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千娇百媚——慕吱
时间:2020-04-21 09:16:50

  朝夕:“我让她来找我的?”
  护士:“对的,她说你说过,你能救她。”
  朝夕瞬间想起。
  是那个跳楼女人。
  她下意识地朝陆程安看,陆程安也朝她看去。
  朝夕问护士:“她人呢?”
  “还在那儿。”
  “我过去。”朝夕仓促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剩下三人。
  陆程安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和沈临安对视上。
  沈临安:“我实在没想到,我们开庭前竟然会见面,而且是在医院。”
  “嗯。”
  沈醉奇怪:“你们……开庭?”
  沈临安垂头笑了下,“最近接了个案子,没想到公诉人是陆检。”
  陆程安语气淡淡:“我也没想到你会接这种案子。”
  说的就是跳楼女人丈夫的案子。
  那人叫陈志文,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出纳,在公司八年时间,累计挪用公款两个多亿。
  这种程度的简单案子,都是给新人练手的。
  沈临安和陆程安,都不会接手这种看似简单、结果一目了然的案子的。
  沈临安伸手拧眉,“没办法,那家公司的股东和我们律所的合伙人认识,再三叮嘱我得好好做这案子。”眉宇间尽是无奈,随即道,“你呢,总不会也和我一样吧?”
  “不一样。”
  这案子原本是给刚来公诉科的年轻检察官练手的,他却因为朝夕冲动之下说的话而不得不厚着脸皮从年轻检察官手里把这案子拿过来。
  陆程安淡声道:“最近案子少。”
  “怪不得轮到你上手了。”沈临安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站在对立面,很期待最后谁赢。”
  “没什么好期待的。”
  陆程安嗓音淡淡,眉眼中满是漫不经心,
  “反正结果都是我赢。”
  沈临安和他同窗共事多年,大学里的辩论赛没一次赢过他,大小考试也没一次赢过他,每次都是第二。工作之后,二人不在一个部门,但检察院里的人每每提到他们其中一人,总会拿另一人作比较。
  而每次比较结果都一样。
  陆程安更胜一筹。
  其实二人对这事儿都不上心。
  陆程安素来对外物不上心,从上学时就是这样,他气场强,无论到哪儿都是人们议论的中心,可实际上他是个烟火气很淡的人,总是漠然应对一切。
  官司赢了,眼里也没有多少的笑意。
  对于他而言,一场官司就是一份工作,他尽了他应尽的职责,不管是伸张正义还是指责罪犯,他把事情的真相说明,做到他该做的。
  任务完成,他就全身而退。
  沈临安离开检察院,倒不是因为陆程安。
  他出身书香世家,性格温润,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和陆程安之间,倒也没什么过节,被比较的这些年,他心底也没有过任何的不甘不适。
  被比较是很寻常的事,没必要太当真。
  他之所以离开检察院,是因为他觉得,律师比检察官更有温度。
  就像他和陆程安。
  沈临安虽然工作能力差了点儿,但人缘比陆程安好许多;检察院的人虽然都喜欢陆程安,但那份喜欢里有几分的敬畏和胆怯。
  而他在律所工作两年,也越发觉得自己更适合律师这一行业。
  沈临安这两年大小官司也打了不少,胜诉远多于败诉,在业界口碑很好。
  他看着陆程安用这张淡漠的脸说出那样张狂的话,忍俊不禁:“谁输谁赢,还得到时候看不是吗,太早下结论可不是件好事啊,陆检。”
  陆检眼尾冷淡往上挑起,“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失过手。”
  不管是案子,还是人。
  一向如此。
  ·
  跳楼的女人叫刘敏。
  她带了之前检查的所有检查结果和检查报告给朝夕看。
  朝夕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最后拿着检查影像,指给她看:“三叉神经鞘瘤,外加颅内外沟通,成哑铃状,恶性还是良性得进一步做个检查。”
  刘敏:“这个病好医吗?我还能活多久?”
  她双手紧攥,惶恐不安地注视着朝夕。
  朝夕从医多年,见过太多病人,问诊时,所有的病人都是同样的表情。
  无助,惶恐,失措,害怕,以及深深、深深的渴望。
  朝夕在国外留学时接触的病人都是外国人,说着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或者是因为James慕名而来的法国人,甚至是德国人,小舌音令她头疼。
  她在面对外国人时,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具体的得等手术之后才知道。”
  可当面前的人是中国人时,那份冷淡似乎无法置身事外了。
  刘敏拉着她的手,苦苦哀求。
  突地,朝夕察觉到手背上有湿意。
  垂眸,看到刘敏脸上已是泪眼朦胧了。
  朝夕自问看惯了生死,但几颗眼泪砸了下来,砸向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说:“三叉神经鞘瘤发病率很低,你的瘤体不大,相对而言治疗会比较简单,你看这个,”刘敏连增强CT都做了,朝夕在电脑里找出影像,说,“瘤体就在这里,不大,而且位置也不难找,手术不会太难。”
  见对方放松不少,朝夕又补充,“每个手术都有风险,尤其是脑子上的手术,更加需要谨慎。”
  刘敏点头如捣蒜,“那医生,是你给我手术吗?”
  “不是。”
  “为什么?”
  朝夕安抚她:“你术前术后都由我负责,放心,主刀医生医术精湛。”
  “真的吗?”
  “嗯。”朝夕拍拍女人的手背,嗓音沉沉,是很容易抚慰人心的嗓音,“而且我也会上手术台的,你放心好了。”
  刘敏去办手续的时候,朝夕去找了梁亦封说这件事。
  梁亦封几乎是神外最忙的医生了,听完,眉头微微皱起。
  朝夕以为他会拒绝。
  但没想到,他同意了接这个手术。
  他叫住她:“以后少惹这种事。”
  “我只是在救人。”
  “那么多人,你救的过来吗?”梁亦封是非常适合做医生的那类人,冷静,理性,永远和病人保持距离,不会因为私心而有所动容。
  朝夕站在原地,垂眸想了想。
  忽地,嘴角扯起,薄淡一笑:“我学医就是为了救人的,能救多少,就是多少。”
  梁亦封语气很冷,评价她:“天真。”
  那晚她下班很晚。
  到家将近十二点。
  找钥匙的时候,身后有开门声响起。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陆程安:“这么晚才下班?”
  朝夕在包里翻找着钥匙,心不在焉地应他:“嗯。”
  找了一圈,没找到钥匙。
  朝夕转身,眼神略羞耻。
  陆程安似乎知道了什么,“钥匙找不着?”
  朝夕:“啊。”
  “进来吧。”他侧身。
  朝夕纠结了不到三秒,便抬腿往他屋里走去了。
  进屋之后,她在沙发上坐下。
  陆程安给她倒了杯水,朝夕接过,边喝边打量着室内。
  这一栋楼室内的格局构造都是一样的,三室一厅,但是他却把一个房间打通,客厅和书房连在一起,开放式书房。
  书桌上摆满了卷宗和文件,他刚才似乎在看东西,客厅灯没开,只书桌边的落地灯亮着。
  落地灯是舒服的暖黄色,为这深夜笼罩出一层暧昧气氛。
  他回到书桌前坐下。
  低头捡起桌上的眼镜,继续翻看文件。
  朝夕问他:“你近视?”
  陆程安说:“一百多度,日常不影响。”
  他高耸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斯文又儒雅。
  停顿几秒,他说:“老三今天训斥你了?”
  朝夕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老三”是梁亦封,想起白天的事,她眉头皱起,疏尔很快散开。
  “不算训斥,只是不愉快。”
  “因为跳楼的女人。”他倒是一清二楚。
  朝夕没吭声。
  隔了几秒,她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些幼稚啊。”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未免有些小孩脾气了,可是在和梁亦封对峙的那一刻,面对他冰冷的医学态度,朝夕忍不住反驳。
  闻言,陆程安淡漠地笑了下,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身形散漫,落地灯就在他身侧亮着柔和暧昧的光。
  他唇角一勾,似春风散尽般,道:“没觉得幼稚。”
  “倒觉得你,挺可爱的。”
  她认真又专注地盯着他,原本想知道他的回答和态度,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么句话。
  发愣的间隙,他的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
  连对视都被这夜色染上几分暧昧旖旎的氛围。
  她脸上一哂,极不自在地扭开视线,看向别处。
  作者有话要说:  陆程安(紧张地搓手手):要一起睡觉咯!
 
 
第14章 百媚
  陆程安和梁亦封其实是一类人。
  对于身外之事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甚至于当检察官,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也见过太多一脸敦厚的老实人说着漫无边际的谎话。
  他的身上其实没有太多的温情在的。
  共情这种柔软的情感更是与他无关。
  关于这件事,他也是和梁亦封站在一边的。
  可是刚才和梁亦封打电话。
  他语气淡漠带了几分讥诮:“医生能救多少,就是多少?你确定她今年是二十八岁,而不是十八岁?”
  “幼稚。”
  陆程安反倒不觉得。
  他在脑海里兀自地想她说这话时的神情,神情一定很坚定,漂亮的媚眼一眨一眨地,眼里一定有光,一定很迷人。
  他勾唇,笑声稀疏:“你难道不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吗?”
  只电流声响起。
  隔了三秒,梁亦封寡冷道:“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接的,就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也不等陆程安开口,就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陆程安是真觉得她可爱。
  气氛凝滞。
  陆程安清了清嗓子,说:“那女人现在还好吧?”
  “还好,在医院,过几天梁亦封有时间就给她安排手术。”朝夕想了想,问他,“她丈夫……”
  陆程安抖了抖手上的案件卷宗:“在这儿。”
  朝夕惊讶:“真在你手上?”
  “嗯,在我手上。”陆程安叹了口气。
  朝夕疑惑:“你叹什么气啊,案子很复杂吗,还是说她丈夫其实一点儿也不无辜?”
  陆程安道:“确实挺复杂的。”
  这案子看似简单,出纳挪用公款,结果一目了然。甚至陆程安在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也做好了败诉的准备。
  但是没想到他发现了几处可疑的疑点。
  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比他预期的要高许多,要查证的东西不少。
  下午,他又联系了其他部门的人开了个会。
  朝夕想问他复杂到什么程度,但一想,这或许涉及到工作机密,于是换了个问法,问道:“你觉得她丈夫是被冤枉的吗?”
  “我觉得没用,得要事实说话。”他向来讲求真相,从不以自身的判断作为基本出发,“如果是从我觉得这个角度出发,那么之后所有的调查内容都得按照我的想法进行,调查结果也得是如此,一旦出了偏差,我就会用各种借口和理由弥补,这并不严谨。”
  朝夕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认真的模样。
  陆程安说:“作为一名检察官,你不能有任何的个人情感,这会影响你的判断,也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朝夕点头。
  又点了点头。
  陆程安笑着:“认同我?”
  她说:“你说得确实很对。”
  “没什么对不对的,这都是一名检察官该有的原则。”陆程安看了眼时间,已过十二点,他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他起身,走到朝夕面前,伸手把她手里的水杯拿了过去,放在茶几上。
  朝夕茫然地看着他。
  “很晚了,睡吧。”他伸手,到底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自然,亲昵,但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两秒之后快速收手。
  “……”
  朝夕抬起头。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他却突然弯腰,靠了过来。
  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毫无征兆地拉近。
  眼前只剩一道光穿过。
  他不太爱笑,但有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落地灯从一侧打光而来,他微往上翘的眼尾散着光,眼梢隐匿在暗夜里。
  笑意很淡,却很勾人。
  朝夕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在灯火明灭间,她问:“你要干什么?”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他故意说得暧昧,吐字缓慢,放在她身侧的手往后伸去,她眼睫轻颤,紧绷的嘴角泄露出此刻紧张的情绪,他嘴角的笑意愈深,嗓音刻意压低,在无边黑夜中响起。
  “亲你?”
  他脸上的笑意一丝一丝抽开,嗓音带着细碎的笑。
  话音落下,客厅的吊灯骤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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