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略一思索,汪染便想到了其中的诀窍,开口问道:“你没有罚她,对吗?”
游既明眼神闪动,点了点头:“那些宫人,我都杀了。”
这是第一次,游既明在汪染面前,直接表现出了他的残忍。
他没有再伪装什么仁义模样。
汪染露了笑,下了地:“你用膳了吗?若是没有,陪我一起吧。”
她态度自然,似乎刚刚的对话没有发生过,看着汪染向外走,游既明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有你的理由,”汪染停了脚步,对他回头一笑:“而我相信你的决定。”
美人回眸,轻齿一笑,便似乎将这室内的昏黄与暗沉都一扫而净。
游既明轻笑了下,也起了身。
虽说没动许茗,可下午汪染睡着时,整个皇宫内也是一场血雨腥风。
许茗宫中,汪染宫中,甚至膳食房里,都死了不少宫人。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对汪染小瞧。
虽说还有人认为许茗安然,便是无恙,可不可否认,汪染的神女身份,便是游既明对她态度不同的证明。
在这皇宫中,汪染又安然渡过了十日。
她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不再时常感觉到疲累。游既明也一直守礼,他虽每玩都歇在不同的嫔妃之处,可每天都会来汪染这里坐上一坐。
他没有什么逾越的行为,一举一动也很是守礼。
甚至于,屏退宫人,游既明,就好像还是那个灵画派中的游既明,只是少了些怯懦和伏低而已。
汪染不禁觉得有几分迷惑。
现在和游既明的剧情虽然不知道是否按照书中所写发展,可这书的本质,是本虐文,可她在这里许久,也未曾觉得,到底哪里会有虐点。
这不太正常。
属于这些男主的本质的东西,不会那样轻易改变的。
即使是霍诚,为了摆脱心中的暴虐,也是费了不少的时间。
而东方木,甚至都无法逃离那个既定的悲惨命运。
可游既明的虐,到底在哪里呢?
汪染想不太通。
直到这一日,她向游既明提出,希望能出宫去走一走的时候,游既明第一次拒绝了她。
他一贯好说话,汪染虽要求不多,可他都会满足。
这样的拒绝,是一种信号。
之后,汪染再继续试探,在这个问题上,游既明却不会松开,他甚至问汪染:“这里不好吗?为何神女想要离开?”
这话,已经有些偏执了。
似乎,汪染想要出去逛逛,对他来说,是一种逃离。
汪染便笑笑,随便说了两句将这话糊弄了过去,两人才重新又回到了那副宾主尽欢的假象中。
汪染也终于知道,游既明这本书的虐点在那里了。
他不会让她离开。
这个皇宫,虽然奢华美好,予索予求,但确实游既明构筑的一个巨大的鸟笼。
汪染,是他的所有物,是不可以离开的笼中鸟。
她几乎可以确定,若是她试图离开,游既明,便不会是眼前这个模样了。
想必那个书中,身为修者的女主,是不会甘愿这样被控制的吧。
所以,才会被虐。
汪染同样不甘,但她已经经历的够多,能够让她将这种不甘,好好的掩藏。
汪染不再提离开的事情。
她看了特别多的书。
这日,汪染闲来无事,便带着素琴,出去散步。
她想要离开,便不能毫无动作,只有想办法多接触人,才能有所谋划。
不知道是碰巧还是人为,汪染在路上,碰到了许茗。
之前汪染放话让许茗躲着自己,倒也从未碰到过她,这一次在路上碰到,汪染已经做好了许茗来找自己麻烦的准备,可刚一对视,她便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许茗,似乎憔悴了些。
她的行动中,泛着疲累和老态。
这是在许茗身上所看不见的,即使当初许茗被锁在上元的牢中,修为尽废,也不会露出现在的模样。
就好像,她生命中的精力,被抽掉了一般。
对上汪染的眼,许茗便示意身旁宫女,她竟不发一言,直接避开了。
这有点奇怪。
难道游既明做什么了?
汪染示意素琴留下,一个人追了上去,拦在了许茗的面前。
许茗慢慢的抬头,看了汪染一眼:“神女,得饶人处且饶人。”
随着许茗的说话,她眼睛的细纹,时隐时现。
汪染看向许茗的宫女:“你退下。”
那宫女看了许茗一眼,得她同意后,便扶着许茗坐下,这才离开。
等到无人,汪染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许茗轻轻的抚了抚头发:“游既明很有城府。”
“这和游家能够克制修者有关系吗?”
许茗看向汪染,反问道:“若是我告诉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汪染露了笑:“也许会让你死的时候,能够不那么痛苦。”
“哈哈哈。”
许茗笑了几声,便没了劲力,她眼中含着怨毒,又含着赞赏:“汪染,你可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
汪染眼神变冷:“你从未教过我什么。”
“你只是在害我,是我的敌人。”
“对,我是你的敌人。”许茗说道:“只可惜,我如今可活不长了。”
她声音放轻:“你若是好奇,不如去南角楼看看,我听说,灵画派,又来人了。”
这话说完,许茗便起了身,她似乎没有力气,刚迈步的时候,身体还歪了一下,被赶来的宫女扶住了。
汪染眼神淡淡,看着她缓缓的离开,对她说的话,也只信了三成。
一个说自己要死的人,不是真的绝望,便是在示弱以谋求机会。
许茗是哪种呢?
即使是第二种,也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汪染转了身,叫上素琴,去了那南角楼。
若如游既明所说,谢清河已死,如今灵画派的来人,会是谁呢?
虽然知道许茗是故意将自己往这里引来,可汪染的心中,也有很多不解。
这不解,虽可以问游既明,可却并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
她便选择了过去。
纵使真的有什么圈套,她也是不怕的。
游既明不是汪染的依仗,她自己才是。
汪染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可以说的上是一人之下,她去了南角楼,也无人会拦,一路畅通无阻,她便进去了。
一进院落,她便看到灵画派装束的弟子,偶尔,还会有那么一两个熟面孔。
她在灵画派也待了些时日,虽说和谢清河之间有所不和,但因为灵画派弟子的颜控属性,和他们的关系,倒也还算不错。
可汪染想打招呼的实话,却发现,所有人看到她以后,也只是扫了一眼,微微行礼,便又重新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似乎,汪染只是一个宫中的陌生人一样。
她觉得不解。
汪染随意叫住一人,说明自己想见主事之人的来意,等弟子禀告后,便跟着引路的弟子,带着素琴,一起进了屋。
房屋之中,站着一人。
那人身材很壮实,只看背影的话,便可断定,并不是谢清河。
可光这一个背影,汪染却觉得陌生。
她命令素琴退下,将屋门关上,才开了口:“我是上元宗汪染,阁下是?”
那人转过了身,声音沉稳:“许久未见,不知汪道友,可还记得我?”
汪染露了笑:“当然记得。”
眼前这人,是归博海。
第154章
“今日前来, ”汪染说道:“是因为汪染有事相询。”
“汪道友是想问灵画派的事吗?”
“正是, ”汪染笑笑:“归道友可否告诉我?”
归博海示意汪染坐下, 他将茶盏推到汪染面前。
汪染垂眸,便见那桌上, 已经备好了两盏茶,还冒着热气:“道友知道我要来?”
“只是猜测。”
汪染笑了笑:“既然我来了,便不想与道友兜圈子,可否请道友告诉我,灵画派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继续说道:“我刚刚听那弟子,似乎叫你宗主,莫非如今灵画派的掌事人,已经是归道友了吗?”
归博海声音沉静:“灵画派, 已经不是以前的灵画派了。”
他看向汪染:“这倒要谢谢汪道友,若非道友,龙蜀峰和谢清河也不会反目, 以至于厮杀伤重, 让我能得到机会, 杀了这两个祸害。”
“是你杀了谢清河?”
汪染不免惊奇, 按照她的推断,只有其他书的男主,才可以杀死谢清河。
归博海只是当年书本中一个小角色, 可能做到吗?
她继续追问:“是你亲手杀的吗?”
归博海眼神一晃,看着汪染:“汪道友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他说道:“是游既明杀死的谢清河。”
“我到达的时候,谢清河已经死了。”
“你与游既明联手了?”汪染皱了皱眉, 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喜欢龙湘君吗?想要谢清河死倒还可以理解,为何你不想救龙蜀峰?”
“我对湘儿不是喜欢,而是深爱。”归博海眼神温柔了下来。似是在怀念:“汪道友,我知道你不喜欢湘儿,她,确实有些过于任性了,当年对道友,也做了不少错事。我知道,她做这些是错的,可我就是忍不住的想要护着她,哪怕违背了我的原则,我也想要护着她。她是仙子,我爱她,她若是魔,我的心也不变。”
“但湘儿是湘儿,龙蜀峰是龙蜀峰,他虽然是我的师父,却做了太多的错事。”
归博海的眼神沉了下来:“我自幼孤苦,被收入了灵画派,灵画派便是我的家。可是,他们仗着是修真之人,在灵田城中为所欲为,视灵画派的名誉和未来而不顾,我不能允许。”
“这样的人,灵画派不能交到他们的手上。”
汪染神色淡淡:“你倒还是有几分血性。”
“血性倒谈不上,”归博海嗤笑道:“当初我远避派外,想要联络可信之人助我,可惜被谢清河察觉,险些丧命。”
“准确的说,谢清河以为我已经死了,但我还苟活着,”归博海看向汪染:“是游既明的人联系到了我,他说龙湘君已被谢清河杀死,说他可以除掉龙蜀峰和谢清河,他想和我合作,让我回去接管灵画派,扶植他为上京帝王,继续双方的合作。”
汪染问道:“什么合作?”
归博海顿了顿,才回应道:“上京皇室需要灵画派的画,许是与他们特殊的体质有关。”
汪染瞥了他一眼:“你倒是知无不言。不怕游既明跟你算账?”
“他并未交代要瞒道友。”归博海说道:“而且,我认为,龙蜀峰和谢清河的死,除了游既明的手笔之外,道友也在其中,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汪染淡淡笑着,不应他这个话。
“龙蜀峰和谢清河发生争执,但却不知为何,死在了谢清河的手下。”归博海说道:“谢清河当时也伤重,便被游既明杀死了。这是我所知道的。”
“整顿了灵画派后,你们便来到上京了吗?”汪染问道:“那时的上京城,是何样子?上一任皇帝的死,和你们有关系吗?”
“我送游既明回来的时候,险些无法入城,是他给了我一种酒,我喝下后,才可以进来。我送他进皇宫时,正殿广场上死了不少人,而当时的皇帝,就倒在正殿门口。”
“是一个女子杀了他,”归博海皱了皱眉:“看她装束,倒像是宫妃。”
汪染心底闪过一个人。
看来,许茗和游既明之间,也早就有所联系。
即使游既明当初是被当做弃子隔离在灵画派的,他也没有放下过想要回去当帝王的心。
只不过,这次时机,给了他很好的机会。
“归道友肯将这些事告诉我,汪染谢过了。”
“我知道道友拜托上元宗的人查那灵田城恶鬼之事,道友心善,记着灵田城的百姓,本该是我道谢才对。”归博海说道:“道友魂火全灭,上元之人皆以为道友已死,我与游既明已有约定,请恕我不能为道友传递消息。”
汪染看着他,慢慢的笑了:“既然如此,我便不提此事,免得让归道友为难。”
她继续问道:“道友可知我那师兄施源敬和师弟霍诚的消息?当日上京城中,他们也被牵扯,不知如今是否无恙?”
“施源敬已经回到上元,至于霍诚,我并未听到他的消息。”
汪染心中微微放松:“有这消息,便已经足够。”
汪染与归博海又聊了几句,她便告辞离开了。
门外,素琴已经等的有些焦急,如今见汪染出来,神色中都透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神女。”
汪染冲她笑笑:“走吧。”
两人顺着来路回去。
一路上,灵画派弟子一如汪染来的时候那般,并没有什么动静。
能被归博海带过来,想必也是已经交代过该注意的事情了,汪染在这里的事情,对外便是秘密,他们自然也不会与她过分熟络。
归博海的谈话,让她缕清了灵画派发生的事情。
即使她已经走了,她原本的计划,还是继续进行下去了。
谢清河和龙蜀峰两败俱伤,游既明趁机杀人。
而施源敬和霍诚的去向,也如她猜测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