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民强国才是王道——文理风
时间:2020-04-21 09:11:52

  康孝延受宠若惊,又行了一礼,走过去坐下。
  冯道走到李存勖旁边坐下。
  李存勖看康孝延有些紧张,也没直接问他来做什么,反而和他聊起天来。
  “孝延你也是晋阳人,如今离家也多年了,家中老小可还都好?”
  康孝延忙说:“都好,家中还有老娘,正在晋阳。”
  李存勖点头,笑着说:“那等有空,正好回家看看。”
  康孝延一直在外,提起这个也有些伤感,“末将不孝,一直未能侍奉她老人家,这次回来,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去尽尽孝。”
  “这也是人之常情,”李存勖点头,还拍拍康孝延,“听闻你在梁已经做到先锋指挥使了,却能舍了一身富贵回来,也是个孝子。”
  康孝延面露惭愧,“末将之所以来投,除了想能归家外,也是觉得梁必然灭亡,觉得前途渺茫,这才来投陛下。”
  旁边一直当背景的冯道看了康孝延一眼,突然觉得这家伙也挺实诚的,只是不知道这家伙要知道现在晋的情况比梁还糟,他还会不会来,他刚刚收到消息,北方契丹有异动,像是有北下之兆。
  “嗯?”李存勖却不动声色,好奇的问,“孝延何以见得梁朝必亡?”
  康孝延慷慨激昂的说:“末将在梁时,虽然梁军不少,兵力也强盛,可一看朝堂上的梁朝君臣,末将就知道梁军必亡。
  梁帝优柔寡断,偏听偏信,赵岩、张汉杰一众小人仗着受宠大肆索贿,段凝那家伙明明没什么本事,也没战功,却因为扒上赵岩,一路升官。当初德胜一战,明明是王彦章将军的功劳,段凝却从中截胡,反而靠着这个爬到王彦章的头上,就凭这个,梁朝焉能不亡。”
  李存勖听得点头,“为君者,不能赏罚分明,确实是大计,那如今段凝为主帅,你为先锋,可知他下一步打算。”
  康孝延早就看自己那么只知道拍马屁的上峰不顺眼,立刻就把段凝卖了,“那家伙为了讨好皇帝,居然扒开黄河大坝,献什么计策,护驾水,结果这次黄河一泛滥,整个黄河战线都毁了。那家伙凭此功,得了梁帝青眼,这次又给梁帝献了计策,说要四路大军灭晋。”
  “四路大军灭晋,除了段凝,还有别的三路?”李存勖忙问。
  “没错,这次我们出发时总共十万人马,段凝带了六万,从高陵渡河,走东路,直来魏州,打算牵制住陛下您,然后董璋率兵两万,走西路,绕道潞州,从潞州去晋阳,直捣晋老巢。最后是王彦章和张汉杰带剩下两万,从南路去郓州,打算拿下被李嗣源夺的郓州。除了这些,段凝还派人去契丹,请契丹南下,如此总共四路。”康孝延说着,嗤笑一下,“这计策听着厉害,哄的梁帝大赞段凝,可实际上,末将虽没读过几本兵书,可也征战多年,知道聚则强,分则弱,段凝若拿这十万大军直接和陛下对峙,陛下想必还会头疼,这这样分成数股,看着厉害,可只要陛下各个击破,他段凝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李存勖听到另外两路每路才两万,也不复刚才着急。
  晋阳城高墙厚,守备充足,两万大军去,只怕连城墙都爬不上去,而郓州有李嗣源,虽然是王彦章去,可一同去的还有张汉杰这个监军,张汉杰才刚刚坑了王彦章,有张汉杰这监军,王彦章只怕见不到李嗣源,半路就能被坑死一半。
  李存勖笑道:“段凝这纸上谈兵的本事,哄哄朱友贞还行,你我这些打仗的,自然看不上,不过朕看孝延你虽然自谦没看过兵书,却句句暗含兵家之道,不如你来说说,若你是朕,该如何破此局?”
  康孝延顿时十分激动,这是让他献策啊!康孝延自知自己半路投李存勖,若不拿出点真本事,只怕没多久李存勖就把他扔一边了,所以他还真提前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偷偷考察过。要不当初他也不会知道马家口适合做渡口。
  康孝延立刻回道:“如今十万大军出汴京,汴京空虚,并且九万都在河北晋这边,若我是陛下,就直接派一支轻骑,直袭汴京,如此,几日就可灭梁。”
  李存勖和冯道一惊,冯道忙说:“可如今黄河大堤决口,黄河泛滥,直接过河根本不可能,只能绕去西边上游过黄河,那是梁的地盘,只怕没走多远就会被发现,怎么可能一支轻骑直袭汴京。”
  魏州离汴京不远不假,当初李存勖特地从晋阳迁到魏州,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直袭汴京,朱友贞也明白,所以一直在黄河南岸屯重兵对抗李存勖,可如今黄河一泛滥,直接成天堑了,李存勖要再想袭汴京,就得先沿黄河去上游,才能渡河,这距离可就远了,而且那里还是梁的地盘。
  康孝延却很是自信,反问:“冯学士是北方人吧!”
  “没错,”冯道点头,心道你不也是晋阳人么。
  “冯学士可知,为什么从来只有长江被称为天堑,黄河却不是天堑。”
  “这自然是黄河虽然也是大江大河,却在北方,冬日可结冰,只要等冬日打仗,河面结冰,自然不是天堑。”
  康孝延点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黄河比长江水量小得多,常常有枯水期,六七月时,夏天暴雨,黄河水大,可只要过了夏天,黄河水就会缓起来,段凝掘大堤是在八月,刚开始因为大堤蓄水,大堤一开,下游必然是汹涌的洪水,可如今一个月过去,水位已经恢复,先生如何又确定黄河一定过不去。”
  冯道和李存勖对视一眼,突然觉得康孝延说得有道理,黄河是被掘了大坝,发了洪水,可一个月过去,洪水也过去了,虽然整个下游都成泛滥区了,可不意味着就一定没办法过河。
  若是能偷偷过河,朱友贞毫无防备,汴京又空虚无兵,那……
  李存勖突然激动起来。
 
 
第100章 王彦章被擒
  “陛下, 自咱们得郓州以来,需大将固守, 城门之外, 皆是梁军,细想下来,其实有些得不偿失,陛下何不和梁帝议和,以郓州换卫州、黎阳,然后划黄河而治, 两方休兵,等咱们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再做打算。”
  “是啊,如今契丹又要南下,陛下还是早作打算才是。”
  “这没粮草不是别的,咱们缓缓,料想他梁帝也想休兵的。”
  “……”
  冯道抱着书信刚要进大帐, 听到里面几个将领的议论声,不由停下。
  自从康孝延献策后, 李存勖就在思考如何应对梁军,康孝延计策虽然惊艳, 可太过冒险,毕竟一旦过河,就是梁军地盘,所以这几日李存勖就找了不少将领, 希望听听众将的说法。
  当然,李存勖没告诉众将康孝延的计策,只是告诉众将如今军中粮草不足,梁军三路大军前来,甚至契丹还要南下,问众人怎么办,谁想到办法没听几个,打退堂鼓的却不少,一个个撮着李存勖和梁议和,划黄河而治。
  今天,这波,又是这个情况。
  等里面几个将军说完,就传来李存勖的声音,“行了,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一众梁军顿时鱼贯而出,冯道这才掀帘子进去。
  “陛下,”冯道看着李存勖脸色有些不好,把手中东西放下,给李存勖倒了杯水。
  李存勖接过茶盏,突然说:“可道,你觉得朕该和梁议和,划河而治么?”
  冯道坐下,“打仗的事,臣不清楚,不过昔日项羽和刘邦争霸,楚汉相争,鸿沟为界的故事倒是听过。”
  李存勖把茶盏一放,“若是划河而治,朕以后只怕和项羽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这打天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谁先停谁败!
  冯道问李存勖,“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李存勖按按头,“朕让老郭去黄河探查,昨天老郭回来,说黄河的洪水确实下去了,刘杨渡口已经露出来了,过了刘杨,黄河南岸虽然被洪水冲得狠,现在积水却不过半人高,再过半个月,趟水应该没问题。”
  “陛下是打算行康孝延之计?”
  “虽然能趟水过,可辎重肯定过不去,只能骑兵下马,带少量干粮过去,而过去之后,都是梁境,属于孤军冒进,这是孤注一掷的做法,胜,则天下到手,败,只怕朕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李存勖叹了一口气。
  冯道也知道其中凶险,他家陛下打仗素来喜欢冒险,这次却犹豫不决,可见这其中风险大得惊心。
  冯道也叹了一口气,大风险,大收益,果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两人正纠结着,郭崇韬匆匆从外面进来。
  “陛下!”郭崇韬一进来就开口,“臣回去日思夜想,觉得康孝延之计可行!”
  李存勖冯道立刻抬头看向郭崇韬。因为李存勖把探查黄河的事交给郭崇韬,郭崇韬是除冯道,另一个知道康孝延计策的。
  郭崇韬直接说:“臣读书不多,不能引古论今,就直接说现在的情况吧,陛下自二十二岁起兵,如今已经快二十载,甲胄多年,都快长虱子了,为的不就是一平天下么。如今陛下才得了郓州,却打算让出去议和,一个郓州陛下都守不住,如何守住天下。
  臣自从听闻康孝延之计,就仔细推敲,如今段凝掘黄河,以为咱们必然不能过黄河,又带着所有精兵来到河北和陛下相争,汴京定然兵力不足且没有防备,臣请陛下留下一支军队在魏州,拖住段凝,然后亲领大军,偷渡黄河,和李嗣源将军汇合,然后直捣汴京,梁境兵力不多,又没什么厉害得将领,只要陛下攻入汴京,梁帝一死,梁军自然倒戈,不出半月,天下可定。
  而且今年收成不好,粮草只怕撑不了几个月,等到粮草用完,陛下又该如何?
  臣闻作舍道边,三年不成,帝王应运,必有天命,成败在此一举,陛下该当机立断才是!”
  李存勖猛然起身,“你说得没错,大丈夫得则为王,失则为掳,做什么犹犹豫豫。”
  “可道!”
  “臣在。”
  “传令下去,让所有军中家眷回魏州,明日,大军回魏州。”
  “是。”
  ……
  同光元年,冬,十月。
  妃刘氏、皇子继岌归魏州,帝送于离亭,歔欷而别。诏宣徽使李绍宏、宰相豆卢革、租庸使张宪同守魏州。
  壬申,帝亲御大军自杨刘渡河,直指梁境。
  *
  “小心!”李存勖一手扯住往水里栽的冯道。
  冯道忙稳住身子,“多谢陛下。”
  “你跟在朕后,老郭,你也别强撑。”李存勖提着银枪,和几个将士一起在前面开路。
  冯道和郭崇韬两人相互扶持着,跟在李存勖趟水。
  自从从杨柳渡口过河,李存勖大军就到了黄河南岸的泛滥区,触目可见都是被水冲得东倒西歪的树木,还有半人深得积水。
  所以李存勖和一众骑兵只能下马牵着马趟水。
  而这一趟,就是几十里,可苦了体力稍微弱一点的冯道和郭崇韬。
  好在李存勖和梁打仗多年,对路熟悉,此次带来的也是精锐,众人在水里趟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终于走出泛滥区,进入郓州。
  进入郓州后,李存勖却没直接进城,和李嗣源汇合,而是精兵继续领兵往前,趁夜,偷袭了中都。
  中都说是都,其实不过是郓州西面的一个县城,甚至连高大的城墙都没有,而李存勖之所以来这,是因为行军之前,李嗣源报捷,上王彦章张汉杰领军攻郓州,被他打退,退到了中都。
  李存勖本着搂草打兔子,先来楼一把。
  结果,还真被他搂着了。
  话说当时天色漆黑,李存勖突然偷袭,中都城墙不高,压根就不能拒守,所以里面的梁军遭袭之下,都四散逃跑。李存勖带一众骑兵四下追杀,李存勖麾下大将夏鲁奇亦跟在李存勖左右,结果在追杀梁军时,突然听到一个梁兵声音有些耳熟,夏鲁奇就一枪戳了过去,然后提起来一看。
  众人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王彦章!
  李存勖搂草打兔子,打着虎了!
  *
  帐篷里,冯道勉强替王彦章裹好伤,拍拍手,走到旁边水盆洗手。
  李存勖掀开帘子进来,“怎么样?”
  “鲁奇那一枪正戳了后心,伤的不轻。”冯道洗完手,走过来。
  李存勖也看向王彦章,只见王彦章趴在榻上,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李存勖不由走过去,摸了摸王彦章脉搏。
  王彦章此时却睁开了眼。
  李存勖放下王彦章的手,突然想到王彦章以前说过的话,挑眉,“你当初说我就一斗鸡遛狗的小儿,如今却落在我手里,现在服了吧?”
  王彦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存勖又说:“你也是名将,中都这破地方,又没城墙,又没粮草,你怎么退守这里,后面就是兖州,城高墙厚,你怎么不退守那?”
  王彦章叹息,“这事情又哪里是我能决定的。”
  李存勖看了王彦章一眼,同为武将的李存勖挺同情这家伙的,明知道中都不能守,却因为监军张汉杰,不得不守在这,这家伙也有点太惨了。
  干脆让这家伙跟自己混好了。
  想到就干的李存勖当即说:“朱友贞那家伙就会听一群小人叽歪,你不如跟朕算了。”
  王彦章听了一愣,突然笑了,“我本是一介草民,蒙先帝赏识,才成为上将,和你们晋军血战多年,如今被擒,死就是了,就算你不杀我,我难道还有颜面活下去。”
  李存勖挠挠头,觉得王彦章说得有道理,他们打仗多年,手上人命不少,已是死敌,确实难降,只是想到王彦章的勇猛,还是心里痒痒。
  这样的猛将,不在他手底下太可惜了。
  冯道看着李存勖劝降失败,就提了一句,“嗣源将军快要到了,陛下不去看看。”
  李存勖眼睛一亮,王彦章和李嗣源年纪差不多,两人打仗多年,肯定惺惺相惜,可以让他来。
  “朕去看看大哥,”李存勖掀帘子出去。
  李存勖出了帐篷,没走两步,就看到李嗣源带着石敬瑭李从珂匆匆而来。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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