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还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死后都是要到地府报道的。在那里，他们将接受判官们的审判，然后决定是排队投胎还是打入地狱受罚。流连人间的鬼，时间一长，魂魄便会不稳定，最后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在这里！”小女孩死死的抱着那布娃娃的头，嘴角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她在这里！”
楼思半点都不留情的敲了她脑袋，“说让人能听得懂的鬼话！”
小女孩嘴一扁，好似下一秒就能哭出声来。她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楼思，“她喜欢弟弟，不喜欢我。弟弟那么讨厌，他只会哭，只会和我抢东西！她说我是废物，可弟弟才是最没用，弟弟才是废物！”
只要弟弟没了，妈妈就不会骂她了。
于是某天，她拿出自己存了好久的零花钱买了几颗糖，顺利拐骗弟弟出门玩。在路过邻居家的沼气池的时候，她佯装发现好玩的，引得弟弟探头去看，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他推进去。弟弟哇哇大哭叫，她嫌吵，又去搬了几块石头砸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弟弟就没了声音。她站在原地等了等，旋即开开心心去找其他小伙伴玩耍。直到傍晚，她才回了家。
看见她一人回来，妈妈想也不想的问道，“弟弟呢？”
她拍手笑道，“没啦！弟弟没啦！”
小女孩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
她眼中并没有一丝邪恶。
一股无法言语的恶寒涌上来，让他头皮发麻。
楼思并没有给予任何反应，只是看着小女孩，“你们怎么会在医院里？”
没有预想中的尖叫或憎恨，小女孩有些失望的撇撇嘴。
那天晚上，她被打了个半死。
弟弟被人从沼气池里打捞出来的时候，早就没了气息。瞧见这幕的妈妈没能顶住，晕倒送了医院，醒来后就疯了。她因为年纪小，并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她站在病床前，看妈妈到处找弟弟，最后她掐着她的脖子，说是要为弟弟报仇。
没多久妈妈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做了鬼，前尘往事都记不大清。残留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告诉她，她不想想起来。
“妈妈……”小女孩很是珍重的凝视着那布娃娃的头，“我们永远在一起。”
本该是很感人的画面，楼思却只觉得讽刺得很。她直接一张黄符拍过去，那布娃娃很快就燃烧起来，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小女孩面色猛变，黑气从体内蹿出来，面容狰狞，“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呜呜呜！”楼思唰的松开手，毫无节操可言的躲到司锐身后，“老板救命！”
有大佬罩着的感觉可真好。
这念头刚萌芽，司锐就无情的侧开了身子。
失去庇护的楼思：“？”
呵。
男人。
知道自己是半点便宜都占不到，楼思只好苦哈哈的再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符。
这可是她最后的老本了，肉疼。
小女孩闪到楼思面前，狰狞着脸，完全看不出之前天真的模样。楼思一边躲她的攻击，一边瞟了一眼直播间，发现有个叫“有钱的老钱”给她一口气打赏了五个超级火箭，顿时喜笑颜开，“谢谢有钱的老钱的五个火箭。”
钱志勇正仰头喝水缓和自己的情绪，听到这话，噗的把水喷了出来。
啥玩意？！
这特么不是电影吗？！
他刚才还琢磨着女主角是哪个刚出道的小明星！他还觉得这部鬼片不论是主角还是配角，演技都很到位，就像真的似的。
钱志勇战战兢兢的凝视着又被自己甩出去的手机，迟疑。
或许，刚才的是错觉？
“咦？人呢？不会是被吓跑了吧？没道理啊！”
钱志勇：“……”
呵呵。
他一定是在做梦！
土豪在某个直播间砸钱，所有直播间都是会有提醒的。一个超级火箭两千块，钱志勇一口气刷了五个，几秒钟就花了一万，顿时引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在好奇是谁获得了土豪的青睐，想也不想的点进了地府直播间。
进了直播间后的众人：emmmmmm“这电影好像没看过啊，别说女主角还长得挺好看，演技也不错，有人认出来这是哪位小明星吗？”
“不好看能让土豪砸钱吗？”
“诶主播长啥样呀？不露脸差评！”
“话说你们注意到这直播间的名字没有？第一眼看的时候差点把我吓死，我还以为我熬夜多了半夜猝死，年纪轻轻就到地府报到了呢。”
“地府直播间，哈哈，取这名的可真是个人才，对得起灵异主播这身份。”
……
随着观看人群的增多，弹幕也多了起来。楼思把小女孩收拾了，这才抽空看评论，“嗯？说什么？”
众人：？？？
似乎，好像，有什么，不对？
小女孩被楼思拎着衣领，像是只奄奄一息的小鸡。她楚楚可怜的抬眸，和之前凶残的模样判若两人，“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吧，都是医生逼我做的，我不做他就要惩罚我，我怕！姐姐，姐姐……”
楼思对她可同情不起来，“你都死了多少年了？叫谁姐姐呢！”
小女孩瞬间闭嘴。
一想到小女孩口中的医生，楼思就满脸的惆怅。方才那一诈，她大概猜测得到那个医生就是这医院的鬼老大。那东西对自己恶意满满，待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呢。不过很快，这点惆怅在看见直播间观看人数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这些可都是隐藏的KPI啊！
“咳咳。”楼思清清嗓子，对着镜头两眼发光，“各位观众老爷们，接下来是主播在线驱鬼环节，你们可不要眨眼哦！”
直播间弹幕里，瞬间布满密密麻麻的问号。所有在直播间里的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感情，他们以为的女主角，就是直播间的主播？！那主播手里的小女孩，是假鬼，还是……真鬼？
钱志勇仿佛透过弹幕感受到了他们的心情，想着丢脸的不是自己一人了！如此这般，他心里舒坦了不少，顺手又送了五个火箭。
“感谢有钱的老钱的五个火箭！”
有人捧场，楼思更来劲儿，无视小女孩那瑟瑟发抖的模样，手放在她的头顶，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小女孩的身影逐渐淡去，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直播间里的众人：！！！
第六章
还可以这样玩的吗？！
众人内心咆哮着，手速前所未有的快。
楼思瞟着弹幕，笑了，“我是正经主播，我们公司可是有备案的，才不搞骗人那一套。”
众人：……
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那个小女孩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主播和他们是现场互动，何况右上角显示着直播两个大字，他们又没瞎。那么，她到底用什么办法，让小女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是障眼法吗？
别看这群人喜欢看灵异类的直播，实际上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坚信这世界上没有鬼。正是如此，他们才会无所畏惧。可眼下……脑洞大的，头皮一阵阵的麻。
这主播，忒邪门！
当然，也有人不相信的。
“小姐姐是练魔术的吧？这不是魔术师所谓的大变活人么？别的不说，这技术还是挺牛的，至少我都没看出破绽来。”
“是呀是呀，我也是没看出有什么破绽！”
……
楼思瞪着眼看弹幕，完全不懂为什么会跑偏，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敬业。身为一名主播，她时刻谨记自己的本分，“虽然公司是新公司，主播是新主播，但我们绝对是专业的，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地府文化，所以，对地府文化感兴趣的观众老爷们，请点击主播左上角的关注哦！”
“另外，”楼思瞟了瞟四处乱窜的鬼魂，笑得更灿烂了些，“本公司还承接各种看相算命测风水，支持在线或□□，可现金可转账。婚丧嫁娶，请认准地府文化有限公司，请认准地府直播间，爱你们么么哒。”
直播间里，弹幕一阵省略号飘过。
不是，虽然他们看灵异，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喜欢搞封建迷信啊！
这主播长的是挺好看，奈何脑子有病。
给自己的公司打完一个硬广，楼思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医院的鬼魂上。这些鬼魂都没了神志，即便是去了地府也免不了魂飞魄散的命运。叹息一声，她抬眸，再度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老板，“老板，这么多鬼，我应付不过来啊！”
大概是方才她表现得还不错，司锐这回没有再为难她，没有拿手机的那边手轻轻一挥。
直播间的另外一头，众人正想着楼思在喊谁老板的时候，只见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旋即那些奔着楼思而来的死状恐怖的鬼魂，连惨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凭空消失。
众人：……
这也太刺激了点吧？！
“不是，这什么新奇道具？这么真实的吗？”
“是啊是啊，看起来还挺好玩，哪个软件可以下载？！”
“呵呵，也有可能是高科技合成呢？现在的技术可真牛逼，这个主播我爱了！”
楼思的心思全都在司锐身上。她两眼冒光，崇拜的看着司锐，“老板牛逼！”
这什么神仙老板啊！
面对楼思的彩虹屁，司锐只不过是微微挑眉，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姐姐，你没事吧！”正当楼思想要趁热打铁，撺掇自家老板干掉那医生的时候，被他人缠住的韩子闲终于是找到了楼思。看见她，他跟看见自家亲人似的，扑过来泪眼汪汪的，“这地方太邪门了，我们绕了好几圈，愣是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
更让他们不安的，是这鬼地方的气温越来越低。明明是大夏天，他们却硬生生被冻成了狗。
楼思一听就知道他们是碰上了鬼打墙。
她可是给过他们机会的，他们自己选择留下，楼思当然不会有半点愧疚。
韩子闲哆嗦着身子，跟在楼思身侧，不敢有任何分神。楼思对他印象不错，没有赶他，但也没对他多照顾。她看了看司锐，自己先上楼梯。韩子闲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旋即咬牙跟了上去，“小姐姐，你要小心点。”
楼梯尽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因为常年无人打扫，走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上面印了几个凌乱的脚印，估摸着是其他灵异爱好者来探险时留下的。那脚印间距很大，又很乱，看样子对方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很着急，也很恐慌。
医院被白雾笼罩，随着刚才那阵狂风，本就摇摇欲坠的窗户没了影子，浓雾从窗口涌进来，盖住半条走廊，并且有蔓延的趋势。更让人隐隐不安的是，浓雾中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邪恶的盯着三人。
司锐这个摄影师尽职得很，把这诡异的画面拍得是一清二楚。饶是不在现场，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也都忍不住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就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跳出来。
钱志勇看得是津津有味。
他并不相信那些是鬼，只当做那是楼思请来的群演。
这什么地府文化公司，倒是挺舍得下血本。那些群演也配合，这直播看得可比什么有名的鬼片刺激多了。
这般想着，他又送了几个火箭。
钱志勇在地府直播间一口气送了十几个火箭，看到世界广播的人都好奇了起来，一边嘀咕着这什么神仙直播间名，一边忍不住点了进来。很快，地府直播间由原来的三四个机器人观看，到一两千，最后攀升至几万！
这数据，对于一个第一天直播的主播来说，简直不要太好！
很快，官方就给了一个大大的首页推荐。
地府直播间第一天直播，关注粉丝破万。
楼思笑得嘴角都绷不住。
韩子闲也注意到了这点，错愕的看着楼思，满脸的不可思议，“小姐姐，你手机什么牌子的？竟然能连上网！”
他手上那香蕉机，一格信号都没有，楼思竟然还能直播，而且网速流畅，半点都不卡！
这手机他爱了！
楼思：“……”大兄弟你关注的重点不对吧？
“哈哈，可能是我人品好。”楼思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你这手机是地府专用，里面其实连电话卡都没有。
韩子闲幽怨地看她。
他只是粗神经，不是脑子不好。
这烂借口，糊弄谁呢！
楼思干笑两声，懒得再理会他，视线重新放到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雾上。她搓搓手，无意识舔舔嘴唇，心想为了奖金，她只能拼一拼了。不过在拼之前，她还不忘问道，“老板，工伤有报销的吧？”
司锐点点头，“小伤一千，重伤一万，死了的话……给你多烧纸钱。”
楼思：“？”
楼思面无表情的撇开脸。
这穷逼公司！这无良老板！
她就不该问的！
鞠一把辛酸泪，楼思毅然决然的走进浓雾中。韩子闲心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拽她。只可惜楼思动作很快，不过一个眨眼，她便消失在了白雾中。
“喂！”
瞧见司锐也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韩子闲惊疑不定地张了张嘴，最后咬咬牙跟了上去。
直播间的画面也变了，众人只能看见楼思那模糊的背影。
楼思视力极好，即便是在这皑皑白雾里，她依旧不受任何影响。雾中空气稀薄得很，她用手捂住嘴，环顾四周，很快就注意到在自己左前方，隐约有谁站在那里。
那“人”几乎和雾融为一体。
“咯咯。”
令人头皮发麻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韩子闲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声音出现得很突兀，而且很尖锐诡异，直播间里听到这笑声的，几乎都抖了抖身子。
“咯咯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