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周五,纪念初放了学就习惯性的到对面的A大去等他,她跟家里人说,自己找了个特别靠谱的补习班,所以成绩才提上来这么快。
虽然每周五周六都回家回的特别晚,但家里也没产生什么怀疑,只安排好了司机,等她打电话就去指定地点接她。
她这次又在校门口等了许久,裴梁城却都没有出来,她沉思片刻,想着他应该也已经下课了,打电话过去也不会打扰他。
而且这次她终于有他电话号码啦。
掏出手机,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边却嘟了很多声,过了很久才接。
他接的太慢了,纪念初有些不开心了,语气低落,“学长你在哪呀,我都在校门口等你好久了。”
那头却没有出声,只有很低的喘气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
纪念初心里一跳,看了一眼屏幕,还是正在通话中,她又试探性的低声唤道:“学长?”
那头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我在家。”
声音很轻很弱,轻到她不仔细听都听不见的那种,纪念初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也不追问怎么没在学校,而是在家里,连忙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头没回答她,却突然挂了电话,纪念初心中一颤,转身就打了个车,连几分钟的路程都不想走,生怕他真的出什么事。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她拼命的敲门,里面的人却不予理会,没有任何回应。
纪念初在门口敲的都累了,靠着门框,坐在地上等他。
就在等的她都要睡着了,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她身子条件反射的往后倒,重重的摔在了门框上,背部传来一阵剧痛。
心里惦记着裴梁城,顾不上疼痛,飞快的站起身,裴梁城靠在门口的鞋柜上,低着眸子,模样苍白又阴沉。
袖子底下藏的一双手正剧烈的打着颤,纪念初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有些骇人,一时间有些不敢靠近,往后退了两步。
她颤着声音低低的问,“学长,你…怎么了?”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心里带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不知是怎么回事。
裴梁城看到她后退的模样,垂下眼帘,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道,“既然怕我,何必来找我,离我远些,回家吧。”
纪念初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裴梁城说完,起身将她推到门外,“我看你这段时间功课也有很大进步,以后如果还有什么不会的,直接给我打电话问吧。”
“不用再来找我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冷淡,可纪念初却还是硬生生听出来了不一样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眼中他的模样,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心疼。
想抱抱他。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纪念初上前两步,挡住他要关门的手,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闷闷道,“可就想来找你。”
裴梁城被她这反应给怔住了,他以为她会和那些人一样,害怕,逃离,从此离他远远的,就连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恐惧。
可她没有,她没有走,也没有逃离,甚至看他的眼神里依然带着依赖和爱意,丝毫没有变淡,反而愈来愈浓。
他本想推开她,可伸出那一双发抖的手,怎么样都推不开。
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她身上太过于温暖,气味太好闻,竟让他生出舍不得的心思。
这一瞬间太过于美好,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依赖着他的,还有人是需要他的。
他不是一无是处。
他可以摆脱那些噩梦。
不是那个沉浸在地狱中爬不起来的人。
他垂下手,不回抱住她却也不推开,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到最后却只低低的轻笑一声,“现在不怕我了吗?”
“怕你干嘛,你又不会吃了我。”纪念初飞快的回答他,又从怀里抬头看着他,“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她冲着他露出笑容,“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我永远当你的听众。”
裴梁城沉默片刻,摇摇头,“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先进来吧。”
他强下心中的那股狂躁感,手中的拳头死死地捏着,指尖泛着明显的青白,侧着身子让开一条道,纪念初“唔”了一声,放开他,慢慢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就被屋内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明明应该整洁如新的房子,如今却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屋子里一片狼藉,就连饭桌都被掀翻在地上,地面到处淌着水,四周的椅子以一种奇怪又扭曲的形式躺在地上,还有些碎瓷片,像是厨房里的碗被打碎的模样。
整个家里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纪念初被这景象吓到了,震惊了半响,一时间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楚,“进,进贼了吗?”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家里进贼了所以不怎么开心?
裴梁城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半响,他终于开口,“不是,是我做的。”
纪念初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他突然这么一回,她倒不知道怎么接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所以要发泄?
她想问,可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好像怎么开口都不对。
裴梁城淡淡的笑了笑,端详她的脸片刻,轻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念初摇摇头,同样也盯着他看,“没事,就是想你了。”
“你还有没多久就要高考了,平时在家里自己多复习,别总往外跑。”他语气平静,说完就进了房间。
纪念初觉得今天的他,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奇怪,而且他的背影,总是带有一种孤寂落寞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来,他好像真的是一个人。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和场合,都总是一个人。
纪念初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眼尖的就瞟到桌上的药盒,有些发愣的看了一会儿,脱口而出,“学长是生病了吗?”
裴梁城点头,声音很轻,“嗯,生病了。”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很重的病。”
他抬眼看她,“所以,要离我远点吗?”
纪念初却摇摇头,低低的笑,“学长,我说过要追上你的,现在好不容易已经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又怎么会轻言放弃呢?”
她笑,裴梁城也跟着笑。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她信誓旦旦的道。
给她讲完功课,纪念初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裴梁城担心她着凉,从一旁拿了毯子给她盖上,随后在一旁坐下,静静的凝视着她的脸庞。
她睡的很熟,似乎是很累了,呼吸声还有些重,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梦到了什么,嘴角轻微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既然选择靠近我,那么,就不要离开。”
裴梁城摸了摸她略显疲惫的脸颊,眼神如墨,声音低沉,“别再丢下我。”
“求你了。”
第72章 番外四【纪念初X裴梁城】
高考成绩出来了, 纪念初终于考上了A大……旁边的Q大。
当然A大是不可能考的上了,Q大都已经很勉强, 但这个消息对于纪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纪母纪父高兴得简直合不拢嘴,给家里的亲戚挨个打电话报喜, 纪念初却早就不在家里了。
查完成绩当天她就偷偷溜去找裴梁城了。
两人并肩走在公园里散步, 裴梁城侧过头看着身旁笑得合不拢嘴的纪念初,淡淡的问, “这么高兴?”
“嗯, 是啊。”
她点头, 眨眨眼,“学长,要和我在一起吗?”
她等了太久,终于等到高中毕业, 终于等到她成年, 她也慢慢要追上他了,终于能和他站在一起了。
怎么能不高兴呢?
“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追上你了?”
裴梁城深深地看着她, 片刻, 才低低的问,“你想好了吗?”
他停住脚下的步子,看着她认真的道:“想好了和我在一起,就不能再分开。”
“我说的是永远都不分开的那种。”
纪念初愣了愣,永远不分开?这个她好像还真没想过啊,可是看着他眼中的倔强和执着, 她没有过多的犹豫,竟一下子就点头了。
“好。”
“不分开。”
她一把抱住他,眉眼笑得弯弯,“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和你分开呢。”
“以后不再放你一个人,我来爱你。”
裴梁城笑了笑,也回抱住她,因为她的这句话,他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就连白天裴峰打来的那个让人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的电话。
一下子,他竟然都能够原谅了。
*
纪念初上了大学,几乎终日都同他腻在一起,她在A大待的时间几乎快要比在本校Q大待的时间还要长。
这样一来一去,就连A大都有不少人认识她了,知道她是那个法学系大佬的女朋友。
因为她模样生得好,性格也开朗,所以朋友很多,同样的追她的人也也很多,在学校特别受欢迎,论坛上还有不少的人同她表白,经常有人跟她送奶茶,送零食和礼物。
不仅仅是Q大,甚至还有A大,倾心她的人都不算少。
纪念初本来就怕他吃醋,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来二去,这些居然全被裴梁城知道了。
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比她这个当事人知道的还要清楚。
纪念初其实一早就已经察觉到他在她身上的不对劲,几乎是强到病态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她已经很小心了。
却还是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她忽然明白了他说的生病是什么,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说他生病生的特别重。
裴梁城看着她,眼底里带着浓浓的哀伤情绪,语气却不容拒绝,“念初,搬出来跟我住。”
不能让别人再看到她,他已经快要疯了。
明明她是他一个人的。
为什么?
难道她也要和当年母亲一样,明明说好要一直陪着他,不会扔下他不管,可她的承诺甚至还没能履行到第二天,就再也实现不了了。
她走了。
老天可怜他,将她送到自己身边,可如今为什么她也要走了,也不要他了?
为什么还要对别人笑,他一刻都不能再忍受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再这样下去,他就又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她摇头,情绪低沉,声音却很坚决,“城城,我们别这样好吧。”
“我不想这样,距离太近,对我们来说其实都是负担…你明白吗?”
“我们就这样,挺好的。”
纪念初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勉强,可裴梁城却不肯听她的,竟然把她关在了家里。
他为她打造了一条长长的银链,很精致,也很小巧,但没有将她锁起来。
裴梁城拿着那条锁链,放在房间地板上,他看着她,眼底里满是浓稠到化不开的难过,“宝宝,别不要我。”
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哀求。
纪念初看他这副模样,简直觉得他是疯了,看着放置在一旁的银链,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所以你想要将我锁起来?”
“你疯了?”
裴梁城低低的笑了笑,那笑声有些苍凉,“我怎么舍得锁你,你说过,来了我身边就不会再走,永远不要再分开。”
“这些都是你说过的。”
纪念初同样崩溃,她觉得已经跟他说不好了,怎么都讲不通,“我没有说要离开你啊,难道我想住在学校就是要离开你吗?”
“难道一定要跟你住在一起吗,我不想到最后,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啊?”
她觉得自己简直没办法理解他的思维。
她知道他没有安全感,总是患得患失,如履薄冰,可是她也已经尽量在为他改变了。
甚至每天一下课就来找他,跟学校的那些朋友都很少联系,所有的时间都围着他转,她已经很努力了,难道现在连这最后一点点的空间也不肯给她吗,到底还要她怎么样?
纪念初别过脸,流下泪来,胡乱的用手背擦了擦,“一定这样吗?”
“太累了,跟你在一起太累了,我…不想要你了。”
一定要把她死死地囚禁在身边,让她在笼子里当一只金丝雀?永远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日日只能见他吗?
裴梁城伸出去的双手垂了下来,双眼充血,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掌心被戳的生疼,没有说话。
一定要这样吗?
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他搞不懂自己了。
她说,她不要他了。
终于又不要他了。
裴梁城低下头,两个人面对面无声的流泪,都不能理解对方。
他心跳的飞快,突然猛地一下子站起来,纪念初一愣,拉住他的衣袖,有些慌乱,“要去哪?”
没想到他却直接一把掀开了她,“你管我干什么?!”
他动作太大,纪念初被他掀翻在地,手撞在一旁的玻璃桌上,磕破了,顿时汩汩的鲜血流下来。
她根本顾不上疼痛,只觉得再不拉住他,他一定要去做傻事。
他的样子,太过于绝望,太过于疯狂,她看的心都跟着一阵阵的抽疼。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知道吗,我是个疯子!”他停下脚步,靠在背后的墙壁上,低着头,笑得很绝望,“一早我就跟你说过。”
“是你非要一点点靠近我,然后又不要我……”
纪念初呆呆地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论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