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林燃和林佑诚之外,她第一次距离别的异性那么近。
林燃换好了赛车服还没走到看台就看到了蹲在角落里林烟烟,这丫头就跟蘑菇似的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蹲在那里。
林燃蹙着眉走过去把这小丫头拎起来,他一脸探究地扫了林烟烟一眼,“你蹲这儿干什么呢?脸怎么红成这样?”
闻言林烟烟后知后觉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慌乱地把手机往林燃手里一塞,“我回去写作业了,哥哥你的电话响了很久。”
说完林烟烟就跑了,跑得跟只兔子似的。
林燃见林烟烟跑没影了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他堂哥林煌打来的电话。等林燃再拨回去的时候已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燃哥!准备好了!”
谢真的喊声越过热闹的看台传到林燃的耳中,林燃抱着头盔往赛场上走。
见林燃准备下场,谢真小跑着颠颠地跟上来。林燃头也不回地把手机往谢真怀里一丢,漫不经心道:“要是我的小溪流给我打电话就随时喊停。”
谢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不解地挠了挠头,“你的小溪流?燃哥,你的小溪流是谁?那仙女怎么办,你早上还...”
谢真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追上的何默弹了一下脑门,何默嘴角微抽,“阿真,你说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你想想仙女叫什么。”
“仙女叫什么?仙女叫、叫..”
谢真恍然大悟。
他瞅了一眼前边的林燃,嘀咕道:“默子,燃哥现在和仙女什么情况?”
何默一脸神秘地摇摇头,“不知道,不清楚,别多问。”
近来林燃的脾气比以前还要差一些,不管什么事都随时可能出意外。至于和盛青溪的关系,他们最好不要过多掺和。
毕竟今天早上人仙女只是对他们笑了一下,林燃就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何默在心里轻哼,还能有什么情况?栽了呗。
...
这不是宋行愚第一次见林燃,年前他就来过光年俱乐部看过林燃的比赛。林燃玩得又疯又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少年与其他赛车手不同。
他有一股特别的劲儿。
但今天的林燃显然和年前那会儿不太一样,他今天慢得就像在老太太在公园散步。
宋行愚一时疑心林燃还在因为林烟烟的事在生气。
宋行愚倚在爱车旁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他觉得自己都等到了天荒地老林燃才慢悠悠地骑着小绵羊慢吞吞地抵达了终点。
“啪嗒”一声。
微弱的火焰在暗色中燃起,浓烈的烟味骤然散开。
宋行愚清俊的面容平白多了一丝邪气,他瞥了一眼从摘下头盔的林燃,咬着烟含糊道:“这两天从良骑小绵羊了?”
林燃底下的重机张牙舞爪,像只耀武扬威的怪兽。偏生到宋行愚嘴里就成了小绵羊。
但这一句话却让林燃品出一丝上一世的味道来。宋行愚还是这样,看起来是个温柔耐心的邻家哥哥模样,私底下就是斯文败类。
恶劣又直白。
林燃没接他的话,只抬了抬下巴转而说起俱乐部的事,“加入俱乐部的事明年六月之后再说,但平时你们缺人随时给我打电话。”
宋行愚是聪明人,林燃话语间的意思明显是答应加入“上瘾”。
至于为什么是明年六月就是林燃的私事了。
闻言宋行愚轻笑了一声,温柔的眉眼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清澈的嗓音越过带着冷冽的暮春,“下个月扬山就有一场比赛,有空就来。”
林燃:“......”
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宋行愚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眼底含了丝笑意,“来一根?”
林燃抱着头盔越过宋行愚,背对着他随意挥了挥手,嗓音微凉,“不了,今天有事,改天再找你玩车。玩的开心。”
宋行愚眉峰微挑,林燃早上答应他的时候可半点没犹豫。晚上人也来了偏偏说有事,看来还真是急事。
看台上的谢真和何默也一脸懵逼。
何默用手肘推了一下谢真,“燃哥什么情况,按理说仙女也不在这儿。他装什么呢?”
谢真虽然眼睛小,然后他的小眼睛却很灵动。他用余光敏锐地看到了林燃正朝着他们走来,他轻咳一声,“阿真,晚上甜蜜双排吗?”
何默也极有灵性,卡在喉咙里的话到了嘴里就转了个弯,“排,目前段位大师,目标钻一。”
谢真:?
谢真竖眉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默嘀咕:“你说我什么意思?”
林燃刚走近,就听到这两个小学生在这里吵吵闹闹个没完,他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林燃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和何默吵得脸红耳赤的谢真,“阿真,手机给我,我去回个电话。”
谢真一把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往林燃怀里一摁,唾沫星子差点就飞林燃脸上了,“拿去!”
林燃挑了挑眉,也不和他计较。
十分钟后。
林燃从更衣室出来,一手拎着头盔,另一只手捏着手机。林煌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小火,你现在有空吗?”
林煌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对劲。
林燃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八点半。
他应道:“你说。”
林煌迟疑了片刻,许是因为他在不方便说话的场合,他压低了声音道:“小火,今天你爸那位下午来了老宅。现在爷爷在这发脾气呢。”
林燃蹙眉,“因为什么事?”
徐宜蓉除了逢年过节或者特殊的日子以外很少去老宅,林家的人对她的态度一般,她也不想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林煌叹了口气,“你爸他.. 他最近资助了一个初城大学的女大学生。”
听到这里林燃没应声,林煌等了许久才忐忑不安地说出了那句话:“从照片上来看,那个女大学生长得像..像婶婶。”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林燃的瞳孔微震,声音绷得死紧,“你说什么?”
林煌忙解释道:“爷爷找人调查过了,就只是单纯的资助。被资助人不知道是你爸的身份,你爸偶尔会去初城大学,但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回应他的是通话结束的声音。
...
盛青溪站在一旁看着盛兰赶着这些小家伙去洗澡,小家伙们凑在一起就像一群小鸭子,叽叽喳喳又热热闹闹地往大浴堂赶。
盛青溪这时候才有空看手机。
她和林燃的对话框仍停留在那一句:你乖。
盛青溪垂眸注视着林燃发送的那句话,她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那一个也很乖的小朋友,毕竟这个小朋友虽然乖但也难哄。
夜风吹起盛青溪身上宽大的校服,属于林燃淡淡的味道也被风吹散。
手缩进校服里,盛青溪小跑着下了车。
热闹的街道上灯火辉煌,盛青溪径直走进了俱乐部。但她找遍了整个看台和赛场都没能找到林燃,谢真和何默也不见踪影。
盛青溪犹豫半晌,拐弯进了隔壁的车行。
男生们吵闹的声音自二楼传来,是谢真和何默在玩游戏。
“默子救我救我救我,啊啊啊啊啊我觉得我还能再救一下!”
“往野区走!!!走位你会吗走位!”
“你看不到我在努力吗!”
盛青溪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她扶着黑色的栏杆悄悄看向客厅,林燃不在这里。
她眨了眨眼睛,正打算转身下楼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林烟烟从三楼探出脑袋看她,许是因为怕打扰到谢真和何默,这小丫头用气音喊道:“姐姐,我哥哥在阳台,你快上来。”
林燃上楼的时候林烟烟正巧瞥到一眼,她很少见到林燃脸色这样难看,上一次他这个样子是抱着受伤的盛青溪的时候。
闻言盛青溪没有犹豫便上了三楼。
林烟烟见盛青溪没有离开才松了口气,她扯住盛青溪的衣角往四楼阳台的方向看去,随即她压低声音道:“姐姐,我哥哥好像不太对劲。”
盛青溪一怔,“他怎么了?”
“不知道,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林烟烟老实地摇摇头,“姐姐,你能去看看我哥哥吗?我怕他又胡思乱想。”
这段时间林燃的不对劲林烟烟都看在眼里,但她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
盛青溪抬手揉了揉林烟烟发,“别担心,我去看他。”
柔软温热的手轻缓地贴在林烟烟的发顶,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盛青溪。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之前盛青溪就这样温柔地揉过她的发。
可是明明没有,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直到盛青溪走上四楼林烟烟才缓过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
-
光年四楼阳台的设计很漂亮,透明的花房,明亮的灯光,精致的桌椅,小巧的秋千。可林燃却偏偏坐在黑暗里。
少年无所畏惧地跨坐在栏杆上,他仰头看着沉沉的夜色。
月色浸染,他的背影似在风中摇摇欲坠。
盛青溪抿抿唇,栏杆上放着几听啤酒,地面上的酒瓶东倒西歪。她未曾走近林燃就闻到了从那一侧传来的烟草味。
浓烈、辛辣。
盛青溪走近林燃,他似是没注意到楼上多了一个人,姿势未变。
“林燃。”
盛青溪在距离林燃不足两米的距离停下,她轻声喊他的名字,就如以往一般。
林燃起先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直到她喊了他第二声。他这才像如梦初醒一般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盛青溪。
安静漂亮的女孩正看着他,目光柔软如初,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心。
林燃立即掐灭了烟。
掐了烟之后他却没有动作,只是换了一个方向看着盛青溪。他依旧坐在栏杆上,他的背后就是仿佛随时都能够将人吞噬的暗夜。
不论盛青溪怎么看,林燃此时的情绪都不太好。
他双眼微微泛红,眼神脆弱又固执,可望向她的时候里面又多了一丝柔软的意味。
明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盛青溪却觉得他在哭。
林燃以为盛青溪会走向他、靠近他。
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站在原地凝视他许久,随即朝他张开双臂,双眼微弯,唇角边的弧度温柔,语调亲昵又轻缓:“林燃,过来我抱抱。”
林燃呼吸一窒。
第32章 燃我32
少年扑过来的巨大冲击力让盛青溪承受不住, 为了不让自己摔倒, 她只好顺着林燃的力道跪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林燃死死地搂着她的肩, 宽阔的胸膛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未散的烟草味沾在他的T恤上, 盛青溪被迫紧贴在他的左胸前, 即使此时阳台上寂静无声也不妨碍她感受到林燃起伏的情绪。
他胸腔内的心跳正在加速。
细白的手指抓着林燃背部的衣服,盛青溪伸手环抱着他的腰。
他们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林燃像溺水的人紧紧地抓着眼前的浮木, 他阖眼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 她乖顺地任由他抱着, 轻缓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畔。
盛青溪的反应让林燃心中燃起的怒火和不可控的念头拉回来了一点。
好半晌林燃才哑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盛青溪想抬头看清他的脸, 可林燃非但没有松开她, 还把她抱得更紧。她只好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下巴,“来看小朋友。”
明明此刻林燃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可听盛青溪这样说他仍是低笑了一声:“但我不乖。”
他沉默片刻, 又哑着嗓子说:“盛青溪, 我现在不太清醒。”
盛青溪环着他腰的手微微用力,轻声问道:“林燃,你怎么了?”
阳台上的风越来越大, 林燃没有立即回答盛青溪的问题,他起身将她抱到了温暖的花房里。光线骤然变得明亮。
花房里放着一个单人沙发,林燃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他也不管盛青溪是不是还在他怀里。
于是林燃坐下之后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林燃坐在沙发上, 盛青溪侧坐在林燃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对于盛青溪来说太过亲密了,她不安地动了动。可她才一动就被林燃扣住了手腕,他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别动。”
盛青溪只好卸下上半身的力道老实地靠在他的怀里。
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 直到她的体温开始回升林燃才低声道:“盛青溪,我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就生病去世了,过后不到一年我父亲再婚。”
“小的时候我无法接受我父亲再婚的事,即使后来明白了他是怎么想的我也理解不了。两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我和烟烟搬出了那个地方。”
说起两年前的事林燃仍耿耿于怀。
这些年林燃虽然不能接受徐宜蓉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照顾他和林烟烟,但徐宜蓉性格温柔,与他们并没有大矛盾。而且林烟烟是个女孩,有些事并不方便和家里两个男人说。
两年前,林烟烟生了一场病。那时候林佑诚在外地出差没回来,家里便只有徐宜蓉和林燃兄妹两人,徐宜蓉怕佣人不够细致便自己亲手做药膳照顾林烟烟。
林烟烟生病不舒服,烧的迷迷糊糊,闻到药膳的味道便下意识地抬手推开了徐宜蓉,滚烫的汤霎时向徐宜蓉倾倒而去。
林燃的反应很快,他伸手拉了一把徐宜蓉。但即便是这样徐宜蓉还是被溅到了,刚熬好的药膳碎了一地。
巧的是,林佑诚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他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林烟烟推开徐宜蓉、徐宜蓉被烫伤的场景。
林佑诚朝还在生病的林烟烟发了火,他以为他不在家的时候林燃和林烟烟就是这样对待和他们共同生活了八年的女人。
当晚林燃就带着林烟烟离开了他们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
时隔两年,林燃再提起这件事还是难以释怀。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我和烟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我们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