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东楼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白猫,继续攻击孟西洲。
孟西洲简直要疯了,她该不会是被BOSS锁定了仇恨值吧?她看上去有那么嘲讽吗!
孟西洲自然不敢大意,掏出符篆便击发了渡劫期修士的一击!
“轰!”
只见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夹裹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朝霍东楼劈去,霍东楼猝不及防被劈中,顿时吐出了一口血!
就是现在!
孟西洲毫不恋战,转身就跑,她知道她拖下去也赢不了,虽然云中池和霍东楼都能一击干掉一个化神期修士,但他们两个渡劫期修士对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干掉对方的,怕不是要大战几天几夜才能决出胜负,就连云中池本尊来也没办法一下子干掉霍东楼,更别说她这个只有三张符篆的筑基期修士了!而且符篆她刚才还用掉一张了!
孟西洲有些欲哭无泪,符到用时方恨少,当初云中池怎么没给她带上一打符呢?不过她相信当初云中池也没想到她此行下山一路竟会如此凶险,一路遇BOSS,处处是杀机,仿佛出了新手村就直接进了满级副本!
她相信其他蓬莱宗弟子的下山历练之路绝对不会这么凶残……否则新生代弟子死光光了,蓬莱宗早就断代了!
孟西洲正欲自顾自逃跑,但在看到前方重新变小且陷入昏迷的白猫后,她还是迅速改变路线,弯腰一把捞起白猫,正准备继续跑——
然而,她只是迟了那么一秒,仅仅只是一秒,她就被霍东楼追上了。
霍东楼唇角边流下了一抹鲜血,血红的双眸充满戾气地盯着孟西洲,刚才被天雷当头劈下,他的长发凌乱地散落下来,一袭红衣也变得破破烂烂的,有些衣不蔽体。
孟西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霍东楼一把掐住了脖子,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霍东楼的模样十分狼狈,他充满杀气地瞪着孟西洲,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孟西洲置于死地,孟西洲忽然心下一凉,她的护身玉佩似乎只有遭到修士攻击才会有所反应,如果霍东楼只是用掐脖子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杀她……她的玉佩可能根本不会有反应!
霍东楼明明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竟还能有这种清醒的判断?!
就在孟西洲万念俱灰之时,霍东楼忽然红着眼睛开口道:“你……你……是谁……”
孟西洲顿时一愣,却发现霍东楼血红的眸子中竟然闪过了一丝茫然,一丝恍惚,她心下猛地一跳,难道霍东楼还记得她?或者说觉得她熟悉?
她心下一喜,连忙疯狂头脑风暴,她该怎么说才能最大程度的自救?临时组队的队员这种说法肯定不妥!那亲人?朋友?知己?
孟西洲脑海中千回百转,终于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是你的红颜知己!”
霍东楼血红双眸闪过一丝恍惚:“……红颜知己?”
孟西洲狠狠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她不顾霍东楼还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双手托着霍东楼的下巴,闭眼亲了上去!
革命需要流血!
革命需要牺牲!
孟西洲一边在内心说服自己,一边闭着眼睛触碰霍东楼的嘴唇,霍东楼的嘴唇冰冷而干燥,不像一个活人,没有一丝生气。
霍东楼怔住了,他垂下血红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人,感受着几百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柔软,眼眸之中再次闪过了一丝恍惚。
就像忽然从万年寒寂的极地走入了一片温暖的绿洲中,就像从万古长夜中睁开眼睛看到了清晨第一缕光……
他眼中的戾气渐渐敛去,杀意亦渐收,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了万魔老祖的尸体,眼眸中的血海瞬间再次翻腾。
孟西洲战战兢兢地试图以吻封魔,然而她在感觉到霍东楼的手稍微松了一下后,瞬间又重新扼紧了。
她顿时委屈极了,她作出这么大的牺牲,结果什么用都没有,这个男人简直没有心!
为了报复,她狠狠咬了霍东楼的嘴唇,直到满嘴血腥味,直到她彻底陷入昏迷……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孟西洲脸上时,她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爬起来一看,发现自己没死,顿时一头雾水,又有些不敢置信,她没死?她竟然没死?
直到看到脚边仍处于昏迷中的白猫,她连忙伸手试探白猫的鼻息,在发现白猫只是在呼呼大睡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孟西洲抬头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她虽然没有死,但除了她之外的人,全都死了!
包括赤府中的赤阴老祖的侍妾子女,包括来参加寿宴的诸多宾客,全都横尸于此,而且通通被掏了内丹……她简直不敢置信,她昨天晚上竟然在尸山尸海的包围中睡了一夜!
孟西洲脸色苍白,有点想吐,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死,但她明明记得这些人在霍东楼和赤阴老祖决战时便四散而逃了,难道霍东楼在杀了赤阴老祖后,又把这些人一一抓了回来,然后通通杀了?
她不敢去想象那个场景,只能抱紧怀中呼呼大睡的白猫,让冰冷的身体得到一丝温暖。
就在此时,她忽然一顿,等等!既然霍东楼现在不在,那她是不是可以趁机逃跑?
然而下一刻,孟西洲便听到了一个含笑的声音:“既然你醒了,那我们该出发了。”
孟西洲顿时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受惊了,她抬头一看,发现一道红色的身影正坐在屋檐上,手里漫不经心地抓着什么东西。
霍东楼那血红的双眸已经恢复了平静:“本座刚才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如今有很多万魔门魔修在崆城作乱。”
孟西洲顿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杀我?”
霍东楼含笑道:“你想死在本座手中?”
孟西洲沉默了一下:“这些人……都是当初害过你的人吗?”
霍东楼从屋檐上纵声一跃,落到了孟西洲面前:“是或不是,重要吗?本座要杀,便杀了。”
孟西洲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走火入魔的魔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别开玩笑了,原著里女主她娘加女主都没做到的事,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喃喃问道:“如果你们魔修想要飞升,要如何渡劫?”
在原著中,飞升时的雷劫是天道最大的考验,相当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这条独木桥正道修士向来比魔修走得易,虽然魔门功法比正道功夫更容易修炼,修炼的速度更快,但魔修中能成功飞升的却是万中无一,因为魔修飞升时的雷劫难度是正道修士的百倍千倍,越是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的魔修,雷劫便越是艰难,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大魔头飞升的时候直接被雷劫当场劈死。
霍东楼却反问道:“本座为何要飞升?”
孟西洲顿时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接话……也对,虽然魔修想要飞升千难万难,但留在这人间,似乎也没什么坏处,虽然飞升成仙后能够得享长生,但也不是人人都想活那么长的,有的人只求肆意一世活个痛快。
她忽然明白过来,原著中的霍东楼直到结局都没有飞升,也许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自个儿不想飞升罢了。
见孟西洲表情错愕,霍东楼忽然笑了起来,对这些一生修道求长生的正道修士来说,飞升是唯一的出路,长生是最大的追求,乍一听到有人根本就不想飞升不想长生,自然会有这种反应,他话锋一转:“不过,本座若想飞升,这天道也拦不住本座。”
孟西洲:“……别吹牛了。”
霍东楼含笑道:“你们这些正道修士,向来讲求坚守道心……本座也做得到,你有你的道,本座亦有本座的道,这便是本座的道。”
孟西洲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她便理解了,以杀入道杀妻证道的那么多,霍东楼大概也是走这种路线的。
孟西洲撇了撇嘴:“坚守道心,然后呢?”
霍东楼笑道:“不负本心。”
孟西洲喃喃道:“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的负吗?”
霍东楼微微眯起了眼睛:“不错,好句子,本座喜欢,没想到你倒有些见识。”
“……不是我说的,”孟西洲连忙澄清,“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一屋子尸体?总不能丢着不管吧?”
霍东楼:“为何不能?”
孟西洲:“……”
“那便一把火烧了吧,”霍东楼勾唇一笑,“这赤府看着金碧辉煌,也不知吃了多少人,本座一把火烧了,也算替天行道了。”
听到一个大魔头说要替天行道,孟西洲只觉得格外别扭,但又没办法反驳,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就在此时,霍东楼忽然随手将一样东西丢给了孟西洲,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本座刚才随手捡来的。”
孟西洲下意识接住一看,顿时愣住了,那竟然是一条小小的鲛人!
这是一条人身鱼尾的迷你鲛人,虽然身体小小的,脸蛋也小小的,但也足以见其美貌,眉眼间充满了魅惑,还有一种别样的异域风情,只是雌雄莫辨,看不出性别。
“原来鲛人这么小?”孟西洲看着掌心里的小鲛人,下意识想伸手戳一下,下一秒却被鲛人一口咬住了。
那美貌绝伦的小鲛人一张开口,嘴里竟满是密密麻麻的锯齿状尖牙,猛地一口咬下去,孟西洲的手指顿时见了血:“嗷!它怎么咬人?”
霍东楼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本座变小的,鲛人本就是生性凶残极具攻击性的物种……”
孟西洲收回手指,偷偷瞪了霍东楼一眼,她严重怀疑霍东楼是故意不提醒她的,不过她转念一想,昨天霍东楼走火入魔大开杀戒,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顺手杀了这条鲛人……当然还有她。
而且霍东楼为什么要将鲛人带回来?难道是特意送她的吗?
想到这里,孟西洲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她从来都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但至少按照原著里孟西洲和霍东楼的关系来看,霍东楼应该不讨厌孟西洲……甚至有可能会喜欢孟西洲那张脸。
就在此时,原本呼呼大睡的白猫忽然醒了过来,一看到孟西洲掌心上的小鲛人,它顿时双眼一亮,纵身扑了上来,喵呜一口将小鲛人吞了。
孟西洲一下子反应不及,等她回过神来,白猫已经做完坏事,眼巴巴地看着她,一脸还要小鱼干的表情。
孟西洲:“……”
她默默扭头看向霍东楼,生怕霍东楼会冲冠一怒为鲛人,但重新恢复正常状态的霍东楼似乎又变成了正常人,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白猫一眼,没说什么。
白猫微微抖了一下,朝孟西洲的方向缩了缩。
两人一猫离开了赤府,这偌大的赤府之中,虽然仍是一派繁华景象,但早已不复曾经的热闹,空荡而死寂,宛如一座死宅。
如今也的确变成了一座死宅。
孟西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脚步沉重地踏出赤府大门。
身后,火起。
……
“爹,这是我昨天上山挖灵草换来的灵石,要交给老祖的灵石差不多能凑齐了,老祖的人还没来吧?”
青衣女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几块下品灵石回到家中,却惊讶地发现家中爹娘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哪里还见前几日的愁眉不展?
自从赤阴老祖把持了赤城后,便大肆欺压赤城百姓,不仅平日里找尽借口从他们身上榨取灵石,还特意将他每年寿日的第二日定为上供日,要赤城每一家每一户都要上缴一百块下品灵石,他们家中并不富裕,前几日爹娘便为了这事成天唉声叹气,所以她才特意跑上山挖了一天一夜的灵草,勉强凑齐了一百块下品灵石。
青衣女子的爹满面喜气:“以后我们就不用交灵石了!”
青衣女子顿时一愣:“不用交灵石了?为什么?”
这青衣女子,赫然就是昨天街上那位青衣女子。
“昨天有人一把火烧了赤府,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赤阴老祖了!”青衣女子的爹一边大笑一边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赤阴老祖当初强行抢走你姐姐,你姐姐也不会莫名奇妙死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赤府中,连尸骨都不还我们!”
“有人一把火烧了赤府?”青衣女子顿时有些恍惚,“……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走!我们一块儿去看看!”
青衣女子一家人赶到赤府大门前时,前来围观的人已经把赤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这座曾经金碧辉煌的大宅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火势极猛,大火冲天,然而人们却在纷纷叫好。
“干得好!这欺男霸女的赤阴老祖早就该死了!”
虽然赤城人早已在赤阴老祖的高压统治下逐渐麻木,但如今赤阴老祖一死,怒气自然如同火山爆发。
“万魔门的走狗!死得好!”
“……也不知道是谁在替天行道?”
青衣女子喃喃道:“我好像知道是谁……”
她脑海中闪过了一道身影,那是一道极其美丽的身影,惊鸿绝艳,初见时她差点以为是天女下凡……所以一向胆小怯懦的她,才会鼓起勇气朝那道身影走去。
有人追问:“谁?”
青衣女子却并不答,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冲天而起的火光,有些痴了。
十里之外。
孟西洲忽然迎风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谁在想我?”
很快,她眨了眨眼睛,语气坚定道:“一定是师尊在想我!我这么聪明可爱的徒弟,师尊怎么可能不想我呢?”
霍东楼似笑非笑地看了孟西洲一眼:“去打听一下。”
经过一天的奔波,他们已经离开赤城,在穿过了几座山和几座小城后,他们来到了一座还算大的新城镇。
孟西洲不知道这是哪里,她只知道霍东楼应该是在带着她往崆城的方向赶,说赶也不对,如果真的是赶路,霍东楼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抵达崆城。
虽然崆城有很多万魔门魔修作乱,但并不是所有万魔门魔修都在崆城,孟西洲猜霍东楼应该是打算一路杀过去,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堆杀一堆,直到万魔门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