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小饭馆——元月月半
时间:2020-04-19 08:49:11

  贺清溪顿时知道他真饱了,就不再管他。
  如此过了二十多天,小羊习惯了吃青菜,贺清溪也从虞景明那里得知状元郎的家人来了。
  九月十八,休沐日,晌午一家人吃过饭,胡娘子看着小猫和小羊睡午觉,张惠把后门关上,小白帮着张魁把前门打开,虞景明和他的两个好友摇摇晃晃的进来了。
  贺清溪见他们进门往椅子上一坐,还舒服的长舒一口气,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状元郎家。”虞景明道。
  贺清溪:“去他那儿干什么?”
  “先前我跟你说,他爹娘找驱鬼师把他身上的邪祟驱走了,无需你出面。你说朝廷供养的驱鬼师都没办法,他爹娘只有找你们。因为道行比胡娘子和小白还要高的人他爹娘请不动,我就怀疑他没好。”虞景明看一下好友,“今日我们过去一看,还真被你说着了。”
  贺清溪笑了,“你们也是闲的。”
  “今日休沐,闲着也是闲着。”虞景明说着,就忍不住问,“他爹娘这是想干什么?不知道的拖得越久,他的病就越严重?”
  贺清溪点头,“以前不知,现今亲眼看到肯定知道。”
  “那还瞒着?有什么意思啊。”
  贺清溪:“心存侥幸呗。”
  虞景明没听懂,想了一会儿,似乎懂了,“不找你,他们的儿子还有可能恢复正常,找了你就一定会变成痴儿?”
  贺清溪点了点头。
  虞景明无语,“果然什么样的爹娘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要不怎么说歹竹出的好笋格外珍贵呢。就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正的情况极少。”贺清溪道,“就像浪子回头金不换。”
  虞景明啧一声,端起水杯一口喝光,“等他们来求你的时候,你就说为时已晚,无能为力。”
  “那我和他父母有何不同?”贺清溪反问。
  虞景明噎了一下,扭头见他嘴角含笑,仿佛没把他先前讲的事放在心上,顿时心生佩服,“贺掌柜,您真是为高人。褒义不是贬义。”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贺清溪系上围裙,“吃点什么?”
  虞景明勾头看一眼,“你看着做四个吧。”说话间转向他的好友,“够吧?”
  “足够了。贺掌柜家的饭菜分量足。”其中一人接道。
  贺清溪见有新鲜的土豆、还有豆腐、青菜和藕,便做一道小葱炒鸡蛋、醋溜藕片和家常豆腐,最后给他们盛一盆早就做好的红烧肉。
  虞景明见汤不是羊肉汤,也不是鱼汤,汤碗里却有几块肉,“这是什么汤?”
  “鸡汤。很清淡的。”贺清溪道。
  虞景明极少喝鸡汤,要是在醉仙楼,他连看都不看。可这里是百年小饭馆,虞景明犹豫一下,拿起汤匙舀一点送入口中,竟没有腥味,还很清淡,不禁看一眼盛鸡汤的大罐子,“贺兄,你那里面是不是只有一只鸡?”
  贺清溪不答反问,“你碗里有几块鸡腿肉?”
  “这是鸡腿肉?”虞景明夹起一块,还真是,往好友碗里看看,他们碗里的肉也都是鸡腿肉,“三五只?”
  贺清溪:“六只。”
  “那怎么会这么清淡?”他明明记得鸡汤很油腻,都赶上排骨汤了。
  贺清溪解释道,“做之前我把鸡身上的黄油都割掉了。”
  “难怪呢。”虞景明端起碗,一口气喝掉半碗,胃里暖和了,就拿起筷子吃菜。
  “贺掌柜,你听说了吗?”
  虞景明扭头看去,是隔壁茶馆的钱掌柜。见他一副发现重大秘密的模样,虞景明忍不住笑了。
  钱掌柜此刻眼中只有贺清溪,并没有发现店里坐了三位贵公子,便盯着贺清溪,等他回答。
  贺清溪正在炒菜,哪有空理他,便摇了摇头,把青菜盛出来才问,“出什么事了?”
  “状元郎的病好了。”
  “噗!”虞景明连忙别过脸,拿出汗巾擦擦嘴。
  钱掌柜吓一跳,扭头看到一个后脑勺,不认识,又转向贺清溪,“不是说朝廷请的驱鬼师都没用吗?他们都不行,这长安城还有比你更厉害的?”
  贺清溪摇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或许是街头那个捉鬼师给他看的。”
  那个钱掌柜知道,曾治好了礼部侍郎的侄子。
  “我起初也以为是他,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出远门了。”钱掌柜盯着贺清溪,“你真不知道?”
  贺清溪再次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长安城常住人口有七八十万,找出一两个比我们厉害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容他开口,“您那边不忙?”
  “忙,忙。”今日天气好,又是休沐,达官贵人和学生都休息,从上午巳时到现在,他茶馆里就没空过,“张魁,给我拿个炊饼,再盛一碗红烧肉,我端过去用。”随即就把钱放钱罐子里。
  由于太着急,出去的时候险些撞到冯掌柜。
  冯掌柜被他吓得往后一踉跄,就忍不住骂,“赶着投胎去?”
  “你才赶着投胎去!”钱掌柜瞪他一眼,就往隔壁跑。
  冯掌柜扭头看了看他,就抬手指着隔壁,“他这是怎么了?”
  “来跟我说,他的客人说,新科状元的病好了。”今天早上张魁买菜回来碰见他过来开门,钱掌柜都没说。在店里待半天就知道,贺清溪不想也知道他是听客人讲的。
  冯掌柜哦一声,“这事啊。我也听客人说了。我那客人还说,这个消息是状元郎的爹娘故意放出来的。”
  “这是为何?”随后进来的食客问。
  冯掌柜找张桌子坐下,“还说他不是中邪,只是病了。我估计是怕上面把他的状元之名除了。”
  “礼部尚书亲眼所见,这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吧?”正准备点菜的食客问。
  冯掌柜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注意到虞景明也在,“虞公子,令尊那边是怎么说的?”
  “我们都知道他养鬼,朝廷却不能用这个名头。否则想走捷径的百姓都去养鬼,天下还不得大乱。”虞景明回想一下,“听家父的意思,朝廷想让他们家自己承认病重。”
  冯掌柜:“难怪他爹娘敢说他只是生病了。”转向贺清溪,“也没请你?”
  “没有。”贺清溪把藕片盛出来,“再过一个月,别说请我,大罗金仙过来都没用。”
  虞景明的手一抖,青菜掉汤碗里。
  “病入膏肓?”冯掌柜替在座的所有人问。
  贺清溪想想,“算是吧。因为他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越来越虚弱,病得起不来,那个小鬼又是寄存在他身上的,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
  “他油尽灯枯,小鬼魂飞魄散?”虞景明接道,“他养的那个那么厉害,就不能去找别人?”
  贺清溪:“小鬼只认他一个。”
  “岂不是连投胎都难?”冯掌柜问。
  贺清溪笑了,“那也怨不得别人。”
  虞景明不禁啧一声,回到家就把此事告诉他父亲。
  虞父心生不忍。
  虞景明跟状元郎不熟,虞景明的父亲在朝为官,天天都能见到状元郎,虽然走捷径是他不对,可他也不想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翌日,在宫里碰到礼部尚书,虞父就把他从虞景明那儿听到的告诉对方。礼部尚书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去状元郎家。然而,他并没能把状元郎带出来。
  礼部尚书看一眼被关在房中大吼大叫,他父母却坚病已经痊愈的人,叹了一口气,就掉头回家。
  贺清溪先前跟虞景明等人那样讲,也不过是顺着他们的话说,心里还是相信过不了多久,状元郎的父母就会来找他。
  可是都到冬至,状元郎的父母还未出现,贺清溪望着阴暗的天空,不禁叹了一口气。
  胡娘子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事。“贺清溪摇摇头,就去东边把小猫和小羊叫起来。
  小白嫌冷,在屋里设个阵法,以至于贺清溪破了阵进去里面还暖呼呼的。把俩孩子捞起来,俩小孩也没嫌冷。快速穿好衣裳,跑到门口,猛然停下。
  贺清溪明知故问,“怎么不走了?”
  “好冷啊。”小猫哈出一口白气。
  贺清溪:“冷了好,再过几日就不用去学堂了。”
  小猫闻言,眼中一亮,“是呀。我都忘了,快放假了。爹爹,等我们放假——算了。”
  “怎么算了?”贺清溪问。
  私塾放假,外面只会更冷。那么冷的天,他才不要出去玩呢。
  小猫想这样说,又怕天突然变暖,他爹爹也不领他们出去,“我饿了。”
  贺清溪知道他要说的不是这个,也懒得拆穿他,谁还没有点小秘密啊。
  “走吧。”贺清溪一手拉一个。饭后把孩子送到学堂,贺清溪回来就开始熬羊肉汤。
  午时三刻,小饭馆开门,街坊四邻跑进来,顿时感觉屋里猛一暖和。
  蔡掌柜就忍不住问,“贺掌柜,你烧几个炉子?”
  “和昨儿一样,两个。”贺清溪指一下门。
  蔡掌柜扭头看去,没看懂。转过身看到柜台,恍然大悟,“难怪里面暖和,这边的两扇门今日没开。”
  贺清溪点点头,给他盛一碗羊肉汤,张魁端过去,贺清溪才说:“今日没有红烧肉。排骨炖蘑菇等干菜。”
  “里面有汤吧?”贺清溪点头,蔡掌柜立即说,“给我盛一碗。”随即又忍不住夸赞,“贺掌柜你真是越来越会看天气做菜。”
  贺清溪摇头,“我不想吃油腻的肉,想吃相对清淡些的炖菜,才改做排骨。”
  “那你——”
  “贺掌柜!”
  “贺掌柜!”
  “哪个是贺掌柜?”
  蔡掌柜眉头紧皱,“谁呀?”扭头看去,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满脸焦急,站在柜台旁边正往四周看。
  “你是贺掌柜?!”老妇人猛然转向蔡掌柜。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打到城里,只有晚上能静下心来,简直了!
 
 
第38章 见死不救
  蔡掌柜下意识想说, 我不是。话到嘴边转个弯,不动声色地转身挡住桌上的饭菜, “我是。找我何事?”起身直面老妇人。
  “求求你救救我儿,求求你救救我儿, 求求你……”老妇人扑通跪在地上, 一个劲给蔡掌柜磕头。
  众人同时看向贺清溪, 无声地问, 这是那个状元郎的母亲?
  贺清溪微微颔首, 是她,和她儿子长得有五分像。
  “现在怎么办?”蔡掌柜无声地问。
  贺清溪摇摇头, 摊摊手,无能为力。
  蔡掌柜顿时知道该怎么说, “你求我没用。”
  老妇人猛然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真的。”蔡掌柜方才起身时还纳闷, 她怎么会认为自己是贺清溪。原来是儿子快死了, 关心则乱,“就像他们吃过饭,你问他们饿不饿,他们说不饿。到了傍晚,你再问他们饿不饿, 他们说饿一样。三个月前你儿子还有救,不表示现在还有救。”
  老妇人摇摇头,“我知道你,长安城最厉害的捉鬼师, 家里还有两个妖,你没办法,她们一定有办法,我求求你,求求你,无论叫我做啥都行,只要你救我儿子。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拿着脑门就往地上撞。
  贺清溪冷笑一声,“打听的倒清楚。你就没打听打听,贺掌柜的相貌年纪?”
  老妇人停下,循声看到灶台后面站着一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还系个围裙,“你啥意思?”
  “他是来吃饭的客人。”贺清溪指着自己,“我是贺清溪,这间小饭馆的主人兼厨子。”
  老妇人睁大眼睛,“你——你是贺掌柜?”抬手指着贺清溪,猛然转向蔡掌柜,“那你是谁?”
  蔡掌柜坐下,把碗拉到自己面前,“来用饭的客人,也是贺掌柜的邻居。你是新科状元郎的母亲吧?尚书大人没跟你说,再拖下去就算大罗金仙来了都没用?”
  虞景明的父亲都不忍心看到一个罪不至死的年轻人魂归地府,对他寄予厚望的礼部尚书又何尝忍心。自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跟他父母说了。
  老妇人看到贺清溪和蔡掌柜的态度,又岂会承认,“没有。贺掌柜,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不不,不是求,是要怎样才能救我儿子?一命偿一命是不是?你把我的命拿去,把我的命拿去。”爬起来朝贺清溪跑过去。
  小白抬起手,老妇人撞到一堵无形的墙上跌倒在地,整个人懵了。
  贺清溪放下锅铲走过去,但并未把竖在他和老妇人之间的墙去掉,“我真没办法。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赶快回去见你儿子最后一面。”
  “你啥意思?”老妇人一使劲双脚蹬地站起来,指着贺清溪,“你诅咒我儿子?”
  众人愣了,包括贺清溪,皆不懂他一片好心怎么就成了诅咒。
  “我,没有诅咒他的意思。”贺清溪道,“我是从你面相上看的。”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就说,“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你要是不走,请你靠边站,别挡着我做生意。”
  老妇人脸色骤变,指着贺清溪的手指不断颤抖,咬咬牙,“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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