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瘾——砂梨
时间:2020-04-19 08:52:42

  “最后一次机会, 你想想清楚。”
  谢行依然坚持:“没了。”
  他不像说谎, 眼神与她交汇没有一丝闪躲。
  裴芷微微皱眉, 试探道:“他跳槽了。”
  “嗯。”
  “跳去A创。”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明确到细枝末节, 只需要开个头,他自然知道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谢行像在思考,指节点着另一侧手背,偏头望向唐嘉年。
  唐嘉年一个劲地摇头,心说他连副主编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跳槽去A创。
  “我不知道。”
  谢行隔着半张矮几, 视线重新回到裴芷身上,微微叹了口气:“姐姐,我没有插足你的社会关系。我不是19岁的时候了。”
  十九岁的他,张扬肆意,爱恨分明。
  因为爱她,可以不顾她所愿,把她圈进自己的世界。
  其他异性对她过于关注,他会圈地盘般无论黑白把人赶出社交圈。或威逼、或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热恋期的人是迷惘的,或许还会觉得一点小小的占有欲和霸道可爱得很。
  即便他如此全方位掌控,猜忌依然会滋生。像只敏感又没有安全感的猫,稍有风吹草动立即炸毛。
  热恋初期,尚且因为无处不在的关怀,顺着他的脾气而温和得很。等关系相对稳定下来后,裴芷发现他的占有欲早就超乎寻常。
  她尝试过纠正,但不得其法。
  慢慢失了耐心,对他无穷尽的掌控愈发惶恐。而他像是无所察觉似的愈演愈烈。
  那次雨夜争执,将不可协调的矛盾推到了巅峰。
  裴芷留着后怕立马接手了dreamer无人问津的南非版块,丢下分手两字落荒而逃。
  在外两年,她单方面分了手,单方面切断了联系。每次吵架总是受不了对方求饶眼神的她做了最狠心的事。
  十九岁的少年长成二十一岁。
  似乎成熟了一点,古龙水从清淡的松木香换成了沉稳内敛的檀香,脾气也收敛不少。
  两年时光物是人非,让她变得不再确定。
  他说:“我不是19岁的时候了。”
  还能再信一次吗。裴芷问自己。
  她沉默许久,说:“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
  证据往往是用来证明谁做过什么,而要找到证据支撑没做过的事,太难。
  谢行垂着眼,没动静。
  半晌,他抬起头,语气笃定:“调走他的人,我会找到。”
  “嗯?”
  “你能不能——”他
  哑着声,情绪有些破碎:“信我一次?”
  ***
  对真切爱过的人总是抱有一种再□□让的包容。  
  不知是他疲惫倦容让她心疼,还是残存爱意暗自使坏。看着他极力克制情绪而微微颤抖的手指,裴芷就觉得没办法把两年后的他一棍子打死归于从前。
  她临走前瞥了一眼他的手背,殷红的口子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是她的杰作。
  裴芷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从包间下来,经历过情绪跌宕。直到看见前厅敞亮的大理石地砖时,她猛地想到徐北还被遗忘在监控室。
  刚打算去监控室找人,先前帮她联系看监控的服务生眼角挂着欣喜忽然出现。
  “女士,您的手机找到啦!”
  找回手机是意外之喜,裴芷终于觉得今天能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顺心的事。
  她敛去眼底沉着的情绪,问道:“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在仓储室呗!徐先生看完监控没看出异常,叫了我一起再去仓储室找了一遍。头一遍也没找到,后来您猜怎么着——”
  服务生从制服口袋掏出擦得锃亮的手机,得意道:“后来我找第二遍的时候,在纸箱夹缝里见着啦!估计被碰到那里边没注意。”
  服务生找到手机得意邀功。
  裴芷心不在焉附和着接过手机,还真是自己不久前丢的那部。
  她张望一圈:“那位先生呢?”
  “徐先生太客气了,非说耽误了我们干活。这会儿估计去安保室给人发烟去了。”
  “哦。”
  裴芷垂下眼,只觉得人情越滚越大,有点难还。
  没一会儿果然见徐北从监控室的方向过来,见着她笑意不减:“拿到了?”
  “嗯,今天真的多谢你。”
  他若无其事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加深笑意:“没事,应该的。刚出来没见你,是找朋友去了?”
  替裴忠南取一趟车发生太多事。
  裴芷只觉得心累,兴致也不高:“随便走走,顺便再找找手机,也没去哪。今天有些晚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吧。”
  徐北倒没别的意思,点头:“早点回去吧。”
  就此告别。
  终于没再生什么事端,平安到家。
  三大盒礼盒,裴芷上下三趟才全数搬回家。到家洗完澡,裴忠南也回来了。
  她下楼倒水,裴忠南正撅着屁股研究那三箱东西。
  听到动静抬头:“这你的啊?”
  裴芷扯了扯嘴角:“您的。昨天吃饭那地儿说A创老总留给您的。”
  “我的?”
  裴忠南一拍大腿,像明白些什么,小心翼翼拆起来。
  父女俩一起生活平时都挺注重对方隐私,裴芷平时压根不打听他在外的那些应酬。倒完水从厨房出来,见茶几上整齐划一摆放着礼盒箱里拆出来的东西。
  ——海参、燕窝、虫草、鱼胶、铁皮石斛……甚至还有玛|卡。
  果真是豪礼。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多问了一句:“爸,您这是什么局啊?送这么多贵重东西,什么意思?”
  裴忠南也是没想到饭局后还有这么大的礼,拆着拆着自己心里也没谱:“这不行啊,得还回去。”
  “您是干吗了?”
  裴芷一晚上都没真正安过心,在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严词警告道:“您这个岁数了,可别搞出铁窗泪。就昨天吃饭的地方,看起来也不简单。”
  裴忠南呿了一声:“说什么呢。你爸是这样的人?”
  “那您说说怎么回事儿。”
  裴忠南踌躇再三,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缓缓道:“那是我们台和A创有个合作项。本来这事呢也跟我没关系,是别人负责。后来负责A创合作项的小王不知怎的就跟小徐换了手头项目。小徐负责,顶头不就是我了么。”
  裴芷:“然后?”
  “小徐这个人一向负责你也知道。他又是记者出生敏锐得很。弄出了点A创高层弯弯绕绕的东西。人不是害怕被电视台揭发么,找了小徐谈,小徐讲他做不了主。A创高管就递名片过来说要跟我这个领导谈。”
  “这样?”
  “对啊,就这样。”裴忠南道,“不是刚吃上饭么。礼我也是头一次收。”
  裴芷觑了他一眼,他立马改口:“不是,我不收。明天肯定得还回去。”
  身边人莫名其妙都和A创扯上了关系。她忍不住想多问几句:“高层是出了什么事?”
  裴忠南压低声:“还能有什么,合作项的共用资金出了点问题。我的意思呢还是息事宁人,你把钱吐出来填上大家都好过。真撕破脸,反而搞得不漂亮,人财两空的多。”
  水至清则无鱼,社会上的事大多如此,绝大多数人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忠南说完摆出一副“这话只在自家谈,出门谁都不能说”的表情。
  裴芷了然,捧着水杯抿了小口。
  突然神思清醒道:“那A创岂不是欠您一个大人情?”
  “我?我可不敢当。”裴忠南笑:“前期都是小徐跟进的。在这件事上,你就把你爸当一吉祥物得了。”
  话到这个份上,裴芷倏地冒出一种微妙的情绪。
  她总潜意识觉得有人以她的名义把副主编踢去A创,那此人必是身边人,且和对方高管有所联系。
  当然,明处谢行的联系是最显眼的,不需要七绕八拐。
  但和裴忠南一聊完,她又想到,所有人都能发现的联系会不会也沦为旁人利用的幌子。
  像裴忠南这样,暗处卖了A创一个面子的人也大有所在。
  她捧着水杯上楼,突然福至心灵扭头问道:“爸,您知道徐北是什么时候开始跟A创的吗?”
  裴忠南被她突然发问弄得发懵。
  细细想了一番才道:“那哪儿记得请啊。不过也没太久,是上个月的事吗——”
  裴芷哦了一声提步上楼,就听身后裴忠南一拍大腿,说:“哦!想到了,大概是你回来后没两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二更还在写,晚上睡觉前再来看【此处排除23点前睡觉的乖宝宝,不是,没有说23点后不乖的意思,毕竟我也是:)】
50个象征欧洲人的红包在评论区↓ 爱你们!!!
 
  ☆、手机【二更】
 
  徐北跟进A创的时间点卡得很微妙。
  早不换晚不换, 偏偏她一回国……也不怪她会多想。
  但很快, 裴芷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徐北喜欢她快三年, 从分配到裴忠南手底下干活起, 这点心思旁人也都心知肚明。但他总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温和又有礼,半点逾矩的事都没做过。
  他和副主编素不相识, 更没有理由做这种事。除非心机颇深, 铆劲儿要给她和谢行之间再添误会。
  但, 徐北是这样的人吗?
  裴芷回到楼上左思右想,心里像存在着两股各自较劲的力量,互不认输。
  她卷着被子滚了一圈,突然坐起, 开始编辑信息。
  【谢谢你帮我找回手机, 明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发完一条又添一句:【地方你定。我爸也说你最近跟进A创的合作项辛苦了】
  她存了借机试探的心,但对方游刃有余避开, 只回:【好。早点休息】
  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 半点响声都没听见。
  裴芷泄了气, 丢开手机滚一圈滚回被窝, 狠狠捶了一记床。
  ***
  夜晚如期降临。
  静远区某高层公寓里, 谢行依然没有睡。
  几个小时前,裴芷从包间离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唐嘉年给唐妩打电话,问清到底是哪位A创高层走的关系让dreamer副主编跳槽任职。
  唐妩所在的衡天传媒只占小部分股资,在A创的大事决策上还有投票权,但从来没过问过人事调动。尤其还小到版块负责人。
  唐嘉年一说谢行要问, 唐妩总算当了回事,只说问到再联系。
  这一天发生的意外对唐嘉年和谢行来说都太突然。
  唐嘉年知道表哥这两天本来就心情低沉,他这会儿只敢在自己心里担心表嫂会不会因为他们的表兄弟关系,把还在试用期的他给踢了。
  满心忧愁不能说,对一个嘴强王者来说实在太痛苦。
  他闷不做声跟在谢行身后,一路到会所楼下。
  前边高挺的身影突然驻足,回身道:“你来的时候看见她了?”
  “我没有啊。”唐嘉年委屈巴巴,“咱俩不是一起进来的吗?要看到不就一起看到了?”
  谢行睨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嗯。”
  他眸色发沉,说话时神情寡淡,完全没了刚才对着裴芷时那副还算得上柔和的样子。
  唐嘉年不知这声单音节的回应所含深意,只觉得自己今天又失了智犯了错,有些丧气。
  他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只是张了几次嘴都无从下口。
  他看着谢行转身继续往外走,路过前厅。
  服务生殷勤地送来车钥匙。早在他们下楼时刻,就有泊车小弟把他的车停稳到了正门口。
  银灰色轿跑打理得锃亮,倒映出环绕会所的璀璨灯光。门廊下金丝雀叽叽喳喳跳个不停,连鸟都势利得很。
  唐嘉年去取自己的车钥匙,就听耳边脚步声回转,谢行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哥。”
  “裴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他沉声开口,话却是对着服务生说的。
  服务生一愣,余光瞥向唐嘉年,豁然开朗:“您是说唐先生的女朋友吧?她比你们早来没多久。当时进来以后丢了手机。”
  唐嘉年听到女朋友几个字背后一凉,挤眉弄眼跟谢行解释——误会,服务生误会了!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谢行没管他在一旁搔首弄姿,眸色沉了几分但依然耐着性子继续听服务生讲。
  “不过好在跟她一起过来的徐先生想到看监控,出来再回去仓储室找就找到了。”
  谢行太阳穴猛地一跳:“徐先生?”
  “对的,徐先生本来已经先走了,后来又突然和裴小姐一起回来——”
  谢行是这的常客,他要是问,服务生自然知道轻重优先配合这类顾客。还打算喋喋不休叙述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突然被谢行打断:“监控,我能看吗。”
  监控室寂静无声。
  会所的安保已经到了换班时间,现在坐在监控室的是替换上夜班的小哥。
  他挨着压迫性的视线闷头找了几遍,终于抵不住压力小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换班前的监控留档不见了。”
  谢行从烟盒里敲出根烟,含在唇间。身子斜斜靠在墙上,相比唐嘉年如临大敌的模样,反倒轻松起来。
  他偏头点烟,缓缓吐出一口雾。紧绷的眉间也松散许多。
  唐嘉年不解,心急火燎地问:“哥,我也不知道你要看什么。但监控没了,这怎么会呢?这里的安保什么时候出过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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