼中透出几分不屑的意味,道:“这就不必告知太妃了。”
  她一伸手,旁边的贴身宫婢连忙扶着她站起身来,太后淡淡吩咐道:“来人,送客。”
  正在这时,外面进来一名宫人,跪奏道:“启禀太后娘娘,沈三姑娘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太后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喜色,欣然道:“她来了,快,快让她进来,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能让她在外边候着。”
  宫人立即去了,不多时回转,身后果然领着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眉目娇艳,唇红齿白,眼角微微上挑,仿佛二三月枝头盛开的桃花,甚是喜人,若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少女与太后生得二三分像。
  她穿着水红色的袄子,更是衬得容貌娇柔俏丽,见了太后未语先笑,脆生生道:“明珠给大姨母请安了,大姨母万禧。”
  太后的面上带出笑意来,与之前的客套得体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真的高兴,伸手朝沈明珠招了招,笑吟吟道:“可算来了,来,让哀家瞧瞧,这天儿冷得很,路上可没冻着吧?”
  沈明珠也笑,握住太后的手,道:“没有呢,今日出门时,母亲特意给多添了一件衣裳,好些日子不见大姨母,大姨母可安好?母亲也常常念着您呢。”
  太后笑道:“好,哀家好着呢,也替哀家向你母亲问个好。”
  姑侄女俩一团和气,其乐融融,显然是十分欢喜,太后一心一意与沈明珠说话,倒把张太妃晾在了一旁,她看着这一幕,眉头轻蹙了一下,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那少女,眼底升起几分探究之意。
  太后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过来,正见着张太妃在一旁,面上的笑意收了收,淡淡道:“太妃怎么还在?且退下吧,哀家这里有娇客,不便留你了。”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了,张太妃心里琢磨着事,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就不好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那沈明珠又看了几眼,才福了福身,道:“那臣妾就不打扰太后娘娘了。”
  等张太妃一走,太后才拉着沈明珠的手,唇边带着笑意,道:“过了年关了,哀家记得你去岁已及笄了吧?今年十六了?”
  沈明珠轻声道:“是,明珠今年已十六了。”
  太后打量着她,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又试探着道:“也是大姑娘了,你母亲该准备给你说亲了才是,明珠可有看中了哪家好儿郎?”
  沈明珠的俏脸顿时一红,垂了头,小声道:“这……这却没有。”
  太后笑吟吟地抚着她的鬓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哀家当年入宫时,也才你这般大呢,多好的年纪啊。”
  沈明珠抬起头来,明眸眨了眨,似乎明白了什么,迟疑道:“姨母?”
  ……
  出了慈宁宫,张太妃乘着舆轿往宁寿宫而去,她倚在软枕上,面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来来回回地想着方才太后和那个叫沈明珠的少女,柳叶眉蹙起,等回到宫里,她才问贴身宫婢蕙兰道:“你说,太后今儿是什么意思?那个沈三姑娘又是谁?”
  蕙兰接过她的手炉,答道:“这个沈三姑娘,奴婢倒是听说过,她是太后娘家妹妹的小女儿,与太后十分亲厚,先帝还在时,她便常常入宫陪伴太后,三皇子病逝那会儿,太后备受打击,一病不起,先帝还亲自下旨令这个沈三姑娘入宫来开解宽慰太后娘娘。”
  张太妃听罢,不无刻薄地道:“怎么没把她也给病死了呢,真真是祸害遗千年。”
  蕙兰没接口,张太妃又琢磨着道:“可今儿哀家看太后这意思,怎么总有几分不太对。”
  蕙兰便低声道:“娘娘没瞧出来么?”
  张太妃倏然转头,盯着她,道:“果然是哀家想的那样?”
  蕙兰点点头,轻轻道:“太后的意思,大约是想让这个沈三姑娘,入宫了。”
  张太妃表情一沉,冷笑道:“难怪她今日说了那许多阴阳怪气的话,却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哀家岂能让她如愿?”
  ……
  因着下过雪之后,这几日天气很好,天朗气清,阳光洒落在金顶琉璃瓦上,金灿灿的一片,十分耀眼,朱红的宫墙旁,几棵柿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干遒劲曲折,却并不显得萧瑟,人的心情一好,便觉得那宫墙上那一方天空也蓝得分外可爱了,澄澈如洗。
  苏青霓对着天,手里举着一粒指头那么大的琉璃珠子,细如发丝的雪蚕丝线慢慢地穿过珠子中间的孔洞,然后落下来,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整日待在宫里头也甚是无聊,苏青霓已经开始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了,玉盘里盛了不少琉璃珠子,颗颗浑圆,在阳光下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好似冰粒子一般,十分漂亮。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轻微的人声,碧棠从外面进来了,她匆匆走过庭院,到了玉阶前,苏青霓头也不抬地道:“走得这么急,是有耗子追你么?”
  碧棠连连摇头,答道:“回娘娘的话,没有。”
  苏青霓扑哧笑了起来,睨了她一眼,道:“那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碧棠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苏青霓还不了解她,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琉璃珠子上,对晴幽道:“让她招了。”
  晴幽便一把揪住碧棠,作势要挠她痒痒,碧棠吓得连连退后,笑起来道:“奴婢招,奴婢招。”
  她顿了一下,才小声道:“奴婢是听人说,皇上要纳妃了。”
  这话一出,苏青霓便愣了愣,一个不留神,手里的琉璃珠子就滑了下去,坠在地上,蹦跳着滚远了,一下子没了踪影,她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道:“这一颗珠子,值好几两银子呢,快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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