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小饭馆——元月月半
时间:2020-04-19 08:49:11

  程爷又踢一下秦爷。
  “不成!”秦爷看一眼贺清溪,“小贺又不会跑,你想吃还怕吃不到。”
  程爷转向贺清溪,笑眯眯看着他。
  贺清溪言不由衷道:“正好我最近也想吃,大概会天天做。”
  “爹爹,我也想吃。”小猫忍不住开口。
  贺清溪:“嗯,那爹爹明日做,后天也做,让你和小羊吃个够。”
  “爹爹你真好。”小猫使劲蹭蹭他的腿。
  贺清溪捏捏他的小脸,“昨晚睡得晚,领弟弟回屋睡会儿吧。”
  小猫冲小羊伸出手,“弟弟,我牵你。”
  小羊把手递给他。
  哥俩手拉着手,推开后门就往后院去。
  冯掌柜左右看看,除了秦程二人,在店内用饭的都是街坊,都和他一样很关心贺清溪,便问出心中的疑惑,“今日怎么没做红烧肉?我问张魁,看他的表情似有隐情。”
  长安城东高西低,造就城中达官贵人偏爱城东置产,东市的东西也多是只有达官贵人买得起,比如绫罗绸缎,金银玉器。
  穷人在城西安家,西市的东西也多是普通人需要的针头线脑以及自己打的各种野味。
  东西二市相隔甚远,又泾渭分明,合该彼此陌生才对。实则东市的成衣店想不出城就买到合适的针线,就要去西市。东市的饭馆酒肆想买野味,也必须得去西市。
  东西二市有来有往,有些东西市的商户彼此熟悉的就跟邻居似的,哪怕贺清溪一个字不说,周桂香在西市卖红烧肉一事也瞒不过街坊四邻。
  贺清溪:“周桂香利用张屠夫不知她已被我休了,今日把我要的肉全买走了。她也要卖红烧肉。”
  “啊?”冯掌柜惊呆了。
  程爷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何时的事?”秦爷开口道。
  程爷:“老秦傻了吧?必是今日之事。”
  秦爷没搭理他,转向贺清溪,等他说。
  “有些日子了。”贺清溪回想一下,“她兄长见我家生意好,就要在西市开家饭馆,还叫我教他做菜。我没答应,周桂香就打起家里的钱的主意。”
  “她还偷你的钱?”程爷不禁问。
  绸缎庄的陈掌柜点头,“这事我知道。也是昨日贺掌柜跟那娘们吵架的时候,我猜到的。”
  周桂香娘家在城西贫民窟,没钱开饭馆,估计见贺清溪都不愿意教她兄长做菜,更不可能借钱给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先斩后奏,直接把钱给她兄长。日后她兄长赚到钱,再悄无声息地放回去。
  那笔钱不是小猫的束修,贺清溪顶多跟她吵吵几句。偏偏是,偏偏还让贺清溪发现了,两人才会大打出手。
  陈掌柜把他的猜测说出来,就问贺清溪,“是不是?”
  “是的。以我对她娘家人的了解,家当全卖了,也租不起铺子。”贺清溪想想,“周桂香应当是拿到钱就去租铺子了。”
  冯掌柜接道,“然后回来跟你学做红烧肉,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可是也不对,她不会做,买肉又有何用?”
  “以前跟我学过。”贺清溪说着,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笑了,“没学会。”
  冯掌柜:“你家食谱不是只传儿孙?”
  “我以前身体不好。她乐意学,我只有高兴啊。”贺清溪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了。
  程爷生来爱热闹,受不了这种氛围,哪怕片刻。
  “你手把手教,也没能学会?”程爷开口问。
  贺清溪笑道,“柴米油盐看似简单,也需要几分天赋。即便极有天赋,想做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周桂香没天赋没耐心,她的红烧肉卖得出去,除非老天开眼。”
  “她会不会来找你闹?”冯掌柜话音落下,众人转向贺清溪,脸上的担忧毫不掩饰。
  贺清溪想想,“也许会,也许不会。无论来不来,她都没理由再同我闹。”往后面看一眼,见东边卧室的门关着,俩孩子听不见,“再敢砸我就报官。”
  “别让孩子知道。”冯掌柜看到他的小动作,“娘再坏都是娘。”
  陈掌柜点头,“姓周的那娘们以前挺疼俩孩子的。”
  “我知道。”贺清溪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张魁回来,手里拿个小包,像抱宝贝一样,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纷纷拱手道,“恭喜啊,贺掌柜。”
  “托大家的福,今日的饭菜我请了。”贺清溪朗声道。
  此话一出,店内再次安静下来。
  贺清溪:“不信?”
  “主人忘了问大白。”张魁进来就把银子递给贺清溪。
  贺清溪没接,“你以前还问它?”看向又变成招财猫的虎崽子。
  以前贺清溪身体弱,炒好菜就回后院歇息,迎来送往的事交给张魁,如今的贺清溪潜意识认为收钱的是张魁。
  张魁摇摇头,“小人不敢碰。”
  “可以啊,大白。”贺清溪朝它身上撸一把,“今日天降横财,我的病好了,周桂香赔了,可谓三喜临门,合该好好庆贺一番。”
  大白转向面前的鹅肠。
  “这个给张魁吃。”贺清溪转向张魁,“你吃不吃?”
  张魁敢说不,大白就敢挠他,“多谢主人,小人最爱吃鹅肠。”
  大白转头坐好,抬起头,目视前方再次变成招财猫。
  众人乐不可支。
  “小贺,你家大白成精了?”程爷问,“说实话啊。”
  贺清溪朝大白脑袋上撸一把,“有机缘的话,再修炼个千八百年或许能变身成人。”
  程爷掐指一算,“咱们都变成一抔黄土啦。”
  “它寿命没这么长。”贺清溪又撸一把大白,“张惠,给大白盛碗肉。”
  张惠摇摇头,就往锅里指。
  贺清溪疑惑不解,走过去一看,楞了一下,瞥到除了秦程二人那张桌子,其他桌上都坐满了人,险些笑喷。
  大白直觉不好,一步跳到灶台上,锅里干干净净的连滴汤都不剩,冲张惠嗷呜一声。
  张惠吓得躲到张魁身后,不禁庆幸自己刚刚没开口。不然大白非得给她一巴掌——打她不知道给它留点。
  贺清溪抱起大白,“我还没吃。张魁,炒个青菜留咱们吃。”
  “小人给主人炒个鸡蛋吧。”贺清溪身体弱,脾胃也弱,张魁担心他吃鹅肠不消化,“我和张惠吃鹅肠就成了。”
  贺清溪想一下,“那就打六个鸡蛋,我来炒。”
  张惠去后院掐一把小葱叶,洗洗切碎放入蛋液里就去烧火。
  贺清溪系上围裙,快速做两盘小葱炒蛋。
  炒蛋出锅,众人深吸一口气。
  正往外掏钱的冯掌柜停下来,“小贺,明日给我加份炒蛋。”
  “三文一份?”贺清溪笑着问。
  一个铜板可以买三个鸡蛋,算上油盐葱木柴,一份炒蛋至少得两文。
  贺清溪身体弱,给络腮胡一下险些累晕过去,让他够本卖,他乐意干,冯掌柜也不好意思欺负一个带着俩稚儿的病秧子。
  三文钱一份又有点贵。
  冯掌柜犹豫片刻,看到比人还精的大白张大嘴,一口吃掉半份炒蛋,“三文一份,这是你说的。”
  “那明日就在这里添一份。”贺清溪指一下挂着各种菜价的木片的墙壁说道。
  程爷接道,“添一份,我来你家吃。”冲秦爷努一下嘴,“我觉得比你家厨子做的好吃。”
  秦爷府上有个擅长炒鸡蛋的厨子,是皇上送他的。秦爷闻言不信,可他见大白吃完就盯着贺清溪的鸡蛋,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我的手艺可没法跟秦爷府上的大厨比。”贺清溪笑道。
  程爷走过去,“给我切点。”
  贺清溪愣住了,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又指着被自己咬了两口的鸡蛋,“来点?”
  程爷:“以前穷的时候逮住什么吃什么,都喝过生鸡蛋。”
  贺清溪拿一双干净的筷子,划掉一小块就把筷子递给程爷。
  程爷放入口中,冲秦爷伸出大拇指,“比你家厨子做的好。”转向冯掌柜,“凭小贺这个手艺,四文钱一份都不贵。”
  观望的众人脸色微变,担心他顺势涨价。
  贺清溪忙说:“四文太贵了。”
  冯掌柜笑了,往大白身旁的钱罐子里丢十一个铜板,冲贺清溪点一下头就转身告辞。
  陈掌柜站起来,“贺掌柜,明日给我准备一份。”往钱罐子里放十二个铜板,就想撸大白一把。
  大白猛然扭头,陈掌柜连忙把手缩回去。
  贺清溪朝大白脑门上弹一下。
  大白抬起爪子,看清调/戏它的人是贺清溪,张大嘴嗷呜一声,挥挥爪子,趁其不备,抓走他碟子里的鸡蛋。
  余下的客人大乐。
  大白抬起头瞪一眼众人,哼一声,叼着鸡蛋就往后院跑。
  “大白,钱不要了?”程爷大声问。
 
 
第8章 和气生财
  大白哧溜爬到梁上,吃着炒蛋盯着下方。
  程爷好奇地问,“小贺,我少给一枚,大白能看出来吗?”
  “程爷您试试。”贺清溪道。
  程爷抬头看看虎视眈眈的“胖猫”,摇摇头,“明日还得上朝,顶着一张大花脸过去,我得被皇上笑死。”
  “那您就别试了。张魁敢让它收钱,想来它是知道的。”
  张魁点头,“大白知道。”
  “给我们算一下吧。”秦爷起身道。
  张魁拿起算盘,秦爷往钱罐子里丢钱。放到一半,秦爷抬起头,对上大白圆溜溜的眼睛和张大的嘴巴吓得踉跄了一下,忙把剩下的钱放进去。
  程爷乐了,“瞧你这点出息。”
  “你出息,下次你结账。每次都让我请。”秦爷瞪一眼老友,冲贺清溪点一下头就往外走。
  程爷晃悠悠跟上去,“等等我,走那么快做甚。”
  “做事。”秦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贺清溪笑道,“这俩感情真好。”
  “相识几十年,一起打天下,亲兄弟也不过如此。”还在用饭的客人道。
  贺清溪想想是这个理,“你们慢用,我去后院歇会儿。”
  “你不吃了?贺掌柜。”
  贺清溪的那份炒蛋程爷吃一小块,大白吃个大半,他顶多吃一个鸡蛋。说话的人看一下贺清溪的身体,“这点饭量可不行,贺掌柜。”
  “我去煮点米粥。”贺清溪笑道。
  张惠接道:“奴婢去。”
  小饭馆做菜烧木柴,木柴虽没多少灰尘,当着好几桌客人的面一直烧火也不雅。贺清溪便指一下后院。
  张惠去后院灶房煮粥顺便蒸明日需要的米饭,贺清溪转去东边卧室,给俩孩子掖一下被褥,就打量床下的地板。
  贺清溪前后左右看一圈,发现以他现今的灵力想隔空取物堪比登天还难,就撑着地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回自己屋。
  到卧室贺清溪打开衣柜,把周桂香的东西全拿出来。
  张惠端着软糯的白米粥进来,差点被扔的遍地都是的衣裳绊倒。
  “主人,这是在做什么?”张惠放下粥问道。
  贺清溪指着花里胡哨的衣裳,“剪了纳鞋底。”
  “这些都是好布。”纳鞋底可惜了。
  贺清溪:“可以做什么?”
  张惠想说可以改小给两个小主子穿,一想地上的衣裳都是女人的,不能给他俩穿,自己身量矮小撑不起,放着又碍眼,“好像唯有做鞋……”
  “收起来吧。”贺清溪拉张椅子坐下,指着不远处的梳妆台,“胭脂水粉扔了。她的鞋,就扔门外吧。”
  张惠:“等不到明日就得被人捡走。”
  贺清溪点点头,“就是让人捡走。都是好鞋,丢了可惜。”
  以前的贺清溪觉得可惜,张魁和张惠比以前的他还会过日子,他现今说扔锅底下烧火,俩人必然会像看怪物一样打量他。
  以免被俩人追问怀疑,贺清溪才这样说。
  张惠闻言果真什么都没说。衣裳放杂物房中,胭脂水粉扔盛赃物的桶里,把鞋扔到侧门外,就拎半桶温水给贺清溪擦拭桌椅板凳。
  冬天日短,贺清溪房里没了女人香,只剩下清风凉气时,天也快黑了。
  贺清溪以前胃口不好,晚上都不用饭。可就像今天那位客人所言,他身体弱,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修炼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他当前必须养好身体。
  贺清溪打开门窗透透气,就命张魁炒菜。
  饭毕,一家六口各回各屋。
  翌日,贺清溪醒来,张魁已去买菜。
  张魁跟贺清溪一同用饭,贺清溪等他把东西放店里,才叫张惠把饭菜盛出来。
  早饭后,贺清溪就命张魁煮羊肉汤。
  “不是红烧?”张魁问道。
  贺清溪:“红烧吃了不暖和。”抬头看一下天,“今日阴天,还有北风,哪怕陈掌柜足不出屋,穿着大氅,也想喝点热乎的。”
  “小人懂了。”贺清溪家有白菜,年前买的,张魁会做羊肉汤,和张惠两人一个半时辰就把羊肉汤做好了。
  未时一刻张魁打开店门,贺清溪才去前院炒米饭。
  张惠烧火炖羊肉的时候,张魁蒸了一屉子炊饼。贺清溪考虑到长安人爱吃面食,便只炒三碗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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