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接过签名,小心翼翼地把签名放进袋子里,她又问:“能合照吗?我老公也非常喜欢你。”
林皖智愣了一下,接着摇头,一脸歉意:“对不起,因为是私人行程所以…”
粉丝恍然大悟,不无可惜的说:“那真是遗憾。”
她又问:“是来度假的吗?”
林皖智没再回答,林皖世很机灵的接话:“呃…我们买好东西得走了,所以……”
粉丝理解的点头,立马走开了,林皖世连看好的酱料都没拿,就拉着林皖智出来了。
“吓一大跳。”他笑着说。
林皖智突然从温暖的室内到了寒冷的室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林皖世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却很细心,他注意到了林皖智的状态,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一边围一边佯装抱怨:“知道自己是艺人,出门的时候怎么什么防护都不做?幸好超市人不多,不然我们今天就出不来了。”
林皖智失笑:“怎么可能?”
林皖世把眼一瞪:“当然可能,我努那这么红,可是大韩民国最红的女艺人。”
“啊你别夸张了。”林皖智笑着推了他一下。
他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凑过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皖智把头凑过去,只听见他用气音说话:“我努那是明星,是大韩民国的宝藏之一。”
林皖智一头雾水,显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林皖世双手插兜,面朝她在马路上倒走,朝她浅笑:“这是我最自豪的事。”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林皖智只觉得心头熨帖无比。
“真好。”
*
最终他们还是在食店里打包的大酱汤回家了。
林皖世走在前面,林皖智还在玄关换鞋,里面就传来了林皖世的疑惑声:“咦?欧妈呢?”
紧接着就是父亲的声音:“刚才店里打电话,说有事情,你欧妈过去了。”
“那我们等她吃饭吗?”
“不用了,她在店里吃。”
父亲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但林皖智就是觉得心头怪异。
她进去后,看见父亲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面前的菜肴还冒着热气,看上去是刚刚又热了一遍的。
但父亲脸色很不好。
“阿爸。”林皖智叫他。
林世逞闻声抬头,脸上已经是温和的笑意了。
“嗯?皖智快来坐,要开饭了。”
吃过饭后,林皖智没说要去民宿帮忙的话,阿爸也没有提起。
阿爸又去了民宿,皖世被朋友约出去玩了。
林皖智坐在沙发上目送他们一个个出门,最后一声关门声响起,林皖智拿出茶几隔层里的手机,手机还在录音中,林皖智看着一秒一秒流逝的录音时间,感到心慌。
她按下停止键。
捏着手机上了二楼,进了卧室。
反锁上卧室门后,她才点开录音播放键。
起先是一片沉默,偶尔有两声脚步声。
在林皖智快要以为什么都没录下来时,说话声突然响声。
先是阿爸开了口:“今天在家你打了皖智?”
接着是欧妈不屑的声音:“怎么?那臭丫头向你告状说我打她了?”
“没有,她没说。”
“那你怎么知道我打她的?”
“现在不是追究我为什么知道的原因,而是我在问你,你为什么要打她?她还是个孩子,你责怪她两年,骂了她两年还不够?现在还要动手?”
“孩子?是啊,她还是个孩子,可她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女儿被她害死了!!”欧妈的声音尖锐起来,刺痛了林皖智的心。
更让她惊慌的是,阿爸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欧妈还在控诉:“我把她当亲生女儿养了十几年,可她怎么回报我的,她回报我的是把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送上了死路,我还信了她的鬼话,点头同意了皖妍去旅行,结果我的皖妍,我的皖妍再也没有回来,甚至现在还在海里,任由鱼虾啃食她的身体,我的皖妍该有多怕,该有多痛,她最怕痛了。”
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哭诉,欧妈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控诉:“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皖妍感受着船体不断地倾斜,海水一点点浸过她的身体,她该有多怕,有多绝望?”
“我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呼吸不过来,我的心就像是在被千刀万剐,这让我怎么能不介意,让我怎么放过林皖智,只要一看见她,我就想到我的女儿悲惨的命运。”
“神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在欧妈呜呜哭泣的背景下,阿爸沉默了很久,最后变成了安慰欧妈:“别哭了,别哭了,皖妍如果知道你这么伤心,即使在天堂也不会安心的。”
“要是我这么伤心,皖妍就够回来的话,我宁愿哭瞎我的眼睛。”欧妈说道。
“唉,不要这么说。”阿爸说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阿爸继续说道:“可是你也不能一直怪皖智,那孩子本来就自责,你再这么下去,万一她要是有了好歹…”
父亲话还没说完,就被欧妈打断了,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嘲笑声。
“哈?现在你还向着那个丫头?也是,林皖智是你和池晚的女儿,你当然向着她,因为那个丫头是你们爱的结晶对吧?她长得多像你和池晚啊?”
“我的皖妍,直到现在她阿爸都不为她说句话,都在为害死她的仇人开脱。”
说完,她又尖利的笑起来,笑声充满了林皖智的房间,吓得她赶紧关小了声音。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皖妍。”最后,她喃喃道,“我害死了池晚,还抢了池晚的男人,她的女儿害死了我的女儿,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林皖智听见父亲本来温和的声音变得冷漠:“你说什么?什么害死池晚?你说的害死池晚是怎么回事?”
最后,他怒吼出声。
这是林皖智长这么大来,第一次听见父亲这么大的声音,往常的他都是沉默而又温和的,对待子女也很宽容。
接下来,林皖智听见了一桩往年旧事。
1991年,林世逞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名牌大学的学生,对中国文化十分感兴趣的他在大二的时候申请了去中国做一年的交流生,就是在那场探寻异国之旅中,他结识了中国女孩池晚,她在他做交流生的大学里是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引无数俊杰折腰,而林世逞,亦是如此,他算得上是所有追求者中最英俊,也最有才气的人,即使是个韩国人,但对中国文化十分了解。
一段漫长的追求过后,他抱得美人归,第二年林世逞交流生涯结束,不得不回国继续完成学业,池晚是个敢爱敢恨,勇于追求幸福的女孩,于是她申请了接下来两年的交流生。
柳青潋是在韩国留学的中国女孩,在韩国,中国留学生基本都互相认识,因为圈子很小,柳青潋和池晚就是在一次中国留学生的联谊晚会上认识的,同出身江南的她们迅速成为了好朋友,柳青潋也是那时认识的林世逞,虽然他是好友的男朋友,但柳青潋还是一眼认准了他。
即使最后她只能默默守护在他们身边,她也愿意。
但林世逞不知道在暗地里还有人默默看着他。
很快,几年过去了,94年,池晚和林世逞完成了学业,他们打算毕业就结婚,但有个小生命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计划,那就是林皖智,发现她的时候池晚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林世逞本来想快点结婚,进行婚礼,但是被池晚拒绝了,她要等宝宝出生后,一起拍婚纱照。
于是等啊等,六个月过去,林世逞还在公司忙工作,突然就传来了池晚发动的消息,他在医院等了好久,好久,最后得到的是产妇大出血,只保得住孩子的消息,最后,他怀里多了个孩子,而心里,空了一块。
其实他不认识柳青潋,柳青潋是最后学长实在看不下去他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才介绍给他的,她说愿意把林皖智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林世逞也就和她结了婚。
没想到,没想到柳青潋会自己坦白,池晚发动那天她们约好了去逛商场,她在休息的时候突然说肚子痛,柳青潋就猜到了她估计是要生了,但她嫉妒她,她嫉妒池晚比她早遇上林世逞,还怀了他的孩子。
那一刻,鬼使神差的,柳青潋借着出去叫救护车的理由跑出了商场,再没回去,最后是商场咖啡店的服务员发现了倒在包厢里的池晚,送她去了医院的,可惜,已经迟了。
池晚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生下孩子,就再也没有睁开过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章,亲情这个支线就可以走完了,呜呜呜,我们皖智小姐姐的身世真的好惨。
亲爹是亲爹,但弟弟不是亲弟弟,妹妹不是亲妹妹,妈妈也不是亲妈妈,妈妈还害死了亲妈妈。
第四十五章
听到最后, 林皖智先是惊愕,而后就是怒火中烧。
她叫了二十多年妈的人害死了她的亲妈??这不是电视剧才会上演的桥段吗?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叫了那么多年妈的人是她的杀母仇人??
一瞬间,不可置信, 惊讶, 怨恨, 愤怒一齐涌上心头, 压得林皖智有些喘不上来气。
人家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哈, 她现在可真是见识了。
*
林皖世觉得最近家里的气氛比努那刚回来那几天更加怪异。
他就出去和亲故一起去游戏厅玩了两个小时,回来努那就变了,也不是多大的变化,就是看见他的时候,脸色和眼神都特别复杂, 虽然她现在也宠他,但就是, 莫名感觉他们之间有了一些隔阂。
然后他心里猜想,可能是因为欧妈的原因。
而后他又觉得有点不相信,不是吧?都两年了她才因为欧妈而对他态度不对?
可如果再要找原因,就再找不出来了。
所幸的是, 努那看见阿爸的感情比对他更复杂。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林皖世又觉得心头不安,努那是不是要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以后他成了乞丐,在她脚边乞讨, 她都不会多看一眼那种。
欧妈也不从民宿回来, 好像就住在店里了,他偶尔向阿爸问起欧妈, 阿爸看他的表情也特别意味深长。
林皖世敏锐的察觉到了家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一日大过一日。
柳青潋是除夕那天才回家的,林皖智就站在楼梯上,看着她进门,林皖世几天不见他妈,还是特别想她的。
他乐颠颠地对着他妈问寒问暖,奇迹般的,柳青潋也不像之前那么态度冷硬了,对他的话也都有回应,之前她因为他向着努那给了他好久的脸色看呢。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问一答的声音,林皖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他回头看了眼,阿爸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雪,对他们的存在视若无睹,他们说的话也像是一概没听到一样。
而努那站在楼梯上,也没下来,就是死死地盯着欧妈,眼神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以往面对欧妈的愧疚不安,好像在这几天里被消磨殆尽了一样。
同时,他察觉到欧妈时不时的会看阿爸一眼,眼神里带着些惧怕。
林皖世终于察觉到了家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而其他人都瞒着他。
一股从心底传来的恐慌淹没了他,家里可能有变故了。
“努那?现在那里干什么?快下来啊。”他强笑着说。
林皖智没接他的话,也没下来,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了二楼,林皖世还能听到她关门时发出的巨大响声。
可就那一眼,让他心里的恐慌又扩大了数百倍。
到底怎么了?他咽了咽口水,又困惑又不安。
林皖智甩上门,坐在床上生闷气,她知道这样迁怒林皖世不应该,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即使她再过分,她还是他有血缘关系的母亲,所以他不可能不理会她。
可她就是生气,没有理由的生气,同时心里还委屈,明明,她都那么对她了,林皖世还傻呵呵的向她展示他们的血缘关系有多牢固。
初次听到那件事情的时候,林皖智有过愤怒,有过怨恨,可再多的也没有了,诚然,她的母亲名叫池晚,会在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死亡也是因为柳青潋,可林皖智对她不熟悉,她不知道她的样子,没听过她的名字,甚至二十多年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所以对她着实没什么感情。
她会有那些情绪,一开始是因为池晚,后来或许是因为柳青潋不是她的母亲,却一直以她的母亲自居,还有她平时以母亲名义对她做的那些事。
她在生活上不曾短过她吃穿,但在情感上,却没有给她更多,从她有记忆以来,柳青潋没有抱过她,或许以前是有的,但她记不起,柳青潋把林皖妍放在心尖上宠,可她可能在她心里只占了个情敌的女儿的名头。
她有不甘,有愤怒,更多的是心头的不道德的暗爽。
她不甘是因为她待柳青潋像亲生母亲那样恭敬,平时也很听她的话,努力做一个好大姐,宠爱弟弟妹妹,皖妍死后,柳青潋把这一切推到她头上,她还理解她骤然失去平时疼宠的女儿,一时受不了,为了她好过,所以林皖智把这一切没有道理的怨恨的照单全收。
“咔哒”一声,门响了,林皖智从思维里出来,转头看见林皖世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小缝,只伸了个头进来,觑着她的脸色。
看着他可爱的神态,林皖智失笑,心里也软了几分,看样子刚才她真的吓到了他。
“进来吧。”她朝他说。
林皖世这才推门进来。
“以前进我房间的时候可没这么小心翼翼的,现在来做这套。”林皖智调侃他。
林皖世没接话,他进来也没坐下来,就是站在她面前,一脸的严肃。
见她好奇的看向他,他才开口问:“努那,家里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林皖智一愣,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虽然他强装镇定,林皖智与他对视也坚强的扛了过来,但是林皖智还是看到了他眼里被努力藏着的不安和恐慌,还有裤子边紧紧攥着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