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痴迷地望着她,抓住元黛的手,脸上还有未退的红潮,嘴唇也比平时更加丰润红亮,白牙轻咬指节,“当时我就想,你很适合做个女王,你知道,就是戴王冠拿权杖的那种,坐在王座上非常威严的样子,而我钻进你的大裙子,然后……”
然后就是很多少儿不宜的内容,李铮还把它全实施了个遍,他常健身到底是有用的,元黛九点多就累得直接睡过去,十一点才醒来,揉着眼下床打理自己,李铮还没睡,在书桌上用笔记本敲敲打打,元黛凑过去先瞄眼屏幕,确认不是敏感内容,这才放松下来靠在他肩头,“你还玩美股啊?”
“一点小钱玩玩票。”李铮说,“读书的时候赚点零花钱。”
他话里有些淡淡的自傲,这笔零花钱数目应该不小,元黛迷蒙地一笑,“那怎么没想着去基金做?”
“不喜欢那种工作氛围,距离实业有些远,压力太大,而且那也不是我本行,赚零用钱可以,去和数学系大牛竞争还是争不过。”
股票是这样的,来去都是快钱,不过李铮账户里的盈利数字还是让元黛印象蛮深刻,她对李铮又改观一点,能力还是有的,至少可以自食其力,回归家族企业只是一种选择而非走投无路。
性格也还不错,算很合得来,体力又好,长得也好,这种有点欲的狐狸系长相刚开始不怎么戳她的点,看久了反而越来越养眼,元黛对李铮越来越满意,通常来说,她的男朋友总有些点需要她去忍耐,但到目前为止,李铮处处给她惊喜,元黛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在自我催眠,也和当年的简佩一样,输给了自己的焦虑。
不论如何,好感依然是真真切切的,在今晚更炽烈,李铮有些饿了,元黛就高高兴兴地去厨房做夜宵,她很少有洗手作羹汤的兴致,没想到为李铮做碗汤面居然心里很踏实。
当然,说是做夜宵,也只是把晚上的排骨汤热热,下点面进去而已,他们晚上其实也没怎么正经吃,剩菜一大堆,全是管家做的佳肴,元黛一边做饭一边和李铮唠嗑环保议题,她也觉得自己有点浪费了,眼大肚子小,每天都剩很多食物,可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现在这社会,有点收入都不会吃别人的剩菜。
“这就和盒马每天晚上销毁货品一样的,感官上的确很难接受,但现实上来看,这就是现代食品工业的一部分——这确实有点反人性,甚至动物都不喜欢浪费食物,毕竟在很久很久以前,食物是稀缺品,没有什么动物不是饥一顿饱一顿。”
李铮也总有一些新鲜有趣的小知识,他找到纪录片,“BBC有拍过这个,我们可以一边吃面一边看。”
今晚房子里的灯亮得比平常多,温度好像也比平常要高一些,让人觉得很温暖——这可能是因为管家开了地暖,不过元黛还是觉得和李铮依偎在沙发前一边吃面一边看纪录片的感觉很不错,这几乎可以让她原谅自己夜晚进□□制碳水的犯罪行为。
“你平常在苏州的时候晚上都看片吗?”
“最近不是在和你一起打游戏吗?”李铮说,他敏感地瞥了元黛一眼,“在想什么?我看的都是健康的片子。”
“你就是看不健康的也没事。”元黛被逗乐了,“我只是在想,打游戏可以连麦,但看影视剧的话,难道也能连麦一起看吗?”
这是个很委婉的问题,也是所有异地恋情侣必须面对的问题,开始探讨这一点,已证明两人的感情进展到一个阶段,李铮精神一振——他狂追了这么一段时间,女神现在终于开始给反馈了,当然兴奋,“你是在暗示润信法务部换个办公地点吗?”
元黛半开玩笑,“我是想,但怕被李总骂死——才刚开始谈就干涉公务,真结婚了怕不是要架空太子,垂帘听政?”
这只是个玩笑,他们正式确定关系才一个多月,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元黛的语气也没漏一点破绽,她只用余光注意着李铮——李铮的笑容也没失色,只是微微停顿了半秒,“法务部本来就可以异地办公,我们在这里也有据点的,一个月过来半个月考察业务没问题。”
这是个很不错的解决方案,他们本来也不是黏人的那种情侣,一周约两三次,日常问候几句是他们的节奏,一个月能有半个月频繁约会,另外半个月连麦找点消遣,在现阶段是可以让人满意的,再进一步,李铮甚至可以住到元黛家里来——不过,那也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可能很难瞒下去,这大概是下个阶段的选择。
不过对元黛来说,这个提议已经没意义了,虽然李铮只停顿了半秒,但她是元黛,她只需要半秒钟就能猜得出来。
——现在是刚开始谈,最情浓的时候,李铮对她是何等的迷恋,即使如此,他也没想过结婚的事。一般人在这时候甚至连孩子起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学都想好了,李铮对处理家人问题完全没有概念,只能说明他就没想过和她结婚。
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一开始不就看出来了,情场老手——倒不是图色来的,只想简单睡一睡,谈的时候他是认真的,也确实是趋于完美的男朋友,但没想过追求结果,长远来看,也就是玩玩而已。
说实话,这正是几年前的她最喜欢的男友类型,但今非昔比,尤其是今天的元黛更脆弱,她从未有如此明确地感受到自己仍在激烈地变化中,现在的她甚至和几个月前都有很大的不同,她的生活远未安定,所有关系都在晦暗之中,但现在的她对于这许多变化已经感到疲倦。
衰老是这世上最让人憎恨的事情——时间!元黛真的很讨厌时间!时间让她脆弱、怯懦而又善变,她现在甚至很看不起几分钟前的自己,这种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样子真的很狼狈。而李铮的反应就像是一柄尖刀,一盆冷水,她怎么能如此自作多情!
“到时候再说吧。”她不置可否地一笑,“不急。”
李铮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他确实不笨,已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其实对他们来说,对话并不难懂,尤其元黛已经39岁了,越庸俗的人越能脱口而出她现在最想要什么。
而这其实是很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实在尴尬,女方想嫁男方只想玩玩,李铮仔细想想,表情缓慢变化,很难拿捏出合适的分寸,刚才的亲密现在已荡然无存,他僵在那里只能等元黛主动——结婚不结婚是件大事,既然最迷恋的时候没有想结婚,现在也不会因为元黛的表示而忽然变化,现在李铮只能等元黛表态,元黛不介意,开几句玩笑一切如常,接下来可能是心照不宣各自取暖,也可能是漫长的暗中拉锯,元黛想改变李铮,而李铮需要决定自己愿不愿意被改变。
那,元黛要是介意呢?
在以前,元黛一直是李铮的角色,第一次被婉拒,这感觉很难堪的,结合年龄危机,很摧毁女性自尊,不过她还能忍受,元黛不动声色,站起来说,“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回所里一趟,你先睡,别等我了。”
这是实话,一整个下午都有会,元黛没时间系统思考,紧接着又不自觉逃避到李铮那里,想在直面问题之前给自己找条后路,被羞辱也算是咎由自取,这盆冷水泼得好,够痛也够痛快,现在她完全清醒过来,简直一秒都不能等,往华锦的路上也一直在想纪荭的事,李铮又一次回到他应当在的位置上:等她从所里回来,李铮应该已经走了,这个年纪了,拖泥带水没必要,脸一抹下次见面又是合作伙伴,这段短暂过去心照不宣利索结束,对大家都好。
这是否在逃避心中的失落和沮丧,元黛已经不知道了,往前一步是工作,往后一步是越来越逼近的40岁,两面墙壁都长着尖刺,她反而能两面都从容面对,不花费时间自我唾弃,走进律所的时候已经完全收拾好情绪,从容不迫,和几个深夜还在加班的小律师打个招呼。
“好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嗯,我是想到个合同好像有点不对,刚好在附近就回来看一眼——”
回办公室开机坐下,元黛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这个文件夹累积了10年,几乎是一座数据坟墓,各色文件2000多份,全是她为格兰德服务留下的足迹。甚至可以说,这个文件夹比她所有恋情都要持久,见证了她人生中最黄金的十年。
不可否认,她如今的身家地位,有一大半都和纪荭有关,过去的十年之所以能成为黄金十年,也来自纪荭的赐予。
元黛默默凝视屏幕,唇线不自觉地垂下来,拉出一条细纹,她没开大灯,荧光幽幽,映照着她的侧脸,元黛平时总是漫不经心,大概是因为她严肃起来会有点凶。
她久久地望着密密麻麻的文件夹。
第29章 年关
年关难过!
快过年了,任何恩怨情仇都得放在一边,痴男怨女也得穿上套装为生活奔波——元律师这时候是最忙的,合作企业的年会总会邀请为关联客户参加,年节下互赠礼物,商量着更新合同、结算费用,这些事和底下的小人物无关,但对华锦来说却是关系到收入的大事。
小律师们这时候会清闲些,但也有限,每到年底,有涉外业务的律所就充斥着勾心斗角的气息,一般来说,到年边国内的企业活动就会趋于停滞,非诉这边的工作也会相应宽松不少,但和国外对接的工作不会因此停滞,那种发邮件自动回复‘度假中’的好事从不发生在律所,国内外都是。
家在外地的同事为了能度过完整的春节假期,开始疯狂和本地同事交换工作量,曲琮心头也直打鼓,按照惯例,曲家的春节聚餐至少要安排到元宵节,大舅大姑二叔三婶,高强度聚餐还包亲情搓麻、KTV等活动,她不知道自己和曲妈妈说可能大年初三就要去律所的话,家里会是怎样的反应。
“大年初三?你还是想得太好了。有一年除夕夜我是在写备忘录的时候听的零点钟声。”元黛对她的烦恼嗤之以鼻,她切下一块牛肉送进嘴里,“你们家应该树立起新秩序,这是问题的关键,至于法定节假日工作?这完全不该是个问题,每个节假日都有人坚持在岗位上,而且他们赚得比你要少很多。”
她隐约有些轻嘲,明示曲琮在温室长大的娇气,但这种锐利不惹人讨厌,曲琮也只是撇撇嘴假装委屈,她还在因可能的冲突而焦虑,泄愤地猛切牛肉,“但是……唉!”
女儿对母亲的挑战,总是瞻前顾后,充满牵挂的艰难,更何况曲琮还未下定决心走哪条路,也不好和母亲完全撕破脸皮,元黛评价她,“大概你是回避性人格,总是尽可能回避一切冲突,事实上,不管你是在华锦任职,还是和那个喻先生交往下去,总归是要立点新规矩。”
这话不太中听,有些前辈对后辈的傲慢,不过曲琮也只能生受了,她在办公室里没交到多少朋友,这是个遗憾,就像是元律师也没什么挚友一样,最近接二连三的事件似乎也让她社交上有些失重,只能和曲琮走近些弥补空虚。
曲琮在华锦的地位直线上升,俨然成为老板新宠,就像个皮包般被元黛随身携带,但她并未受宠若惊,实际上,但她现在日益感到和上司做朋友似乎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就像朱律师曾说过的一句话,律师之间总是暂时的朋友,潜在的对手,友情会模糊关系的边界,这和她是否崇拜元律师无关,甚至正因为她很崇拜元律,似乎才应该谨守下属本分,把距离外美好的印象留得再久一些。
但她也成熟了不少,意识到人并非总能做正确的事,就像是现在,明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她还是忍不住把烦恼向元律师倾诉。“新规矩是要立,但我没有信心……好像总觉得准备不充分,想要万无一失。而且可能我确实不适合做非诉——做非诉大概也要吵架的,但是我想到吵架就觉得不舒服。”
她可以吵得很好,但这不意味着她就很喜欢这样做,曲琮承认自己上次和母亲吵架以后,午夜梦回都觉得沉重,想到曲妈妈受伤的表情,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现在曲妈妈都从受伤中恢复过来了,她却还时不时想起片段画面,又开始纠结。
“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最无畏了,懂得了一点,好像就失去锐气。”她吐口气和元黛说,“而且感觉很丧,好像没什么能让我开心起来,选哪条路都是一样。”
“这很正常,加班太多人会抑郁的,晒晒太阳,找个时间去海岛玩两天,和你的喻先生一起,就又有动力了,人是要享乐的嘛。”
对元黛来说,曲琮的所有烦恼似乎都是她已解决的小问题,她轻而易举就能抛出解决方案,这些方案实打实让人心动,就像是水果蛋糕上点缀的草莓——只除了曲琮找不到切蛋糕的刀子,和喻星远一起出去旅游?乘着春节假期?她倒是可以安排,但这不就基本意味着确定关系了吗?这感觉就直接奔着结婚去了,步子太大曲琮感觉幻肢扯得疼,真要是一起去旅游过了最后又没成,她可以预感到又是一场充斥着封建思想的家庭风暴,‘女孩子不是第一次就不值钱了’!
她吐口气,自暴自弃地把所有烦恼都推到一边,就让时间来解决好了!
“那黛老师你呢,春节出去玩吗?”她实在很好奇,既然自己的所有问题对元黛来说都是小问题,那么元黛自己又会有什么烦恼。——据她推测,元黛和李铮应该是黄了,否则她不会这么频繁地带自己出来吃饭,感觉就像是元黛现在有想吃的店只能带她,曲琮就是个陪聊的挂件,而这些事她以前完全可以和男朋友或者那两个好朋友一起做。
简佩最近忙离婚,纪荭去日本‘出差’去了,这都是曲琮知道的,但李铮是不是因为年边太忙才没来S市,这个有待刺探,“我那天有看到你电脑上马代酒店的页面。”
“现在的小年轻八卦起来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元黛翻个白眼给她,但没真的生气,她放下刀叉,看起来也和曲琮一样失去胃口。“过年应该不出去了,把我爸妈他们接来吧——单身狗去海岛干嘛,难道还真找个高级陪游?那是你纪姐的专利。”
纪荭看起来真的就很像是那种人——阳光、海岛、阳伞下穿着比基尼,戴墨镜喝杯鸡尾酒,翻过身叫身边的小鲜肉给她涂防晒霜,身上的皮肤晒得很褐,说不定泳装还是豹纹的。曲琮在脑海中描绘着那副画面,禁不住笑起来,当然,找伴游肯定是不道德的,但她不否认,有那么一瞬间她对纪总监有一丝羡慕:大家都喜欢帅哥陪在身边,最妙是不用想一起旅游是否就意味着走向结婚,也不用去包容对方旅途中的坏毛病,这大概就是有钱的好处。
“之前我们都在八卦您的恋情呢。”她按下脑中的意淫,不失时机地打探李铮的消息。“记得前阵子不是常戴领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