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被硌着了,腿有些酸热,她红彤彤的脸如喝醉了一般,骑马她自然很喜欢,上次出宫罗瑾就带着她去了,可现在去,她身子不合适不说,被人看见了也不好呀……
“不妥。”她咬着唇摇头。
罗瑾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轻声道:“颜儿小时候没有骑过吗?”
噢,苏颜恍然大悟,唐国公娇宠女儿,在她小时候,经常骑在父亲的背上,父亲就在地毯上爬,这也叫做骑马。
可她这么大了,殿下会不会被骑垮呢。
如知她所思,罗瑾意味深长的说:“试试便知。”
试试就试试,左右不是自己吃亏,苏颜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以后……
苏颜咬着罗瑾的手指,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她晃动着腰肢,呜咽的求饶。
“妾不想骑马了。”
“妾求你,殿下啊……”
纵马伤神又累人,苏颜瘫软在榻上,觉得自己很辛苦,带着宝宝忍辱负重讨罗瑾欢心,忍不住捂着肚子委屈的看太子。
“妾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
罗瑾抱了抱她,又亲了亲,蹙眉:“不如宣太医来瞧,罢了,叫花隐来吧。”
花隐是医中圣手,能让罗瑾找她来瞧病,苏颜觉得自己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都怪殿下。”
她十分的生气,要不是贪恋罗瑾的怀抱,真想把罗瑾给推出去。
*
陪着用了些点心,罗瑾又盯着苏颜用完了药膳,日暮了,别苑的门终于被敲响。
花隐一袭黑衣,巨大的黑色兜帽遮住容颜,直到了近前才摘下帽子,露出清秀带着满满少年气息的脸庞。
黑衣黑发,实在是又飒又美。
苏颜见到花隐十分的兴奋,暂时将“失子之忧”抛到脑后,站起来走到门前迎接她。
“先生,我们终于再见面了。”
花隐离开皇室后就极少接触苏颜种性子的人,深宫女子生活在小小一方天地间,难有苏颜这样单纯良善之人,她十分意外,也与苏颜十分的投缘。
不过,苏颜的下一句话,却让花隐很意外。
“请先生帮我搭脉吧,告诉先生一个好消息,我有孕了。”
话音未落,花隐就神情古怪的看向罗瑾,给太子妃饮用的避子汤正出自她手,只要按时服用,绝无受孕的可能。
罗瑾以手低额,不去看花隐,花隐心里涌出种很奇怪的预感,她的这位主子,她禁欲清雅的好皇兄,可能在憋笑。
迎着苏颜亮晶晶的眼眸,花隐有些不忍心,她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
搭脉的结果,自然是苏颜并无身孕。
苏颜如遭雷击,特别是当花隐将实情说完后,她更是愤愤不平,恨不得化身绒球,挠罗瑾几下才解气。
“殿下,你好幼稚。”
她真的生气了。饮用避子汤是她现在身体不好,不适合有孕,她明白的,可于情于理,罗瑾不该瞒着她。
罗瑾被人说过不近人情,也被人说是“冷面阎罗”,被责幼稚二字,却是人生中的第一回 。
是以,问诊完以后,他蹙眉看着花隐,干咳几声问:“孤幼稚?”
花隐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眼下有些青黑,细看下人也十分憔悴。
想来,这些日子在佛寺里,她并未得到清净。
谢昀的性子,罗瑾是了解的,孤傲甚至狂傲,他想得到的东西,用尽手段也会抢到手。
花隐真要与他一刀两断,并不是易事。
不过他不准备插手,谢昀狂傲,花隐何尝不是,他们间的情.事,不该他去管。
花隐又给苏颜开了新的药方。
“太子妃身子大有好转,臣以为可以停用避子汤了,补药继续服用着便是。”
她微笑了下,若太子妃真的有孕,想必是极为欢喜的。
罗瑾收了方子,听见苏颜可以停用避子汤了,心中也大为欢喜。
花隐重新戴上了黑色兜帽,整个人如匿在夜色中一般,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罗瑾,声音淡淡的:“紫茄花粉,女子服用可致无孕。”
罗瑾的眸色陡然深沉,他接过瓷瓶,咬肌鼓动几下,危险的气息从紧绷的唇角四散开来。
“宫里的手段。”
花隐说完便急急走了,皇寺中的“太子妃”消失太久,会惹人疑。
不过准备与花隐不醉不归的苏颜得了信,就有些闷闷不乐了,先生什么时候再来呢。
罗瑾有些手痒,一忍再忍,无需再忍,他伸出手掐了掐小姑娘的脸颊,触感滑腻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颜儿想着别人?”
苏颜从没见过罗瑾这样霸道的,她哼哼几声反驳道:“先生是女子。”
“女子也不可。”
*
随着天气转凉,耀武扬威了半辈子的陶相国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
帮他说话的折子呈上去没半点回音,参他的人却一路青云直上,得太子破例提拔。
渐渐的,那些官员都转了风向,捧陶派都成了倒陶派。
宫里头,就连太后也不中用了,太后“病重”,皇帝“病”得就更重,皇后底子干净,太子妃去皇寺为皇帝祈福,太子呢,日日在皇帝身边侍疾,做足了孝子的样。
那位储君才是胸有大城府,韬光养晦,终于要对陶氏下手了。
陶相国知道,太子的爪牙遍布天下,他一定还有更多的扳倒自己的筹码。
第二日,罗瑾就收到了陶相国的陈情书,自列了十条罪状,请皇帝降罪。
罗瑾嗤笑了声,将那封折子放在弹劾陶相国的奏疏上。
“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谢昀抿了口茶,沉吟发问。
“他确有罪,就依着他,先停职在家。”罗瑾的长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红漆桌案,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一片寒凉:“不过,他想借此求生,可就太天真了。”
罗瑾缓缓拨动着檀木念珠,声音沉缓:“我们搜罗的证据,也该放出来了,陶家彻底衰败,才能永绝后患。”
谢昀颔首,眼眸含笑:“臣知该如何去做了。”
眼看他起高楼,宴宾客,眼看他楼榻人走,徒留满目疮痍。
这几日陶家被抄家的事情,成了街头巷尾的新话题。
“没想到陶家心这么黑,贪墨了那么多银钱。”
“何止啊,我听说陶府的刁奴曾当家打死了人,小小奴才都这般猖狂,可见主子更无王法。”
“是啊,太子爷可是为民除害了。”
“太子爷圣明呐。”
一场秋雨后,雨过天晴,陶氏的案子还需刑部细细的审,不过大局已定。
罗瑾望着空荡荡的未央殿,将临行前从苏颜耳垂上取下的翠玉耳铛放下,眼神谴倦,是该接她回宫了。
太子妃出宫时静悄悄的很低调,回宫的消息却传的很快。
人还不曾归,昭和宫那边就来了消息,要召太子妃过去用膳。
静承徽在御花园遇见了二公主,就连高冷寡言的公主都面露喜色。
太子妃一旦回宫,还没攥热的掌管宫务之权,又要拱手交回了。
静承徽不甘心。
梧桐阁举办了小型的茶会。
“唉,太子妃娘娘就要回宫了,咱们又见不到殿下了。”
“哼,说得你们平日能见到似的。”
赵姬很毒舌,直白的话让诸位宫妃都下不来台,静承徽淡淡的望了赵姬一眼,用帕子捂着嘴干呕一下,待眼底泛起泪光后,拿了一颗酸梅含在口中。
这自然引起了赵姬的注意,她探头问道:“静姐姐你怎么了?”
静承徽笑得勉强,摇摇头:“本宫也不知,好几日了。”
赵姬有双勾人的杏仁眼,她意味深长的看了静承徽:“没看太医吗?”
“又不是什么大毛病。”静承徽又吃了一粒酸梅:“过几日就好了。”
待诸位东宫妃们离开梧桐阁,静承徽立刻将酸梅吐出来,又喝了几口温茶祛除嘴里的酸涩。
送秋看得揪心。
“娘娘,她们会真以为娘娘有孕吗?”
“东宫侍寝的规矩,大家都知道。”
静承徽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眼眸里泛起一片阴毒,声音低沉如雨点敲打窗棂。
“规矩会变啊。”
“等本宫有孕的传言到太子妃的耳朵里,你想想,咱们这位太子妃会是什么心情?”
她会不会怒不可遏,歇斯底里?静承徽一想到苏颜那张完美的脸将出现妒忌,怨毒,羡慕的情绪,她就暗爽,如果苏颜觉得委屈,和太子吵架冷战,那就再好不过了。
何况,她有孕的消息也不是自己传出去的,而是那帮愚蠢的妇人,嚼舌根子乱加揣测!
日后就算查,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加更哦~
老时间零点还有一更~
第37章
苏颜回到了未央殿。
宫人们早已经将内外洒扫一新,院里的花换上了新的, 开得艳的, 内务府知道太子妃身边新添了位猫主子, 不待人吩咐,就用梨花木做了精巧的小笼子做窝,丝织室也送来做工精致带绣花的小褥子小垫子。
人人都看得清, 前阵子太子妃出宫, 是去避陶氏倒台的风, 可见太子盛宠这位, 他们不伶俐些, 将来如何混下去。
“哼,个个谄媚得很。”送秋很看不上那些奴才的做派, 就说给那猫儿垫的毯子,都是上好的锦缎, 是一般妃嫔见了都眼红的好东西。
“算了, 不必计较。”
静承徽拍了拍送秋的手, 她端坐在梳妆镜前,正执笔描眉, 镜中人姿色平庸, 上了妆后也只算恬静。
太子妃回宫, 今日诸东宫妃都要去请安。
她眼神黯了黯,从妆奁中取出一只金钗,斜斜插入鬓发,素净的人身上, 终于增添了几分颜色。
“送秋,去未央殿。”
倒要看看在皇寺熬了这些日子,苏颜她是否还春风得意。
*
“我的小祖宗唉,快下来。”
小六子站在木凳子上,凳脚摇摇晃晃,惊得他急喊道:“扶稳了!”
下头的两个小太监扶了扶帽子点头称是。
一层楼高的小树杈上,绒球身姿矫健,正在细细的树杈上跳跃、穿梭,树枝每晃动一下,苏颜的心就跟着悬一下。
绒球刚带到身边时很乖顺,可没几天本性就暴露了,那就是个爱闯祸生事的小阎王。
今日早晨苏颜刚睁眼,人还没清醒,这小东西就蹿到树上不肯下来。
安知等人护着苏颜站在廊下,桃知干脆走到院里指挥小六子怎么捉猫。
要是树再高些,能承受成年人的体重,小六子身手好,使了轻功飞身上树将绒球抱下来也就是了,偏偏那树杈子那么细。
等折腾着将小阎王从树上救下来,太阳早就出来了,待苏颜梳洗毕用完膳,已经很晚了。
听见外面东宫妃们等了许久,她莹莹的小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用温水净了手,接过安知给的棉帕边擦手边问:“不是早说过请安这事免了吗?”
安知笑得无奈:“听闻是静承徽带的头,娘娘从皇寺归来,她们按理该过来同娘娘请安。”
桃知撅了撅嘴,有些不爽:“奴婢怎么觉得静承徽不像好人。”
苏颜若有所思,前世和静承徽交集实在太少了,可能在罗瑾后期几乎不去后宫的情况下,慢慢爬到妃位,苏颜觉得,静承徽必定是有些特殊的。
桃知性子活泼,消息也灵通,她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对苏颜道。
“娘娘,奴婢听说了个小道消息。”她紧张的打量着苏颜的脸色:“奴婢听说,静承徽有身孕了。”
“什么?”安知被唬了一跳。
苏颜正在饮茶,也被这句话惊得险些呛到。静承徽有孕?她不信,这不可能。
原想遣众东宫妃都回去,苏颜在听了桃知的话后改了主意,她要去看看静承徽倒是怎么回事。
外厅中,诸位都坐在位子上等太子妃露面,不难看出,她们都铆足了劲妆扮,赵姬勾人的杏仁眼滴溜溜的打量着众人,在看见静承徽头上的金钗后,捂着嘴噗呲一笑。
原来不争不抢的静承徽,也有争艳的一天,可惜呀,脸蛋实在不好看,戴十只金钗也无用。
“太子妃娘娘驾到。”
随着高喝声,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姿缓缓出现,苏颜换了件稍微正式些的红裙,长裙摆曳地,鬓边步摇轻颤,端的是大气端庄,风华绝代。
诸位东宫妃都站起身行礼问安,这时候不兴东张西望,显得仪态不雅,可静承徽还是忍不住,她迫不及待的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会,她不是去皇寺吃斋念佛去了吗,为何不见憔悴,气色还更盛从前?
苏颜叫她们落了座。
赵姬这个人是个毒舌又无脑的,上次嘴碎被罗瑾禁足到如今,她不敢招惹苏颜了,现在看静承徽很不顺眼。
她阴阳怪气的讽刺道:“静姐姐那只金钗是哪年的款式,瞧着眼生,不是宫里的手艺吧。”
静承徽猝不及防,有些讪讪的:“是多年前的旧物了。”
“这样啊。”赵姬冷笑:“静姐姐千万别介意,妾没有笑姐姐没新首饰,只能戴旧玩意儿的意思。”
顷刻间,静承徽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看周围几位东宫妃暗自嗤笑的模样,她更是气的浑身颤抖。
苏颜和身边的婢女无奈对视,免去晨起请安,她就是不想见到此类无聊的勾心斗角。
“静承徽留步。”
她开口留下了静承徽。