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莺莺也有些震惊,虽然她知道刘二成不会空手而来,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惨烈的解决。
沉默了好一会,就听到那些射箭的人骑马赶来,高声喊道:“刘大人!刘大人!我们来接您来了!”
胡莺莺搂住豆哥儿与景瑜,捂住他们的眼,忍不住说:“难道非要这样吗?”
这样满地尸体,到处都是鲜血?
夏氏吓得脸色发白,还是丫鬟扶着,才算稳定下来。
刘二成声音坚定:“此后,我们就是驻扎在西北的行军之人,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无情,你们都记住了。”
这话确实有道理,刘二成转头:“莫要捂住他们的眼,他们是你我的孩子,必须要面对这一切,经历这一切,接受这一切。”
或许以后,还要亲手杀人。
胡莺莺想了想,只得松手,景瑜跟豆哥儿从一开始害怕,到后面也逐渐冷静下来。
朝廷驻扎再西北的大军,是由裘将军带领的,昨日裘将军作战之时被伤,我军折损了两千人,损失惨重,如今已经被打退了一百里地!
副将军带人来接刘二成,一见到他,眼都要红了:“刘大人,我们裘将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朝廷派来的军师,竟然在昨夜潜逃,说是……怕继续待在这里,会死无全尸啊……”
他们一行人骑马前行,一边走,副将一边心痛地描述这里的情况。
行了大半天,终于到了他们驻扎的军营。
“我们军营只敢设立在这里,还算安全一些,若是再往前,敌人打过来,只怕要全军覆没!”
军营里时不时可以看到走来走去的将士,但脸上都是萎靡之色,看得出来大家情况都不好。
副将派人把夏氏与两个孩子还有胡莺莺安排在了城里,但城里距离军营还有几十里路,胡莺莺想了想,意思让夏氏与孩子们在城里,她要跟着刘二成前去。
可谁知道,两个孩子都不愿意。
“爹!娘,我们也要去!关键时刻,我们也要上战场!”
这怎么行呢?他们都还太小,去了战场根本不可能的。
末了,刘二成说道:“营地不算危险,离交战之处还有很远,就让他们在军营住着,也好知道,真正打仗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世界可不只是有京城的繁华和美好,战场的残忍与血腥是真实存在的。
原本副将是有些不情愿的,他怕伺候不好刘家老小,可谁知道到了营地,刘二成去与裘将军商谈战事,胡莺莺跟夏氏立即去了炊事房帮着煮饭,景瑜学过一点医术,跑去帮着处理伤病,就是豆哥儿都有事可做,他读书不少,去帮人写家书,读家书,倒是安慰了不少士兵的心。
裘将军伤势颇重,一张脸上都是风霜,胳膊上血浸透了纱布,已经凝固了,腿上身上也有
不少伤口,瞧着十分狰狞。
他艰难地想要爬下来给刘二成行礼,被刘二成拦下了。
“刘大人,幸亏您来了!要不,我真是要支撑不住了!”裘将军摇着头,一脸的无奈。
副将也在叹息:“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往前打了,敌军似乎是安插了内奸在我们中间,我们连败几次,已经被打退了一百多里地,如今伤病众多,朝廷虽然拨下来不少药材与军饷,但大夫远远不够,将士们情绪也不好,唉……”
他说着说着也沉默了,刘二成镇定地说道:“将军,副将军,勿要着急,我们一个一个解决。”
话才落音,将军忽然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他出门打仗好几年了,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军营里的伙食都不精致,味道就是果腹罢了,这么忽然闻到了香味儿,着实有些震惊,甚至还来了精神。
副将军也吸吸鼻子,觉得奇怪,恰好这个时候营帐外头胡莺莺清澈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军,副将军,刘大人,此时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不如先用了饭再做商谈,毕竟身子重要。”
刘二成也觉得饿了,便道:“进来。”
胡莺莺带着一名丫鬟进来,二人都穿了士兵的衣服,脸上还沾了灰,瞧着土土的,但却可爱的很。
她把饭放到桌上:“裘将军有伤,我便煮了汤帮裘将军补补,我手艺拙劣,各位不要嫌弃,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做事。”
说完,裘将军赶紧说道:“刘夫人辛苦了!”
胡莺莺一笑,带着丫鬟出去,留他们在营帐中吃饭。
这饭菜虽然跟在京城的比起来味道差得有一段距离,但两位将军吃起来却觉得如天上的美味一般,狼吞虎咽吃了个一干二净,才反应过来刘二成还没吃呢。
这就尴尬了,刘二成倒是不介意:“我去炊事房再拿一些。”
副将军赶紧说道:“刘大人,我替您去拿!”
他匆忙走出帐子,还打了个饱嗝,直觉得浑身都是力气,这一走出来就瞧见好多士兵都正吃饭呢,大家都是狼吞虎咽的,有人瞧见了他就喊:“副将!今日的伙食真香!吃完了浑身都是力气!”
这饭菜颇有老家的味道,让人吃了身上舒坦,心里特舒坦。
副将看着众人的脸色,不仅也感慨,刘夫人的饭菜还真是有魔力。
这一餐饭,竟然让原本萎靡不振的将士们都补足了力气,不仅如此,胡莺莺又煮了些清热解毒的药草茶水供士兵们随时取了饮用,西北天气太过干燥,喝了这茶水,人身上都舒服些。
此外,胡莺莺帮着军医给将士们治伤,军医原本焦头烂额,忽然来了个颇通医术之人,心里头稳当多了,这一日,总算是把带伤的士兵都给安置妥当了。
吃过饭,裘将军与刘二成商议了半晌,又研究了一番附近的地形图,等刘二成回到营帐已经很晚了,夏氏与两个孩子都在另外的帐篷睡着了,胡莺莺则是在等他。
见她又困又累地坐在那里看书,刘二成
走过去抱住她:“怎么不睡?”
“想等你回来跟你聊聊。”
她盘腿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都是什么情况?”
刘二成蹭蹭她的头发:“敌方占据的地形比较有利,加上我们军中只怕是有奸细,因此每回一打起来都折损许多人,节节败退。”
胡莺莺歪头看他:“那就被打了。”
刘二成一笑,捏捏她的脸:“你说的对,我也正有此意。”
正面交锋打不过,那还打什么呢?只能蹲草丛开始玩阴的。
有时候,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若是换一个角度看,或许还真的可以解决。
夫妻俩低声在帐篷里说了许久的话,最终才算是睡着。
连着几日,原本大家都很期待刘大人来了之后给提出什么好的建议,给出一个绝佳的战术,一举打退敌军,拿回来被侵吞的土地。
可谁知道,毫无动静,并没有见这位刘大人提出来什么有用的法子。
倒是有一日,刘大人与裘将军在帐篷里吵了起来。
刘大人怒气冲冲地从帐篷里出来,指着帐篷里头大骂:“就你这种顽固不化之徒,活该打败仗!你等着人头被敌军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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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所有人都心里发慌,这消息传到敌军那里,热的敌方首领连连发笑:“他们那个刘大人,不过也是个草包罢了,哈哈哈哈哈,等本将军休整好,带人杀过去,把这位裘将军的人头与刘大人的脑袋都取下来,绑到一起,让他们吵个爽快。”
他说完,旁边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此番打仗,他们本就有信心,皆因为族人骁勇,外加在裘将军麾下安置了奸细,攻城略地简直易如反掌。
如今已经打得他们退了一百多里,再往前打几回,就真的可以拿下一座城了。
可谁知道,他们一群人正在哈哈大笑,忽然有人来报:“将军!将军!我们的马全部都倒地而亡,口吐白沫!”
他一挥战袍,激动地站起来:“什么?怎会这样?不是着你们好生看着?怎么会这样!”
喂马要用的粮草一直都很仔细地让人看着,这马又怎么会中毒呢?
“将军,的确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来过咱们的营地,喂马的粮草也都是仔细检查过了,这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属蹊跷!”
没有了马,这仗根本没法打,人跟马斗,那是根本斗不过的!
敌方将军急得如被火烧了一般,但他们的马却根本起不来,浑身发软,不死都是好的。
想到若是对方知道了自己的马出了问题,想必很快就会打过来的,到时候不知道得死伤多少,敌方将军赶紧带人连退五十里地,一边又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奸细出了问题。
这一日胡莺莺正在做饭,副将军小跑过来:“刘夫人!刘夫人!辛苦您今日多给加个菜!咱们要庆祝一番,敌军退了五十里地!”
胡莺莺一笑,她知道对方会退,没想
到退这么快,便问:“怎么会忽然还没打就退了?”
“嘿嘿,他们的马死了不少!剩下的也没办法打仗了,这不吓得赶紧跑了?”
胡莺莺问:“那他们的马是怎么死的呢?”
副将军这下子呆了:“这个……我也不知道,兴许是老天爷看不惯了,毒死的?”
胡莺莺笑了起来。
裘将军在帐中给刘二成斟酒:“刘大人!裘某不得不服,刘大人虽是文人,但在战场上,却比裘某还要潇洒!想到从前裘某还有些瞧不上文人,如今一想,是裘某无知了!”
他一口干掉那杯酒,如今是真的叹服刘二成的计谋。
假意吵架,让奸细知道将军与新来的军师不合,放松警惕,再着人偷偷放了些身背毒豆子的老鼠往地方的军营跑去,那些毒豆子毒性极大,连着几日都有老鼠运了毒豆子过去,那些马可不就得倒了下去?
刘二成笑道:“裘将军,事情还没有办妥,咱们还有得辛苦。”
虽然的确还得继续想法子夺回来被占下的疆土,但裘将军已经很高兴了,还是硬与刘二成喝了几杯。
刘二成酒量如今不是很好,等他喝完回到帐中,就瞧见昏黄的灯光下,胡莺莺正在梳头,她才洗了头发,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显得静谧而又惊艳。杰米哒
这一路风霜,让她显得有些疲惫,营帐中一切都是简陋的,但她坐在粗糙的凳子上,却显得更是娇美动人。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从京城再到战场,刘二成没有想到,自己会跟她一起经历这么多。
这么多惊心动魄,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走过去抱住她:“幸好有你。”
胡莺莺一怔,也抱住他,亲亲他下巴:“我也是。”
他们都觉得,若是没有对方,日子会无比艰辛,老天爷在残忍的时候,还算有一点良知,给他们安排了在一起的命运,让他们不至于孤单无助。
胡莺莺的头发还没有干,她低声笑:“你喝这么多酒,赶紧去睡,我要再擦擦头发。”
可刘二成却不舍的放开她:“你难道不知道酒后容易……乱来?”
一路上他们无心想其他事情,今日算是有了些成就,虽然未来还不知道怎么样,但人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杰米哒
他大手上来捧住她脸颊,温柔地亲了起来:“我还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在这里跟你做这种事情。”
这样想想,倒是刺激的很,胡莺莺也忍不住开始回应他。
烛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那影子纠缠在一起,凌乱无比。
帐篷外头呼啸的北风吹过,里头却一阵热浪胜过一阵。
胡莺莺嗓子里忍不住想尖叫,却知道那是完全不可以的,她只能拼命地忍着,忍得都要发疯了。
事毕,胡莺莺再也没有力气了,躺在他怀里,慵懒地埋怨他:“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种地方也要做这样的事情!”
“是吗?我看你不是挺享受的?”他醉意熏熏,笑容带着坏坏的感觉。
胡莺莺气得不理会他,半晌,才说道:“打仗不是儿戏,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怕,我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但是我觉得,就算是死在这里,身边有你,我也不后悔。”
她觉得自己胸腔里那股子浓烈的感情,从来没有变淡过,反倒是越来越坚定。
刘二成握住她手指:“我也是,只要有你在,无论是在哪里,都是这天下最好的地方。”
第162章
被刘二成揉捏一通, 胡莺莺累得很,但她靠在自家男人的怀里,闻着帐篷里扑在地上的干稻草的味道, 外头是呼呼的风声, 倒是也睡得很香。
梦里,是刘二成上辈子的样子,他穿着漆黑崭新的西装,走在大厦内, 身后跟着一群毕恭毕敬的人, 他在会议室里冷着脸训斥员工,底下人服服帖帖。
画面一转,是他出现在咖啡厅里,胡莺莺偷偷地躲在人群后头看他, 心里都是笑意。
乱七八糟的梦,她有些迷乱了, 直到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这才瞧见前方无数人骑着马狂奔而来,马蹄声震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隐约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哈哈哈, 那起子中土蠢货,定然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调来三千兵马,冲啊!打过去杀光他们!让他们就死在营帐之中!哈哈哈哈!”
那猖狂的笑声让胡莺莺害怕极了,身上一震,直接就醒了。
“怎么了?”刘二成立即急性,去搂住她脖颈, 却摸到了一手的汗。
他赶紧起来:“怎么出这么多汗?太热了吗?”
胡莺莺手撑在床板上,气喘吁吁, 摸摸自己的额头,而后快速地说:“我梦到他们又来了三千兵马,朝着咱们营帐冲过来,要把咱们杀光在营帐之中!”
刘二成立即严肃起来,他下床走了两个来回,直接穿上了铠甲:“走,去找裘将军。”
裘将军这些日子来难得睡了个好觉,被喊起来还觉得不太舒服。杰米哒
“刘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你没睡?”
刘二成过去耳语几声,只说是自己推测,裘将军颇有不信的意思:“刘大人,他们刚折损了一匹马,不可能这般贸然地打过来,若是真能补上三千兵马,又怎么退了五十里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