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存勖看到来人,精神一震,立刻和元行钦汇合。
而元行钦身后的士兵,也跟着元行钦屁股后面进来了,忙把李存勖围在中间,护了起来。
李存勖和亲卫这才松了一口气。
活动了一下因为过度实用发麻的手,李存勖对元行钦说:“对方有不下五千精兵,还有来的,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去斩旗,等他们一乱,咱们就冲出去。”
“是,”元行钦立刻应道:“王爷少歇,我去斩旗!”
说完,元行钦就提着枪朝梁军大旗冲去。
李存勖看到前去斩旗的元行钦,眼睛一亮。他刚才本来想自己歇一下,去斩旗,却不想元行钦居然去了,而且还如此勇猛,李存勖素来喜欢猛将,当即赞道:
“好一员猛将!”
远处,王瓒看到有人向帅旗冲开,立刻正大喊,“快护旗!”
亲卫立刻将帅旗围住。
只可惜,元行钦一路枪起头落,冲到帅旗前,然后用力一登马镫,一枪对着帅旗砸了下去。
旗倒
军乱
李存勖立刻一甩马鞭,“突围!”
元行钦一枪砸死几个梁军,立刻回马,跟上手下兵,一起往外跑。
于是,在李存勖领头,元行钦断后下,两千兵马如利剑一般,冲出了五千精兵的埋伏圈,然后众人连停都没停,直接往德胜浮桥跑。
等王瓒扶起帅旗,整好军队打算再去追李存勖时,李存勖一行人已经连人影都没了。
王瓒一拍马,发出了刘鄩一样的愤懑,“功亏一篑啊!”
李存勖带着元行钦跑回大营,晋军上下已经都知道了,李存审老将军正往马上爬,带兵要去救他家王爷,一看到李存勖回来,顿时连滚带爬下马,一把抱住李存勖,放声大哭,“王爷啊,您可怜可怜大哥我吧,您这要出了事,我到地底下怎么和爹交代啊!”
冯道也跑过来,看着没少胳膊没少腿的李存勖,狠狠松了口气,然后板着脸,“王爷,您这次实在胡闹的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要出了事,可让三军将士怎么办。”
李存勖刚一进营门就被李存审死死抓住,眼泪蹭了一身,又被冯道在旁边黑脸数落,也觉得自己这次实在太大意了,尴尬的笑笑,“这不安全回来了么。”
看着冯道又要张嘴,李存勖忙拉过元行钦,“今日幸亏这员猛将相救!”
然后又拍拍元行钦,“本王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本王将和你共享富贵!”
元行钦顿时激动的单膝跪下,“卑职愿永为王爷效力!”
“好!”李存勖顿时大笑。
只是还没笑两声,冯道就在旁边冷冷的说:“还有死去的亲卫,殿下是不是应该抚恤加倍……”
李存勖脸一僵,立刻灰溜溜回帐篷了。
第75章 双喜临门(一更)
李存勖很快就发现, 偷粮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
先是李存审抱着他又哭又唠叨折腾了两天,然后冯道黑着脸去给他善后好几天没理他,再然后晋军中其他将军知道他差点被埋伏,吓得一个个都跑来问安,再再然后,远在后方的一众女眷也知道了, 又是一阵闹腾。
李存勖捂脸, 他命怎么这么苦啊!
好在唯一欣慰的是, 这次他发现了一员猛将, 元行钦。
在和李嗣源知会一声后,李存勖把元行钦调入了自己麾下。
元行钦算一步升天了。
可惜这唯一一点欣慰,也抵消不了李存勖这几日受的罪, 所以李存勖干脆就把这怒火, 冲向了王瓒。
好小子,敢埋伏老子, 真当本王吃素的!
你不是想当缩头乌龟么,你不是想在这混军功么,美得你, 老子这就撵你回去!
李存勖立刻把所有将军召集到大帐, 开始布兵。
……
王瓒怀着懊恼又忐忑的心情回到军营, 懊恼,自然是这次没能干掉晋王,否则凭晋王的人头, 他封侯拜相都是小菜一碟,而忐忑,则是担心晋王接下来的报复。
果然,没过几天,王瓒就探得消息,晋王大军已动,正向潘张方向行军。
王瓒一惊,坏了。
潘张算不上什么名城古都,也不是什么军事要塞,可它却比任何城池都重要,因为它是梁军的粮仓!
昔日袁绍兵败,正是曹操烧了乌巢。
王瓒立刻一边派兵给潘张的守将,一边让大军开拔,打算去救潘张。
半日后,王瓒的大军朝潘张赶去。
……
杨村渡口到潘张之间的黄河南岸上,一支精锐铁骑正在此守株待兔。
太阳刚刚西斜,一支军队就从远处急急赶来。
“好歹来了,再不来,就耽搁回营吃晌午饭了!”李存勖站在马上,看着远道而来的军队,冷笑。
王瓒带着大军匆匆刚走到半路,远远就看到前方等着的晋军铁骑,顿时一惊,这才明白晋军攻潘张是假,诱他带大军出营,在空地上和晋军野战才是真。
可明白过来王瓒又苦笑,哪怕知道这是局,他能不带兵来救么?
他不救,晋王就可以直接带大军去攻潘张,潘张粮仓一丢,他大军无粮,不战自溃。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还是来救,来和晋军决一死战,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王瓒暗暗稳定心神,这时,就看他平时练的兵能不能抗住晋军了!
王瓒当即停下大军,将大军的赶路军阵变为防御军阵。
对方是铁骑,他还没脑抽到跑去耗费体力进攻。
只要大军能抵挡住前几波攻击,等骑兵冲击性减弱,就能用步兵组成军阵反击骑兵军阵。(这方法之前贺瑰在胡柳陂前半场用过,并且还成功了。)
王瓒变换战阵时,李存勖也开始下令:
往后撤!
骑兵要想发挥最大效果,就得把马速跑起来,马速越快,撞上去越强。
退到适合距离后,李存勖一声令下,所有骑兵同时一甩马鞭,朝王瓒的大军冲去。
转瞬间,李存勖的骑兵阵狠狠的撞上了王瓒的步兵阵。
顿时,马声嘶鸣,人声怒吼,李存勖的骑兵阵向前压了十步,而王瓒的步兵阵向后退了十步。
王瓒的步兵阵居然没破!
李存勖眼中露出一丝诧异,这王瓒倒也不愧是将门之后。
不过,只要退了,这阵就离破不远了。
李存勖再次带着骑兵后撤,然后又一次狠狠撞向王瓒骑兵。
这次,王瓒的步兵还是未破,只是居然退了半里。
李存勖大笑,再一次后撤……
王瓒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晋军,无奈的闭上眼睛,撑不住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严苛的训练,强硬的军纪,虽然能打造出一只令行禁止的军队,却绝不是周亚夫的细柳营。
军纪是实力的一种,可实力,却不仅仅是军纪!
随着再一次的剧烈撞击,王瓒的步兵阵直接被撕开,李存勖的骑兵顿时如闻了血的鲨鱼,开始收割梁军的性命。
“稳住,稳住!”王瓒焦急的呐喊。
可此时,还有谁听他的,在晋军的银枪下,再严苛的军纪,哪有此时的命重要。
逃!逃!逃!
从第一个梁军放下武器开始,很快,第二个,第三个……最终,包括王瓒,都朝梁境逃去。
只是王瓒却逃得没有普通士兵那么顺利,作为梁军主将,作为埋伏过晋王的主将,王瓒受到了晋军的一致追求,最后王瓒实在受不了晋军的偏爱,跑到黄河边上,闭眼,跳河,最后不知从哪里弄到一只小船,驾着小船划到杨村渡口,才逃出一命。
这一仗,王瓒五万大军,死万余人,溺亡万余人,剩下的仓皇逃回回梁军境内,损失惨重。而王瓒本人更惨,回去就被朱友贞撤了职,换成了大将戴思远。
*
李存勖大获全胜,得意洋洋的带着骑兵回营,就见冯道也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李存勖脚一顿,看了好几天冯道黑脸,猛一看见冯道笑脸,李存勖有点适应不良。
“可道今日心情甚好啊?”李存勖小心翼翼的问。
冯道拱手,“恭喜王爷,大胜梁军!”
李存勖点点头,正要说话,却不想旁边李嗣源李存审走过来,两人一见李存勖,立刻抱拳,“恭喜王爷,大获全胜!”
然后两人转身对冯道抱拳:“恭喜先生,贺喜先生。”
冯道笑着拱手,“同喜同喜!”
两人离开,然后又有几个将军过来,先对李存勖抱拳,“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然后又对冯道贺喜:“先生大喜,恭喜啊!”
冯道拱手,“同喜同喜,有空请大家吃酒!”
李存勖看看自己,又看看冯道,有些懵然,恍恍惚惚之间,他怎么感觉今天打了胜仗的好像不是他,而是冯道。
他打了胜仗这些人恭喜他就行了,恭喜冯道干什么!
李存勖正郁闷着,就看到冯道笑眯眯转过脸来,对他说:“殿下,道刚得了消息,道夫人在老家顺利诞下一子,殿下又打了胜仗,道真是双喜临门啊!”
李存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冯吉来了。
第76章 李存勖得河中(二更)
晋军大帐
晋王李存勖斜倚在主位上, 百无聊赖的翘着二郎腿, 而他下首,冯道正伏案处理着从魏州送来的政务。
李存勖左腿晃悠了一会,翻个身,又开始晃悠右腿,晃悠了一会,实在觉得有些无聊, 就咕哝:“无聊死了, 本王去打个猎怎么样?”
冯道写着东西, 头都没抬, “现在两军对垒,王爷觉得丢下军队跑去打猎合适么?”
李存勖捂脸,“可本王真的好无聊啊, 戴思远那龟孙子, 自从接替王瓒上任,就坚守不出, 本王多次派人挑衅,他却置之不理,本王都在这和他耗了大半个月了, 再这么耗下去, 本王身上都长蘑菇。”
“谁让殿下威名远扬呢!”冯道难得捧了李存勖一下, 抬头指着文案上的文书:“道这有魏州的政务,殿下既然闲来没事,要不要看看?”
李存勖立刻摆手, “不过是些许小事,可道自己处理就好!”
废话,他虽然闲的无聊,可也没吃饱了撑的去看那些头疼的政务。
冯道倒也没强求,拿起一封张宪的信,“今儿张宪来信,说魏博有些冬旱,道打算回信让他多加小心,最好趁着冬日无事多挖些渠道,多储些水,省得开春万一不下雨,耽搁春耕。”
李存勖向来懒得管这些,“这事你回就行了。”
“是,”冯道提笔开始回信,一边回一边说:“这农耕之事,看着没军务重要,可殿下也不要忽视,粮,百姓之根,将士之食,要真不小心遇上天旱洪涝,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冯道是肺腑之言,李存勖却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冒,甚至还笑冯道:“张宪那家伙做事素来古板,有一报一,有二报二,不过是魏博今年冬里没下雪,他提一句,你就上心了,雨雪这事,冬里不下春里下,魏博向来风调云顺,可道你有些杞人忧天了。”
“道倒宁愿自己担心过了,”冯道叹了一口气,看李存勖不上心,就换了个方向,“殿下如今在这和梁军对峙也大半年了,从之前的王瓒到现在的戴思远,梁军后面靠着汴京、洛阳,粮草不愁,咱们这边却日益捉襟见肘,殿下还是早和一众将军拿主意才是。”
李存勖对打仗和粮草可足够敏感,直接坐起来,“这事本王也犯愁啊,那戴思远看着是因为惧怕本王,不敢出战固营自守,可实际上,不就是想拖么,大梁在黄河以南,物产丰富,米粮不愁,还有洛阳、汴京两大国都撑着,而本王呢,魏博还好一点,晋阳幽州都算苦寒之地,真要这样拖下去,吃亏的反而是本王。可如今戴思远驻兵堵在这,本王想要出战,他偏偏做缩头乌龟,本王想绕过他直袭汴京,又怕他截本王后路,唉,难啊……”
冯道也跟着叹气,打仗就是这样,有时不是你看不清,弄不明白,而是你看清了,弄明白了,也得等适合的时间、地点、条件,这就是所谓的战机。
就在李存勖和冯道两人感叹战机难等时,一个亲卫从外面进来。
“殿下,有使者到。”
“使者?”李存勖冯道一脸懵然,冯道忙问:“是何方使者?”
“是翼王。”
“朱友谦!”李存勖和冯道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冯道忙说:“快请这位使者进来。”
翼王朱友谦,河中节度使,本名朱简,后因被朱温收为养子,改名朱友谦,当初朱友贞弑兄夺位,这位可是出了大力,只不过听说朱友贞登基后,朱友谦索求过度,两人闹的很不愉快。而如今朱友谦派使者来,这就有意思了。
李存勖在主位坐好,亲卫就领着一个谋士模样的文人进来。
这谋士一进来,就李存勖行了个大礼,然后放了个大雷。
“我家翼王屡受大梁皇帝排挤,如今大梁皇帝又派兵打算攻打我家翼王,我家翼王心中悔恨,恨昔日顾念手足情深,未听王爷劝告,如今还请王爷相救,我家王爷说了,从此之后,我家王爷唯殿下马首是瞻。”
文士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冯道起身,过去接了,然后呈给晋王。
李存勖拆开信,看完,直接拍桌子,“我昔日就劝翼王别太顾念亲情,翼王不听我劝,果然吃亏了,本王与翼王向来交好,他如今有难,本王岂能不帮。来人,去请存审、嗣源两位将军来。”
亲卫应了一声,跑去找两位将军。
然后李存勖立刻换上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开始关切问来使翼王最近吃的可好,睡的可好,身体怎么样……
李存勖对来使展示自己关爱翼王时,冯道正在看李存勖刚才递给他的翼王书信,看着书信上的内容,冯道嘴角微抽,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颠倒黑白,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