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是晚高峰,正是堵车时。
宋知遇踩了刹车,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宋知欢,手握着方向盘,说道:“欢欢,宴二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这几年,他不是没接触过宴祁鹤。
宋氏与宴氏也有生意往来,这位宴家二少花名在外,身边女人多不计数,绝不是结婚的好人选。
而且,他也不需要用妹妹去联姻,换取利益。
但只要欢欢喜欢,他不介意做个坏人,教教宴祁鹤做个好男人。
宋知欢闻言,有点儿无语:“我没想过和老宴在一起,哥,你别操心我了。”
车流缓缓行驶,宋知遇挂了档,跟上车潮移动。
车厢内,有瞬安静。
宋知欢听见身旁宋知遇淡淡叹息一声:“无论梁怀洲还是宴祁鹤,只要你幸福,哥哥都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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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区那块地,是个棘手的项目。
又有宴氏横插一脚,更是难上加难。
成铭这几年主营北城这块,人脉也吃得开。
今晚就在南国花园13楼出名的国风中餐厅做东设了个局,依着自个的人脉,请了西区那块地的所持人林总吃饭。
饭桌之上,你来我往,说的都是虚伪恭维之话。
酒过三巡,林总也喝得高了,和梁怀洲谈起正事儿:“梁总,西区那块地不是林某人硬咬着不放,倒是宴二少那边开了高价,比您这咳咳…”
梁怀洲这几年在商场上应酬多次,酒量早比年少好得不知有多少。
听着林总的话,梁怀洲漫不经心的解开衬衫两颗纽扣,挽起袖子,露出青色血管盘虬的手臂。
左手小臂上有道浅浅的疤痕,淡到让人看不见。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以杯身遮住唇角淡嘲,似笑非笑的:“宴二给你多少,我都出双倍。”
林总听闻这话儿,眼睛亮了一下。又干咳一声,笑道:“今晚就是成总请客聚聚,咱不谈生意场上的事儿,来——喝。”
“喝。”
梁怀洲与他碰杯,轻抿一口酒。旋即,胳膊支在桌上,支着脸,另只手玩着手中酒杯,没有要再理林总的意思。
西区那块地,他也不是非此不可。
只是宴祁鹤想动手抢,也得看他愿意不。
梁怀洲走着神,余光瞥见一抹倩影。
南国花园13楼的中餐厅包间是以一扇扇屏风隔开,左右两侧靠墙处,横挂珠帘作以装饰。
古风复古味儿十足。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目光看向隔壁包厢进门处。
宋知欢兄妹俩跟随着穿着汉服的服务员从旋转楼梯上来。
宋知欢跟在宋知遇身后,因为今天拍《Miliky Way》封面的原因,长发绾成了鱼骨辫,懒懒的垂在左肩。
一身白色露脐上衣,衬得身姿纤细。两条纤长的双腿隐藏在浅蓝色牛仔裤里。
梁怀洲瞥见她脚上是双白色平底皮鞋,想起她昨晚说的车祸,眉心蹙了一下。
这猪的腿还在疼吗……
梁怀洲微微走神,直到听见一声女声响起——
“这是欢欢吧,我常听祁鹤说起你。”
接着是宋知欢的一声:“宴伯母好,这是我哥哥宋知遇。”
梁怀洲捏紧了酒杯,宴祁鹤的母亲在,宋知遇也在——
她和宴祁鹤,见家长了?
-
头顶的灯光打下来,宋知欢看着穿着汉服的服务员鱼贯而入,开始上菜,百般无聊的用筷子戳碗。
“欢欢啊,你和我们家祁鹤认识多久了?”
坐在她对面的宴母何芫华脸上盛着盈盈笑意,目光和蔼的看着她。
宋知欢对上何芫华慈爱的目光,总有一种曾经被高中班主任陈熙逮住她上课开小差的错觉。
她停了戳碗的动作,干巴巴笑道:“快十年了吧——”
真尴尬。
宋知欢端起面前的茶杯,欲喝一口水,哪想何芜华语出惊人——
“都十年了,那感情也稳定了,你俩也不小了,要不就趁这个机会,把婚事…”
“咳咳咳…”宋知欢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咳嗽不止。
坐她身边的宋知遇扯了扯唇,先宴祁鹤一步,扯了纸巾递给宋知欢,帮她顺气拍背,嘴里责备道:“多大人了,喝个水还会呛着?”
宋知欢接过哥哥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唇角的水渍,不着痕迹瞪一眼宴祁鹤。
抬眸迎上何芜华满是笑意的双眼,忍着怒意,扯出一抹笑意:“宴伯母,让您见笑了,我先去洗手间补个妆,失陪。”
她拿上桌上的手包,起身离去。
何芜华双眼微微眯了眯,看一眼身边蠢蠢欲动想跟着起身的儿子,总觉那儿不对劲。
昨晚,她接到宴祁鹤的电话,说遇见了想要结婚的女孩儿,想定下来成家了。
大儿子宴祁南虽然养了那么些年,也有感情在,但总不是自己亲生的,何芜华最疼的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
这些年,宴祁鹤整日流连花丛,眼见宴祁南和令夏的女儿都能打酱油了,小儿子还是孑然一身,可把她急坏了。
所以昨天一听见宴祁鹤说今天要带喜欢的女孩儿见她,准备定下来,何芜华就连夜从南城飞来北城。
可…
何芜华端起茶杯,微抿一口茶水。
那姑娘似乎对这事儿完全不知道。
-
宋知欢将手包里的口红摸出来,对镜涂抹在花了妆的唇上。
口红色号是车厘子红,一上唇,今日因为拍摄《Miliky Way》画的妆,明媚尽显。
涂完口红,宋知欢将膏体拧回,盖上盖儿,丢进手包,拿出手机,给宴祁鹤发了条微信。
-【给我个解释】
发完消息,宋知欢转身对着镶着一圈儿绿色翡翠的镜子整理垂在胸前的鱼骨辫,鼻尖微动,嗅见一点儿烟味。
垂眸,看见一缕袅娜白眼在身后飘起。
她再抬脸,镜子里出现个高大身影。
腰肢被人揽住。
是梁怀洲。
她低头,抬手要去掰开他的手臂:“放手。”
却被抱得更紧。
梁怀洲嘴里叼着根烟,眉间痞气十足,懒懒的吐出个白色烟圈:“你和宴祁鹤见家长了?”
“关你什么事?”宋知欢今晚本就因为宴祁鹤摆她一道,胸腔里藏着簇簇怒火。
这会儿又被梁怀洲挑起怒火,语气不善,“我和谁怎样,和你有个屁关系,给我松手——”
她低头,用力要去扒拉开他环着她纤腰的手臂。
“操。”
梁怀洲低骂一声,吐掉嘴里的烟,擦得反光的黑色皮鞋一脚踩灭。
他抬手掰过宋知欢的脸,力道之重,疼得宋知欢闷哼一声。
“你他妈有病啊?”宋知欢被他掰过身子,腰肢握住,抵在盥洗台上,动弹不得。
她只能瞪着一双杏眼怒视梁怀洲。
梁怀洲睫羽垂下,看着她因为动怒,泛红的小脸儿。
她真的和六年前完全不一样。
眉眼,五官,性格。
统统都变了。
变了。
“看屁啊看,滚开。”宋知欢被梁怀洲盯得怒火横生,抬脚要去踢他。
她穿得是双平底鞋,一脚踢在梁怀洲西装裤上,最多只留下个鞋印。
轻飘飘的,一点用都没有。
宋知欢看着那一个扎眼的鞋印,咬紧后槽牙,她真后悔今天没穿那双八厘米的高跟鞋。
不然一定踢得梁怀洲断子绝孙。
梁怀洲垂眸,扫了一眼黑色西裤上的灰色鞋印,微微皱了皱眉。
抬手扣住宋知欢下颌,扯唇,冷冷一笑:“脾气越来越大了?”
“可不嘛,男朋友惯的。”宋知欢也冷笑。
她涂抹着车厘子红的红唇一张一合,吐露的字眼,却叫他心里那股妒火如同燎原。
“臭丫头,牙尖嘴利。”
“谢——”
她剩下的话被他的薄唇堵在嗓子眼。
宋知欢先是一愣,然后对梁怀洲拳打脚踢,呜咽声不断。
他吻她毫无技巧,没有章法。
就像不会吻女孩子一样。
她的唇瓣被他的牙齿磨得作疼,杏眼眼尾生出一点儿水意。
漫长又疼的吻结束,梁怀洲松开她,下巴搁在她肩窝,闭着眼,似很疲倦的样儿,声音带着浓浓鼻音:“欢欢,我是不是来迟了?”
“这六年,我都在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梁狗无处安放的少男心碎了一地
尝试日万的第二天,失败:)
第40章 守寡进行时(12)
40.
宋知欢扬在半空的手, 指节一点点收拢。
最后无力的垂下。
他在等她, 可她已经走远了。
这世界上没谁会在原地等谁, 谁都会走。
就算她再喜欢他, 也会走。
宋知欢眼睫疲倦的闭上,半晌,睁开眼, 用力推开梁怀洲。
梁怀洲刚在桌上喝了不少的酒, 这会儿酒精上头, 被宋知欢大力一推,身子摇晃几下,才扶着墙站稳。
他看着她,眼尾一线红, 眸色深沉。
宋知欢没说话, 抬手稍稍整理被他弄得凌乱的衣裳,然后若无其事的拿起放在一边的手包, 打开手包, 开始补妆涂口红。
镜子里, 她唇珠那儿有个明显的牙印。
宋知欢涂唇釉时, 指尖儿拂过, 带起一阵颤栗的疼意。
她微微走神,连梁怀洲来到身后都不知道。
“满意吗?”
休息会儿,又逢洗手间靠窗,冷风席卷,梁怀洲理智逐渐回拢。
他看着镜中她盈润唇瓣上明显的牙印, 满意勾唇,“挺好看的,别涂口红,这样就行了。”
他长臂一伸,要夺走她手里的唇釉。
宋知欢回神儿,胳膊一抬,躲开他的动作。眉眼沉下,目光冷漠又疏离的剜他一眼,冷冷扯唇:“吻技跟个小学鸡似的,再练练,可别丢人现眼。”
她沉着脸,把盥洗台桌面上的一堆化妆品,一股脑塞进手包里,拉上拉链,转身要走。
梁怀洲伸出左手拉住她手腕儿,拦住她去路。
宋知欢冷着俏脸,转头瞪他:“放手。”
“你非得和我这么针锋相对吗?”梁怀洲无奈笑一声,又似想到什么,唇畔笑意玩味:“小学鸡怎么了?总比宴祁鹤那根老黄瓜强得多——”
“你……”宋知欢脸红咬牙。
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看她气得杏眼一圈红,衬得刚才的水波潋滟,愈发明媚动人。
一伸手,将人腰肢勾住,倾身,凑近她耳畔——
“欢欢,你嘲我的吻技差,那证明哥哥这六年都是为你守身如玉,感动吗?”
耳畔,男人呼吸混杂一点儿时有时无的酒味儿。
让还没来得及喝酒的她,都有点醉意。
宋知欢深呼吸一口气,使劲推开他,“关我屁事儿。”
她往前走了两步,拉开两人距离,抬手整理了下略微凌乱的额前碎发,红唇一勾,对他笑得挑衅:“梁怀洲,我可真没见过哪个把自己是处男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宋知欢。”梁怀洲咬牙,耳垂浮上一层薄红。
宋知欢朝他眨了眨眼,转身迅速跑走。
远远儿的,梁怀洲只听见她说的一句话——“不必为我守身如玉,都是成年人了,没谁离不开谁。”
梁怀洲偏头,看着半扇窗户打开的夜空,幽蓝天际,偶尔能看见一两颗星星。
“可我只要你。”
-
包间内。
宋知遇临时接到江枂的电话,去了外面接电话。
何芜华搁了手里的茶杯,转头看着一边儿的宴祁鹤:“你望什么呢?人没回来——”
宴祁鹤偏头看着身边的母亲,咳嗽两声,“我就是看看——”
“祁鹤。”何芜华忽然叫他,望着宴祁鹤的眼神透着几分看透一切的精明。
宴祁鹤平日在家最怕的人除了自个大哥就是这位母亲,何芜华当年嫁到宴家的时候,正是宴家最动乱之际。
宴老爷子卧病在床,他爸宴凛是个不着调的性子,做个守成之主都不行。
若不是当年宴老爷子看中了何芜华的精明能干,说什么也要娶了这位儿媳妇儿回来,宴家最动乱时,没何芜华在,主持大局。
怕是如今南城宴家,早不复存在。
宴祁鹤端起茶杯,自顾自倒了杯茶水,一副风淡云轻的表情:“妈,你要说什么?”
“那宋家的姑娘,怕只是你单相思吧,嗯?”何芜华一语道破真相。
宴祁鹤搁了手里的茶杯,看着何芜华:“是。”
何芜华闻言,一脸“果然”的表情。她好整以暇的端起桌上茶杯,抿一口茶,指腹摩擦着杯沿,戏谑的看着儿子:“你摆这局设计人家小姑娘,真不怕到头来,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刚只是和那宋家的丫头交谈了两句,瞧她那样,也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
她这傻儿子这会脑门一热给她整个“鸿门宴”,等宋知欢事后算账,估计有他好受的。
宴祁鹤没立马搭话,伸手夺了何芜华手里的茶杯,给她重新添上茶水,双手捧着杯子递上去,唇角浮现讨好的笑意:“所以——就要请妈这会做个恶人。”
何芜华眼皮一掀,看他一眼,拿过他手中的茶杯,抿一口茶,余光看着往包间这边走的宋家兄妹二人,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